香在口,唱了一个月--论课堂教学中吟诵的艺术处理_文化论文

口角噙香,对月长吟——谈吟诵在课堂教学中的艺术处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口角论文,艺术论文,教学中论文,在课堂论文,月长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中学语文界,强调课堂教学中诵读的价值已成共识,然而在众多读书形式中,唯独不见我们的老祖宗沿用了几千年的读书调、吟诗调(今学界统称“吟诵”),使得吟诵这种原本对读书人而言再平常不过的读书方式几成绝学,又确是一件憾事!

      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传统的语文教学,先生多是一味地让学生反复诵读,希求自悟,少有点拨与讲解,吟诵这一“笨办法”几乎成了课堂教学的主体(但也非唯一形式),然而在追求效率的今天完全复古显然早已不合时宜。故而,对于“中国式读书”的重返语文课堂,笔者坚持以为:“倡导吟诵,绝非私塾教育模式的简单回归,而是将其部分地移植于我们的课堂,以吟诵唤醒热情,借吟诵潜心揣摩,倚吟诵掌握方法,用吟诵巩固提升,加大古诗文诵读的力度,同时使之与教师点拨,学生的自主、合作、探究相结合,更好地服务于我们的语文教学。”[1]

      吟诵教学常态化是指将吟诵常规化使用,但并非单一化——只是一味地吟诵,甚而排挤其他教学方式。吟诵的常态化是让吟诵贯穿于古诗文教学,此举旨在让学生深入理解、体味古诗文(客观上也有传承文化之意),因此,对于语文教学而言,吟诵也只不过是服务于师生的一种古老的教学手段、教学方法而已,并不是教学内容。这正如我们当前强调诵读在语文教学中的价值一样,要将其渗透、贯穿于我们的课堂教学,而非将能够吟诵定位为教学的主要目的;否则,就不是语文课了,而变成了音乐课。当然,更不能将吟诵视作哗众取宠的工具,那将完全违背我们的初衷。正因如此,笔者不提倡开什么专门的吟诵课,正如大多数语文知识都应随机穿插于我们的阅读教学之中一样,吟诵也应该是随机的,是相机而动而非刻意为之。总之,常态化就是让吟诵贯穿课堂教学,进而渗透至日常生活,由语文方式而生活方式。

