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花”和陈子龙、刘若都爱上了陈子龙和刘若_柳如是论文

“六合花”和陈子龙、刘若都爱上了陈子龙和刘若_柳如是论文

《江蓠槛》词与陈子龙、柳如是恋情,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恋情论文,柳如是论文,江蓠槛论文,陈子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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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K20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942X(2007)01—0095—08

在晚明名士陈子龙的生命中,曾有过一段铭心刻骨的感情经历,这就是与江南名妓柳如是的恋情。关于陈柳恋情,陈寅恪先生在其《柳如是别传》(以下简称《别传》)中曾经作过详尽的考述,其功甚伟。但随着近年来有关资料的增多,笔者在研究中发现,《别传》有关陈柳恋情的考述尚有值得补充和修正之处。本文拟从陈子龙《江蓠槛》词入手,对相关问题再作探析,希望有助于推进这方面的研究。

一、《别传》所举陈子龙词与陈柳恋情

陈寅恪先生在《别传》中列举的与陈柳恋情有关的陈子龙词共计24首,见于《江蓠槛》的有16首,即:《玉蝴蝶·美人》、《浣溪沙·五更》、《踏莎行·寄书》、《浣溪沙·杨花》、《南乡子·冬闺》、《南乡子·春寒》、《青玉案·春暮》、《蓦山溪·寒食》、《少年游·春情》、《菩萨蛮·春雨》、《桃源忆故人·南楼雨暮》、《探春令·上元雨》、《醉落魄·春闺风雨》、《蝶恋花·春晓》、《虞美人·咏镜》、《满庭芳·和少游送别》;见于《湘真阁存稿》的有7首,即:《浣溪沙·闺情》、《踏莎行·春寒》、《南乡子·春闺》、《江城子·病起春尽》、《双调望江南·感旧》、《醉落魄·春闺风雨》、《菩萨蛮·春晓》;另有1首《乳燕飞·琼树红云漉》,仅见于《陈忠裕公全集》。

值得注意的是见于《湘真阁存稿》的7首词。《江蓠槛》和《湘真阁存稿》是陈子龙的两部词集,分别收于《幽兰草》和《倡和诗馀》。由于《幽兰草》和《倡和诗馀》自清中叶以后便湮没无闻,王昶编辑《陈忠裕公全集》时即未见原本①,将分别收于两部词集的作品不加区别地混杂收录。陈寅恪先生《别传》所举词悉依王昶辑本《陈忠裕公全集》,因此在论列与陈柳恋情有关之陈子龙词时,也自然将两部词集的作品混杂并举。近年来,《幽兰草》和《倡和诗馀》得以重新出版,使我们有幸获睹陈子龙的两部词集。事实上,《湘真阁存稿》的创作时间以及《倡和诗馀》的结集时间都在清顺治年间,此时柳如是早已嫁作钱谦益妇,因此,《别传》所举《湘真阁存稿》的7首词自然无关乎陈柳恋情。

陈子龙的另一部词集《江蓠槛》虽然创作于崇祯年间,但《别传》所举也有无涉陈柳恋情的。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就是《玉蝴蝶·美人》,为便于论述,先录全词如下:

才过十三春浅,珠帘开也,一段云轻。愁绝腻香温玉,弱不胜情。渌波泻、月华清晓,红露滴、花睡初醒。理银筝,纤芽半掩,风送流莺。娉婷,小屏深处,海棠微雨,杨柳新晴。自笑无端,近来憔悴为谁生。假娇憨、戏揉芳草,暗伤感、泪点春冰。且消停,萧郎归矣,莫厌飘零。[1] 22

