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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行模拟电视体系而言,数字电视时代的到来无异是颠覆性的突破,几十年来熟悉了的体系到了要重新调整的时候。在这场大变革中,各种问题接踵而来。就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妊娠过程之后,终于到了临盆阶段一样,数字电视的诞生也必然要经历一场痛苦。当然,我们相信,在这阵剧痛之后,一个崭新的充满生机的生命将蓬勃成长。
省网和地市网络——统还是分?
省网整合之道
多年来,能把本省内的网络整合成一张网一直是省网络公司的梦想,但是囿于中国广电网络各自为政的现实,网络整合实施多年效果依然不明显。北京广播学院数字电视课题组在对全国各地电视台台长和网络公司负责人的访谈中了解到,以省为单位的网络整合,有四种方法可以进行:
一是依靠行政命令,但现在这种方法显然是不可行的。即使强行整合,也是名存实亡。
二是投资入股的方式,但是这样省会比地市县实力强大的多,这样组建起来的股份公司往往名不符实,省占了绝对的便宜,下面的地市县往往丧失积极性。
三就是收购政策。这里面有两个问题。首先是没有一个省台有这么大的实力和资金来收购下面所有的网络,其次是地市不以实相报,故意夸大投入,4000万建立起来的可以说是2个亿,在目前广电几乎没有成本核算的情况下,这样的情况完全可能,这就给本来资金就不是很富裕的省网络公司的收购带来更大的困难。因此完全由省网络公司收购下面的地市县网络也是不现实的。
最后一种方法就是项目整合的方式,也就是总局提出的以业务促发展。就像广电总局胡占凡副部长所说的:“通过大力开发付费电视频道和增值业务,全面推进有线广播电视的业务开发,通过内容开发来带动网络整合,促进有线广播电视的网络改造和产业升级。”“这种方法是惟一可行的方式,大家凭自己的眼光,决定投资项目,有收益,也有风险,通过市场来检验资金的效率,这样利益的分配会非常透明,责任也相当明确。”山东济南网络这样认为。
利益之争
省网跟地市网络整合,利弊姑且不论,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各方利益分配的问题,矛盾往往也由此产生。
在广东,省网跟地市网络6∶4的比例成了省网跟地市网络矛盾的焦点。广东省网络公司总经理杨力介绍说,广东省网同时担负着节目平台、传输平台和部分服务平台的职责。省网把自己集成的节目传送到下面的地市的同时,也把机顶盒送到下面的地市,购买机顶盒的费用由省公司支付。省公司认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投入,所以在分成比例上从一开始就确立为6∶4,省六地市四。以肇庆为例,一年420元/户的收视费要交给省里252元。但是各地市对这个比例多有不满。认为自己拥有终端用户,所有的营销推广、售前售后服务、收费管理都是自己来运作,所付出的成本也不菲,而省公司不过是把节目传下来,应该只收取节目的费用,比如1户1元。至于省公司提供的机顶盒,各地市的态度也多是否定,一方面认为太贵不利于推广,另一方面还有些地市认为一旦用了省里提供的机顶盒,就必然要受到省公司的控制,再要发展自己的用户就很难了,所以即使在机顶盒免费提供之后,依然有些地市对省里送下来的机顶盒进行抵制,有的城市就把省里的机顶盒放在仓库里,省里来催,就说还在调试中,机顶盒不好用等。
在省与地市网络的矛盾中,省会城市网络跟省网的矛盾可谓最为激烈。两张网同处一个屋檐下,争夺同一个用户市场,而且往往省会城市网络公司拥有比较强的实力,不会轻易放弃对自己辖地的控制权,要理顺省网跟省会城市网的关系,谈何容易?就拿江西省来说,它是以省为单位进行数字电视试点的三个省之一,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把九江等10个城市纳入到省网的范围之内,但是却惟独没有南昌。在广州市,140万有线电视用户中,市网的用户是80万,省网用户是60万,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要让市网同意省网的接管是不现实的。在这种情况下,允许省会城市建立独立的服务平台就很有必要。从总局得到的消息称,安徽省就已经同意合肥市建立服务平台。
地市的力量