      既然吟诵不过是一种教学手段,那就要考虑其在课堂教学中应用的艺术化问题——概括起来,有“三适”:适合的调子、适度的调试、适时的应用。

      一、适合的调子

      关于调子的选择,笔者以为如果能整理挖掘出属于本地区的读书调固然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就可以采用适合普通话的其他调子。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我们不反对现代人的自度曲调,但更倡导采用依字成腔、依义成调的传统调——毕竟这些古老的调子承载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与审美韵味,彰显着汉语语音的民族特性,凝聚着汉语言中暗含的文化基因。吟诵与我们现代意义上的唱歌有着显著不同,歌曲是根据乐谱演唱,不可随意改动,也不能即兴调整,亦不能因人、因时、因地变化,更不能随着对诗文理解、感悟的深化而改变。有别于其他语言,汉语自身就具有音韵美、音乐美,而传统吟诵的功效就在于用最直接的方式放大、彰显这些特质。音韵包括声、韵、调,中国文字不但字形本身直接表达意义,而且其读音也能直接地表情达意——所谓“审音用字”,汉字能够以声传情,以声写象。吟诵是用夸张的形式表现汉语音韵与情感的关联:首先,“相同声母的字,往往具有相近的意味。如:声母‘m’为双唇的浊鼻音,发音时双唇闭合,给人以蒙眬模糊的印象和神秘难明的感觉。‘m’声母的字,多有模糊、神秘、包裹、昏黑的意味,如‘梦’‘朦’‘迷’‘漫’‘茫’等。声母‘r’属于舌尖后的浊擦音,发音时自然卷起,声带柔和颤动,所发的音可以本能地唤起一种柔软、缠绵的感觉。‘r’声母的字多含柔软、缠绵、忍让等意味,如‘绕’‘绒’‘柔’‘润’‘荏’等”[2]。其次,尤其是汉语的韵脚与表义关联最大,因此,在古诗词的吟诵时,一般韵脚处需要拖长音,以更好地传达情感:如用上平“十灰”韵的诗词往往表达一种低沉婉转、含蓄哀痛的情绪,杜甫的《登高》、晏殊的《浣溪沙》等即是;用下平“十一尤”韵的诗词则多表达绵邈悠长的情韵,李商隐的《马嵬》、李清照的《一剪梅》等即是。然而,韵脚的这一作用又很难通过那种“话剧腔”式的朗诵表现出来。吟诵就不同,它通过拉长音或缩短音的放大形式,能很好地传达出诗歌所包含的丰富感情,客观上也就显现了韵脚的意义。如人教版必修4的《柳永词两首》,虽说都是柳永的词,然而感情却迥然不同:《望海潮》用下平“六麻”与上平“九佳”韵,韵脚“华”“家”“涯”“奢”“嘉”“花”“娃”“霞”“夸”,吟诵夸张后的读音体现出气流无拘无束的特点,洪亮高亢,作者内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雨霖铃》的韵脚“切”“歇”“发”“噎”“阔”“别”“节”“月”“设”“说”,分属“六月”“七曷”“九屑”,如果用普通话来读,一者由于语音的流变很难发觉其叶韵(按照清人《词韵简编》的分部,“五物”“六月”“七曷”“八黠”“九屑”“十六叶”通用),二者也很难体味入声字短促急切的特点,而吟诵后的处理似有呜咽哀叹之声,便能更好地体会柳永与情人送别时的那份不忍与难舍,读来荡气回肠,让人肝肠寸断。此外,“声调是汉语语音的一个突出特点,相同的音可由声调来区别意义。汉语的平声字(阴平、阳平),大多同平缓、轻快的情绪相关;而仄声字(上声、去声),则大多同沉重、迟滞的情绪相关”[3]。古诗文吟诵讲究字正腔圆、平长仄短,能让读者很好地体会文字背后的滋味。比如学习人教版必修4中苏轼的《念奴娇》,聆听那些名家的朗读,往往给人一种激荡雄壮、逸兴遄飞之感。但事实上,该词的情感绝非这般,这一点从该词韵脚的声调中即可看出——“物”“壁”“雪”“杰”“发”“灭”“发”“月”与《雨霖铃》的韵脚相似,都属古入声字,而入声字这一特殊的声调——普通话不能体现,故而,若不是吟诵就难以体会其真正的内涵,运用吟诵之法,一般会将这些字处理得短促有力。这样,读者不仅能感悟到韵脚的存在,而且能从急促的发音中体会到消沉与旷达的交织,感受到感奋与感伤的双重色彩,聆听到苏轼人生失意的慨叹、抛去英雄梦的无奈,更能触摸到他在人生泥淖中挣扎的坚强灵魂!——省去教师的过度阐发,事半功倍。

      二、适度的调试

      按照中华吟诵学会秘书长徐建顺先生的说法:“基本调,就是代代相传的,以文体和风格来分类的一批主干旋律”,“具体诗文的吟咏都是在这些基本调的基础上变化出来的”。此外,“每个文人都有一套基本调,又有一些他得意的吟诵调”,“这些吟诵调,深刻而完满地传达出了作品的含义,是中国诗歌、中国音乐、中国文化的精品”。而对于吟诵而言,最理想的状态固然是学生学会基本调,通过自己对于诗文的揣摩涵泳,自成一家,形成属于自己的吟诵调,这对于古诗文学习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对于绝大多数学生而言(从前大多没有接触过吟诵),这又绝非一日之功,加上当前学生生活节奏快,课业负担重,自行吟唱揣摩那些长篇作品,无疑是一种奢望。但是,对于那些比较短小的诗歌,等学生逐渐接受了基本调之后,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根据自己的体悟揣摩吟唱,最终用自己的声音自主传达自己的理解与感悟。比如对人教版必修2所选的《涉江采芙蓉》而言,我们的理解本身就是多元的,因此,吟唱的方式也便应各有不同。拿戴君仁先生吟唱五言诗的调子为例,对这首诗的内容,如果我们按照朱自清先生的理解——这首诗是身居异乡的游子思念故乡妻子的诗,诗的主人公“由相思而采芳草,由采芳草而望旧乡,由望旧乡而回到相思,兜了一个圈子,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处”,就可以完全按照基本调吟唱,即“阳调+阴调+阳调+阴调”,相间推进。即:

      (降G大调,每分钟59拍,3/4拍)