陈寅恪先生认为,陈子龙此词作于崇祯六年(1633)②,“美人”即指柳如是。而笔者以为此词无涉陈柳情事,理由如下:其一,《幽兰草》中另有宋徵舆的同调同题词,属于陈宋唱和之作。据陈寅恪先生考证,在陈柳定情之前,柳如是与宋徵舆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恋情,后来柳因故愤然与宋断交。虽然这段不欢而散的情事未必会妨碍以后宋徵舆与柳如是再度握手成为朋友,但是,按一般的人之常情,宋徵舆与陈子龙两人唱和时,绝不至于再去触碰与柳氏有关的涉及个人情感的敏感话题。其二,柳如是生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即在崇祯六年也已年届十六,与词中“才过十三春浅”语不符。其三,此词对美人色相方面的用笔较多,而未突出柳如是睿智、多才、重情的特点,词中的情感传达亦不如陈子龙另外几首有涉柳如是的词来得深挚。大凡《江蓠槛》词中能确定是为柳如是而写的作品,如《踏莎行·寄书》、《蓦山溪·寒食》、《木兰花令·寒食》、《桃源忆故人·南楼雨暮》、《满庭芳·和少游送别》等,无论是短章还是长篇,都少有脂粉气,写得低回杳渺,情韵无限,与《玉蝴蝶·美人》之类的作品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玉蝴蝶·美人》应该属于一般的妓情词。作为一个风流名士,当时与陈子龙有交往的风尘女子并非仅柳如是一人。比如,陈子龙于崇祯六年纳蔡氏为妾,随后即北上赴试,途中至广陵求一女未遇,其好友、“云间三子”之一的李雯为此曾作《卧子纳宠于家身自北上复阅女广陵而不遇也寓书于予道其事因作此嘲之》诗和《临江仙·再柬卧子》词加以劝阻[2] 67。此外,李雯另一首作于崇祯六年底的《除夕咏怀兼寄卧子》诗有句云:“别我游燕市,闻君念窈娘”[3] 卷二二,402,“游燕市”、“念窈娘”与“身自北上”、“阅女广陵”同一意思,“窈娘”与“广陵女”应为同一人。既然李雯诗谓卧子阅女不遇,此女必非卧子在广陵时初识,而是早已认识的旧交。此女为何许人尚不得知,但非柳如是无疑。由此说明,既然当时与陈子龙交往的还有其他风尘女子,他的情词所及自然也不会仅限于柳如是。

《别传》所举《江蓠槛》词,也有与陈柳恋情无直接关系的。陈子龙与柳如是的感情经历了一个逐步发展、几经变化的过程,陈寅恪先生对这个过程作了详细描述。《别传》第三章云:“陈杨两人之关系,其同在苏州及松江者,最早约自崇祯五年(1632)壬申起,最迟至崇祯八年乙亥秋深止,约可分为三时期。第一期自崇祯五年至崇祯七年冬。此期卧子与河东君情感虽甚挚,似尚未达到成熟程度。第二期为崇祯八年春季并首夏一部分之时,此期两人实已同居。第三期自崇祯八年首夏河东君不与卧子同居后,仍寓松江之时,至是年秋深离去松江,移居盛泽止。盖陈杨两人在此时期内,虽不同居,关系依旧密切。”[4] 106陈子龙与柳如是开始仅是一般意义上名士与名妓的交往,如陈子龙《陈李倡和集》收录之《秋潭曲偕燕又让木杨姬集西潭舟中作》、《秋夕沉雨偕燕又让木集杨姬馆中是夜姬自言愁病殊甚而余三人者皆有微病不能饮也二首》等诗,反映的就是柳如是与几社胜流普泛的交往。以后陈柳两人逐步发展为情侣的关系,并同居于徐氏南楼,但时间极其短暂。在陈子龙家庭的干扰等各方面因素的制约下,两人最终了断情缘,又退回到较为亲密的朋友关系上去。基于这样一个事实,《江蓠槛》词中与陈柳有关的作品显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类型:一类是真正的情词,记录了两人的共同生活和情趣,表达了情侣之间的互相爱慕、关怀、思念等,比如上面提到的《踏莎行·寄书》、《蓦山溪·寒食》、《木兰花令·寒食》、《桃源忆故人·南楼雨暮》、《满庭芳·和少游送别》等;另一类词代表陈子龙与柳如是仅属于亲密却又普泛的朋友关系,这一类词可能含有情感成分,但其本质上却属应酬之作,与陈柳恋情并无直接关系。这一类词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即除了陈子龙之外往往有旁人参与唱和。《别传》所举16首《江蓠槛》词中,除了《玉蝴蝶·美人》有宋徵舆的同调同题词以外,至少还有5首词有李雯或宋徵舆的和作,即:《浣溪沙·五更》,李、宋同调同题;《南乡子·冬闺》,李同调同题;《浣溪沙·杨花》,宋同调同题;《醉落魄·春闺风雨》,宋同调同题;《青玉案·春暮》,宋同调同题。其中的《浣溪沙·五更》除了陈、李、宋皆有同调同题作品之外,更有柳如是的加盟。这些词均属唱和之作无疑,它们既然属于应酬之作,则子龙词即使关涉到陈柳之间的情感,但却不是专门写给柳如是的情词,否则李雯和宋徵舆的参与岂非太过唐突?尤其是宋徵舆,更不可能参与其中。而上述包括《玉蝴蝶·美人》在内总共6首唱和词中,宋徵舆恰恰参与了5首,占绝大多数。

