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及其当代发展趋势_费尔巴哈论文

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及其当代发展趋势_费尔巴哈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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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克思哲学的研究中,理论界达成的一个共识是:实践概念在马克思哲学中起着基础性的、核心的作用。但究竟如何论定马克思哲学的性质,则存在着不同的看法,如“实践唯物主义”、“实践本体论”、“实践—元论”、“物质—实践论”、“实践主义”等等。堪谓见仁见智,迥然各异。本文无意对这些看法之间存在的差异进行深入的论究,而是强调:马克思哲学的性质既不能以引证马克思的片言只语的方式去论定,也不能以阿尔都塞所批评的、黑格尔式的“分析目的论”的方式去论定,更不能从当代人的某些主观的、随意的倾向出发去论定,而应当从马克思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去论定。正是从这—逻辑出发,我们认为,马克思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

在本文中,我们将着重讨论以下的问题: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历史渊源是什么?为什么说马克思哲学就是实践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有哪能些特征?在当代哲学的挑战下,实践唯物主义如何发展?

马克思对英、法唯物主义传统的反思

在《神圣家族》一书中,马克思对英、法唯物主义传统的演化作出了精辟的论述。他提纲契领地写道:“……法国唯物主义有两个派别:一派起源于笛卡尔,一派起源于洛克。后一派主要是法国有教养的分子,它直接导向社会主义。前一派是机械唯物主义,它成为真正的法国自然科学的财产。这两个派别在发展中是相互交错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0页。)

按照马克思的看法,笛卡尔的形而上学和物理学是“完全分开”的。他的形而上学从“我思故我在”的命题出发,体现了主观意识的觉醒,但在他的形而上学所展示的世界中,上帝仍然是最重要的实体。与此不同的是,他的物理学却摆脱了超自然的上帝的束缚,把物质视为唯一的实体,视为存在和认识的唯一根据。然而,由于当时的数学(几何学)和自然科学(机械力学)眼界的限制,笛卡尔的唯物主义本质上是一种机械的唯物主义。

在笛卡尔的形而上学的影响下,荷兰学者斯宾诺莎和德国学者莱布尼茨进一步使17世纪的形而上学体系化。与此相反的是,法国学者伽桑狄通过对古代唯物主义者伊璧鸠鲁的思想的恢复来对抗笛卡尔的形而上学,英国学者霍布斯通过对英国唯物主义的始祖培根思想的张扬来批判笛卡尔的形而上学,而法国学者比埃尔·培尔则把自己的批判矛头指向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从而使17世纪的形而上学威信扫地,为欧洲人,尤其是法国人接受笛卡尔物理学中的唯物主义思想创造了条件。

法国学者勒卢阿、卡巴尼斯、拉美特利都继承并发展了笛卡尔的唯物主义。这种唯物主义虽然促进了机械的自然科学的发展,但却与霍布斯的唯物主义一样,带着抽象化的、贬低人的、甚至敌视人的特点。正如马克思在评论霍布斯的唯物主义时所指出的那样:“唯物主义在以后的发展中变得片面了。霍布斯把培根的唯物主义系统化了。感性失去了他的鲜明的色彩而变成了几何学家的感性。物理运动成为机械运动或数学运动的牺牲品;几何学被宣布为主要的科学。唯物主义变得敌视人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4页。)

正在这时,洛克的《人类理解研究》在英国出版了。与体现在笛卡尔物理学中的、关于物质和运动的机械唯物主义的倾向不同,洛克提出了一个以人的感觉经验为基础的、完整的唯物主义的认识论体系。它对欧洲,特别是法国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如果说,法国学者孔狄亚克把洛克的唯物主义发挥成一种极端化的感觉主义的话,那么,另一位法国学者爱尔维修则把洛克的唯物主义学说运用到社会生活中,从而对人的感觉、欲望、利益、幸福、人生、人的环境和教育等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论述。爱尔维修的唯物主义不但催生了以巴贝夫、傅立叶为代表的法国共产主义学说,而且返回到英国,催生了边沁的功利主义学说,而欧文则从边沁的学说出发去论证英国的共产主义,他“把唯物主义学说当做现实的人道主义学说和共产主义的逻辑基础加以发挥。”(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8~169页。)