目前中国广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节目和用户,地市县掌握着终端用户,必须要把地市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使其“进入主战场,成为主力军”(张海涛语),为此总局提出了允许有分配网的地市网络跟省网一样可以建立服务平台的构架。此政策一出,地市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脱离省网独立运作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所谓有得必有失。对于地市而言,收入可能都归自己所有了,但是所有的投入也一样要自己承担。对于服务平台的任务,张海涛在讲话中这样说:“要把中央和省节目平台的数字电视节目、卫星电视节目和本地节目集成加密后,授权用户通过数字机顶盒接收。要将有线网中现有的模拟节目全部转换成数字信号,要保证向用户提供广播影视基本业务,并提供电子节目指南服务。在此前提下,根据用户的订购,提供相应的付费节目、增值业务等接入服务。要建立配套的运营支撑体系,包括技术维护体系、用户管理服务体系、银行收费结算体系等。同时,还要大力推广普及机顶盒,加快用户数字化整体平移。”对于一个地市而言,要完成这许多的任务,确实任重道远。而且地市独立运作还存在进一步激化已经存在的地市和省网络公司之间的利益纷争的可能。
因此,对于独立运作,部分地市级网络公司也不是十分看好。在运用模式还没有摸索出来之前,持网观望成为部分地市级网络公司的决策。就像广东阳江市网络公司所说的:“现在是一个交学费的过程,钱多的就多交点,早学点,没钱的就不交,等别人学好的再跟着学。”
可能产生的省省矛盾
在数字电视发展过程中,除了这些现有问题之外,随着形式发展变化,新问题也会不断产生。比如省与省之间的矛盾。
现在对数字电视所做的规划无不是以省为重点考虑对象的,行政区划上的界限成了数字电视发展的界限。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网络一直限定在一省之内,从长远来看,数字电视的发展必然要受到限制。当然,在现行广电体制下,冲破地域限制是非常难的。但是,如果网络公司真的实行企业运作,追求最大化的利益就是必然选择。随着业务的扩张,可能就会把范围扩大到其他省。而现在各个省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协调关系,一旦发展到省与省之间的竞争,该怎么应对?是完全遵照市场准则,经营不好的网络由经营得好的网络公司兼并收购,逐渐形成全国几个大区的格局?还是固守着行政地域范围,不越雷池一步?我们拭目以待。
电视台与网络公司——合作还是对立?
台网对立
就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说到数字电视发展中电视台跟网络公司的角色定位问题,大多数的电视台和网络公司本身都是含混不清的。尤其是对电视台而言,数字电视的发展仿佛是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反正自己现有的广告收入已经足以让生活有滋有味。甚至有些电视台还会以数字电视发展起来会影响现有模拟电视的收视率、进而影响其广告收入为由,阻碍数字电视的发展。网络公司也是自己埋头苦干,一心只想赶快摆脱电视台的阴影,创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利用网络开展各种增值业务成为诸多网络公司的重要任务。但是,随着工作的不断深入,广电系统逐渐认识到自己独特的优势就在于广电丰富的内容资源,跟电信等竞争不是自己的强势,要有大发展还是得回归到对自身内容资源的开发上来。网络上面必须要有内容,就像高速路上必须要有车跑,才能创造利润。网络跟内容的再次结合成为必然。
台网合作
经过长时间的试验之后,广电总局提出了四大平台的数字电视构架。在这个构架中,中央和省级播出机构作为节目平台,定位是集成播出数字广播影视节目。国家干线网和省级干线网作为传输平台,定位是承担节目平台的上行信号和下行信号的传输任务,同时负责增值业务的开发。本地分配网就是服务平台,定位是直接面向最终用户提供服务,将传输平台送来的节目分配给用户、服务用户,发展用户、开拓市场。这样就明晰了数字电视时代电视台和网络公司各自的职责范围和角色定位。
