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教育战争_好高中论文

一个家庭的教育战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战争论文,家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对大多数中国父母而言,他们无不在用自己的全部心血,为子女铺就一条成功之路,但结果却是满意者少,失望者多。胡杨便是众多失望者中的一员。

      把孩子逼“跳楼”了

      广州,五羊新城。

      13岁的小诗人朱夏妮再也不想写诗了,哪怕著名诗人北岛都赞美她的诗“感觉清新,富于意象,特别善于瞬间的感觉”,且她的诗歌曾多次获得国内诗歌节奖项,还被译成英文入选第44届鹿特丹国际诗歌节中国诗歌单元。

      但妈妈胡杨却说:“写诗、写诗,写诗能考上好高中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朱夏妮的生活里只剩下“为考试而学习”。她叹了口气,站在阳台上远眺,写了两个小时作业,双眼酸涩。

      不到两分钟,胡杨突然从身后窜出,“夏妮,你又开始玩了,不知道初二多重要吗?”听着唠叨,朱夏妮莫名火大,扭身去了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把耳塞塞进耳朵,将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

      胡杨脸上挤出来的微笑转瞬就没了,跟过来一把扯掉她的耳塞,“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啊,要考不上高中怎么办?你看看你的成绩……”

      朱夏妮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又屏住呼吸。空气就像被妈妈下了毒,一呼吸就会被毒死。她压抑、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她就像个神经病。”朱夏妮想着,越想越无法释怀。不管多努力,妈妈根本看不到,但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在两分钟内出现,将那些理论、道理一遍又一遍絮叨,压得人喘不过气。连上厕所、睡觉都逃不开她的魔掌。进厕所五分钟,便听到妈妈急促地敲门;妈妈还特地搬到她的屋子,上下铺睡觉。有时妈妈明明已经睡着了,突然腾地坐起来,看到她没有玩手机,才放心睡去。

      这是中国家庭惯用的逼迫模式,但曾经自由惯了的朱夏妮不想再妥协,“快痛苦死了。”她冲进卧室,重重摔上门。

      半天没动静。胡杨不放心,连唤几声没有回应,赶紧叫来丈夫朱又可踢开门进去。

      心一下子坠入谷底。窗户大开着,屋里没有人,唯见女儿的拖鞋摆在飘窗下面。这可是22楼。“啊!”朱又可绝望地哀号,迅速冲出了门。胡杨拧着眉,鼻子酸酸的,挪着步,走到窗户前,畏畏缩缩伸头望了出去。

      楼下什么也没有,胡杨发疯似地在屋子里寻找,终于在衣柜里发现了朱夏妮。朱夏妮蜷坐着,因恶作剧成功嘿嘿冲她笑。胡杨却一下子大哭起来。

      每个家长曾想给的蓝天和白云

      在朱夏妮的记忆里,以前的妈妈可不是这样的。

      胡杨曾是教育杂志的编辑,对如何培养孩子,很有主张。她和朱又可结婚早,一直因工作到处奔波,定居乌鲁木齐后,在婚后第十年,33岁的胡杨有了女儿朱夏妮。

      “身体健康、开心最重要,让她自由生长,哪怕不上学,没有工作。”2000年,胡杨看着枕边的新生命,许下期许。

      胡杨努力践行自己的期许。平日里,她保证朱夏妮每天9小时的睡眠时间。朱夏妮4岁入学,老做不完作业。胡杨掐着时间,一到点就让她休息。为此,胡杨没少模仿朱夏妮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帮她写作业。

      孩子喜欢阅读,胡杨就给她买书;孩子不喜欢跳舞学琴,胡杨没有给她报任何兴趣班。一到假期,就带着她出行,到各个城市,或是去胡杨朋友家的大草原,一家人并排躺在草地上数天上的云朵。朱夏妮喜欢泥巴和羊圈的味道。她抱着小黑羊,在父母面前疯跑,一个趔趄,摔倒在草地上,小黑羊毛毛的脑袋贴在她脸上,痒得她咯咯笑。

      7岁那年,一家人因朱又可调职迁居广州。这些单纯美好的生活变成了回忆,朱夏妮只能把它们写进诗里,连同对生活的怨怼、愤怒,以及对妈妈的不解——那个给她美好童年的妈妈,在迁居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节节败退的教育理想

      胡杨的改变是教育战争的起点。

      攀比是中国家长的通病,辞职在家专门带孩子的胡杨也未能免俗。在广州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胡杨突然发现,朱夏妮处处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上的兴趣班、学的奥数……

      她每天到学校门口接孩子,总能听到家长们的各种炫,“我家妮妮钢琴过了八级,她还学了大提琴、芭蕾舞。”转头问她,她答不上来。起初,她还能忍住,但问的人多了,胡杨越来越不安:一无所长的朱夏妮,似乎输在了起跑线上。

      终于,提倡“自由生长”的胡杨也给朱夏妮报了小提琴。朱夏妮坐不住,不喜欢练琴。“我想出去放风筝。”练了两小时后,朱夏妮央求妈妈。胡杨铁着脸守在她身边,丝毫不妥协。乐谱上慢慢多了斑驳的泪痕,胡杨宽慰自己:“这是为她好。”

