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在夏威夷谈往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夏威夷论文,往事论文,张学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夏威夷——一颗镶嵌在太平洋中部的明珠。一望无涯的大海,独特的冲浪,和煦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如洗如雪的沙滩,大自然赋予无限风光和宜人的气候。
在夏威夷著名的威基基海滩,每天上午都会出现一位坐着轮椅散步的中国老人,来自全世界的游客很少注意他。偶尔有认识他的中国游客冲着他叫张大帅,他也不以为忤。只有看到孩子时,他会拿出预先备妥的糖果把手伸向小朋友,脸上也露出童稚般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这位“世纪老人”曾在60多年前叱咤风云,几乎改写了中国历史。也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因为发动“西安事变”而被软禁了近60年,已经97岁高龄的张学良将军,在山明水秀、风景明媚的环境里,正享受含饴弄孙、生命中迟来的自由。
张学良,字汉卿,号毅庵,1901年生,是东北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张作霖虽然是行武出身,却对张学良的教育非常重视,举凡国学、英文、武艺都打下了良好基础。张学良原本想做一名医生,但是张作霖却要他从军,好继承他的功业。
19岁的张学良,戎马生涯的第一仗,是讨伐吉林、黑龙江的土匪,初战告捷。
23岁的张学良,已率领大军打过两次直奉战争,赫赫有名的大军阀吴佩孚、西北军的冯玉祥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国恨家仇
1928年6月3日张作霖离开北京返回沈阳,6月4日凌晨途经皇姑屯站附近,被日本军队埋下的炸弹炸死,史称“皇姑屯事件”。
张作霖被炸死后,张学良由北京化装匆匆赶回东北,对日本的杀父之仇不动声色,对外封锁张作霖死亡的消息,快速接管一切大权,让日本人找不到机会出兵。
1928年7月3日,28岁的张学良被推举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并决定与国民政府合作。同年12月29日,东北及热河突然易帜将原先悬挂的五色旗帜,改换成青天白日旗。他把30万兵力纳入国民革命军的体系中。
中原大战中,张学良应国民政府之请派兵10万进行武装调停,取得胜利。30岁的张学良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军副总司令。
“剿共”不得民心
东北沦陷,热河失守,国内指责张学良的声音高涨。1933年3月, 张学良辞去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副总司令。之后在上海治疗鸦片中毒,然后远去欧洲。在欧洲停留10个月后,于1934年回国,被任命为西北“剿共”总司令部副司令。他带领着东北军在西北同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作战。东北军深受思乡之苦,又饱受无法与日军决一死战夺回家园之恨,不安的心情,深深震动了张学良,也就埋下了“西安事变”的引信。
“九·一八事变”之后,全国抗日情绪高涨,蒋介石却提出“攘外必须先安内”政策,加强“剿共”。张学良在“西安事变”忏悔录中说,东北军指责他忘了杀父仇人,不顾抗日大业。共产党提出的“八一宣言”呼吁一致抗日、停止内战,获得了极大的回响。
张学良:“‘剿共’这个事情我并不乐意,我那时跟蒋先生说,并不是蒋先生讲话的‘长他人志气’。我不是那样。我是说一个是得老百姓拥护,一个是不得老百姓拥护,这是很大关系。”
记者:“为什么那时候,中国共产党并没有多少年,他们就已经在得老百姓拥护呢?”
