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解读与战国楚建庙的结构意义_战国文字论文

释“以其古敓之”——兼及战国楚简祷祠的结构意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以其论文,战国论文,意义论文,结构论文,楚简祷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楚简所见“以其古敓之”

据考古发掘材料和有关数据库的筛选,战国楚简文字当中,有关卜筮祭祷的文献,以荆门市包山二号楚墓发现最为集中。另外,望山楚简也集中保存了卜筮祭祷记录文献。而且,两批材料的内容及表述往往相同,可以互相对照。从包山楚简卜筮祭祷格式来看,研究者认为其基本结构包含前辞(包括举行卜筮的时间、贞人、卜使用具的名称和请求贞问者的姓名)、命辞(主要包括贞问的事由)、占辞(根据卜筮结果所作的判断)、再占(有的简文还出现“再占”的部分,即有的简文接下来还记录根据第一次卜筮祷辞之后,根据鬼功的指示作的最后判断之辞),至于祭祷内容一般分作前辞和祷辞两部分。望山简文所记载的卜筮祭祷,也是通常先记卜筮的时间,接着记卜筮的工具,再记所问事项与卜筮的结果,最后记载为墓主求福去疾的许多祭祷的措施,这类措施典范格式即表述为“以其古敓之”。据《战国楚文字数字化处理系统》数据库筛选,连望山一号楚墓竹简《疾病杂事札记》(第3号简)在内(主要还是包山楚简),[1][2][3]共使用20余条“以其古敓之”结构,可见这类结构,成为当时祭祷过程中的固定格式。

以下集中考察“以其古敓之”结构意义,因为这个问题跟楚简祭祷结构和性质关系非常直接。

祷祠为解除占辞中所出现的咎或忧的办法,按其性质可以归入“禳除”和“祠祷”两个类型。根据卜筮简的内容,一般又包含采取一些积极攻敓手段和诉诸荐牲赛祷两种性质的措施。简文表示禳除的方式是“攻解”(简号217等)、“攻叙”(即“攻除”,简号229)、“攻敓”(简231)等。禳除的对象有“人禹”、“不”(原简217、248文字作从歹从古,李零认为是辜,无罪而死的怨鬼)、“殇”、“兵死”、“岁”、“日月”、“渐立木”等。[4][p232]楚简“以其古敓之”,究竟采取何种方式以及具有何种性质,由此跟下面出现的祭祷类型存在什么关联,这是需要结合相关简文进行具体讨论的。

包山楚简出现“古敓”部分总是二字连用,而且往往随后要出现“攻解”方术相配合的情况,如第217号简“以其古欲之,祷楚先老僮祝融……酓各一牂,由(思)攻解於不”。相同的表述,也见于望山楚简。整理者解释简文所屡见“又祱,以其古敓之”:“敓”疑当读为攻说之说,“古”当读为“故”。整理者认为此简文字当是贞问疾病后决定吉凶之辞,大意似谓这一卦从长期看是吉利的,但目前尚有鬼神作祟,应将疾病之事向鬼神陈说以求解脱。[2][p95]按照整理者的上述理解,不但文字变动非常大,而且敓字到底是“诉说”还是“解脱”?两端难执。而且,由此遮蔽了简文“陈说”即祝由的方术关联和性质。

说者可能是受《周礼》注疏的影响。《秋官·庶氏》:“庶氏掌除毒蛊。以攻说禬之,嘉草攻之。”郑玄注释其实是一种概括的说法:“攻说,祈名。祈其神,求去之也。”[5]孙诒让《正义》将攻、说二者作了分析:“盖亦鸣鼓攻之,复以辞责其神,故兼有二名。详彼疏。云‘祈其神,求去之也’者,以毒蛊亦有神凭之,故攻说声其罪除去之。”而南朝《原本玉篇·广部》“庶”下所援引《周礼》该处文字跟今本《十三经注疏》存在异文:“《周礼》:庶士掌除毒蛊,以故说禬之,以嘉草功(攻)之。郑玄曰:读如药翥,駈除毒蛊之言也。攻说,祈名也。祈其神求去之也。嘉草药物,其状夫闻,攻之谓熏之也。又曰翦氏掌凡庶蛊蛊事。郑玄曰:庶除益虫虫类也。野王案:药盛翥。”[6]最明显的异文就是一本作“以攻说禬之,嘉草攻之”,一本作“以故说禬之,以嘉草功(攻)之”。南朝《原本玉篇》所引《周礼》使用“以故说”,今本《十三经注疏》使用“以攻说”。作“以故说”跟楚简“以其古敓之”关系密切,只是“古”(即“由”),被通作“故”字,由来也远。