      “为孩子好”,这句话在中国家庭里并不鲜见,在这一前提下,一切逼迫行为都变得理所应当。很快,高个子的朱夏妮进了排球队,因为附近的重点中学会特招排球特长生。不久,朱夏妮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胡杨计划的那所中学。胡杨的逼迫随着女儿学习任务的加重愈演愈烈。

      每天,胡杨接到老师从“校讯通”发来的短信,孩子的学习情况、各科的信息,这成为她生活的主旋律,也是和女儿交流最多的话题。

      尤其是每次测验后,胡杨收到信息——女儿每科的成绩排名,这次又上升或下滑了多少。

      “你得挤进前十名,不然读不了好高中。”为此,胡杨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女儿身上。

      朱夏妮再也没有到过草原,再也没有好好耍过假期,再也没能在9点前休息。做作业到12点,胡杨就等到12点。胡杨就在客厅等着,不开电视、不发出任何声响。“她不学习,我就心慌。”胡杨说这是大部分家长的焦虑。

      不能避风的避风港

      胡杨的焦虑渗透进整个家庭,朱又可没少给她提意见,“考不上好高中又怎样?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发光?”胡杨提高嗓门,“你开什么玩笑,考不上好高中,就不容易考上好大学,这直接关联着工作。这得走多少弯路!”台词不变,语速像机关枪似的。

      7岁之后,骑骑马、放放羊的自由生活,离朱夏妮越来越远了。

      “咱闺女快被你逼疯了,不信去看她写的那些诗!”温吞的朱又可,只有在教育女儿的问题上,才会跟胡杨争吵,但拗不过,只得两面讨好,帮女儿舒缓压力。

      胡杨也看过女儿写的诗,在女儿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上:

      “我翻开本子/看见两个字从天而降/把我压住/本子上两个‘重做’。”

      “每个人都在过滤声音/这里的声音沉重/风背不动它/声音不会飞/比气泡更容易消失/围墙足以拦住它的去路。”

      2012年7月,《诗刊》杂志刊发朱夏妮的13首随堂小诗,诗人王小妮发表评论:“中国教育所特有的、早被习以为常的紧张的教学关系,正被这风声鹤唳中的一个孩子敏感地体会着。”

      “每个孩子都有体会,只是我表现出来了而已。”朱夏妮的反抗态度强硬。

      不论学校如何紧逼,胡杨如何着急,她该学习学习,该玩耍玩耍。胡杨在客厅等她写作业到12点,屋里突然响起笛子声,胡杨气急败坏地冲进去,她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摸出作业慢悠悠地继续。

      2013年,初三来了,学校一次又一次开家长会。胡杨更急了,完全不能忍受朱夏妮停下来休息片刻,朱家吵吵嚷嚷,战事频发。“我也知道家是孩子最后的退路,但我就逼她最后一年,等考上好高中就不这样了。”

      在她的逼迫下,朱夏妮开始反抗。起初用语言和行为,后来,她在房间的墙上画出几个大字——去死,都去死。

      胡杨看到后很吃惊,关切地问怎么了,朱夏妮把她轰出房间,啪地关上门,胡杨不敢再轻易逼迫。

      见这招管用,朱夏妮更进一步,于是有了文章开头的假装跳楼事件。“我根本不会死,只是吓唬她,这样才能喘口气。”“跳楼”事件彻底唬住了胡杨,相较于学习成绩和功成名就,女儿的生命和快乐重要多了。

      “现在这种现象太多了,学校施压、家庭施压,孩子成了唯一的受力点,前不久就有一个高三学生突然从教室跳楼了。”胡杨的念叨少了,反思多了,“总要给她留个可以喘气的避风港。”

      教育是一条给希望的路

      朱家的氛围又恢复了轻松愉快,冷静下来的胡杨认清自己也跌入错误的中国式教育里——唠叨、不问是非逮住就骂、拿孩子和别人比较、只关心学习不关心其他……这与她之前的教育态度截然不同,也造成孩子的激烈反抗。

      胡杨曾经很认可著名教育专家周运清的观点:“孩子将来生活得幸福、生活得自我满足就可以了,要想培养成科学家这是不可能的。关键是给孩子未来生存发展的希望,所以我说教育就是给予后代希望的过程,能够给他希望就成功了。”

      “给孩子希望”,胡杨和朱又可商量后,认为希望的前提是孩子的性格特征和兴趣爱好,提出新建议:考托福,出国念书。

      向往自由的朱夏妮果然变得上进起来,每天拼命做题,看美剧练听力,因为喜欢她愿意努力。她的托福成绩迅速飙升,今年四月初,顺利拿到了美国一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胡杨又开始操心了,这同样是一条未知的路,女儿年纪还小,又从来没有离开身边单独生活过。但朱夏妮很向往,恢复了快乐,不再暴戾,用期待的心情迎接新的生活。

      中国家庭总不乏这样的父母,他们费尽心力为孩子设计一条康庄大道,孩子却不愿走上这条路;因为在孩子的逻辑里,趁年轻在充满希望和未知的道路上闯一闯、试一试,才是真正的快乐和收获。

标签:;  ;  

家庭的教育战争_好高中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