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影视“热”的“冷”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影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大陆第一部贺岁片是1997年冯小刚执导的《甲方乙方》,其后由于冯氏作品的连 年火爆,引动了国产贺岁片市场的开发与不断拓展。到2004年,国产大部分影片包括一 些电视剧都贴上了“贺岁”标签,而质量却鱼龙混杂,包括冯小刚作品在内的贺岁片都 有江郎才尽、越来越难令人满意的忧虑。为此,我们需隔岸观火,对近年“火”成一锅 粥的贺岁影视剧保持一定的反思距离,以理性的目光对贺岁剧的“热”现象进行一番“ 冷”思考。
贺岁剧:是题材还是商机?
今年的贺岁影视剧十分热闹,各种题材的作品五花八门、品种繁多。从电影来看,有 《手机》、《无间道Ⅲ:终极无间》、《阳光天井》、《梦想成真》、《我和爸爸》、 《警察有约》、《魔幻厨房》、《地下铁》等;从电视来看,有《正月里来是新春》、 《压岁钱》、《家和万事兴之家有喜事》、《张灯结彩之欢欢喜喜》、《炊事班的故事 2》、《新年快乐2004》、《健康快车》、《别走,我爱你》等……从中我们可以看到 ,关于贺岁剧的题材似乎无规律可循,好像只要在新年档期播映的作品都可以冠上“贺 岁”的名称,而老百姓却对满怀热情看罢的各种贺岁剧心有不甘、不畅,感觉贺岁剧不 应是这个样子。那么,贺岁剧究竟应当是什么模样?为此,我们需深入到年俗文化的心 理层面予以剖析。
“年”文化由来已久,自司马迁创造《太初历》定正月初一为新年,农历年的习俗传 统就确立沿袭至今。辛亥革命后受世界纪元影响,改称公历一月一日为新年,农历正月 初一为春节。这样,从宽泛的意义上,“年”其实由春节、元旦二部分组成,在时间上 就连成了一个序列。对于贺岁剧来说,为迎合人们期待新年与没出正月没算过完年的心 理,在院线放映上就又有所伸长,即从旧年的十二月初,一直能持续到新年的二月末。 在此三个月间,由于时间较长、可供容纳相当数量的影视作品,于是所有影视片尤其是 处境艰难的国产电影,只要接近这一档期封镜,就一定要前拖后赶地挤进去,并高举贺 岁的大旗!可见,目前的所谓国产贺岁片只是一种“商机”、一种行销策略,它只是在 时间性上归属于新年的档期,而在题材与内在性上则缺乏规范与统一的认识。
那么,贺岁片(剧)的题材究竟有无一定之规呢?
透视与剖析老百姓过年的文化心理情结,我们认为,贺岁片(剧)的题材应有两大主题 ,其一是“美好心愿”,其二是“家庭人伦情感”。
为什么是“美好心愿”?我们知道,“年”在中国人的心理是极其神圣的。人们盼望过 年,年三十儿晚上满怀激动的心情“守岁”,又依依不舍地告别新年,这其中,赋予了 新年许多不同于平日的文化内涵。在中国人源自传统的集体无意识里,“年”是司管平 常日子的长官,具有“元一”性质,掌握着一个人整个流年的命运。所以人们在过年的 特定时刻才格外激动,才真诚地为自己许愿祈福,——于是,表达“美好心愿”是年俗 文化的一个永恒母题,是人人都要经历的新年体验。整体一贯的思维定式使人们一方面 在现实的年俗生活中许下美好心愿,一方面也喜欢在超现实的艺术审美领域看到相应的 对应物。这样,在贺岁剧领域,“美好心愿”就成为与老百姓年俗心理相契合的一个话 题。从这一题材的优秀作品《甲方乙方》中,我们就可从中领略“心愿”题材的巨大魅 力。今年由郭冬临主演的贺岁片《梦想成真》,也是这一题材中比较好的作品。
为什么是“家庭人伦情感”?我们知道,与西方国家相比,中国文化的特征是偏重伦理 、注重家庭。“梁启超说:‘吾中国社会之组织,以家族为单位,不以个人为单位,所 谓家齐而后国治是也。周代宗法之制,在今日其形式虽废,其精神犹存也。’”(注: 张岱年、方克立主编,《中国文化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63页。) 就是说,以血缘宗族为纽带的中国传统社会虽然作为制度性的社会形态早已逝去,但是 亲亲相亲亲的民族文化心理已经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融化在我们的血液中,成为依然影 响现代生活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年俗生活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譬如在大年三十儿晚上, 无论路途怎样遥远、工作怎样繁忙,人们都有着强烈的“我要回家”的心理,——在新 年期间,人们格外注重家人团聚与伦理亲情,格外渴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顺 、家庭和睦的人伦温情。在陶养中国几千年的儒家文化中,所追求的就是“和”的文化 理想。但这种“和”不是单纯的同一,而是包含着矛盾对立因素的异中之和,即“和合 ”,在追求“和”文化理想的道路上有冲突、有矛盾、有艰辛,甚至有理想的最终失落 ,而这些都会为精神产品增添艺术魅力与思想深度,我们在《手机》、《不见不散》、 《家和万事兴》等成功的贺岁影视剧中,看到了家庭人伦情感题材在年俗文化中的永恒 魅力。
反之,一些既不表达“美好愿望”,又与“家庭人伦情感”毫不相干的所谓贺岁剧则 难以切中老百姓在年俗中的文化渴望,得不到观众的认可也就在所难免。所以,我们认 为,贺岁剧是“题材”而不是“商机”,要在选材上下功夫,要研究老百姓过年期间特 定的“年俗”文化心理,找寻相应的对应物,切中其内心的情感渴望。如果像现在这样 把它当作一个大筐将什么题材都往里塞,势必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如果什么都是贺岁 片,那就没有了贺岁片”。
贺岁剧:是风格还是放逐?