攻解、祝敓,跟一般被动祈求的不同之处,是具有主动采取攘除措施的性质。换言之,使用“由敓”方术,总是跟前面出现了对祭主不利的情况相对应。如198简“由敓”之前出现了“于窮(躬)身,樝志事少迟得”的情况;209-210简出现“又不训”的情况;214简也出现“又不训”这类情况,等等。

包山楚简207号卜筮简文结构中“以其古之。薦於埜地宔一豭,宫地宔一豭”,所出现“以其古敓之”,其中使用从示敓声的结构,表示的是祭祷环节之一,此简使用的正是本字,其余简文所用敓字,为该字的同声符替代字。如同帛书“祝”“由”皆可单独使用,楚简在有的情况下,敓并不需跟“古”连用,而是可以单独使用。楚文字数据库采用有关整理者的解释,直接理解为“祝”,如第203简:“石被裳之乐祷于邵王戠牛,馈之;祷于文坪夜君、郚公子春、司马子音……”原拓敓字同第207简。第209-210号简,合起来作为一条完整的记录,其中有关“古敓”的部分是“占之,亘贞吉,少有忧于躬身、于宫室,且外又不训(顺)……,以其古敓之。举祷……;迻会之祱,赛祷东陵。”

其中所用“敓”字不从示构造,简文最后使用的“祝”,原拓作从示从兑的结构,整理者解释为“祝”。其实,按照字形结构来分析,也可以看作是从示从效结构的异文,同样表示的是祭祷环节,与下文“赛祷东陵”,相衔接。

第214号简,使用“祝”字情况,与第209-210相同。而第217号简中“占之,亙貞吉,少有忧于躬身,且外又不训(顺)。以其古敓之,禱楚先老僮祝融…酓各一牂,由(思)攻解於不。苛嘉占之曰:吉”。该简也出现“以其古敓之”,并且跟后面的“由攻解於不”相呼应。

第237号简,“其古敓之,祷……”第198简中“於躬身,志事少迟得。以其古敓之。□□□□□□思攻解於人禹”,两简对照,除了敓字从兑从攵构造之外,还有甶即从心从甶之形,即思字。值得注意的是“以其古敓之”与下面出现的“□□□□□□思攻解於人禹”相呼应。

基于上述敓字使用及其功能,我们认为战国楚简当中有“敓”的祭祷环节。敓即脱,解脱之谓,其功能相当于禳祭。由此,敓后面往往伴随着攻解之类的禳除措施,攻解的对象是各种鬼怪不祥。而敓字配合使用的“古”就是诉诸祝祷,用来作为禳除简文前面所出现种种“不顺”和疾病忧患的手段。

二、楚简所见“由”字结构

“敓”字前面的“古”,为手段。整理者在上述诸简所隶定的“古”,目前都解释用作“故”。例如望山楚简的整理者解释通“故”而又用作“事”即疾病之事。我们这里认为,既然跟禳敓祭祷环节联类,无论从字形结构还是功能意义方面,都是“祝由”字,相当于帛书“祝由”的由,参见下文。

从文字使用及字形结构来看,根据《战国楚文字数字化处理系统》数据库的筛选,查询到150多条记录,“古”算得上是高频用字。其中,大部分是用作“故”的。但是,由于跟“由”的形体接近,发生混淆使用的情况也是存在的。“由”字近“古”形,其实楚系文字在战国早期即出现“古”形接近“由”形的情况,如《曾侯乙墓》1号作,从由从革,“由”符就接近“古”形。宋本《玉篇·革部》:“,除霤切,今作胄。”唐抄本《名義·革部》:“,除霤反。胄字。”

战国中晚期的郭店楚墓竹简《成之闻之》第28号简所用“(由)”字作,《缁衣》篇“我弗迪圣”,以“迪”用作“由”,简文字形作,从辵由声,而声符“由”形亦近。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第一册《缁衣》第15号《吕型》員:“型之由。”其中“由”作,用作“迪”。双向通用,可符验比照。《战国楚竹书·缁衣》有关字形用“胄”作由,而胄上部的由也写作接近“古”形(只是有的“古”字口形当中添加一指示记号)。

