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派培育与高等教育理论创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学派论文,高等教育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创新是社会进步的强大动力，理论创新又是最根本的创新，是其他创新的基础和前提。历史的经验和教训证明，任何理论只有随着时代的转换而不断创新才有生命力，没有创新，理论的生命力也会因不能在实践中发展而衰竭。一般来说，理论创新是以批判为前提的，没有批判就没有创新，而批判又往往孕育或生成创新。学派是实现批判功用的一种有效组织，学派竞争意识是实现社会科学理论创新的一种不可缺少的精神动力。我国高等教育界缺乏的就是一种批判的意识，这无疑成为高等教育理论实现创新的障碍。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如何实现学派发展之路，如何有效地发挥批判的功用，实现高等教育理论的创新，从而更好地为我国的高等教育发展服务，这是高等教育理论工作者所面临的一个严肃课题。
一
考察历史上理论创新的进程可以发现，学派争鸣在促进理论创新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社会学发展史上，正是以马克斯·韦伯、齐美尔等为首的反实证主义学派与以孔德、涂尔干等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学派的相互论争，才开创了社会学发展的繁荣局面；正是以法兰克福学派为首的众多学派对传统学派的批判，才共同推动了社会学理论向更深入的领域发展。在物理学领域中，由于18世纪以牛顿为首的微粒说与以惠更斯为首的波动说的论争，终于使人们对光的本性获得了更深的认识。在化学领域中，拉瓦锡在1777年发表了氧化学说，向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燃素说挑战，引起了一次新的革命，为近代化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这一系列理论创新都是在学派中孕育，并借助于学派的力量实现的。
理论创新是一项长期而艰辛的工作，凡是严格意义上的理论，都有它存在的理论和实践的依据和合理性，高等教育理论也不例外。我们要实现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对高等教育现实与趋势的存在，面对原有高等教育理论的解读，冲破原有的思维定势和理论框架，提出独立的见解并能坚持自己的观点。要能够根据全球和中国高等教育实践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用创造性的、更合理的理论来解释它、指导它。理论创新是一项相对枯燥、抽象的工作，它受制于创新能力的强弱和知识的积累，且短期内难以出成果。历史的发展已经证明，当代的学术研究必须经由依赖个人能力转向凝聚集体智慧，由强调个人突破转向组织集体攻关。
而在我国高等教育领域，当我们大力提倡理论创新的时候，更多注重的是高等教育研究的外部组织形式，诸如科研体制的变革、学科门类的建设等等，而往往忽视一个基本的事实：理论知识的生产、传播和更新，具有其特定的内在规律性。真正的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必须尊重并科学地对待知识本身的规律，从高等教育研究者的内在活动中获得。然而，最能体现高等教育研究者内在活动形式的学派，在中国知识语境中却长期处于缺位的状态。学派的缺位不仅无法为高等教育理论创新提供动力支持和组织平台，而且客观上造成了研究的无序、混乱，出现了学术失范等诸多道德不端行为。支持学派的发展，培育学派精神，对于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具有重要意义。
二
学派形成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该学术团体以理论上的创新为核心，提出跟以往不同的新理论、新方法、新视角，并对特定的理论和方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研究范式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此，学派的核心思想必须是对传统理论的重大突破，或者是对一个全新领域的开拓。它给人们提供了一幅新的视野图景，使人们具有通过进一步工作而获得成功的巨大希望，因此，才能够吸引众多的优秀人才在这一领域持续不断地进行探索。由此可见，原始创新性思想的提出是学派形成的关键。不但如此，为了使其研究纲领贯彻始终并发展壮大，学派成员需要不断地开拓前进，探索创新。作为新领域的开拓者，高等教育学派必须有独树一帜的理论创新，这是它得以存在的根本因素。
从众多理论体系实现创新的历史进程来看，理论的创新是在不同观点、学说和学术流派的长期论辩、交锋中形成的。这不仅有利于学派成员的成长，激发其创造性思维和新思想的出现，而且，正是高等教育学派本身对内表现为一个向心的、实施合作的学者团体，对外表现为一个排他的、学术竞争的强有力整体，发挥群体竞争优势，才使得高等教育学派敢于不断开拓新领域，并有力量向学术权威挑战。通过有意识的争论，为新的高等教育思想和理论的生存创造空间，学派成为新的高等教育理论从潜在到显在、从孕育到诞生的推动力。学派的发展乃是促进高等教育理论创新的动力，既是原有高等教育理论实现进一步完善的源泉，又是新理论萌生的土壤。