张学良:“你问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很难过的答复,我们不得民心。我们呐,不得民心!这很要紧的,所以我从事那个战争痛苦得很,我们不得民心。”
“中国人里第一个佩服的人是周恩来”
“剿共”的东北军节节败退,两位师长阵亡,军心更加动荡。张学良发觉事态严重,于是1936年4月与周恩来会面,确定双方停止内战, 一致抗日的想法。
记者:“是不是可以谈一下你跟周恩来之间的关系,周恩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学良:“我们很好。不过,我跟周恩来没太深的交情。但是谈可以说是谈得很合,一针见血。我认为毛泽东的成功,可以说是周恩来的成功。我在中国的人里,佩服的几个人,佩服周恩来是第一个,我是非常佩服他。周恩来这个人我始终佩服他,他给我下了八个字‘爱国英雄,千古功臣’。他这个人是爱国的,不是为自己地位,自己的利益。他在共产党内地位很高,你看历史上开会、坐位子,他都是坐第三、第四、第五那样的位子。所以周恩来这个人我很佩服。”自从张学良与周恩来见面后,张学良开始积极说服蒋介石,但是都失望了。
幽居半世纪
许多人都以为,“西安事变”后,张学良护送蒋介石回南京是同机而行,其实张学良是搭乘后一架飞机。张学良到南京五天后,军法会判决他10年徒刑。但蒋介石随即又特赦了他。决定由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从此张学良在政治舞台上消失。张学良一生最想和日本作战,可是当中国同日本打了8年战争时,他却缺席了。
36岁的壮年张学良自1936年12月开始了囚犯幽居生活,先后在浙江、安徽、江西、贵州、湖南等地被软禁。国民党当局逃台时,张学良被移往台湾新竹,后来在北投定居,其间他曾多次透过渠道表达意思,但是都未能如愿。他曾写了一首诗给来看他的朋友:“总府远来意义深,山居何敢动真宾。不堪酒贱酬知己,惟有清茗对此心。”
记者:“在被拘禁的半个世纪时间里面,你是用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呢?”
张学良:“我自个儿问我自个儿,上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一乐也,我是个基督徒,我那时候就是忍耐、等待,忍耐、等待。”
记者:“你回顾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觉得哪一段日子最开心,最高兴的?”
张学良:“这个我说不出来,我总是开心、高兴。我不是说笑,我这个人乐观主义。我常常说,明天要把我枪毙了,今天晚上照样睡大觉。”
迟来的自由
张学良首次在公开场合出现是1990年6月1日,由已故台湾“总统府资政”张群发起,有近200 位国民党要员和东北故旧在台北市圆山大饭店,公开为他庆祝90岁生日,九层生日蛋糕旁边,竖放着“千古功臣”大匾,李登辉也托李元簇送“寿”字屏致贺。这标志着张学良逾半个世纪的幽居生活正式结束。当时,台湾还有民间团体上书李登辉,希望能还给张学良“真正的自由”。李登辉没有正式回应,反倒是张学良主动发布公开信,强调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已经完全自由”。
就在张学良过完90大寿之后,他的好友张群等一个个去世,张学良幽居大半辈子,此刻却感到真正的寂寞和苍凉。他告诉赵四小姐,他想去美国看看孩子。他们夫妇商量了半天却不知道能否成行。张学良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邱进益,邱答应转达。
1991年春节前夕,李登辉夫妇邀请张学良夫妇在官邸会餐,邱进益也做陪,席间张学良提起去美国看孩子的念头,李登辉连声说好,好。并表示,张学良将军能出去散散心,是好事。此后不久,于3月10日, 张学良将军和夫人赵一荻即起程赴美探亲。张学良首次赴美访问引起各方注目,在美国度过91岁生日,于6月底返回台湾。
夕照夏威夷海滩
1993年12月15日,张学良将军卖掉在台北市北投的房子,拍卖部分古董收藏二度赴美。原本计划前往加州与独子团聚,不料因为探视弟弟张学森在路过檀香山时,而临时起意决定定居在四季如春的威基基海滩旁的“希尔顿夏威夷村”。张学良所住的大楼名为“礁岩塔”。大楼位于檀香山市市区的金成居宅区,大楼旁边就是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景色十分美丽,楼前有一个巧夺天工的人工淡水湖。大楼只能承租不能购买,租金不低,居民大多为略有资产积蓄,退体后颐养天年的老人。97岁高龄的张学良与夫人赵一荻移居夏威夷已4年多, 在当地人的眼里,他是一位安静的中国老人,邻居和大楼管理人员都称他为“张先生”,而对张学良的过去一无所知。大楼管理人员透露,“已有人交待过,张先生是个特别人物,我们不能随便跟外人讲他的情况。”1996年6 月,张学良的寿宴就在希尔顿饭店举行,前往祝寿的至亲好友、东北同乡、当地华侨共200多人参加,海峡两岸都有代表祝贺,场面热闹非凡。