笔者曾拟过一份“‘云间三子’唱和词表”,对陈子龙、李雯、宋徵舆三人部分唱和词的大致创作时间作了推测,认为《江蓠槛》词中的《浣溪沙·杨花》、《醉落魄·春闺风雨》、《青玉案·春暮》当作于崇祯八年秋冬至九年暮春[2] 67—68,而此时陈子龙与柳如是之关系属第三期,早已结束恋情,因此这3首词与陈柳恋情当无直接关系。

二、陈子龙与柳如是分手时间考证

陈柳二人志同道合,两情相悦,但在陈子龙妻张孺人的干预以及经济状况的制约下无奈分手。关于陈柳两人结束同居关系的时间,陈寅恪先生认为是在崇祯八年首夏。《别传》第三章云:“考河东君于崇祯八年春季,虽与卧子同居,然离去卧子之心,亦即萌于此际。盖既与卧子同居之后,因得尽悉其家庭之复杂及经济之情势,必无长此共居之理,遂渐次表示其离去之意。此意决定于是年三月末,实现于是年首夏之初。”[4] 252笔者在阅读《江蓠槛》后,发现陈子龙与柳如是在崇祯八年另有一次别离,时间为寒食日,陈子龙的两首寒食词——《木兰花令·寒食》和《蓦山溪·寒食》——就透露了这次别离的讯息。《别传》在叙述陈柳情事时未提及《木兰花令·寒食》,提到《蓦山溪·寒食》时也仅云“或是崇祯九年春季所赋”而未加详考,因此有必要对二词作进一步的考察和澄清。两首寒食词如下:

愁杀匆匆春去早,又恨恹恹春未了。罗袜痕轻印落花,玉轮碾处眠芳草。当日香尘归后杳,独立斜阳人自老。不须此地怨东风,天涯何处消魂少。(《木兰花令·寒食》)[1] 13

碧云芳草,极目平川绣。翡翠点寒塘,雨霏微、淡黄杨柳。玉轮声断,罗袜印花阴,桃花透。梨花瘦,遍试纤纤手。去年此日,小苑重回首。晕薄酒阑时,掷春心、暗垂红袖。韶光一样,好梦已天涯,斜阳候。黄昏又,人落东风后。(《蓦山溪·寒食》)[1] 25

此二首寒食词实为怀人题材而非咏时令。很明显,二词作于前后相承的两个寒食节,词意相关,皆抒写离情别怀。《蓦山溪·寒食》之“玉轮声断,罗袜印花阴”句与《木兰花令·寒食》之“罗袜痕轻印落花,玉轮碾处眠芳草”意近。在前一年的寒食日,主人公经历了与伊人相聚后的离别,到了后一年的寒食日,主人公回首“去年此日”“小苑”聚而后离之情景,感叹“韶光一样,好梦已天涯”。所不同的是《木兰花令·寒食》重点写离别后的惆怅感伤,离别之事仅以“罗袜痕轻印落花,玉轮碾处眠芳草”两句一笔带过,《蓦山溪·寒食》则将情事写得颇为曲折深致,用细腻的笔墨回忆“去年”寒食日离别之情事。《蓦山溪·寒食》再现了伊人离去前的两个情节:一是赏花庭院,以致花痕印染于罗袜;二是别筵上美人垂袖起舞。柳如是《梦江南·怀人》20首之十五云:“人何在,人在绮筵时。香臂欲抬何处堕,片言吹去若为思。况是口微脂。”[5] 94陈寅恪先生认为这是柳如是自述歌舞之情态,而卧子本词之“掷春心、暗垂红袖”亦当指别筵上歌舞之情态,写得形神俱现。

关于两首寒食词的作年,仅从文本本身难以考见,但我们可以通过与陈子龙作于崇祯八年的《寒食三首》和作于崇祯九年(1636)的《寒食行》诗相互印证而得出结论。《寒食三首》云:

今年春早试罗衣,二月未尽桃花飞。应有江南寒食路,美人芳草一行归。(其一)

垂杨小院倚花开,铃阁沉沉人未来。不及城东年少子,春风齐上斗鸡台。(其二)

愁见鸳鸯满碧池,又将幽恨度芳时。去年杨柳滹沱上,此日东风正别离。(其三)[6] 卷一七,572

《寒食三首》见于《平露堂集》,该诗集所收为崇祯八年和九年的作品。第三首“去年杨柳滹沱上”句有自注云:“去年寒食方在瀛、莫(鄚)间”,即指崇祯七年春天陈子龙赴京师应试之事,据此可知,该诗为崇祯八年作。崇祯八年清明为二月十八日,寒食自当在二月,因而诗有“二月未尽桃花飞”句,这与《木兰花令·寒食》词“愁杀匆匆春去早”正相吻合;“美人芳草一行归”句与《木兰花令·寒食》词“玉轮碾处眠芳草”意近;“铃阁沉沉人未来”和“此日东风正别离”句皆直言离别;“愁见鸳鸯满碧池,又将幽恨度芳时”句则表明离别后“天涯何处消魂少”的心绪。不过,由于陈柳情事曾引起陈妻张孺人不满,陈子龙与岳父及两个妻弟关系又十分密切,在诗歌中不便吐露自己的恋情,因此诗中“美人芳草一行归”和“此日东风正别离”颇含糊其辞,不了解实情的话很难读出其中真意。《寒食行》诗云:

江城桃李月,春风花乱飞。空濛度寒食,红翠展芳菲。郊原漠漠涵平绿,柳云如梦金塘曲。远林宿雨压棠梨,水底明霞浮属玉。开帘悄望愁不眠,流莺已落朱栏前。天际青葱障白日,迷离偃蹇摇苍烟。此时美人横绣阁,幽怨鸣筝看花药。碧玉新妆倦复松,丹珠小帐香逾薄。秋千弱影斗垂杨,轻飔飘荡吹红裳。墙外紫骝骄不去,回头拾得金凤凰。[6] 卷九,248

此诗亦见于《平露堂集》,崇祯九年作。诗仅属一般的咏节序题材,以叙述、描写手法吟咏寒食节,未涉及感情层面,显然与陈柳情事无关。值得注意的是篇中描述的寒食日天气、环境与《蓦山溪·寒食》词十分相似。比如《蓦山溪·寒食》词之“碧云芳草,极目平川绣”句写远景,放眼眺望,见原野芳草离离,一片碧绿与天际相连;“翡翠点寒塘,雨霏微、淡黄杨柳”写近景,烟云空濛中,杨柳倒映于池塘,如翡翠点点。而这段景物描写与《寒食行》诗中“郊原漠漠涵平绿,柳云如梦金塘曲”又何其相似。诗与词所描绘的都是江南春天常见的夹雨夹晴天气,呈现出宿雨过后,烟云空濛迷离的气候特征,极有可能系同年所作。

《幽兰草》词大致创作于崇祯六年到九年[2] 67。陈子龙的两首寒食词可以排除作于崇祯七年和十年的可能性。原因在于:其一,崇祯七年和十年寒食日,陈子龙正赴京师会试,不在松江;其二,崇祯七年和十年的清明、寒食日均在三月,与《木兰花令·寒食》“愁杀匆匆春去早”之句不合。鉴于此,可以认定两首寒食词分别作于崇祯八年和九年,作年前后紧承,别离和怀人的地点又同在松江。崇祯八年寒食日,陈柳无奈分手,离别之痛使陈子龙无法忘怀也无法消弭,在第二年的同一天,他回首往事,触景怀人,可谓“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于是便产生了作年前后紧承、事由相同的两首寒食词。柳如是《戊寅草》有《梦江南·怀人》词20首,其中似也有与陈子龙此二词情景相关者。如“其八”云:“人去也,人去小棠梨。强起落花还瑟瑟,别时红泪有些些。门外柳相依。”[5] 93词中景物“小棠梨”、“落花”、“柳相依”云云,在陈子龙的上述数首寒食诗词中都能见到,如“远林宿雨压棠梨”,“二月未尽桃花飞”,“垂杨小院倚花开”,“江城桃李月,春风花乱飞”,等等,柳如是这首词亦为别离之作,很有可能即记崇祯八年寒食日别离之情事。