没有学派，高等教育研究的原创性就会破碎而短促，缺乏因共时性对话和历时性承继而具有的丰富性和长久生命力。发展学派意味着高等教育研究的原创性努力，此努力的表层动因是承继学术传统和传播理论知识，深层目的则是穷尽高等教育理论发展的可能性空间。因为理论的前提和基本原则一旦给定，它的可能性空间就已经诞生，但这个可能性空间的边界却是未知的，穷尽它的工作难以由一个人完成。这时学派的意义就凸显出来：从共时性的角度来看，它可以通过不同成员的具体立场观点的互补性来使理论空间得到扩展；在历时性的维度上，学派能够通过代际间的承继和超越关系不断实现理论的可能性空间。新理论、新学说在诞生的时候，往往面对着强大的传统力量，往往因其学术见解或理论与常规范式相悖而遭长期埋没。这种事例在学术发展史上屡见不鲜。学派出现以后，高等教育新理论、新学说首先会在学派的圈子里得到争论与共鸣，在学派成员的批评和挑剔之下不断完善和成熟，在学派的庇护下成长，然后通过学派独特的辐射作用而使其得以传播。
高等教育学派和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在根本上是一体的，没有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就不会有高等教育学派；高等教育学派是在高等教育理论创新基础上形成的，作为高等教育研究的组织形式，为高等教育理论创新提供了最合理的基础和平台。当前我们更多地注意到了高等教育研究外围环境的营造，诸如完善的体制、充裕的资金、先进的设备，殊不知真正的创新只能依靠激发高等教育研究者的内心创造力才能够实现。
三
历史表明，学派以其成就和精神鼓舞了一代又一代学者为学术的目标努力拼搏，它不仅是现代科学理论、方法的主要提出者和维护者，同时也是各理论领域的主要开拓者。学派的形成，不是自封的，但又是可以倡导、培育的。那么，如何培育我国的高等教育学派呢？
首先，要为高等教育研究营造宽松的环境。高等教育学派的建立需要学术争鸣，在任何时候，真正的学术进步与理论的成熟，都是在持续不断的学术批判与学术争鸣中得到的。只有不同学术观点和主张的交锋驳难、彼此砥砺，才能发现学术理论观点和主张中的缺陷与不足，从而促使高等教育研究者不断地思考其主张，逐步完善其观点，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使高等教育理论本身的科学性及其实践指导性进一步提高和得到加强。只有在宽松的学术环境里，高等教育学派才能通过学术争鸣提供独特的学术生态，使学派成员在研究的起点上就相对个性化。当学派成员的高等教育思想因过于新颖而不为公众所接受时，学派会通过内部评价尺度对他进行肯定，使他坚信自己思想的价值。创造良好的学术环境，形成良好的学术风气，除了制度性的安排外，高等教育学者还必须具备人文关怀的素质和开放全面的知识结构，更应具备学术良知和高尚的学术品格，构建一个不受外在权威影响和现实诱惑的学院派是高等教育研究的发展目标，也是高等教育理论实现创新的需要。
其次，高等教育研究要整合资源。高等教育学派的创建，依赖于与高等教育发展相关的组织机构的积极支持，也就是各种学术资源的有效整合机制。目前，我国的高等教育研究水平参差不齐，要形成与发展学派，实现高等教育理论上的重大突破与创新，就需要对现有的学术力量进行整合，重点扶持目前研究水平较高、成果较为丰富的研究者与研究机构。我国的高等教育研究学者大多习惯于个体研究方式，而当代高等教育发展的全部复杂性，迫切要求研究模式由依赖个体能力转向强调个体突破与凝聚群体效应相结合，尤其对于高等教育学派建构来说，传统的孤军奋战的作业方式有很大的局限性。高等教育研究者必须克服研究工作中“个人英雄主义”的弊端，积极向自己较为认可的研究者集中，学术带头人也要克服可能存在的“文人相轻”的不良心态，积极广纳贤才，形成比较优势，共同促进高等教育理论创新与发展。
再次，高等教育研究自身应当进行学术制度创新。要改革高等教育学术评价体系，评判标准不应单一化，但必须合理，要有宽容性。学派其实是高等教育研究发展的一个未完善的里程碑，如果既全面又深刻，它就成了高等教育领域广为接受的“常规科学”了，也就无学派可言。学派应是深刻的，但也难免存在偏颇，高等教育理论创新正是在有偏颇的深刻之见的学术竞争中，在不断地证伪、纠错与改进中推进的。不同的高等教育学派在问题域上应该有所侧重，不能求全责备，在所有方面都要求有创新。而且，在学术批评上也要宽容。学派是在学术批评和学术争鸣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高等教育的复杂性和研究主体能力的局限性、差异性使人们运用不同的方法、视角来研究高等教育，从而得出不同的理性认识或形成不同的学说，这就必然引起学术论争。但是，“我国高等教育界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学术争鸣气氛，学者们既有不善于进行学术批评的一面，也有不善于对待学术批评的一面。”① 宽容地进行学术批评和宽容地对待学术批评有利于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和学派的形成，具有创建学派意识的高等教育研究者更应该有宽厚仁爱的雅量。
注释：
① 易连云 杨昌勇 论中国教育学派的创生[J] 教育研究 2003(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