《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缁衣〉所引〈尚书〉文字考》一文已经作过对照考辨,其中关于《君陈》的两处引文部分:“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可由圣。”日藏内野本传文:“此言凡人有初无终也。未见圣道,如不能得见;已见圣道,亦不能用之:所以无成也。”增字弥缝,模棱两可。两种出土文本之间文字出入不大,但与传世文献比较存在明显的差别:“《君迧》员未见圣如其弗克见我既见我弗由圣。”其中,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缁衣》编者将“由”字的字位隶定为“贵”,与原拓字形有出入。按该字形下部所从如果是“贝”符,不会缺少贝下的两笔:这一区别,参观该简接下来的“贵”字即知。对照《包山楚简·文书》192号简“断人武贵墨”作从贝构形,《盂鼎二》《豦簋》《胄簋》《中山王墓宫堂图》等器“胄”字铭文、对照《侯马盟书》所用到的“胄”字形体等等,即可了解其下半部分都是从“目”符构造。直到北魏《山徽墓誌》“遙哉遐胄,邈矣玄源”,字形刻作上部从田下部从目形,其上部系田、由混淆,下部仍以部分之“目”,来代表整体之头。《说文解字·冃部》:“胄,兜鍪也。从冃由声。直又切。《司马法》胄从革。”“由”下所从“冃”即“冒”的初文写法,与“由”下所从“目”、“冒”下所从“目”是一致的:皆是以“眼目”的部分来指代“头部”的整体。由此,我们曾将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缁衣》所记录的结构隶定为“胄”,读作“由”。《君迧》员:“未见圣,如其弗克见。我既见,我弗由圣……”楚简胄形上部所从由声,写近“古”形。按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缁衣》,这里的“由圣”,也就是《郭店楚墓竹简·缁衣》的“迪圣”,迪字也是从“由”得声的。作为用字的通例,上面提到的今本《吕刑》作“播刑之迪”,郭店楚墓竹简《缁衣》篇所引《尚书》作“膰型之迪”,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缁衣》所引《尚书》作“型之由”:迪、由对待,且见于同篇之内,亦可参观。[7][8]

综合上具有关楚简文字结构特点,似可得出如下结论:“甲胄”字和“胄胤”字(犹北魏《元勰墓志》石刻所谓“承乹体极,胄皇绪圣。睿眀夙跻,含仁履敬。德冠宗英,器高时令”),由于区别度不够,可能很早就比较容易混淆。在这种情况下,将易于混淆的冃(冒,后来分化为帽)与月(肉),替换为从革抑或从目形,就是为了增加区别度而进行的加工改造:战国早期的楚文字从革,是着眼于“甲胄”的制作材料;从目,则是以部分来代表头部的整体,即“甲胄”所作用的部位,犹“冒”(即“帽”)所从之目形。比较起来,从革的结构改造,幅度过大;而改造为从目,轮廓基本依旧,无需大动干戈。如果楷化通行从目由声的“甲胄”字,实在不失为最佳方案。但是,楷化定形过程中,目、貝、月等构件又降低了区别性,以至于导致战国楚简文字研究者将“目”和“貝”、“目”和“月”等混淆起来。

从古音联系来看,宋本《玉篇·冃部》:“胄,除救切。兜鍪也。”唐抄本《名义·冃部》:“胄,除救反。甲。”《说文解字·冃部》:“胄,兜鍪也。从冃由声。直又切。《司马法》胄从革。”《玉篇·米部》“粙”或作,声符由、胄可以替换。从由得声读胄,可证马王堆汉墓帛书《五十二病方》中的“祝由”,实际就读作“祝咒”。祝字此一功能,到《宋本玉篇·言部》就分化出从言从兄的结构,也还是读咒:“詋,职救切。詋咀也。”喌、詶、呪同源分化,《万象名义·言部》:“詶,之救反。诅也。咒也。诅也。譸字。”《说文解字·示部》有从示声的结构,《万象名义·示部》传抄这个字解释与祝字相关,并抄存从示由声的“古文”。南朝《原本玉篇·示部》著录从言由声结构为“丈又反”,并引用当时所见《说文》分析这个字是“祝也”,而且这个从言由声结构的异体字就是示部的从示由声结构。

