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革新之路——1.尚未完成的“中国式”实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越南论文,之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Chao Cai Doug Chi!（同志们！）”我用稚嫩的声音这样跟迎面走来的人打招呼。这是我接触的第一门外语——越南语，那年我7岁。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在北京我住的大院里，来了一批接受培训的越南技术人员。
40多年后，我第一次踏上越南国土，当我开口“Chao Cai Doug Chi”时，还是那样熟练。
在经受了苏东剧变的巨大冲击后，世界社会主义体系剩下的其它四个社会主义国家中，越南一直是我最为关注的。我总在好奇，从1986年开始启动改革开放的越南，在经历了20多年的不算漫长的革新之路后，“Chao Cai Doug Chi”将继续把越南带向何处？
从世界银行的数据上看，越南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在过去的15年间（1990年-2005年），在世界人均GDP增长最快的31个国家中，越南位居第二，经济增长率为5.93%。仅低于排名第一的中国，甚至也领先于第九位的印度(4.21)和第十位的新加坡(3.85)很多。
在1986年启动新的革新之前，这几乎是一个崩溃的经济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越南继续受伤害还刚刚开始。除了1954年日内瓦协调后给予越南短暂的和平外，持续的战争与冲突几乎贯穿整个越南现代史。
但20年后，越南重新站在了革新的前沿。这是一个拥有8400万人口的国家的新选择。他们如何掩盖起那并未愈合的累累创伤与憎恨，与美国化敌为友？为何要在比中国更高的门槛状况下，申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在确定了经济革新短短的20年间取得如此亮丽的成绩？
“你试图追回被夺走的事物所耗费的时间，只会让你失掉更多的现在。过了一段时间后，你得学会自己疗伤。”“Chao Cai Doug Chi”说。
“Chao Cai Doug Chi”还说，他们北边有中国，南面有印度，两个人口多且在世界发展最快的国家，夹缝中的越南怎么办？
在这样的忧患意识下，越南共产党和政府，制定了2020年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发展目标。
为解开越南革新之谜，我从河内到胡志明，从学者到市民，力图全景式还原越南经济、社会以及变革与革新开放的过程。此为系列之一。
2008年5月30日，越共总书记农德孟再次踏上北京，开始为期4天的友好访问。两年前，作为越共第一个差额选举产生的总书记，农德孟当选之后三个月，即率团访问中国。
在这之前，位于越南胡志明市中心繁华的百盛购物广场，热闹如常。“我可以在这里买到我想要的东西。”阮氏惠高兴地说。她两手拎着购物袋从百盛走出来，袋里头分别是BURBERRY、FENDI、CALLVIN KLEIN，一共花费了她1000多美元。
此次中国行，随行除了庞大的越南党政各部门负责人之外，农德孟还带来了价值20万美元的帐篷、食品、药品等急需物资。此前几天，越南政府已经提供了20万美元的紧急援助款，用于中国抗震救灾。
这不仅是1991年11月中越双方实现关系正常化以来，越南方面向中国提供的最大一笔援助。
自1986年越共六大启动革新以来，经过22年的努力，越南已经朝着“下一个中国”的目标迈进。
“我是学汉语的，我一定要去中国留学。”2007年毕业于河内大学的范垂杨，1986年越南革新开放时她只有一岁。23岁的她非常希望这一梦想成为事实。
时尚属于越南年青一代
阮氏惠喜欢开着汽车穿梭在摩托车中。放弃摩托车而购买汽车的人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通常等候很久才能拿到预定的汽车。一年前她足足等待了好几个月，才买到了一辆丰田汽车。根据越南的数据，今年第一季度，越南大约进口了1.2万辆汽车，比2007年同期增长了50%。
豪华汽车的进口，推动了近年越南贸易赤字的逐年升高。官方数据显示，贸易赤字中，有17%是进口豪华产品贡献的。进口豪华汽车还直接导致储蓄率的下降。2000年越南的储蓄率还有31%，但到了2007年，这个数据下降到27%。
阮氏惠是越南胡志明市一家美国公司的雇员，月收入在600-700美元之间。对于一个28岁的女孩来说，在越南，这已经算是高级白领的收入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国公司的进入，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都市年轻白领。胡志明市金融和科技方面的顶尖高技术人员月收入甚至高到2200美元。
