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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计委 江晓薇 宋红旭）
我国十六年经济体制改革，市场经济已经取得实质性进展。对市场
经济进程的总结，不仅要有定性的分析，更重要的是进行定量判断。市
场经济的定量化，是一个重大的理论和实践问题。我们试图通过建立一
套综合反映市场经济度的指标体系，对我国市场经济进行量化，并与西
方国家市场经济体制进行比较。经初步测算，我国市场经济度为37％。
这一结果表明，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已取得很大进展。同西方几个国家单
纯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比较，我国市场开放度，特别是商品市场开放的程
度较大，主要缺陷是宏观调控和市场管理程度较弱。
一、衡量市场经济度的方法和指标
市场经济体制因国而异，很难有一个统一的模式。比如，美国是垄
断主导型现代市场经济体制；英国是传统市场经济体制；法国是以指导
性计划为特征的市场经济体制；德国是社会市场经济体制；日本和韩国
是政府主导型的市场经济体制；瑞士和瑞典是福利型的市场经济体制。
对不同的市场经济体制，只能从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及其市场构造方面
进行分析研究比较。市场经济度是对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作定量分析。
现代市场经济涵盖两个概念：市场的开放和政府宏观调控。我们选
择四个指标来衡量市场经济度：企业自主度、国内开放度、对外开放度
和宏观调控度。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企业是市场交易的主体，企业能最
大限度地发挥市场主体的作用，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关键之
一。所以，我们将企业自主度作为一项衡量市场经济度的指标。通过对
这四项指标在国民经济总量中所占份额的测算和度量，分析我国市场经
济度，并同国外主要西方国家进行比较。
主要测算指标：
1.企业自主度（企业十四项自主权）：生产经营权；产品劳务定价
权；产品销售权；物资采购权；进口权；投资决策权；税后利润支配权
；资产处置权；联营兼并权；劳动用工权；人事管理权；工资奖金分配
权；内部机构设置权；拒绝摊派权。
2.市场国内开放度：农业生产；工业生产；物资流通；商业流通；
价格调节；投资管理。
3.市场对外开放度：进口依存度；非关税壁垒；直接投资实际额。
4.宏观调控度：税赋负担；政府补贴；贸易管理；社会消费；信贷
我们将企业自主度、国内开放度、对外开放度和宏观调控度这四个
指标内的各项数据合成，再将合成后的四个指标平均，由此得出市场经
二、市场经济度测算结果及评价
通过对以上四大指标28项进行测算，我国市场经济度37％。
（一）市场开放度增加。
1.企业自主度扩大。通过典型调查表明，1994年我国企业十四项自
主权落实率，达到90％以上的占全部十四项自主权的28.6％，比1993年
的7.1％提高了21.5个百分点；达到70—90％的占28.6％，比1993 年的
35.7％下降7.1个百分点；达到50—70％占14.3％，与1993年的14.3％持
平；50％以下的占28.6％，比1993年的42.9％下降14.3个百分点。目前
我国企业十四项自主权落实率达到70％以上的为57.2％（参见国务院发
展研究中心的企业家问卷调查）。企业自主度总体为42％。
2.国内市场开放度增加。农业生产，1985年国家已经全部取消指令
性计划，国家仅对粮食、棉花、油料、糖料、烤烟、肉类总产量、水产
品、造林面积、天然橡胶等九种农产品产量实行指导性计划管理。工业
方面，现在国家计委管理的工业指令性计划产品产值占全国工业总产值
的4.5％；主要物资：煤炭国家指令性计划占总产量的39％，钢材15.6
％、水泥4.5％、木材9.9％。1995年国家计划分配物资按价值量计算仅
占整个工业总产值的约2％。1993年各类价格中， 零售商品国家定价比
重占4.8％，农副产品占10.4％，生产资料占13.8％。投资中， 国家计
委安排的投资占国有固定资产投资的11.5％，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
7.1％。总体上，国内市场开放度达到82％。
3.国外市场开放度提高。我国进口依存度为22.2％， 非关税壁垒
20％，外商直接投资实际额6.5％。总体上国外市场开放度为16％。
由此可见，目前我国市场开放度，特别是国内市场开放度已经有相
当大的程度。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作用明显提高。
（二）我国市场经济度与西方主要国家的比较。
我国市场经济度为37％，与主要西方国家比较，这种比较不包括政
治、文化、历史、人文以及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单就市场经济特征进
行比较，美国市场经济度为55.6％、英国50.4％、德国50.6％、 法国47
％，日本46.6％。在同西方主要国家比较分析中，我国商品市场的开放