从上面的考察中可以引申出下面的结论:第一,马克思之所以对英、法唯物主义的传统怀有特别的兴趣,这是由他对共产主义学说的兴趣引发的。实际上,正通过对英、法唯物主义传统的追溯,马克思考察了欧洲共产主义学说的理论基础。第二,在马克思看来,近代欧洲的唯物主义分为两派:一派源于笛卡尔的物理学,霍布斯虽然反对笛卡尔的形而上学,但却受到了他的唯物主义的影响。这一派促进了自然科学的发展,但却由于把唯物主义与人的感性对立起来而包含着敌视人的倾向;另一派源于洛克的认识论,通过爱尔维修而被导入到社会生活中,从而和人的感性、人道主义相贯通,并成了英、法共产主义学说的理论基础。无庸讳言,马克思关注的是后一派的唯物主义。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关系

无疑地,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人们探讨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关系的重要文件,但如果人们的考察仅仅局限在这一孤立的文本上,难免会引申出偏颇的结论。本文认为,应当结合马克思的其他文本,结合他思想发展的自身逻辑来探究这一关系,以便对它做出全面的论述。

众所周知,虽然费尔巴哈不承认德国的唯物主义是来自于法国的,而强调它是德国宗教改革的产物,但他关于爱、幸福和利己主义的学说明显地带有爱尔维修哲学思想的痕迹。当然,他对唯物主义这个概念抱着一种矛盾的态度。在《未来哲学原理》中,他强调,“在这本书里,唯物主义,经验论,实在论,人文主义之间的区别,当然是无关紧要的。”(注:《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40页注。)但在《反对身体和灵魂、肉体和精神的二元论》一文中,他又指出:“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生理学、心理学都不是真理;只有入本学是真理,只有感性、直观的观点是真理,因为只有这个观点给予我整体性和个别性。”(注:《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05页。)事实上,费尔巴哈坚决反对那种与人的感性相分离的“抽象的物质”及其在这一基础上形成的“抽象的唯物主义”(注:《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11、201页注。),而赞成蕴含着人的感性的唯物主义。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在理论方面体现了和人道主义吻合的唯物主义,而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则在实践方面体现了这种唯物主义。”(注:《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60页注。)

特别要注意的是“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这个概念。事实上,在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1841)发表之后到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1845)撰写之前,马克思坚持的正是这样一种唯物主义。也正是从这“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马克思和费尔巴哈一样,对“抽象的唯物主义”进行了深入的批判。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3)中,马克思指出:“抽象的唯灵论是抽象的唯物主义;抽象的唯物主义是物质的抽象的唯灵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55页。)这两个极端之所以是相通的,因为它们都把物质与精神割裂开来,并抽象地对立起来。在《巴黎手稿》(1844)中,马克思进一步批判了那种把自然科学与人的生活分离开来,并对立起来的错误观点,强调“自然科学将失去它的抽象物质的或者不如说是唯心主义的方向”(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8页,第158页,第174页。)。事实上,只有明了马克思对“抽象的唯物主义”的批判,才能正确地理解他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然而,人们通常认为:《提纲》表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是“直观的”,而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则是“实践的”。诚然,我们不能说这种见解是错误的,但它显然是肤浅的。因为费尔巴哈也是注重实践的,他在《关于哲学改造的临时纲要》一文中写道:“从理想到实在的过渡,只有在实践哲学中才有它的地位。”(注:《费尔巴哈全集》(上卷),第108页。)在《未来哲学原理》一书中,他进一步强调,新哲学“本质上具有一种实践倾向,而且是最高意义下的实践倾向。”(注:《费尔巴哈全集》(上卷),第186页。)这表明实践概念在他的哲学思想中起着基础性的作用。由此可知,他与马克思的区别不在于讲不讲实践的问题,而在于如何理解实践这一概念的含义问题。所以,重要的是记住马克思在《提纲》第一条最后部分对费尔巴哈的批判,他“对于实践则只是从它的犹太人活动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所以,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页。)也就是说,马克思并不只是把实践理解为个人生活中的行为,而是理解为社会革命。当然,这仅仅是马克思实践概念的一个维度,而不是它的全部内容。马克思实践概念的另一个重要的维度是生产劳动,这里契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背景,那就是马克思对英国古典经济学的批判性的解读,而在费尔巴哈那里,这个背景并不存在。