陈寅恪先生认为陈子龙与柳如是在崇祯八年有过两次别离:一是在首夏,两人结束了同居生活;一是在秋深,柳如是离松江赴盛泽。既然本年又多了一次寒食日离别,那么陈子龙与柳如是结束同居的时间究竟是哪一次?据笔者考察,当是寒食日这一次。崇祯八年的三次离别,唯有寒食日这一次使得陈子龙为之写了两首词,本身就说明这是一次实质性的分手,使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陈寅恪先生认为陈柳于崇祯八年首夏结束同居的主要依据是陈子龙的《满庭芳·和少游送别》词。兹引该词如下:

紫燕翻风,青梅带雨,共寻芳草啼痕。明知此会,不得久殷勤。约略别离时候,绿杨外、多少销魂。才提起,泪盈红袖,未说两三分。纷纷,从去后,瘦憎玉镜,宽损罗裙。念飘零何处,烟水相闻。欲梦故人憔悴,依稀只隔楚山云。无过是,怨花伤柳,一样怕黄昏。[1] 17

从标题和内容上看,这首词似乎属送别题材,但细细品味词意,它其实是写离别以后的短暂重逢。词的上片写曾经的离别和当下的重逢。时当初夏,两人相会,共同寻芳于郊外,但彼此心里都明白此番相逢不可能长久。“约略别离时候,绿杨外、多少销魂”是对曾经的别离——即寒食日的别离的回忆,将《木兰花令·寒食》词“天涯何处消魂少”的心绪重新提起。从暮春离别到初夏重逢,经过的时间并不长,离别的情景应该历历在目,但正因为那是一次无奈的忍痛割爱,在彼此的心灵中留下了伤痛,此次重逢时不忍细细回顾,因此用“约略”一笔滤去许多细节,直指“销魂”这一沉淀下来的感觉,佳人也因此遂有“才提起,泪盈红袖,未说两三分”的情态。过片用实笔,“纷纷”表心绪的纷乱迷茫;“瘦憎玉镜,宽损罗裙”形容佳人自别后因相思而瘦损肌骨的样子。“念飘零何处”以下诸句为虚笔,想象此次乍聚即离以后的情景:离别以后契阔难料,消息难通,一切都可能如梦如云如烟水般迷茫,能做到的唯有在花柳季节、黄昏时分互寄相思而已,而这相思又必然伴随着感伤。《江蓠槛》词很少长调,此首长调词虚实离合,融柳永《雨铃霖》“寒蝉凄切”词与秦观《满庭芳》“山抹微云”词之笔法于一体,恰当地表现了陈柳二人的聚散离合。由于距寒食日离别的时间极短,前次分手的伤痛尚未消弭,此次重逢又极为短暂,因此词中于重逢的喜悦不着一笔,专意于离别的伤感,写得凄楚悱恻。

崇祯八年春,陈子龙与柳如是同居于徐氏南楼,同时陈子龙又偕几社诸君读书于陆氏南园,当时南楼与南园是陈柳的主要活动场所,两人结束同居即意味着陈子龙将归家。陈寅恪先生在论及“共寻芳草啼痕”句时说:“此句意谓其本人不久当离去,归其城中本宅。河东君亦将离去,移居横云山。”[4] 289陈子龙究竟于何时回家?其《平露堂集》有一首作于崇祯八年的七言律诗《初秋出城南吊迩机之丧随游陆氏园亭春初予辈读书处也感赋二律》,诗题明示读书于南园是在春初。另有一首作于同年的五言律诗《归家月中题庭前绛桃》,列于《花朝溪上新雨》之后。“花朝”即农历二月十五,崇祯八年清明为二月十八,寒食日即为二月十六、十七,《归家月中题庭前绛桃》紧承《花朝溪上新雨》之后,诗题之“月中”当指二月月中。这首诗亦表明陈柳二人的同居关系结束于是年二月寒食日,而非初夏,寒食后不久陈子龙便返回家中。

三、里巷之间陈柳之事传闻再起时间

有关陈柳恋情的另一件事,陈寅恪先生之说亦需要加以修正。《别传》第三章曾引用李雯《与卧子书》的一段话,原文见李雯《蓼斋集》卷三五,现将有关文字摘录如下:

孟冬分手,弟羁武林,兄便北上,已作骊歌,无由追送……弟薄岁除始得返舍,即询知老年伯母尊体日佳。开春以来,见子服兄弟益审动定,我兄可纵心场屋,了此区区,以慰弟辈之凉落矣。辕文言兄出门时意气谐畅,颇滑稽为乐……今里巷之间又盛传我兄意盼阿云,不根之论,每使人妇家勃谿。兄正是木强人,何意得尔馨颓宕,乃知才士易为口实,天下讹言若此,正复不恶,故弟为兄道之,千里之外,与尚木、燕又一笑,若彝仲,可不闻此语也。[3] 506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雯此信的写作时间。陈寅恪先生谓其写于崇祯六年,笔者则认为其作年为崇祯十年。理由有两点:

首先,《与卧子书》中“孟冬分手,弟羁武林,兄便北上,已作骊歌,无由追送”,“弟薄岁除始得返舍”一段话,是指陈子龙于冬天北上赴试,李雯当时身在武林,因此未及送别。“北上”的时间不必是崇祯六年,陈子龙于崇祯三年中举后,曾于崇祯四年、七年和十年连续三次赴京会试。这期间,崇祯四年,陈李之间尚未开始诗歌唱和。崇祯六年,陈子龙于秋天离开松江,李雯为作《送卧子计偕北上》诗相赠,陈子龙答以《留别舒章并酬见赠之作二首》,并非“无由追送”。唯崇祯九年,陈子龙于岁暮偕彭宾等人赴京师应进士试。《陈子龙年谱》云:“(崇祯九年)复当计偕,以先妣唐宜人久疾,予意不欲往。先妣以义勉之,冬尽,始克行。”[6] 附录二,652李雯于本年孟冬赴武林,岁除始归,因此未得送陈子龙北上。其《丙子除夕有怀卧子》诗云:“今年独酌何萧然,江湖沉伏心可怜。送君不得更惆怅,遥吟长叹东南天。”[3] 卷一五,344此外,李雯尚有《追送燕又(彭宾)》、《追送尚木(宋徵璧)》等诗。

其次,李雯在信中曾多次提到宋徵舆,除了上面所引“辕文(宋徵舆)言,兄出门时意气谐畅,颇滑稽为乐”句外,下文又有“弟今岁在辕文家,两人相对日夜作诗”等句。一则宋徵舆与陈子龙订交于崇祯七年,李雯不可能在崇祯六年的信中提及宋徵舆;二则宋徵舆《林屋文稿》卷一○《云间李舒章行状》有“丁丑,舒章馆于徵舆之家”的叙述,与李雯信中“弟今岁在辕文家,两人相对日夜作诗”句可以互证,即崇祯十年岁初时,李雯曾在宋徵舆家借住了一段时间。综上可知,李雯《与卧子书》写于崇祯十年无疑。

由此可以补充出有关陈柳恋情的一个事实:尽管陈子龙和柳如是的恋情在崇祯八年即已结束,但直至崇祯十年,松江的里巷之间有关陈子龙“意盼阿云”的传闻仍然不绝,可见陈柳情事影响之大。当时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尚待考知,不过,陈子龙的朋友圈子里似乎少有人相信,李雯即斥之为“不根之论”、“天下讹言”。至于为何要将此消息同时告知宋尚木和彭燕又,应该缘于当初柳如是与松江几社胜流交往密切之时,宋彭二人即经常参与其中,属圈子里的人,陈子龙《陈李倡和集》收录之《秋潭曲偕燕又让木杨姬集西潭舟中作》、《秋夕沉雨偕燕又让木集杨姬馆中是夜姬自言愁病殊甚而余三人者皆有微病不能饮也二首》,以及宋徵璧《秋塘曲》诸诗即是证明。

注释:

①《陈忠裕公全集·凡例》云:“公词有《湘真阁》、《江蓠槛》两种,王阮亭、邹程村诸先生极为推许。又曾选入《棣萼香词幽兰草》四家词,俱未之见。”今《江蓠槛》中《锦帐春·画眉》、《木兰花·杨花》、《醉花阴·不寐》、《一剪梅·咏燕》等词均未被收入《陈忠裕公全集》即可证明这一点。

②本词是陈子龙与宋徵舆的唱和之作,而陈宋订交的时间在崇祯七年(1634),笔者认为此词至早写于崇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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