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后的沉思——嘉年华的技术文化意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嘉年华论文,沉思论文,意义论文,文化论文,技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99(2004)02-0022-04
公元2003年，中国休闲业最值得反思的事要属“环球嘉年华”在上海的成功登陆了。“环球嘉年华”在前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赢利高达1.3亿人民币，骄人的业绩令国内同行刮目相看。嘉年华(carnival)原意是指天主教在斋期开始前的狂欢盛宴，后来也指马戏团的巡回演出，现代嘉年华既保留了“狂欢”的含义，又采用了“不断移动的”经营模式。“环球嘉年华”与迪斯尼乐园、环球影城并称世界三大娱乐品牌。它脱胎于由荷兰人汉斯·罗德成和英国人比利·史蒂文共同创办的简陋的大篷车，现已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巡回移动式游乐场。首次来到上海的“环球嘉年华”为中国游乐业打开了“移动游乐”这个金矿，在上海掀起了一股“欢乐旋风”。环球嘉年华在取得预想的经济效益的同时，也为上海及浦东的经济、旅游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1]
环球嘉年华的巨大成功给国内游乐业上了生动的一课，它的新颖的游艺项目、独特的运作模式吸引了社会各层面的关注。环球嘉年华在上海的成功看似偶然，然而，任何偶然的成功都有其必然的依据。从休闲哲学的角度来看，人们的休闲需求是环球嘉年华成功的根本原因，对传统技术的成功整合与创新应用是其成功的关键，而文化创新是其成功的重要保证。
一、嘉年华成功的需求分析
休闲是人的生命活动的组成部分，是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是人类全面发展自我的必要条件，是现代人走向自由境界的物质保障，是人类生存状态的追求目标。人类想要获得自由，首先必须赢得休闲时间。不仅如此，闲暇还是哲学、艺术和科学诞生的基本条件之一，[2]良好的休息和心态是高效率学习和工作的必要前提。古语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讲求工作与休闲的辩证统一，是身心健康的重要保证。于光远先生说：“玩是人生的根本需要之一”，但是，“要玩得有文化、要有玩的文化、要研究玩的学术、掌握玩的技术、发展玩的艺术”。[3](P68)于老的话十分深刻，休闲不仅仅是身体的休息，还是身体与心理、物质与精神、现实与理想、人与物的辩证统一，又是技术与艺术的辩证统一。它是一门艰深的学问，是一门有用的技术，是一门独特的艺术，是一种人类须臾不可或缺的文化。
人们的休闲需要是一个很复杂的现象，它受到诸如生产力水平、家庭收入、个性偏好、社会道德、法律法规等因素的制约，但总体来看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和个人收入成正比。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所导致的劳动生产率的不断提高，人们在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同时，获得了更多的闲暇时间，这就为休闲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客观基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人均国民收入不断提高。按国际经济标准，当人均年收入达到500-800美元时，旅游便进入急剧扩张期。现在我国城市人均收入已超过500美元，达到了800美元，东南沿海一些大城市的人均年收入已达到或超过1000美元。目前，我国城镇居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已大大低于50%，进入国际上认可的中等生活水平（即恩格尔系数在40%到50%的范围内）；农村居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已大大低于60%，略高于50%，接近国际中等生活水平。[4]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当人的较低层次的需求满足后，必然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在解决了基本的吃、穿、住问题后，人们有了向更高消费水平迈进的倾向，它们主要表现为对高尚精神生活的追求。与此同时，我国政府也因势利导，积极进行宏观调控，鼓励休闲娱乐业的健康发展。这些都为环球嘉年华在上海的巨大成功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环球嘉年华正是看准了这一难得的历史机遇，择时登陆中国，可谓休闲业的“时势英雄”。
二、嘉年华成功的技术意义
以往人们谈到技术，往往是指自然技术。其实，技术不仅包括自然技术，还包括社会技术，技术创新不仅包括自然技术的创新，也包括社会技术的创新，自然技术创新与社会技术创新相辅相成，辨证统一，只有这样，对技术和技术创新的理解才是全面的。仅仅有良好的外部条件还不足以说明环球嘉年华的成功，其内在的原因是全面的技术创新和文化创新，它们是环球嘉年华取得成功的“核心竞争力”。其中，技术创新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但求所用，不求所有”的技术整合与创新应用模式