人们通常也认为:《提纲》表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把人的本质理解为自然的“类”,而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则把人的本质理解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个看法似乎也太简单了。因为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曾经提到过费尔巴哈的三个伟大功绩,其中之一是:“创立了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因为费尔巴哈使‘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成了理论的基本原则。”(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58页。)按照这一见解,当时的费尔巴哈不但论述到“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并把它作为自己理论的基本原则。尽管《提纲》与《手稿》讨论社会关系的角度不同,但用这一点来表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根本差别显然是过于简单化了。

按照我们的看法,只有回到前面提到的“抽象的唯物主义”这一重要的概念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费尔巴的唯物主义的差异才会清晰地显现出来。然而,我们必须注意到,在《提纲》写作的前后,马克思对“抽象的唯物主义”这一概念内涵的理解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如前所述,在《提纲》写作之前,马克思把主张精神与物质的分离、自然科学与人的生活的分离的唯物主义称之为“抽象的唯物主义”,而把费尔巴哈的“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看作是真正的唯物主义。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马克思甚至把共产主义也理解为“以扬弃私有财产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4页。)。可是,在《提纲》写作以后,特别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中,马克思开始把当时他自己也赞成的、费尔巴哈式的“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也归入到“抽象的唯物主义”的概念中。

马克思认为,这种唯物主义的抽象性主要表现在:无论是费尔巴哈提到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和“人本主义”都是非历史性的,即超越一切历史时代的。这样一来,他的唯物主义归根到底仍然是“抽象的唯物主义”。所以马克思写道:“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决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1页。)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写作起,马克思始终把历史性作为判断一种唯物主义是否抽象的根本标准。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1867)中以更明确的口吻告诉我们:“那种排除历史过程的、抽象的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的缺点,每当它的代表越出自己的专业范围时,就在他们的抽象的和唯心主义的观念中立刻显露出来。”(注:《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10页。遗憾的是,在恩格斯和普列汉诺夫的影响下,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马克思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从而磨平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之间的根本差别。传统的哲学教科书强调“世界统一于物质”,一开始就把物质或自然同它的一定的历史条件和人的实践活动分离开来,从而陷入到马克思屡屡批判的“抽象的唯物主义”的窠臼中。)

总之,只有从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出发,而不仅仅局限于《提纲》一文,才能对他的唯物主义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差别获得比较深入的理解。

马克思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

如前所述,在论定“马克思哲学的性质究竟是什么?”问题时,我们要尊重马克思自身思想发展的逻辑。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写道:“实际上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8页。)马克思在这里使用的虽然是“实践唯物主义者”的概念,而不是“实践唯物主义”的概念,但前一个概念的使用已经蕴含着对后一概念的认可。

马克思思想自身发展的逻辑也表明,“实践唯物主义”概念的提出是马克思长期思考的一个结晶。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把共产主义称作为“实践的人道主义”,并把它与作为“理论的人道主义”的无神论对立起来。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在理论方面体现了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而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则在实践方面体现了这种唯物主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0页。)在这里,“实践唯物主义”的概念差不多已经呼之欲出了。在《提纲》中,马克思强调:“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6页。)这里说的“改变世界”当然也就是诉诸实践。由此可知,马克思把自己的新哲学思想称之为“实践唯物主义”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自己的思想发展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本文认为,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学说具有以下三个基本的特征:

第一,实践性。如前所述,实践概念的内涵是十分丰富的,而在马克思那里,主要突出了两个维度:一是生产劳动。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同时也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那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那生产物质生活本身。”(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1页。)众所周知,在马克思那里,“生产”的概念具有其他多种含义,如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人的生产、精神生产、社会的生产和社会关系的生产等等,而我们这里讲的“生产劳动”主要指的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因为正是这方面的生产制约着人类其他所有的活动。二是社会革命。如果说,经过爱尔维修引申的、洛克式的唯物主义是空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论基础的话,那么,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则是科学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论基础。这两种理论基础的差别在于,前者只是一个对社会生活的解释性的体系,而后者则是对现存的秩序进行根本性改造的、诉诸社会革命的、实践性的体系。