      

      然而,由于对主人公自身情绪理解的差异,我们还可以采用“阳调+阴调+阴调+阴调”的方式:

      (G大调,每分钟59拍,3/4拍)

      

      这样处理,能显示出游子的情绪逐渐低落的流变过程,较之前者更见伤感。

      然而,如果按照朱光潜先生的理解,把诗歌视作闺怨诗,把“还顾”及“所思”理解为女子推己及人的一种想象,即我们平时所说的对写或遥想,那么,对于中间部分的“还顾望旧乡”一句就可以改变一下原有调子,以表示转折,使情绪更显凝重:

      (降G大调,每分钟61拍,3/4拍)

      

      或者在转折处作散板处理,速度再慢一些,吟作:

      (降G大调,每分钟48拍,散板)

      

      如此变调处理,哀怨低婉,更见悲情,且能区分开男女主人公各自不同的内心变化,两相照应,丰富饱满。总之,诗无达诂,按照自己的理解不断变化,因文而异,因人而异,甚至因时而异,不求完全一致,但求读出自己,这才是吟诵的最高境界。《乐记》说:“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声音是意义的表达,是理解的外化,不同的吟诵本身就是不同的理解,而调试调子的过程,也正是我们不断揣摩、体味的过程。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无法让学生自己揣摩,这就需要利用一些成熟的吟诵调。好的吟诵调是先辈们反复研读文本、体会揣摩的结晶,对于文本的学习大有裨益,是极为宝贵的教学资源。例如唐文治先生的“唐调”吟诵,能根据不同文章内容确立四种不同的吟诵类型,腔调优美,细致入微,博大精深,叹为观止,特别值得保护挖掘。其他诸家吟诵调虽不及唐调丰富,却也弥足珍贵,亟待保护,如朱家溍先生的《湘夫人》、叶嘉莹先生的《赠卫八处士》、陈少松先生的《春江花月夜》等,都是一代一代的文人研习揣摩的精华,凝聚着世代先贤对于文字本身的理解。也正因如此,吟诵这样的调子,你就会觉得你是在读,又是在赏,更是在与历代先贤交流学习。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个吟诵调便是一种理解,因此,学习吟诵不要亦步亦趋、拘泥于调子,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如此,调子反而会捆绑我们的理解。要知道,吟唱不等于唱歌,我们没有必要一板一眼,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有所变化(即便是名家,每次吟唱也会因时、因地而各有不同)。此外,对于一篇作品,我们还可以杂取多种吟诵调,以丰富学生的感受,如同是苏轼的《定风波》,戴君仁先生的调子从容淡定,彭世强先生的调子奋勇刚毅,台湾天籁调坦然闲适,王更生先生的调子活泼俏皮……调子不同,所得的感悟也就各不相同。如此说来,多调也就意味着多解,如果资源和时间允许,我们不妨让大家各取所喜,各取所需,为我所用。

      然而,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不论用什么调子,都要明确一点,与唱歌不同,吟诵不只是追求悦耳,而是要追求悦心,也许学生五音不全,“呕哑嘲哳难为听”,但只要用心自我陶醉也就足够了。

      三、适时的应用

      对于适时问题,一者,正如前面提到的,当前的学生课业负担重,课时紧张,不允许让吟诵占有更多的时间;二者,我们也不可能像传统教育那样,将读作为语文教育的主要甚或全部内容,教师的分析、点拨以及师生间、生生间的合作探究的重要价值也早已为历史所证明。故而,如何做到吟诵适时、适量介入就显得尤为重要,同时也彰显着教学者的智慧与艺术。

      以吟诵引入教学,激发兴趣。中国自古重视乐教,夫子当年更有“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说法,事实上,吟诵本身就是通过音乐完成教化育人功能的。学习人教版必修4李清照的《声声慢》,学生更多的时候只是被“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样貌似文字游戏的“外表”所吸引,难以深入文本。对此,笔者以王更生的吟诵引入,使学生迅速入境,初步为词人凄婉、哀怨之情所感染,进而触摸得到文字的温度,感受得到情感的机理。