度应该说，已经接近甚至超过某些西方市场经济发达国家的水平。比如
物价，1993年在商品零售总额和生产资料销售收入中，市场调节价的比
重已分别达到93.8％和81.1％，而国家定价的比重只占4.8％和13.8％。
我国市场经济度较低，主要表现在宏观调控和市场规范化管理程度较低
第一，政府和国有企业的关系。我国政府和国有企业关系同西方国
家不同。战后，特别是西欧国家通过国有化等途径出现的各种类型的“
国有企业”，它是政府干预经济生活的物质手段或经济基础。
（1）政府通过国有企业影响投资。 西欧主要国家的国有企业在全
国资本总构成中占有很大的比重。政府通过国有企业投资，一是引导私
营企业的投资方向，以利于经济调节的短期经济指标和长期结构目标的
实现；二是在经济低增长时期，作为投资的推动器，用国有经济的投资
带动私人投资；三是政府通过对国有经济投资，兴建或扩大对基础产业
部门的投资。
（2）政府通过国有企业影响物价。 政府利用流出流入国有企业的
商品成交价格，影响各类商品价格，进而影响物价总水平。如国有企业
购进大批量资本货物或半成品、成品的成交价，以及国有企业投入市场
的大量产品的开价或成交价，都能对各类商品的市场价格产生影响，进
而对物价总水平施加影响，由此，起到引导作用。有时国家还规定国有
企业以低价将产品投入市场或直接出售给私营企业，有时国家以高价收
购国有企业产品，从而给市场以影响。国家施行冻结或限制物价政策时
，把国有企业的带头执行，作为支持和实现这项政策的物质后盾。
（3）政府通过国有企业影响分配。政府在一定时期内， 强制国有
企业执行适用于全部或某些部门的收入政策，限制工资增长幅度，或规
定工资变动同物价指数的关系。强调国有企业严格执行有关企业社会保
险金的规定，由此，通过企业直接影响职工分配。
（4）政府通过国有企业采用新的科学技术和推行管理现代化。 一
般根据生产和市场需要，按照产品特点，开展长期的科学研究，需要耗
用巨额资金，聘雇大量科技人员，国有企业比私人企业能承担更多这方
面的任务。所以，在测算市场经济度时，西方国家使用补助金占国内生
产总值的比重，即政府对民间企业及国有企业的补贴，包括企业执行政
府政策目标而以低于市场价格出售产品造成的损失表示政府与企业的关
系。美国为0.58％，日本0.82％，德国2.58％，法国2.29％，英国1.33％
。我国约为2.3％。但这一指标很难反映我国政府和国有企业的实际情况
，由此，我们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选择企业自主度这一指标，以衡量我
国企业与政府的关系。这一指标与西方国家不可比。
第二，宏观调控。一是财政收入。美国直接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
重为15.5％，日本16.2％，德国14.2％，法国10.4％，英国16.4％。上
述五国直接税加间接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24.6％、25.5％、
28.2％、26.7％、33.7％。我国各种税收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
12.7％。西方五国分别高出我国11.9、12.8、15.5、14和21个百分点。
二是政府消费。政府消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美国为19.6％、日本
15.9％、英国21.4％、我国为12.8％。西方国家分别高出我国6.8、3.1和
8.6个百分点。我国政府运用财政手段调控经济的能力低于西方国家。
三是金融管理。我国采用信贷管理的指标，国家计划当年新增贷款规模
占当年末国家各项贷款余额的比重为16.5％。从政府管理信贷的角度，
西方国家选择的是政府信贷，美国为9.9％、日本23.4％、德国12％。我
们高于美国6.6个百分点、德国4.5个百分点，低于日本6.9 个百分点。
第三，宏观管理。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为保证市场交易的公正，
经济运行的效率，政府制定法律约束市场主体的行为。如违反托拉斯法
的罚金，美国最高100万美元，日本最低0.04万美元，德国、 法国和英
国均为1.24万美元。而政府上告的违反托拉斯法的件数，美国1990年为
75件，日本为1件。这方面，我国市场管理为零。
第四，市场体系建立。我国商品市场开放程度较大，而其他市场建
立远远滞后。如金融市场，自由利率存款比例，美国、德国、法国、英
国为100％，日本为58.9％。我国存在浮动利率，但因资料限制， 很难
在存款中分别计算出浮动利率存款比例。
第五，市场对外开放程度。进口依存度美国为11.1％、日本10.5％
、德国28％、法国22.7％、英国26.4％、我国是22％。
总体上，我国市场经济度低于西方主要国家，主要表现在两方面，
一是市场发展不平衡；二是对市场经济的宏观调控和管理程度较低，市
场法律法规建设滞后。
三、结论
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与西方主要国家的比较，我们从中得出几点
第一，现代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日本和韩国是以计划为宏观
调控的主要手段；英国和法国以财政为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德国和美
