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母亲与父权的回归——《当怪物来敲门》中父权身份读解论文_李逸飞

失踪的母亲与父权的回归——《当怪物来敲门》中父权身份读解论文_李逸飞

(南京师范大学,江苏省 南京市 210024)

摘要:《当怪物来敲门》实则映射出了当下主流商业电影中对全新父权文化的热切询唤,尽管这种父权回归的性别想象被隐秘地整合于母子情深的古老谣曲中,《当怪物来敲门》并非如诸多评论解读的那般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现代再现,而是一则恋父、寻父与最终成父的“厄勒克特拉情结”故事。

关键词:父亲回归;母亲死亡;性别秩序;资本身份

《当怪物来敲门》开场,就是一幅深邃幽迷的心灵景观,直摄人的心魄:年幼的康纳站在一片荒芜草地间,顷刻间天翻地覆,乱石横飞,他脚下的土地骤然塌陷形成一片巨大中空。在风暴中,他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就在急促尖叫声中,康纳的手无力挣脱,母亲也跌入无边黑暗中……当康纳睁开双眼时,才发现刚刚只不过是一场幻梦。影片开场就直指少年内心深处成长的梦魇,这幕“创伤性内核”也被外界读解为俄狄浦斯情结的再现,在父亲缺席下,康纳通过克服成长历程中的恋母情结最终成长,制服了内心深处躁动不安的心魔。

然而,随着故事展开,我们很快会发现覆盖于“恋母情结”之下的文本裂隙与褶皱——康纳生活的家庭基本由女性主导,但在家中掌控话语权的女性全部处于衰竭的生命状态,甚至时刻面临着死亡临降危机(母亲身患绝症),女性集体面临的生存危机象征了中产阶级的女性群体在家庭中的一种缺位状态,康纳生活在她们构建的秩序之中,但无论是外婆还是母亲,都不曾真正深度参与他的成长。

一、妈妈走了,爸爸回来了

在热切询唤新父亲书写成长故事的同时,《当怪物来敲门》也暴露出性别议题悖论:片中的母亲为何要濒临死亡?康纳为何要以母亲之死作为最终成长的动力?这些繁复性别议题都指向了一个集中性的矛盾——爸爸回来了,妈妈去哪儿了?实质上都与近年来好莱坞讲述神话环境有着深切耦合。

2014年由诺兰执导的《星际穿越》上映,片中生死相依的父女情在掀动国内观众凄泪苦海同时,也引发了当下学界对于好莱坞性别叙述逻辑某种微妙变化的警惕与审视。诺兰电影中的女性角色总是难以逃脱死亡命运,在男性主导的秩序世界里过早地退场,《星际穿越》甚至直接设置女性缺席的家庭,父女相依为命。《电影》杂志副主编瑞贝卡˙帕尔在电影上映时撰文《克里斯托弗˙诺兰,我们来谈谈你的“死老婆强迫症”吧》,引发舆论赞同。文化学者滕威教授关注到诺兰电影中颇具意趣的“女性死亡”的经典布局后,对诺兰的生存经验进行细致考证,最终结果是诺兰并无任何女性重创的童年阴影与缺位的家庭关系、滕威教授指出,“诺兰放逐母亲,是为了突出父亲的伟大”。

如果说《盗梦空间》展现的是父亲历经跨国资本与地缘政治的联合绞杀后,重返家庭的父性创痛的话,那么《星际穿越》无疑向满身伤痕的父亲展开了更宽厚的怀抱,并以最为动人盛大的礼遇迎接父权复位——父亲重新回归于家庭,血缘相连的家族关系最终完成,这其实也是911后,奥巴马上台以来,失陷于多维困境中的美国新式主旋律的变奏。戴锦华对《星际穿越》中的困顿父亲形象有过论述:父亲的无力其实正是911事件以来遭受创伤的美国父权社会的悲情想象,父亲回归正是当下主流文化语境中父权文化的重新整合,正如这部最新的《当怪物来敲门》一样,狰狞可怖的树精其实更近乎于柔软耐心且循循善诱的父亲,当年幼的康纳选择认同树精权威时,也就选择认同了全新的父权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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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则寓言:资本建构与性别秩序

