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中的诚信:造假的终结_遗传论文

社会科学中的诚信:造假的终结_遗传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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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过世的塞利尔·伯特,在他那一辈英国心理学家中大概算是鼎鼎大名了。半个世纪前他对落后儿童、偏差行为、教育弊端的研究都具有开创性。而他在方法论上的贡献,例如因素分析和IQ测量,也极具影响。人们说他是“英国教育心理学之父”。他的声望得到正式承认:被授予爵位,成为“塞利尔·伯特爵士”。不过《泰晤士报星期日副刊》后来登载了一篇文章(注:By Oliver Gillie,Sunday Times, 24 October 1976.),引发了一场针对他的科学诚实与否的尖锐争论,这可见诸伦敦《泰晤士报》的长篇通讯。那丑闻——的确是丑闻——向社会科学提出了一些重要问题。

伯特研究的中心论点是,人类的智力以及其他差异主要由遗传决定,社会和环境因素作用不大;由此引申便是:缩小那些差距的努力将徒劳无功。遗传与环境,性与习,究竟哪个影响大些,是个永远在争论的问题。它不但对社会科学家们十分重要,对于全社会也显然有政治上的意义。伯特使用两组资料来支持其观点。一组是对父母及子女智力所做的比较——智力是“评估”过的。另一组是对双胞胎进行的类似比较。

伯特刚刚谢世,1971年冬和1972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以及英国哈尔大学的心理学家就已分头揭示了伯特研究的种种令人头疼的情况。美国的那位心理学家是列昂·J·卡民。 卡民因关注政治对于亚瑟·詹森等心理学家在遗传、种族、智力等方面的研究产生的影响,而留心相关的工作,其中便包括了伯特的研究。卡民在他1974年发表的《IQ,科学还是政治》(注:Leon J.Kamin,The Science and Politics of IQ,London,Wiley,1974.)一文中称:“今天科学家无需理会伯特爵士留下的数据。”与此同时,詹森仔细读了伯特的亲属相关性研究之后,也觉得成问题(注:A.R.Jensen,'Kinship Correlations Reportedby Sir Cyril Burt',Behaviour Genetics,vol.4,1974,pp.1-28.)。

与卡民同时,哈尔大学的两位心理学家,阿兰·克拉克教授和安·克拉克博士着手出他们的教科书《精神缺陷:变化的眼光》第三版。由于该书的大部分篇章特别是关于遗传与环境互动的那部分需彻底重写,他们认为该好好参阅有关的研究,这样便读到伯特的论著。在这过程中,他们对伯特有关双胞胎以及父母—子女相关性的研究很不以为然。在撰写有关章节时,哈尔大学的一位同事米切尔·麦卡斯齐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的书于1974年出版(注:A.M.and A.D. Clarke, Mental Deficiency:The Changing Outlook,3rd edn,Methuen and Free Press,1974.)。

安·克拉克博士和米切尔·麦卡斯齐对以往父母和子女IQ间相关性的研究做了彻底的检讨,原因之一是他们怀疑伯特工作质量有问题。他们在1976年发表了一份报告(注:M.McAskie and A. M. Clarke,'Parent-offspring resemblances in intelligence:theories and evidence',Brit.J.Psychol.,vol.67,1976,pp.243-73.),回顾了过去五十年的研究,独独剔除了伯特的那部分。尽管他们出于学术之道措辞谨慎,但伯特的东西没价值这点还是讲清楚了。

后来一位正在撰写关于性—习论战的医学记者奥立弗·基利,把几条线归拢到了一起(注:Oliver Gillie,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Man or Superman, the Genetic Controversy, HartDavis,McGibbon,1976.)。他在《泰晤士报星期日副刊》上发表的文章,所依据的是自己的考察、卡民和英国人的著作以及对克拉克等人的调查。于是,一场原是轻言细语的学术争执就这样地推向了公众。从现在看,对伯特研究的批评主要有四条。

第一,他的一些结论太离奇,只可能出于臆造,不然就是操作失当。例如1943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关于“高等行业”或“管理”行业阶级的父母,其IQ平均值为153.2。一般认为这个数据高得可疑,高得不通。伯特的数据如何得来,我们是没法知道了,因为当时还没有一种测量上层社会成人IQ的标准化手段。伯特把他的方法说成是“评估”,说明缺少科学的精确性。伯特也许认识到了那个数字太大,因为他在1971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把它降为139.7,可见“评估”改动起来十分方便。

再例如,伯特关于相关性的结论也大可怀疑。相关性在统计上本来应该显出些变化,在他那儿却异常的一致。基利指出:

从统计上讲,在他1955、1958、1966年发表的文章中,分别抚养的双胞胎,其IQ相关性数值竟保持一致到小数点三位(0.771), 那机率该只有百万分之一。而三篇文章中双胞胎的数目却分别为21、“30多”、53。更有甚者,三篇文章中一起抚养的双胞胎的IQ相关值,也保持一致到小数点后三位(0.444),而双胞胎的数目却是三处三样。