国以金融为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同时各国在经济发展阶段不同时期，
所选择的主要手段也不同，并随着经济发展的要求进行相应的调整。但
亚洲国家在他们经济起飞时期，一般采用的是计划为主要宏观调控手段
，也就是强调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主导作用。目前，各国不管体制如何
不同，都注意加强政府宏观调控。
第二，现代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特点，一是企业趋于集团体制
。西方五国前四位企业的市场占有率（产出加权平均值）；美国为40.9
％、日本35.4％、德国42.8％、法国33.1％、英国58.4％。我国钢铁行业
，前四位企业市场占有率是30％左右。二是财政收入占国民生产总值比
率较高，一般达到40—50％；大部分财权集中在中央政府， 一般60—
70％的财政收入由中央掌握。三是金融企业是金融政策手段运用的载体
。四是价格体制是对基本商品价格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政府管理。五是建
立社会保障体系，保持社会稳定。为政府进行有效地宏观调控提供了条
第三，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应该明确几个问题：市场经济是宏观
调控经济；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放开不等于市场经济。建立社会主义
市场经济体制要解决以下几个问题：
1.国有企业改革应该从国有经济的角度来考虑。目前我国10万多个国有
企业，4600万名职工，涉及对象是8000万居民。国有企业改革艰苦、复
杂。所以，首先把掌握国民经济命脉的大中型企业，特别是大型、特大
型和一部分中型企业作为重点，采取独资、国家控股、国家参股等形式
改革、改组、改造，而国营小型企业则可以采取国有民营、民有民营等
方式，使国家财产能够集中到最重要的企业上来，搞成有规模效益的企
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国家引导经济发展，宏观调控的物质手段。
2.加强财政政策对经济的调控能力。日本经济起飞阶段，大藏省靠
政策银行和公库来贯彻产业政策，成功地推动了经济起飞，我国目前将
货币政策作为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之一，一直采取适度紧缩的货币政策
，这无疑是正确和必要的，但也不能放松财政政策的使用。提高财政在
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就是提高国家对经济的调控能力。管理好财政
支出就是有效地发挥财政政策对经济调控的作用。
3.加快金融体制改革。1993年下半年以来，我国一直采取适度紧缩
的货币政策。1994年银行贷款由“贷差”转为“存差”。由于“存差”
，贷款在货币供应总量中所占比重下降，银行间的拆借以及银行与企业
间拆借的发展，形成资金市场，货币的主体已经在政府所能控制的范围
之外，这一方面加大了宏观调控的难度，另一方面为银行从直接调控转
向间接调控创造了必要的条件。所以，解决当前金融体制中的问题，需
要通过加快金融体制改革步伐，建立规范的资金市场来实现。
4.加强商品劳务价格管理。现代市场经济是管理经济。第二次世界
大战后，西方市场经济国家十分重视商品服务价格管理。在大多数西方
国家中，煤炭、电力、液化气等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商品，基本都实行
国家定价，而对钢材、有色金属等商品虽允许企业自由决定价格，但要
执行政府规定的批零差价率，或政府规定的最高限价。日本在商品总销
售中，属于政府和国会定价的占18％。我国目前价格放开的程度有些已
经达到或超过西方主要国家，但放开价格不等于对价格自由放任，如何
对价格管理，西方一些经验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比如，发挥国有大中
型企业平抑物价的作用；制定重要商品的批零差价；对乱涨价和严重扰
乱市场物价秩序者处以重罚等等。
5.加强经济立法。规范市场主体行为的重要方面要加强经济立法。
现代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比如日本是通过两万多项经济法律、法规管
辖着近40％的商务活动。要经营重要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从企业设立
、经营范围、方式以及责任、义务等都有严格的规定和审批制度，未经
政府许可而擅自经营，要受到严厉处罚和制裁。我国1993年新成立的经
营性企业占到新成立企业的90％，有一部分经营重要生产资料，有些甚
至是没有资金、场所和专门管理人员的“皮包公司”。我国缺乏有效的
法律、法规对此进行制约。法律和法规建设的滞后，是我国市场经济度
低于西方主要国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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