树精所讲述的三则寓言实质上正是现代父权文化历经挫败、最终建构的苦难史,寓言叙事节奏快速凌厉的简笔画动漫风格也微妙折出着父权建构的“迅猛”与“残暴”,这也颠覆了三则寓言所承载的“真相”、“信仰”与“自我”的鸡汤意义,新父权文化回归必然要以古老父亲文化的回魂完成身份合法性认同。

第一则寓言讲述了一段血腥的宫廷内斗,更近乎于俄狄浦斯故事的翻版:年轻的储君放逐了继母,依靠弑杀情人完成王位复归,这恰恰暴露出了伊索寓言时代古老父权最初的建立过程——对于男性来说,王位的最大威胁并非古老秩序/法则的强大余威,而来源于女性群体,特别是继母王后,更是被王子抹黑成蛇蝎美人式的妖魔存在(对于女性艳丽形象的丑化也是好莱坞一贯的性别叙事逻辑),而这正是基于中世纪男性统治者们对女性深层的恐惧情结,而继母王后被抹黑成的“巫师”形象更是进一步凸显了男性统治者们集体无意识心理。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在寓言中,继母王后本身的女性形象暧昧不清,一度沦为空白性存在,对于她的解读关系到古老父权的最终建立,王子为了维护父权延续,不惜散播谎言驱逐继母,而继母作为女性的离开为父权建立存留了空间。在父权话语中,女性永远是边缘性的存在,作为“他者”必然以放逐远离父系秩序。

第二则寓言意在暴露现代父权建构过程中的必然创痛,而资本作为父权的命名在工业革命后首次浮出历史表层,这也是“父权的最高形式是现代资本主义”的起点。寓言开场就是一片希望与毁灭并存的景象,这也是原始资本积累的伊始图景:在工厂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展示着资本强大动力的同时,环境却变得极度恶化。药剂师隐没山林、对现代工业文明的背离暗喻着古老父权制度面对新父权文明冲击时的退守状态,这是文明更迭的使然,也是新旧父权替换的悲情瞬间。与第一则寓言一样,牧师上位必然伴随女性死亡——两个女儿染上重病危在旦夕,牧师无法认同女性死亡的宿命,返身寻求药剂师祈求解药。当药剂师质问牧师是否愿意放弃信仰时,牧师连声答应,结果换回的是药剂师无情的嘲笑。当故事讲述到这里时,树精变得空前暴怒,甚至怂恿康纳肆意破坏牧师房屋,两人都沉浸在暴力破坏的狂欢之中——对房屋完全僭越律法与道德的疯狂破坏无异于现代化的革命暴动,树精革命的理由在于“牧师丢弃了自己的信仰”因而施以暴行。结合工业革命大背景的话,我们就可以发现树精与康纳这场暴动中所蕴含的形而上学性——牧师所信仰的是现代工业革命,以资本之名的现代新父权体系。一旦他背离新父权,回归于情感时,将必然受到来自树精与康纳的惩戒,因为新资本的崛起正是以牺牲人伦情感与基督精神为前提的,牧师的“放弃”在树精看来正是历史倒退,他的性别魅力的施展必须要以牺牲女性为基础。

所以,当康纳接受以父之名的父权暴力的合法化时,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权力革命——以暴力对抗暴力,最终因阶层压迫完成新秩序的建构。在面对学校同学的屡次挑衅时,树精为他讲述的影子故事正暗喻身份的空白:新父权因尚未获得认同而处于悬置性状态,填补空白的唯一途径就是用第二则寓言中的暴力抵达权力认同,暴力将三则寓言中的新父权合法化以获得身份整合。

影片外的深刻事实是,本片导演来自西班牙的新秀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也如片中康纳一样,在经过本土影片《灵异孤儿院》的票房成功之后,勇闯好莱坞并接受着以好莱坞为代表的现代父权严苛的艺术约束,康纳对于新父权的认同实质上也象征着安东尼奥对于诺兰们所建构的好莱坞秩序法则的屈服,作为好莱坞之外的“他者”,安东尼奥与康纳一样自觉接受权力规训并迅速成长为新一代。

参考文献

[1]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2]戴锦华.昨日之岛[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3]滕威.光影之痕:电影工作坊2012[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作者简介:李逸飞(1994年—),男,江苏南京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研究生,从事电影理论与电影文化研究。

论文作者:李逸飞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3中

论文发表时间:2018/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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