官方的一份统计说，像阮氏惠这样可称之为越南中产阶级的人数，已经占了越南总人口的2%-3%。他们喜欢驻足在进口的香水、化妆品、衣服、首饰及室内装饰用品的窗口。除此之外，一部分人还可以选择劳斯莱斯、奔驰等名车。
或许意识到进口汽车带来的问题，2008年4月，越南财政部调高了汽车进口关税税率，上调到83%。仅仅一年前，越南曾三次降低汽车进口关税，将关税从90%，一路降到60%。这大大低于越南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承诺的90%初期汽车进口关税税率。
在Metro（一家外资超级市场）的购物车上装满了食品与日常用品，关上后备箱盖后，阮氏惠说：“这种感觉就像电影中的场景，坐在汽车里不用戴口罩，摩托车的尾气很呛人。”
淡化创伤：越南拥抱全球化
胡志明市一个重要的景点即是越南战争纪念馆。纪念馆陈设极为简陋。众多陈列的照片和文字，记录了1975年才结束的越南抗美战争的历史。
与越南战争纪念馆毗邻不远处是一条商业街。在曾被称为西贡的这座城市，雨季很长，当年美国人梦碎于此。但现在，走在这个越南的经济中心城市的主要商业街上，除了摩托车噪音之外，街道两边的电器商店用于展示的电视机画面，正在播放的是布隆博格(Bloomberg)的财经新闻。
“我告诉他们，我们的生活不是在越南而是在全球。如果你还保持旧的思维方式，你将无法生存。”32岁的Gu Tu Trung向本报记者表示。
Gu Tu Trung是胡志明市一家名叫梅赛德斯商学院的公司主席。从2001年开始，已经招收约7000名学生。他说，要为越南培养具有“全球视野”的商界领袖。
阮氏惠开着她那丰田汽车，穿梭而过。纪念馆的一幅巨大的招贴画，上面写的“美国滚出去”的大字老远清晰可见。
从“美国人再见”到“再见美国人”，难道这就是“世界新趋势”？世界在变，时代在变，曾经打败美国人的越南人，究竟是现实主义或者是实用主义，还是无奈的选择？
越南社科院中国研究所所长杜进森说，“越南人有极为宽阔的胸怀，人们总是要往前走，就要往前看。越南要发展，要摆脱贫困国家的面貌，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入世界经济一体化之中。”
越南不仅仅和美国打了仗，此后也与柬埔寨和中国有一场战争冲突，但在越南战争纪念馆中，并没有这段历史陈列。
范垂杨父母则是越南全球一体化战略的最早受益者之一。父亲范国数是传统中医，退休后开了家庭私人诊所为病人看病，母亲范氏铃是外科医生，比范垂杨大四岁的姐姐范金容也是外科医生。
“越南对中国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感情，因为当初在中国自己还不能吃饱的情况下，中国人民支持了越南的抗美战争，大量的武器、粮食援助给越南，这些越南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阮庭榜表示。阮此前原越南外交部驻香港澳门总领事，也是自胡志明主席以来四届越南领导人中文首席翻译。
范国数在客厅兼诊室的病床上为病人扎针灸。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到越南经商，使得范国数退休后的这个家庭门诊更加热闹。
“因为越南有着强烈的国家间竞争的危机感。”阮庭榜说。目前他身兼越南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一职。
23岁的范垂杨，虽然知道这段历史。但她表示，喜欢到中国旅行，也喜欢中国生产的服装。她说她到过香港、广西、云南和北京。她还希望到中国留学会有更多的机会旅行。目前她正在教云南某外贸公司职员说越语。
国家现代化的脚步
学会“自我疗伤”的越南，从1986年的越共六大的革新开始，已经朝着现代化目标紧追了22年。
越南社科院的主人特意选择了一家颇具欧洲风情的餐馆与记者共进晚餐。但仅仅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居然停了两次电，只好点起了红色蜡烛。
越南现代化的追赶脚步，正是越南电力供应日趋紧张的渊薮。2008年4月，越南电力公司(EVN)宣布，越南将在旱季期间（从当年11月至次年的4月）将面临严重的电力短缺。
事实上，越南电力发展速度已经很快。2007年越南发电量为671亿千瓦时，同比增长13.8%。但是按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越南的电力需求每年约以3000MW的规模递增。
缺电的背后是越南经济快速发展所导致。位于河内的越南造船工业集团(Vinashin)是一家合资公司或是一个典型例子。