第一个对这些结论表示诧异的卡民,指出了20个样本大小不同而相关性居然不变的地方。他认为“20处不合概率法则,只能是谬误了”。

第二条批评是,伯特没有按社会科学的规范就资料的来源和采用的方法做应有的说明。杰克·提扎教授后来指出,伯特的工作“缺少关于资料的交代,是要引起麻烦的”(注: Cited in an article by Virginia Makins, The Times Educational Supplement, 20 October 1976.)。麦卡斯齐和两位克拉克给《泰晤士报》的信里,举出伯特语焉不详的具体例子(注:Letter to

The

Times,13November 1976.)。

他那篇被引来引去的《智力与社会流动》(1961年),对于那么大样本的父母—子女智力研究的资料收集情况,竟没有最起码的科学的说明。它让读者参阅的其他资料,检索下来却是空空如也,介绍父母—子女材料的文章,早出的倒是比晚出的还要简略。

第三条批评是,伯特晚年滥用了《英国统计心理学刊》主编的位置。据反映,他剽窃了他人的工作,改动了他人的来稿,歪曲了他人的结论以迎合自己的先入之见。

第四,伯特在1952年至1959年间更不成体统,他以两人合著的名义撰文立说,而合作者也许未曾见过这些文章,也许压根就是子虚乌有。伯特这样做的原由,猜想有两层。第一,在自己主编的刊物发表太多自己单枪匹马的文章实在不妥。第二,他清楚自己使用的资料若真由一位合作者过目,势必召来如今这般的批评,但加了旁人的名字,用基利的话说,“把戏就可信多了”。

基利寻找那些合作者颇下了番功夫。他查阅了伦敦大学学院(据说这些人在那儿工作)以及伯特从前工作的其他地方的档案,他还翻检了英国心理学会的记录,并和了解伯特或一起共过事的人进行了接触。伯特有位同事倒是把那些无影无踪的合著人回想起一位。但是,无论怎么寻寻觅觅,无论怎么满城风雨,伯特的合作人物就是不肯出场。

有些名家出来为伯特辩护,说差错人所难免;滥用职权指责过当;合著人找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的确对这四个问题,尤其是后两个,还不能下定论。但平允之士看了全部证据一定承认,对伯特的指控是有力的。姑且不说主编的问题、合作人的问题,单说前两条批评,所根据的材料全都在他发表的书里,该是确凿有据的。毫无疑问,伯特的问题不是什么差错,而是蓄意歪曲或干脆杜撰材料(也许还杜撰了人物)以圆其说。

并不是说,伯特的所有工作因此就没有价值,也不是说伯特作为一个人如何可鄙。虽然有人怀疑到伯特的早期工作,但现在大家批评的主要还是他晚年,也就是40年代以后的工作。1948年,伯特年届65。正像一位记者所指出的,“他在最后的30年里像凯撒当年一样,患上了美尼尔症,失聪、耳鸣,一阵阵头晕、呕吐”(注:Makins,op.cit.)。看来伯特从40年代初或中起,便因疾病特别是耳聋而渐与他人疏远,同时对自己一向的观点越发自信。

可无论我们对一个老病之身怎样同情,对于一个卓有创获的学者的清白与荣誉怎样爱惜,社会科学的名声显然是更要紧的。照社会科学的最起码标准,伯特后期的欺世作伪,无心也好,有意也罢,都应受到谴责。将它揭露出来公之于众,虽不赏心悦目,总是件好事,因为任何打了社会科学旗号的工作,都应受到公开的检验,如果有错误,都应受到公开的批评。

那么这件事对“性—习”之争究竟有哪些影响呢?自然,一个假说并不能因其论据站不住脚就被推翻。但伯特丑闻的揭露肯定会不利于“遗传”的立场。在更好的材料出来之前,明智之士只好谢绝极端的说法——对极端的“环境”说也是一样。他们以为,既然有那么多其他因素也在发生影响,让遗传而不是环境来解释智商,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从目前的材料看,倒是两全持中的观点颇能成立。

这件公案的重要性在于它告诉我们,本可以理直气壮的中庸观点,由于伯特的材料,便只好屈居下风。肯定有好几代心理学家都被伯特的权威研究所误导,不少人违背了自己的判断得出遗传作用至大至巨的结论。其他的观点也受到影响,政策十之八九也不例外。在联合王国,伯特的工作对两份官方报告,对1944年教育法案思想的形成,是起了重要作用的。这样说来,英国的教育政策和实践竟被一度是科学权威、如今声名扫地的研究所左右了。

由于社会科学对整个社会的这种潜在影响,我们就特别需要诚实的研究。也许有人会说,伯特一案,如果牵涉的只是专业小世界,学院心理系小圈子,学术刊物小范围,那也无关紧要。但即便在那个小天地里,应有的规矩也该遵守。毕竟学术的最终目的,像大多数社会科学家所相信的,是对社会有所贡献。那么求是立诚、指迷揭伪就非得坚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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