课题中也发现,台网合作已经得到了参与调研的多数电视台台长和网络公司负责人的认同。他们认为,电视台拥有节目内容资源,做内容是本职工作,也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数字电视的发展也不是跟模拟电视完全没有关系的,就像甘肃白银电视台所说:“现在的模拟电视业务可以进入数字电视业务,而不是隔岸观火,无动于衷。”而网络公司由于历史原因更适合来做收费和服务,网络公司“已经有成熟的用户服务和收费体系,只需要稍加改造就可以胜任这一工作。”出身于有线台的网络公司所积累的这些用户推广和电视运营的经验,放到数字电视时代,就成了极为重要的优势。而电视台要想对用户进行服务收费,就需要重新组建一套队伍,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这样既存在诸多困难,也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台网合作存在的问题
这样的话,电视台跟网络公司各自角色和职务逐渐清晰,但是问题在于,电视台跟网络公司的合作模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案。节目平台给服务平台提供节目,这个节目要经过几级才能到终端用户?这其中如何分账如何管理?对于完全没有这种运作经验的广电系统来说,可以说是整体系统利益关系的一次大调整。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地市级电视台的利益。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地市级广电机构中,网络公司以服务平台的身份出现,在数字电视的发展中分一杯羹,服务费、收视费等都是收入来源。而地市级电视台,尤其是实力比较弱的电视台,所依靠的只有一二套无线节目的广告收入。在经过多年发展之后,地市级无线台根本无法跟有线台,也就是现在的网络公司相提并论。以广东阳江市为例,阳江电视台只负责制作自己的2套节目,其传输、发射、入网都是网络公司来做。当地的广告也主要在有线台,如果有线一年有1300万广告收入的话,无线只有300万。地市电视台承担着做好具有地方特色的节目,满足当地受众地域性需求的任务。要让它顺利完成职责,其生存问题不能不考虑。
标准——不能再等
“标准是数字化的‘纲’,没有统一的标准,数字化是一句空话。”张海涛说。关于标准问题争议得已经太久了。之所以一直争论不休,就在于标准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重要的是它牵扯到巨大的经济利益,动辄就可能会以千万、亿元计。因此,拥有一个自主知识产权的标准非常重要。“从战略研究开始,到现在已经有10年的时间了,我们的地面数字电视标准还没有确定,”国家广电总局副总工程师杜百川谈到这些年来标准制订方面的辛苦,不无感慨地说。
标准一天不确定,运作就一天不能放开手脚。虽然抢先做了可能会抢占了先机,但是谁又敢保证这不是埋下了定时炸弹呢?万一以后统一的标准跟自己使用的不一样,岂不是全军覆没?当初广州市上马数字电视的时候,天木百投资了一两千万建立了DCB-C数字平台,但是由于广东省“统一CA”的政策,这个平台就被卡死了,因为广东省使用的是爱迪德的CA,天木百的损失是不能弥补的。如果事先有一个确定的标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可见,标准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标准不能等。正如广电总局副总工程师杜百川所言:“产业要向前发展,等下去会延误发展时机。”
目前,在标准问题上存在着一些认识误区。一个就是认为标准一定要自主研制,好像不自主研制就不足以证明我泱泱大国的实力一样。“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杜百川解释说,“别人已经有的先进的技术,又不用花钱,我们完全可以拿来用,自己研制的时间、人力、资金成本太高。而且我国是发展中国家,虽然经济已经比以前发达了很多,但是在一些技术上还是没有达到能够跟国际上的发达国家抗衡的地步。”现在正是使用“拿来主义”的好时机。
另外一个误区就是交专利费的问题。有人认为只要使用了国外的专利就一定要交专利费,就像DVD一样,只要使用DVD这个名字,就要向3C、6C、1C、Dolby、MPEG—LA、Microvision等厂家缴纳专利费12~14美元。其实数字电视不是这样的。对此,杜百川也进行了解释。他说,因为有线数字广播调制行业标准和DVD不同,不是捆绑标准。而且我们用的行标都是过了专利保护期的标准,不需要任何专利费。现在说的交钱是缴系统设备费用。如果购买使用加密、EPG和中间件,当然是要向厂家缴费的,买中国的外国的都一样,但这不是专利费。
这些误区的存在会阻碍数字电视的快速健康发展,必须要尽快澄清。
内容——以开放打破瓶颈