于光远先生曾语重心长地指出，我国的旅游风景区存在两大问题：一是创造性不够，二是不善于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想问题。[3](P69)不善于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想问题，就很难较快地提高水平，其结果必然是费劲不讨好，是不符合现代科学和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任何科学的工作都需要创新，但是许多人不能全面理解“新”的含义。“创旧”也是一种重要的创新方式，有许多的创新其实就是“创旧”。嘉年华的成功很好地证明了于老的见解。环球嘉年华的经营者可谓“创旧”高手，也可谓“创新”的楷模。他们的经营方式和经营理念是超级的“创旧”，又是超级的“创新”。
与国内游乐场游乐设施从购买到报废“从一而终”不同，环球嘉年华大部分机器是租赁来的，“但求所用，不求所有”。环球嘉年华的游艺机器来自不同的国家，设备提供商与环球嘉年华最后进行营业额分成。这样，他们就可以根据市场需求租赁世界上最新的游艺设备，进行最好的组合配置。以环球嘉年华在上海的经营为例，环球嘉年华共带来了38台大型机器、50多种竞技游艺，其中70%的机器是中国内地没有的，一些机器在全世界也仅有几台，例如“极速大风车”，造价高达150万美元，全世界仅有3台。[5]这种技术整合方式不但可以降低营运成本，减小经营风险，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使游艺设备处于流动状态，可以根据人们的需要不断得到更新，以达到满足人们追求新鲜刺激的休闲目的，不仅如此，设备的不断更新还可以保证机械运行的安全，此举可谓“一石三鸟”。
那么，环球嘉年华的游艺机器国内能造得出来吗？答案是肯定的。在技术水平上，我国游艺机器制造技术并不落后于国外，而且产品价格要便宜很多。然而，即使我们设计完成了世界最新的游艺机器，也往往由于无人问津而被束之高阁。环球嘉年华的成功之处，关键在于观念新。它新颖的“移动”＋“联合”的运作方式，不仅拯救了全球不少拥有单个或几个游艺机的家庭作坊，还重新掀起了娱乐风暴。与之比较，我国休闲产业的问题关键不在于机器制造的技术上，而在于技术应用的观念跟不上，不能把技术创新与市场和人们的消费需求结合起来，不能通过技术“创旧”来整合技术应用的模式。
2.“不断移动”的经营模式
嘉年华的经营者不但精通“玩的技术”，而且还深谙“玩的艺术”、“玩的经济”。“不断移动”就是嘉年华模式的盈利秘诀。环球嘉年华采取巡回的方式，经营场地一般是向当地政府短期租借使用，这样可以灵活选择最佳地块，以降低运营风险。在上海，环球嘉年华选择在“东方明珠”塔畔，这正好是上海游客集中的黄金地段。此外，“不断移动”巡回方式对游客是一种成功的心理攻势，给人一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感觉，满足了游客们求新、冒险的休闲意趣，能在短时间内吸引尽量多的客源。不仅如此，“不断移动”的模式还可以降低对员工的劳务支出。环球嘉年华在上海，除了主办方二十多个固定员工外，其余人员都是临时工，七百多人一个月的人员成本竟然还不到170万。
3.“不拘一格”的营销技术
环球嘉年华的营销技术也堪称一绝。首先，在游乐形式上，他们特别强调游客选择的自主性，最大限度地满足游客的需要。年轻人可以选择乘坐“极速大风车”、“跳楼机”，而老年人可选择投篮、套圈等方式，用环球嘉年华执行董事罗达成的话来说，就是“从6岁到90岁，每个人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游艺。”其次，在营业时间上，嘉年华也尽量满足游客们的需要。与国内许多游乐园的营业开放时间不同，环球嘉年华的营业时间更具现代特色，它能让年轻人高高兴兴地玩到深夜11时，而国内很多游乐园却让周边最有消费能力的人群下班后想玩而无处可玩。另外，“环球嘉年华”还是狂欢气氛的营造“高手”。环球嘉年华的所有项目挤在3500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内，里面灯光迷乱，音乐狂野，作为奖品的绒毛玩具重重叠叠、铺天盖地，加上游客的欢笑、尖叫，营造出一种无可比拟的狂欢气氛。每个摊位的排列密度，都是为最大限度地刺激游客的消费欲望。环球嘉年华灵活的营销方式使它争取到了更多的游客，颇具后现代色彩的现场气氛使游客压抑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4.严格的安全检查
安全问题是游客选择娱乐方式的一个重要参数。人们期望那种既惊险刺激，又有惊无险的休闲方式。环球嘉年华可谓“胆大心细”，嘉年华所有游艺设备都经过了国家和上海有关部门的安全检测；并且，在每天开园之前，外方工作人员都会对所有设备再一次进行安全检测，并在相应的检验单上签字，没有外方工作人员的签字，任何一项游艺设备都不能开动。即使如此，嘉年华组委会还是与东方医院签订了“绿色通道”救护协议，做到万无一失。环球嘉年华的负责任态度得到了游客的信任，体现了企业“顾客至上”、“安全至上”的经营理念，为环球嘉年华赢得了良好的社会形象。
环球嘉年华的技术创新形式和营销技术是其取得巨大成功的重要因素，有很多值得中国休闲业学习和借鉴的地方。但是，我们必须强调一点，学习和借鉴的核心是，既要不断的解放思想，又要不断的实事求是，求中国市场发展的“是”，求技术创新与经济发展的“是”。
三、嘉年华成功的文化意义
休闲产业从本质上说是文化产业的一种，也就是说，它的载体是自然物或人工物，但灵魂是文化。技术创新要服务和服从于文化的创新，文化创新是环球嘉年华成功的精神保证。环球嘉年华的成功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成功，也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一次“碰撞”和“融合”，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