张学良将军夫妇在夏威夷,精神怡然自得,生活很恬静,心情开朗。他除了视力和听力稍有减退,平日除了一些小病痛外尚无任何大病。可以在夫人赵一荻陪同下,随意坐着轮椅散步享受阳光、海滩和清新的空气。然后返回寓所,夫妻二人一起念经,也可以在每周四约朋友打牌。还可以作礼拜,唱京戏或与朋友聊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张学良将军一生另一个传奇就是他与赵四小姐赵一荻的姻缘,赵四小姐17岁就投奔张学良,比张学良小11岁,直到53岁时才正式与张学良举行婚礼。她照顾张学良的生活,带领他信奉基督教,是张学良一生中最重要的女性。赵四小姐与张学良生了一个儿子张闾琳,而张学良与元配于凤至育有三子一女。于凤至已于1990年在美国病逝。年青时期的张学良,风流倜傥,韵事不断,赵四小姐未曾离去,张学良被幽禁,赵四小姐亦随同坐监,转眼60多年。
宗教是张学良夫妇的精神寄托和生活重心。每个星期天固定前往夏威夷的檀香山中华基督教会中文堂做礼拜。该教堂有百余年历史,孙中山先生早年曾在此创立中兴会。在中文会堂右前方有张学良夫妇固定的位子,他和夫人衣着朴素,精神专注,同教友们一起唱诗歌,祷告及谈话。张学良听力不佳,但对牧师所念经文及唱诗般的歌声却很有感觉,不时流露出小孩子般的动作,一会儿摘下黑色的小单帽,摸一摸头,一会儿又戴上,双手又下意识地轻轻按一按。张学良很随和,对趋前问好的教友态度也很和善,不论熟知与否,都和善答礼,大家不去问他过去的事情,谈的都是宗教信仰。牧师说,张将军和夫人非常虔诚,不管将军的人生如何大起大落,他的心中没有恨,只有爱。
除上教堂作礼拜,打牌也是张学良将军的主要活动,吴先生是张学良将军的亲信、部属和司机,他常陪将军打麻将,以让老人家有机会可以用用脑,动动手,运动一下神经与肌肉。吴太太知道张将军喜爱面食,她常常炒一些盒粉带给老人家,作为打牌之后的晚餐。
疼爱张学良将军的侄女琳达来看他,推着轮椅漫步海滩,逗弄着老人家,要他讲有关怕太太的笑话,老人家赤子心一发,高兴地念着自己改编的童谣:“不要吵、不要闹,小彼得要睡大觉。”他自称小彼得,夫人赵四小姐也说他是5岁的小彼得。
思乡苦,回乡难
张学良将军非常适应夏威夷的环境、气候,生活得舒适、悠闲。但是,张学良将军思乡心切,他因“西安事变”遭幽居软禁长达半个世纪后,虽已耄耄之年,仍沦落异域他乡,内心也有些许寂寞与无奈。张学良将军颇为怀念故国山河与东北父老,也多次表示希望有一天在身体状况许可的情况下,以老兵的身份回东北与乡亲叙旧,祖国大陆的亲朋好友及东北的父老乡亲也非常希望张学良回东北老家聚会。但是张学良始终没有答应。据张学良的东北同乡、台湾前“立法院院长”梁肃戎透露,有一次外界报道张学良有意赴祖国大陆,台湾当局便透过渠道希望他最好不回去,张学良的大陆行因此作罢。梁肃戎称,张学良对台湾当局“多年来对他的嘘寒问暖”始终有一种“感念心情”,他“不能做面子上过不去的事情。”
有心长留夏威夷
1993年底张学良夫妇移居夏威夷,并向美国移民局提出申请,1995年美国移民局正式核发绿卡给张学良夫妇。他不会回大陆,也不再去台湾。据透露,张学良已在夏威夷欧胡岛的私人墓地觅得落叶长久安息地(与已故船王包玉刚毗邻),据说张学良将军还亲自设计妥陵寝造型和拟妥碑文。
“毅荻书斋”藏历史
张学良将军很少谈及过去的传奇历史,他认为自己谈自己的历史是“丑表功”。因此,一直坚持“淡泊人生,毁誉由人”的平常心。但张学良将军不知什么原因,还是很高兴地为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做了口述历史,定于2002年公开。同时将他珍藏的1936年以来的档案赠送给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哥大图书馆特意兴建了以张学良将军夫妇字号命名的“毅荻书斋”,以庋藏张学良所赠的档案和口述历史资料。
张学良将军不谈功过,不论是非。不论是千古功臣,还是叛逆罪人。任凭潮起潮退,坐看日出日落,前尘往事让人评说。但是,富于传奇色彩的“二十世纪见证人”张学良将军,在中国近代史上永远有他浓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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