      借吟诵潜心揣摩,帮助鉴赏。古诗文学习的关键在于涵泳语言,了解古人的珠玑妙笔、脉络章法,体悟作品的人文情怀。一直以来,我们完成这一任务的最佳方法只是朗读,实际上,对于古诗文,尤其是诗歌,其“歌”的特点就决定了它与音乐之间的紧密联系。某种意义上讲,揣摩吟诵的长短高下、轻重疾缓便是在揣摩文字,而曼声长吟的过程也便是鉴赏的过程。

      用吟诵巩固提升,内化吸收。运用吟诵记忆,莫说是诗词,即便是高中课文中《师说》《琵琶行》《逍遥游》《滕王阁序》这样或长篇巨制或佶屈聱牙的作品也不在话下,且经久不忘,即便偶有遗忘,调子一哼,也会自然涌出,有如神助。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要学会利用教学资源,让不同的调子发挥不同的作用。例如,同是吟诵人教版必修3的《离骚(节选)》(“长太息以掩涕兮……余独好修以为常”),文怀沙先生的吟诵调,千回百转,哀怨悠长,能很好地传达屈原此时的复杂心绪,特别适合揣摩鉴赏。然而,课文近四百字,文先生的调子节奏很慢,用此调吟完全篇至少需要6分钟的时间,因此,此调又极不适合用于背诵;而钱仲联先生吟诵调则不同,音乐感强,且节奏较快,吟完全篇课文只需2分钟——笔者用此调指导学生背诵,使他们只需数遍吟唱后便能轻松记忆。

      倚吟诵掌握知识,高效学习。我们不提倡在古诗文教学中,专门将知识从作品中抽取出来,干巴巴地分析讲解,而是建议在教学过程中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作穿插渗透处理。吟诵本身讲求依字成腔,依义成调,也就是说没有固定的乐谱,而因字音的变化而变化,这就使得包括句读、行文、修辞、格律等知识都将以隐性的方式蕴含其中。比如,学生一旦掌握了绝句、律诗阴阳两种吟诵调子,那么对于近体诗的相关知识也就了如指掌了。故而,笔者的学生,对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人教版必修2)中提到的北京人将“一阵秋雨一阵凉”读作“一层秋雨一层凉”的原因(涉及诗词平仄问题),不讲自明;相反,如果不懂吟诵,学生理解起来恐怕就比较困难。不仅如此,对于那些文学底蕴丰厚的学生来说,他们凭借吟诵不仅可以获得格律知识,甚至还可以独立创作诗歌(其实吟诵本身也是古人创作诗词的重要方式)。如笔者2008级学生杨溪的《咏梅》:“本是神仙骨,风霜碾玉魂。红尘无影在,净土有香存。”2014级学生李润涵的《无题》:“霜寒落月桂萦香,月桂萦香浅水凉。凉水浅香萦桂月,香萦桂月落寒霜。”这些都是学生吟唱出的难得佳作。

      据历史学家考证,西方人在7世纪之前几乎不存在不出声的阅读,而在古老的中国,从孔子“三百五篇”“皆弦歌之”,到屈原“披发行吟于泽畔”,再到一百年前的中国,几千年来,吟诵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赏读、创作诗文的重要学习方式。令人遗憾的是,随着近代西学的引进,这种延续千年的古老读书方式却正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濒临灭绝,时至今日,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包括语文教师)竟不知道何为吟诵!让人痛惜!

      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叶圣陶、朱自清等有识之士就认识到了语文课放弃吟诵的危害。如朱自清先生就曾深切地指出:“现在多数学生不能欣赏古文旧诗词等,又不能写作文言,不会吟也不屑吟恐怕是主要的原因。”[4]近年来,叶嘉莹、余光中等一大批尚且接受过吟诵教育的耄耋学者,又都不约而同地为吟诵大力奔走呼号。最近,余光中先生就在其新著中盛赞吟诵:“这种老派的吟诵,随情转腔,一咏三叹,无论是当众朗诵或者独自低吟,对于体味古文或诗词的意境,最具感性的功效。现在的学生,甚至主修中文系的,也往往只会默读而不会吟诵,与古典文学不免隔了一层。”[5]同时又不无痛惜地指出:“诗之朗诵具有超乎意义的感染性,不幸这种感性教育今已荡然无存,与书法同一式微。”[6]当前,在国家正大力提倡国学、“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背景下,笔者认为重提“中国式读书”——让吟诵回归中学课堂,非但不是开历史的倒车;相反,应该说是有实用价值,甚至是有历史意义的!

      归来吧,中国式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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