1.传统文化现代化
嘉年华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复活节前有一个为期长达四十天的大斋期，期间生活可谓单调。于是，在斋期开始前三天里，人们会专门举行舞会、宴会和游行活动，纵情欢乐，故称之为“狂欢节”。现在，传统的“狂欢节”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成为人们抒发向往幸福、自由生活的重要节日。嘉年华不仅在文化内涵上颇具后现代色彩，而且它的游乐形式也很符合现代人的口味，尤其是迎合了年轻人的消费心理。另外，嘉年华的游乐设备大多采用“人—机互动”的模式，可以充分调动起游人的积极性，真正体现“体验型消费”的特点。休闲产业为人们提供的不仅是一种服务，更是一种文化精神生活的体验。打造体验经济意味着围绕消费者创造值得消费者记忆的活动，在这个活动中，企业是体验策划者，它不仅要提供商品或服务，更重要的是提供最终体验。“人—机互动”模式使技术和人性得到了完美的统一，充分体现了现代文化的特征。在这里，技术的不断创新为文化创新提供了物质保障，而文化的创新赋予技术创新以灵魂，为技术创新开辟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环球嘉年华的经营者可谓匠心独运，使环球嘉年华的游艺技术和游艺文化都独领风骚，成了引领时代潮流的“新新文化”，这也是嘉年华在中国乃至世界取得巨大成功的重要原因。
2.民族文化世界化
文化全球化是在充分尊重不同民族文化传统的基础上，达到不同民族之间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价值取向的互补与融合。环球嘉年华的娱乐形式基本上是以西方文化为主，但是又迎合了中国消费者的消费心理，具体来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嘉年华选择中西方文化的交汇地上海作为其落脚点，减小了嘉年华被中国消费者接受的阻力，为嘉年华的成功创造了条件；二是牢牢抓住了青年人的心，最大限度地满足这些“新新人类”追求时尚的兴趣爱好，这是嘉年华得以迅速传播的重要原因；三是找到了中西方文化的“契合点”，把西方人崇尚的冒险精神和中国人崇尚的“平安即福”的思想圆满地结合起来。四是广告的宣传攻势，更加深了人们对西方文化的好奇和向往，掀起了轰动一时的“文化风暴”。这样，环球嘉年华得“天时”、“地利”、“人和”，成功地使其休闲方式走向世界。
3.小型文化产业化
从最初的小马戏团到小型移动游乐场，再到跨国经营的游乐公司，嘉年华成功地走出了一条由小型文化企业向大型文化产业发展的道路。以环球嘉年华为例，它集纳了当今全球最新的游艺设备，并辅以各种文化艺术活动，使它成为各大商家瞩目的公众娱乐盛会和时尚传播的新新文化。环球嘉年华在上海站夏季版的一个月里，光毛绒玩具销售总额高达6000万人民币，而其所有的成本加在一起不超过2300万人民币，3700万的毛利非常惊人。有人形象地称环球嘉年华是“游乐项目搭台，卖玩具唱戏”。[6]同环球嘉年华并称为世界三大娱乐品牌的迪斯尼公司更是“以点带面”、“遍地开花”，涉及电影、电视、图书、服装、玩具等等相关产业，一年收入250多亿美元！这种以点带面、点面结合的经营方式，使他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可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保持主动。这也是文化产业发展的基本规律之一，多样化经营本身就是文化产业发展的必然要求。一方面，人们的文化消费有多样性和易变性的特点，另一方面，文化消费很容易形成心理认同，这就为同一品牌的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与之相比较，我国游乐业就显得单薄了很多，一是企业规模小，不能形成“品牌效应”和“规模效应”；二是即使有了自己的“品牌”和“规模”，也往往由于管理混乱而不能真正形成核心竞争力。
四、启示
环球嘉年华的技术创新模式、企业的经营理念、文化产业化的路径选择等，对于搞好我国的休闲产业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嘉年华的成功经验对于克服我国文化产业“主题不新、内容老化、定位不清”的症结，促进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更好地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是大有裨益的。环球嘉年华不仅给中国消费者带来了一种新的休闲方式，也带来了一种崭新的文化观念；它不仅仅是一个经济行为主体，也是促进中西文化交流的友好使者。任何民族的文化只有在与其他民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中才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中国古代文化就是在融合了多民族文化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壮大的。我们要积极借鉴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文化成果，只有这样，才能极大地激发民族的创造力，才能创造出科学的、民族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新文化，造福中国，造福世界。
收稿日期：2004-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