第二,历史性。旧唯物主义之所以是抽象的唯物主义,其基本特征是超越一切历史条件来奢谈物质、运动、意识、精神、人这类概念,这样的谈论显然是不着边际的,因而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则是在资本主义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一种唯物主义学说。它通过资本主义生产劳动这一特定的历史媒介去看待一切。在它的视野中,并不存在抽象的物质,在资本主义的历史条件下,物质的样态是商品。这样一来,抽象物质的机械运动在马克思那里就成了商品的生产、流通、消费和分配;意识和精神也相应地成了“意识生产”和“精神生产”;而抽象的人也成了现实的商品生产者或交换者。正是通过对自己的唯物主义的历史特征的强调,马克思告诉我们:当代哲学本质上是经济哲学、法哲学,而不是自然哲学、逻辑学,这也正是马克思特别重视黑格尔的《法哲学》和《精神现象学》的缘故。

第三,人文性。有人也许会提出:既然马克思放弃了“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的提法,为什么在这里又把人文性视为实践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呢?诚然,我们也承认,马克思后来确实放弃了“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的提法,但马克思放弃的只是以抽象的、超历史的“人”为出发点的人道主义,而并没有放弃人文主义传统的核心内容——独立人格、自由、平等、民主、公正等基本观念,而且在这一传统中融进了新的内容,如对人的异化的扬弃、人的解放等等。实际上,马克思所倡导的是以现实的人为基础的新的人道主义,我们不妨把这种新的唯物主义称之为实践唯物主义的“人文性”。

当代哲学的挑战和实践唯物主义的发展趋势

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学说在当代面临着种种挑战。这些挑战主要来自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是以现实的生产劳动作为出发点的,而这种劳动又是以科学技术为媒介的。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唯物主义的本质隐藏在技术的本质中;关于技术,果然已写出很多东西,但却被思得很少。”(注:《海德格尔选集》(上),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84页。)二是马克思的实践概念,除生产劳动的含义外,主要落实在社会革命的含义上,但社会革命主要涉及到人的政治活动,而道德活动、法律活动和宗教活动方面的内涵还没有凸现出来。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韦伯把马克思的哲学划归到“工具理性”的范围内,并提出“价值理性”试图超越马克思。同样地,哈贝马斯则试图用“交往理性”来超越马克思;三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人文性没有得到充分的强调,所以,虽然萨特承认马克思的思想是不可超越的,但他还是试图用“存在主义”来补充马克思的学说。

面临这样的挑战,实践唯物主义究竟怎么办?我们认为,重要的是返回到康德哲学的基本思想,即理论理性(自然)和实践理性(自由)的两分上。前者涉及到认识论、自然科学和技术,后者则涉及到本体论,即道德、法律、宗教、政治方面的实践活动。无庸讳言,在马克思哲学研究中,存在着的一个重要的弊端,即人们试图用理论理性去吞并实践理性,用认识论意义上的实践概念(注:在康德哲学中,“实践”概念只能在本体论意义上使用,不能在认识论意义上使用,但后人却随意地在认识论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从而造成了思想上的混乱。)去取代本体论意义上的实践概念,用“自然”去取代“自由”(注:这一取代是通过把自由理解为“对必然的认识”的方式来实现的。直到今天,人们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给自由下定义的,这表明,他们完全是以前康德的方式进行哲学思考的。能见拙文《自由概念两题义》,载《开放时代》2000年第7期。),用科学技术和工具理性去取代价值理性。这样一来,一些基本的问题被混淆起来了,实践唯物主义的本质性的内涵就被忽略了。限于题旨,对“实践”和“实践唯物主义”概念的重新诠释,只能另文论及了。

综上所述,必须充分理解并消化康德的研究成果,特别是他关于实践理性的论述,从生存论的本体论的角度出发去理解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这样一来,实践概念的根本内涵,实践概念所蕴含的人文性以及人在道德、法律、宗教和政治方面的实践活动的重要性,科学技术在当代唯物主义学说中的作用等问题就会重新凸现出来,实践唯物主义也将获得与当代生活相适应的新的存在形式和问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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