“越南的造船业到2015年将在世界排名第四。”集团主席Pham Thanh Binh说。越南造船工业集团总投资额1.6亿美元，旗下包括20个造船广和32家公司，共约1.5万雇员。
实际上2008年越南造船业已经在世界排名第五。他们已经接到来自英国、日本、荷兰和德国价值60亿美元的订单，本报记者在越南采访前后，他们又签署了价值120亿美元的协议。
越南现代化的进程，也让范垂杨的姐姐范金容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间。“我计划去法国留学读研究生，想拿学校或者越南政府的奖学金，”范金容说，“我不能够依靠父母的工资收入支付医学院的高额学费，在工作之余为世界卫生组织(WHO)搞调查和撰写研究报告，其报酬平均月收入200万越南盾（1元人民币=2300越盾）。”范金容的英语很流利。
越南造船工业集团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它要在越南全国有将近200个船厂，具有建造30万吨油轮的能力。虽然目前建造船舶的原材料只有约30%来自越南，其余部分与发动机尚需要进口。但Pham Thanh Binh向本报记者表示，他们希望在2010年国产化率达到60%，到2015年提升为75%。
范金容说，她现在的工作已经可以为自己的留学攒足够的钱。Pham Thanh Binh也告知，越南造船工业集团目前为上述目标，投入了大量的附属行业，在18个自己的工业园区中，生产诸如柴油发动机等，而且还有一家自己的钢铁厂。
“越南已经逐步从主要基于农业生产转向重点放在工业和服务业，2001年我们就提出要缩短越南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进程，”越南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阮庭廉说。越南正在制定工业化的发展战略，“这一发展战略的目标是提高越南的国际竞争能力。”
一切都在变。尽管人们抱怨越南的基础设施落后，但是变化正在大规模的开始。2008年越南还将动工兴建一批交通项目，包括机场、港口、高速公路，以及河内市3环路和胡志明市地铁等，总投资约17.18亿美元。
去年越南公布了交通基础设施项目建设目录，从现在起到2020年，越南建设大交通网络，共需要投资675.7亿美元。
“投资越南”搅热房地产市场
越南现代化脚步，带动了“投资越南热”，也搅热了越南房地产市场。
在胡志明市，阮氏惠和她的父母是幸运的。在更早之前，他们购买了一块占地150平方米的地，在这上面，他们建了一座五层高的独立小楼，100平方米左右的地面建筑，居住面积约500平方米。“现在房价这么高，市中心买新公寓每平米在5000美元左右，我还要努力。”阮氏惠说。
如果一个城市房地产投资占外商投资合同金额的85%，推高房价就在情理之中。2007年胡志明市外商投资的情形，正是在这个情形之中。
在首都河内，一个由新加坡人开发的住宅楼项目，目前每平方米已经达到5000美元左右。也就是阮氏惠这样梦寐以求的新公寓。
两年前越南加入WTO，外资纷纷进驻，繁华商业街的高档写字楼需求旺盛，有的房价已到每平方米2万美元（包括地价）左右。
“楼市热”也带动租房价格的上涨，胡志明市旅游服务公司中文翻译潘德仁从农村来到城市，与人合租一间公寓，属于他的只有2.5平方米，相当于一张床板，而每月房价是500元人民币。
越南房地产的趋热，来自于不断增长的外国直接投资。越南计划投资部外国投资局提供的一份数据显示，今年头四个月，全国吸收国外直接投资76亿美元，同比增长41%。吸收外资最多的领域是服务业为65亿美元，占总投资额的89.9%，其中房地产和酒店建设占本行业利用外资金额的54%、工业只占吸收外资总投资额的8.9%。资本流动来自韩国、日本、中国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俄罗斯等国家与地区。
“不过，越南土地价格与相邻的国家相比价格太高，作为旅游房地产市场和外国资本流入的增长，这是其中一个最大的障碍。”马克汤森说。他是一家地产咨询集团的行政经理，他认为，越南得益于其地理位置的优势和较长的海岸线，是世界上最诱人的旅游目的地，也是亚洲旅游房地产投资最佳首选地。
具有代表性的是2007年8月，在河内开工建设一栋72层大厦，集办公室、宾馆、高级住宅区于一体。这个由韩国投资10.5亿美元建设的大厦，建成后，将成为越南最高、世界上排名第17高的大厦，也是韩国投资者在房地产领域投资越南的最大项目。
巨额投资带来的效应可谓立竿见影。河内官方的数据说，该项目建设期间提供了7万个就业机会，建成之后提供3000个就业岗位。2010年完工的大厦还将成为河内标志性的建筑。
2006-2007年两年内，流入越南的外商直接投资(FDI)323亿美元，2007年吸引了203亿美元的FDI。越南计划投资部外国投资局局长潘友胜称之为“第二次外商投资浪潮”。