观看名目繁多的贺岁片,我们发现,不仅在题材上国产贺岁片无一定之规,在风格上 ,竟然也十分混乱,我们仍然从最惹眼的冯小刚作品谈起。两年前,当《大腕》高喊着 走向世界的口号亮相于贺岁片市场时,与首映前的超级炒作相比,《大腕》并未带来冯 导所预期的超级轰动,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这就涉及到老百姓年俗文化心理的又一个层 面——喜庆情结。
人们对影片的主线——大腕的葬礼总是有某种内心的不适感,若不因为是冯导的戏, 恐怕老百姓也不会有那样的心气儿大过年的从家里跑到电影院,观看铺天盖地满是白色 花圈的葬礼影像。看来即使是这位国内最有名的贺岁喜剧大腕,在贺岁剧的风格上也存 在着创作理念的误区。中国文化内部虽然并存喜剧与悲剧的基因,但是在过年的特定时 间段,人们却主动地愿意接近喜剧而尽量回避悲剧。原因在于,在老百姓心中,“年” 有着某种掌管全年、预示全年的神秘力量,为此,人们有着强烈的求吉避害心理。如果 过年期间遇到的都是喜事,则接下来的整个一年都会得到某种心灵的暗示鼓励、感觉好 运连连;如果不小心遇到葬礼等不吉利的事,则会感觉倒霉晦气,仿佛新年的幸福还没 有开始就被打了折扣。所以,过年期间,人们忌说死衰凶恶等任何不吉利的话、忌做打 碎碗碟杯盘等任何不吉利的事,由此形成的特定年俗心理意识,就是乐于接受喜剧、喜 庆的氛围。正因为如此,大凡能博得人们开怀笑声的贺岁片就自然有为数众多的观众缘 ,像葛优所担纲的一系列冯氏作品《甲方乙方》《没完没了》等,宋丹丹、曾志伟主演 的电视剧《家和万事兴》等就是这样的例证。从这一点来看,贺岁片(剧)的主人公应由 喜剧演员来扮演,其表演与语言风格应充分地喜剧化。
贺岁片(剧)一定是喜剧风格的,如果放逐风格的约束,把贺岁片(剧)演绎成说教启蒙 的正剧,或者是以凶衰死难为结局的悲剧,则与老百姓的年文化心理情结相阻隔,必然 导致老百姓的某种心理排斥情绪。像今年由赵薇、谢霆锋主演的贺岁影片《玉观音》就 是这样的悲剧,电视剧《正月里来是新春》就是这样的正剧。喜剧演员出身的潘长江在 电视剧中完全是严肃的正剧形象,没有任何喜剧元素在他身上;赵薇的表演则完全是悲 剧的路子,以肉体生命的死亡宣布影片的结束。如果这些影视作品放到新年档期之外的 其它时间播映,风格上就不会有错,不加分析地挤进新年期间播映,就无法对应与满足 老百姓的“年”文化心理需求。像这样放逐风格、与新年文化心理错位的影视贺岁剧不 占少数,比如电影《无间道3》等。这一点,令人敬佩的是张艺谋,他的许多电影尽管 也几近新年档期放映,像《英雄》、《我的父亲母亲》等,但并未贴上贺岁的标签,因 为在风格上,除了《幸福时光》,其他作品都不是喜剧性的,而多为辉煌气势的正剧。
贺岁影视剧的喜剧风格就是要以幽默见长,而幽默有不同的层次,有的幽默有思想深 度与穿透力,能够在笑声中给观众以深刻的启迪,冯小刚的大部分作品就具有这样的性 质;有的幽默则思想贫乏,流于滑稽、搞笑甚至嬉闹,刚刚播过的贺岁电视剧《健康快 车》就是这样的实例。喜剧风格是贺岁影视剧的形式特征,但在内容性上真正的喜剧往 往很深沉,虽然中国人喜爱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局,但是如果这种欢喜结局蕴含了某种深 意就是再好不过的喜剧杰作,反之,就流于庸俗化。实际上,冯小刚的许多贺岁作品并 不以欢喜结局收场,而是以一种开放的笔触、深刻地阐明了人生的某种境遇、无奈亦或 自省,像《手机》就是这样的例子。
喜剧风格是贺岁影视剧的必要元素,没有幽默的语言、没有喜剧化的形式,就不能称 其为真正的贺岁剧。同时,在题材内容上,要与老百姓的“年”文化心理相关联,这其 中,描画“美好心愿”与深刻揭示出当代生活的“家庭人伦情感”是贺岁影视片(剧)的 永恒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