内容将依然是数字电视发展的瓶颈,500套的数字电视节目内容靠现在的制作管理方式肯定是不行的。在这个问题上,管理部门当然要解放思想,不能再用管理模拟电视的方式来管理数字电视。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各节目源要加紧工作,管理总是滞后于现状的,做出来了就不怕管理思路和方式不随之改变。
要解决内容瓶颈,业内一方面要求放松对境外节目的限制,一方面要求对社会资源开放。在没有得到总局批准的情况下,许多地方就已经接入境外节目,并且成为吸引用户的一个重要手段。在这个问题上,总局的政策一直是“不能依靠境外节目来发展数字电视”。境外节目只能解一时之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靠引进境外节目来吸引用户,治标不治本。当前境外节目对老百姓所产生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好奇心,而这种好奇心在看了几天境外节目之后,就会非常容易得到满足。能吸引老百姓的,还是我们自己的东西。试问在中国的土地上,有多少老百姓能听得懂英语、法语、日语节目?说中文、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不比高鼻梁蓝眼睛更能被百姓接受吗?拿电视剧来说,从总体而言,国外电视剧就没有国内的好看。中国电视人紧要的工作不是抱怨政策不开放,而是要做好内容。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500套数字电视内容,视频节目最多也就做一两百套,更多的是服务性内容。比如跟当地教育部门合作开办从小学到高中各年级的空中课堂,跟交通管理部门合作开办当地交通信息服务,跟气象部门合作提供各种气象资讯,甚至开办当地分类服务信息,如饭店介绍、家具展销等。这些内容就不是广电系统自己能完成的了,调动各种社会力量进入才能促使内容产业良性发展。胡占凡部长在谈到总局数字电视内容规划的时候说:“要充分吸纳社会力量,初期的重点合作对象是有独占资源的中央部委系统,比如天气资源就是中央气象局独占,是别家没有的,以此来促进付费频道的快速起步。”
用户——付费有理
我们一直说广电部门要解放思想,提高认识,推动数字电视发展,但是往往忽略了整个产业链中最重要的一环——用户。数字电视跟模拟电视在运营模式上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要用户自己为所接受的服务付费,没有用户的支持就没有数字电视产业。但是,中国几十年免费电视已经把观众喂饱了,在人们心目中,看电视就是天经地义的,断没有付费的道理。数字电视要发展,必须要解决受众的付费意识问题。谈到这个问题,国家广电总局科技司司长王效杰有这样一些体会,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说服用户来付费。
第一,电视是一个高科技、重装备、高投入、高成本的行业,作为文化产业,电视内容就是产品,是产品就要有成本、价格和价值。业内常常戏称一台数字摄像机就是一辆宝马,一个演播室就是好几辆宝马。据了解,目前数字录像带1分钟就是1美元,一盘1小时的带子就是60美元,一集较好的古装电视剧制作成本达到六七十万元,比较好的时装剧制作成本也已经达到每集四十万元。这个成本是要有价值的。现在模拟电视没有向受众收费,是因为有广告在支持,是广告主替老百姓在付费,老百姓拿出自己的时间看广告来作为收看节目所付出的价值。一旦没有了广告,再要看电视,就没有理由不自己付钱了。就像买菜、买房子、买衣服要付钱一样,看电视节目也要付钱。
第二,付费看电视在世界上其他国家是普遍情况,而不是我国独创的“乱收费”。像我国这样可以收看到几十个免费频道的情况,在世界上其他国家是不可能的。在日本,只有NHK等三家公共频道是免费的,美国6900万有线电视用户中,78%是付费电视用户。现在总局对数字电视的规划是要传送60套左右的免费频道,可见,我国免费频道已经大大多于其他国家。同时,由于个性化节目是市场服务,也就是要按照市场规律运作,用户自愿选择观看个性化节目,付费也就无可厚非。
第三,数字电视将提供物超所值的服务,电视机将不再只是收看视频节目的平台,而将成为一个家庭信息平台。通过机顶盒可以跟家中其他电器相连接,电视课堂可以培训、教育,可以拥有自己的股票交易所,可以抄表缴费,带有硬盘功能的机顶盒可以让看电视的行为变得随心所欲,哪怕不在家中也可以有选择地录下自己喜好的节目。为了这些服务,交钱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