越南“第一次外商投资浪潮”发生在1991-1996年期间，总共吸引了总额为283亿美元FDI。1997年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FDI锐减，自2004年后又得到了迅速恢复。
“截至2007年，越南共吸引了近9500个外资项目，注册总额约980亿美元。外资生产领域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7%，占全社会投资额的16%，在2006-2007年赢利达690亿美元，其中出口额（原油除外）达286亿美元，占总盈利的41%。”潘友胜对《21世纪报道》记者表示。
通胀压力
经济高增长也并不总是“好消息”，也伴随着令人烦恼的“坏消息”。从1990年以来越南成为世界人均GDP增长率最快的第二名，居中国之后，排在韩国之前。与此相伴，通货膨胀的压力也成为亚洲最高的国家之一。
在越南采访期间，范垂杨的父母热情地招待记者在家中吃晚餐，深切体悟到了越南现代化脚步下伴生的“通胀”问题。
范垂杨的母亲范氏铃说，全家四口人，每月开销250万盾（1086元），其中水电煤气100万盾（434元）。”这还是范垂杨一家2007年9月份的账单。2008年以来，他们不得不接受家庭日常支出日渐增加的现实。
三个月前猪肉销售价格为45000盾（19.5元人民币，下同），而现在是85000盾（37元），牛肉已上升到75000盾（32元）—105000盾（45.6元）一公斤。食品涨价对领退休金的家庭是很大的负担。
越南计划投资部(MPI)的一份统计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消费物价指数比去年12月上升了9.19%，与去年同期相比上升了16.38%。2月份预期这一指数将超过25%。
近年来由于越南经济的快速发展，越南职工工资的增长幅度高于GDP的增长幅度，在8200万越南人民中有700多万人从工资政策中受益。2008年最低工资水平每月40万盾（约173元人民币），2003年为21万盾，2004年29万盾，2005-2007年为34万盾。
由于财政预算规模有限，事实上越南人并非依靠工资而是依靠外部收入谋生。一个大学教师月收入在100万越盾（434.4元）—150万越盾（650元）左右，另外一部分收入来自单位发放的各类奖金和补贴。此外，几乎所有人都有第二、第三职业。
人们害怕高通胀的再次来临。22年前，也就是越南革新启动的1986年，高达700%的通胀率让范氏铃记忆犹新。那年女儿范垂杨刚满1岁，嗷嗷待哺。
加上近期地产和股市不断下跌，人们开始换取黄金。胡志明市餐馆老板黎女士用2万美元购买了黄金，并存在银行以获得半年2.6%的回报。她说已经习惯持有美元和黄金，只是由于美元一直贬值，她才决定出售美元购买黄金；退休的黄女士也说，她在海外工作的女儿从美国汇款，以前她把所有美元换成越南盾存入银行，由于高通胀，她已经决定存黄金而不是越南盾。
实际上，在越南，把黄金存在进出口银行并不能带来高回报，而作为越南盾存款则可获得高利率。今年3月份，越南国家银行为了控制高通胀，实行了积极的利率政策，把2007年7月实行的一年期越盾基本利率8.25%，提高到了11%的上限。
但面对两位数的高通胀率，大多数人不得不接受存款利率低于通货膨胀率的现实。不愿意接受负利率和寻求安全的人，还是选择了黄金。越南今年前四个月就进口了近50吨黄金，而过去的两年，2006年和2007年，全年进口黄金也不过分别是64吨和60吨黄金。
越南计划投资部提供的一份数据显示，过去3个月越南对外贸易赤字达到70.36亿美元，是2007年同期的3倍。进口黄金消耗了太多的外汇，对经济起飞阶段的国家而言，贸易与引进技术需要给定的外汇储备，而此时的外汇储备常常是捉襟见肘。
中印俄越通货膨胀率（GDP平减指数）比较单位：%
资料来源：UNDP,website:http://www.undp.org
2008年2月，越南央行推出“一揽子”的解决措施，具体包括：第一，落实从紧、谨慎和主动的货币政策；依据市场原则灵活使用各种金融工具；第二，根据计划投放越南盾买入外汇，同时掌握时机采用多种工具回收资金；第三，汇率政策保持稳定，同时兼顾到利于出口；第四，不能出现负利率；第五，保持金融组织系统和财政制度的稳定和健康；控制证券、不动产经营和消费的贷款。
越南学者则批评政府没有及早采取措施。“国家银行已经采取了措施，比如调整利率、贴现率和再融资利率，如果在去年年中推出这些措施，仅一季度消费者物价指数便不会这样高。”越南财政部市场价格研究所陈庭英博士向本报记者表示。
开放难题
为了遏止通胀，越南国家银行已要求商业银行对房地产业和证券投资限制贷款，以及收紧消费信贷等。商业银行几乎停止对证券投资者贷款，快速上涨的越南股市转向持续的下跌，这是背后一个主要的原因。