今存大徐本《说文》已经不见“由”字,徐锴就认为《说文》无由字。《说文·部》:“,木生条也。从由声。《商书》曰:若颠木之有枿。古文言由枿。徐锴曰:《说文》无由字,今《尚书》只作由枿,盖古文省,而后人因省之。通用为因、由等字。从,上象枝条华圅之形。以州切。”《原本玉篇》的联系是:“从由”之字,《说文》是归《言部》的“”字,就成为现在的“由”字。《说文·言部》:“,徒歌。从言、肉。余招切。”《名义·言部》:“,与周反。从也。”《宋本·言部》:“,与周切。从也。”看来,六朝时期“由”的字际关系就混淆难辨了。所以,《原本》竟然抄为:“《说文》以‘由,东楚谓缶也,音侧治反,在由部’。”其实,这两者仅是形体的偶然接近:《说文·甾部》:“甾,东楚名缶曰甾。象形。凡甾之属皆从甾。,古文。侧词切。”上具战国楚简如郭店楚墓竹简《成之闻之》第6号简“由上”使用字,从言形;第12号简“苟不從其由,不反其本,未有可得也者”作,用宇同;第14号简用字同;战国楚简用“由”字,凡30余处,一般如此。唯《成之闻之》第28号简,所用“由”字作,同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第一册《缁衣》第15号简援引《吕刑》作。就文字形体发展而言,“十”不过是“|”形的分化。上具楚简用字“古”形或上出“十”形,或下出口中添加“一”形,也许就是试图将“古”“由”两个轮廓易混的形体加以区别的手段。

“祝由”并列,合成一词。由于“由”字职能繁多,“祝由”总是要诉诸于言辞的,所以“祝”分化出“詋”,即祝一詋。“由”也很快分化出从言由声的结构,即由—,这应该看作是后起的“祝由”本字。《万象名义·言部》:“,丈又反。祝也。字。皆詶也。”此抄自南朝《原本玉篇·言部》:“,丈又反。《说文》:,祝也。或为字,在示部。”从言由声结构亦见于大徐本《说文·言部》:“,詶也。从言由声。直又切。”《原本》援引《说文》作“,祝也”,《名义》抄同,《宋本玉篇·言部》:“,丈又切。祝也。”《艸部》:“,祝由切。草。”《金部》:“銂,祝由切。”今本《说文》作“詶也”,异体字。基于此,就读音转换角度看,读为“祝由”,可换读为“祝咒”。就读音方法角度看,缓则为“祝由”为“祝咒”,促则为“由”为“咒”。所以,“祝由”二字,既可以连用,也可以分用。连用的情况,未见于出土文献,只见于传世文献。如《素问·移精变气论》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解释者以“由”为“致病之所由”云云,尚属粗浅含混言之。

三、帛书所用“由”字及“祝由”格式

基于上述,可以推测马王堆汉墓帛书“祝由”,而字形作“祝古”,有可能跟战国楚简文字使用存在着一定的传承关系。也就是说,马王堆汉墓帛书“祝由”字写作“祝古”,远播战国,并不是没有来历的。

在马王堆汉墓帛书中,可以见到完整的祝由词,而且是“祝”“由”分开使用的例子。如马王堆医书《五十二病方》97-98,《养生方》195-196等等,其中《五十二病方》第22方,关于“阑(烂,即烧伤)者方”:“热者由(帛书原形作“古”)曰:‘肸肸诎诎,从灶出。毋延,黄神且与言。’即三涶之。”所用的“由”字,帛书即写作“古”。又如“古(辜)曰:辛巳日,三。曰:天神下干疾神女倚序听吾(语)某”,其中整理者将近“古”之形所释为“辜”,其实也是“祝由”字,功能跟“祝”是一致的。简帛医书中有大量的祝由方,即用祝咒法来治病的“方剂”。上述有关马王堆汉墓帛书“由”字的考释结论和论证资料,首先见于李家浩《马王堆汉墓帛书祝由方中的“由”》,该文订正了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者将“由”误释为“古”通“辜”的问题,资料翔实,可以信据。[9]我们这里补充说明马王堆汉墓帛书以“祝由”的方术来治疗,是有所传承战国楚简用字及其所记载的禳祷结构关系的。马王堆简帛文字,已经发展为各种有针对性的祝由方术。这些祝由方术,一般包括了用于转移的媒介物和诉诸治疗的祝由词,其中多数祝由词属于叶韵的文体。

要之,楚简“古敓”有可能就是“由脱”;“以其古敓之”,也就是以其祝由之术,使之获得解脱。这样的理解,跟帛书等的祝由方及其文字的使用取得对应,从而恢复被连续“破字”所遮蔽的战国楚简有关祭祷结构和内涵。说者将“以其古敓之”,顺水推舟解释为“根据其缘故/事故说之”,恐怕未必有当于战国楚简语言文字使用的实际。赘此说,以俟楚简研究专门家壹哂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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