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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手仲满拿到史上首枚男子佩剑奥运金牌后,他依然腼腆地笑对记者:“在拿到这块金牌之前,我仲满,和手中握了十一年的剑,还几乎没人知道。”
十一年,默默无闻,寂寞似海,终于一朝盛开,人人皆知其芬芳异彩,这是怎样令人感佩的人生。
在中国,击剑如同传说中的贵族一样神秘且遥不可及。其中的冷,外人不可体味;其中的寂寞,没有一颗坚强、热爱的心,它简直就是一种毒药。媒体似乎对这冷门的项目敬而远之,仲满的妻子在电视屏幕上难以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得了荣耀,反而需要亲自将电话打给妻子。妻子曾经急急地将他们的结婚照和婚礼筹备过程放到网络上,想以此推介击剑运动。出人意料的是:观者无不对他们出众的形象啧啧称赞,却没有一人对击剑产生好奇——也难怪,在中国,佩剑运动员总共不过300多人。据说,仲满夺冠后,疯狂的粉丝们在网上建了三个仲满吧,令人抓狂的是,除了最基本的个人资料,仲满的名字几乎没有上过报刊。
这份寂寞的事业,这种孤独的境遇,连仲满的妻子都担忧:他还能不能挺下去,直到最终击出惊世骇俗的一剑?的确,仲满也有过彷徨、动摇,担心前途未卜,心绪驳杂,苦闷难耐。但他最终明白,“击剑更需要耐得住寂寞,因为不管你是努力、成功或失败,大家都不会知道你,关注你。”正如不同的花需要不同的土壤一样,仲满需要寂寞,更需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仲满的教练鲍埃尔,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世界排名,他激励爱徒说:“任何人,只要苦练,沉得下心来,都有可能成为冠军。”“沉得下心来”就是学会在寂寞中怒放,人们看到清晨的花,惊奇于花的美、花的芳香、花的生命,那是花涉过了暗夜里的寂寞,随着阳光的降临,花在寂寞中揭开了最后的面纱——带着寂寞气息的花,你再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寂寞中,仲满说:不练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不愿离开剑。剑握在手里,才知道做一名剑客竟这般寂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毕竟这还有些热闹,而仲满,是江湖一直不肯容纳他,他在江湖之外,越走越感到寂寥,剑越舞越寂寞。但也没有人说过,一个人感到寂寞了,就应该停止奋斗;没有人关注,就不能够快乐。更没有人说过,名不见经传,就不能悄然平了那历史的顶峰。寂寞中,唯一的动力也许就只有快乐。教练鲍埃尔说,“也许我是个巫师”,他提倡“快乐击剑”,他最大的魔法也许就是终于让中国的击剑运动员学会自己带着快乐,带着意愿去练习击剑,如同游戏,寂寞中可以玩下去的游戏。
寂寞教会了仲满顺其自然,最关键的是,他自此看清了自己。不能说,像花一样开在寂寞里就是仲满的宿命,但这至少保证了花的最纯粹、最浓烈、最绵长的芬芳。科学家们研究发现,花儿已无昔日香,那是花儿不甘寂寞,中了热闹人气的毒。能够在寂寞中怒放,原来也是一种幸福、幸运,宁静岁月令人怀念。
是寂寞一步一步地将仲满引导到一个顶峰,不被人关注,反而让他攀登得最轻松。寂寞给了仲满方向和目标,更给了他一种无与伦比的心态,寂寞的毒在这里竟变成让灵魂清冽、心灵丰沛的甘泉,在滚滚红尘中早已浮躁了身心的人怎能跟这样的人相拼?谁也想不到的人最后赢了,打得最放松的人反而胜了,最耐得住寂寞的人最终击出了最传神、最深邃、最成功的一剑。仲满涉过寂寞,盛极而开。但人们发现,他没有骄傲,他还是原来那个仲满。他也说:“不管是不是退役,我都不会离开击剑。”寂寞还留在仲满心里,朴素还写在他的脸上。
每个人其实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意味着我们永远不可能赶走寂寞。寂寞来了,就不走了,它要成为土壤,成为泉水,成为营养,如果你了解它,善待它,享受它,它会让你怒放出最美丽、最芬芳的花。只有接纳寂寞,坚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够做完一些事情。“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到黑,走到头,胜过在人群熙攘的大广场里游荡徘徊。”接纳寂寞便是爱自己,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