货币供应量减少导致银行出现日益严重的缺乏流动资金。由于银行限制贷款、贷款利率的上升（月贷款利率增加了1.5%-1.6%），特别是原材料价格的上升，农民原来企盼受世界粮食价格上涨因素，他们出口的大米可以增加收入的愿望最终落空。
商业银行近来似乎关闭了大门，企业界开始把矛头指向没有足够“贷款配额”的商业银行。但是银行说：我们没有过失，企业应该抱怨的是越南国家银行而不是我们。
“中央银行提醒我们控制信贷增长率在30%，商业银行每天必须向央行提交借贷及存款报告，没有一家银行愿冒超过规定贷款规模的风险。”一位银行工作人员表示。
“政府坚决推出遏制通货膨胀的措施，最重要的是要恢复人民群众的信心。”越南财政部陈庭英博士说。确保经济增长和抑制通胀是当前越南政府最大的目标，如何在短期内平衡经济增长和通货膨胀，看起来并不那样容易。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认为，越南财政预算超支是推动通胀新高的一个主要原因。越南政府的财政预算超支6.6%，高于先前公布的5%。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越南投资规划也证实在过去几年里预算赤字增加，2007年预算超支持续上涨17.18%，而2007年越南GDP同比增长8.44%。按照其习惯的做法，一般是在GDP的计划增幅基础上外加2-3个百分点，据此测定预算收入的增幅。
如在2007年，GDP的计划增幅为8%，便为11%(=8%+3%)。越南财政部副部长在一次会议透露，到今年年底，政府的债务总规模相当于GDP的36.5%。这是一个负债累累的政府。
面对令人震惊的财政赤字规模，要么减少对私人部门的投资，要么增加赤字平衡支付，以缓解人们对政府的宏观经济管理能力的信心。
政府不得不发行更多的钞票以补偿财政预算的赤字。在越南减少公共投资不太容易。国家无法控制国有企业的投资项目，因为有些大集团有自己的银行。
除了通胀之外，外贸逆差一直是自1986年革新以来，最令政府头疼的棘手难题之一，从1986年至今几乎年年出现逆差。这与年年持续增长的外贸顺差和外汇储备的中国形成鲜明的对照。越南经济专家沮丧地告知，“现在还没有找到减少贸易逆差的有效措施”。
自革新开放后越南政府一直在与贸易逆差斗争。从1986年到1992年贸易逆差一度下降，出现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实行开放政策，出口量迅速增长；二是美国的禁运还没有废止，外债问题没有解决造成进口比较难。从1993年起贸易逆差迅速增加，越南的外债此时得到解决，美国解除了对越南的禁运，加上越南同各国的经济关系迅速扩大，随着经济的发展，进口机器和中间产品以加强国内生产力的要求日益增强。
日益增长的贸易赤字使国家外汇储备不堪重负，危害着越南的支付系统。根据越南中央银行人士透露，年初以来，国家银行给商业银行拨付相当数额的美元以弥补亏欠。结果是让越南国家外汇储备继续减少，而中央银行尚未购买更多的外汇。
2008年前四个月，越南的贸易赤字已达到111亿美元，已接近2001年全部贸易赤字124亿美元的90%。前4个月进口额与去年同期比较增长85%，达到193亿美元，而出口比去年同期增长40%，为182亿美元。
庞大的贸易逆差和数量有限的外汇储备（有人估计在20亿—25亿美元左右）使人担心，越南可能会因资本的急剧流入而导致一场对外支付的危机。据说，2007年越南央行购买了1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越南经济学家则认为，庞大的贸易赤字是为大量的资本流入创造需求。
当地一位金融专家发出警告说，越南和其他金融市场利率之间的差距，可能引发短期资本流入越南。全球国际金融市场的投机性短期资本为追求11%的利率而流入越南，这种投机性资金流动的汇率风险已经存在。
2008年前4个月，越南外国直接投资合同额达到了76亿美元，比2007年同期增长41%。而2008年来自外国政府和发展机构的官方援助(ODA)，估计在5亿—7亿美元左右，若加上海外汇款，越南有望达到5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通货膨胀攀升、财政赤字的蔓延、贸易逆差入超，如何使用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配合，确保越南的经济增长在不减速的情况下，保持宏观经济的稳定，控制高通胀率，实现财政收入和贸易收入基本平衡，这一切都正在考验着越南政府的宏观经济调控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越南加入WTO两年之后，也是越共十大以来面临诸多的挑战。这也是尚未完成的“中国式”实验。期待越南革新之路交出又一份亮丽成绩单。
（本系列之二、之三将陆续刊发在本报观察家版上，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