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诗学视野中的右首相诗--司空图对王炜的解读_司空图论文

晚唐诗学视野中的右首相诗--司空图对王炜的解读_司空图论文

晚唐诗学视野中的右丞诗——司空图对王维的解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晚唐论文,诗学论文,司空论文,视野论文,王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919(2014)06-0069-10

      唐末著名诗人与诗论家司空图,对王维有高度的评价,其在诗学上所标举的“韵味论”,也以王维为创作典范。宋代严羽的“妙悟说”与清代王士禛“神韵说”,都受到司空图“韵味说”的显著影响,王维后世所受到的推重,与司空图有密切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司空图对王维的解读,带有浓厚的晚唐诗学趣味,对此有关的研究已开始展开比较细致的讨论①,但值得进一步思考的问题还有许多。本文希望联系晚唐诗风对司空图的影响以及“韵味论”的理论新意,对此再做出一些观察。

      一、“澄澹”与“精致”:司空图解读王维的侧重及其局限

      《与李生论诗书》与《与王驾评诗[书]》集中表达了司空图对诗歌的看法,其中都提到王维:

      文之难,而诗之[难]尤难。古今之喻多矣,愚以为辨味而后可以言诗也。江岭之南,凡(是)[足]资于适口者,若醯非不酸也,止于酸而已;若鹾非不咸也,止于咸而已。华之人所以充饥而遽辍者,知其咸酸之外,醇美者有所乏耳。彼江岭之人习之而不辨也,宜哉。诗贯六义,则讽谕、抑扬、渟蓄、温雅,皆在其间矣。然直致所得,以格自奇。前辈编集,亦不专工于此,矧其下者耶!王右丞、韦苏州,澄澹精致,格在其中,岂妨於遒举哉?贾浪仙诚有警句,视其全篇,意思殊馁,大抵附于蹇涩,方可致才,亦为体之不备也,矧其下者哉!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与李生论诗书》②

      右丞、苏州趣味澄夐,若清沇之贯达。《与王驾评诗[书]》③

      这些意见,在诗论史上已经耳熟能详,但仔细体会其间的含义,还有不少值得进一步思考的内容。司空图不仅将王维的诗作,视为富于“味外之旨”与“韵外之致”的艺术典范,而且特别侧重从“澄澹精致”的角度来推重王诗,并在此基础上将王维与韦应物并论。这与此前唐人看待王维诗歌的方式,有某种微妙的差异。

      “澄澹精致”包含着两方面内容,第一是艺术风格上的“澄澹”,第二是创作手法上的“精致”。所谓“澄澹”,其中的“澄”,与“清”近似,司空图在《与王驾评诗[书]》中称王维之作“趣味澄复,若清狁之贯达”,以“清沇之贯达”比喻王诗,可见“澄”与“清”接近。“澄澹”这个评语用于评价王维诗,就目前传世的文献来看,在司空图之前尚未见到先例,尤其是其中的“澹”(“淡”),④用以评价王诗,尤其值得关注。

      在宋代诗学中,“淡”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概念,而在唐代诗学中,其所受到的关注则远为逊色。《文镜秘府论·南卷》云:“顷作古诗者,不达其旨,效得庸音,竞壮其词,俾令虚大。或有所至,已在古人之后,意熟语旧,但见诗皮,淡而无味。予实不诬,唯知音者知耳。”⑤这里所谓的“淡而无味”是对古诗“意熟语旧”之弊的批评。皎然《诗式》提到“淡俗”一格⑥,也并非是创作上的高致。就目前传世的文献来看,在司空图之前,白居易曾经用“闲澹”来称赞韦应物的作品,所谓:“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澹,自成一家之体。”(《与元九书》)⑦但是,对于王维,尚未见到有人用“淡”来评价。

      在古代诗学中,“淡”主要是指诗歌语言词彩上的素朴平淡,在很多情况下,语言上的“淡”,往往联系着精神上的“淡”,即淡然世事,超脱世情的格调,例如白居易称赞韦应物“高雅闲澹”,即是精神之“闲”与表达之“澹”(“淡”)的融合。但是,精神上的淡然世虑,并不必然要在艺术上呈现为“淡”的风格。王维的诗即是这样的例子。王维在中年以后,有浓厚的超然世外、淡然世虑的倾向,但他的诗歌作品,很多都并非素朴平淡,而是有着清秀明丽的风格,后人论及王诗,也很少以“淡”论其诗风的主流,这一点,他与韦应物有很明显的差别。

      韦应物的诗作,较多地接续了陶渊明平淡隽永的风格,写景状物多取一种素朴萧瑟的笔致,例如《郡中西斋》:“似与尘境绝,萧条斋舍秋。寒花独经雨,山禽时到州。清觞养真气,玉书示道流。岂将符守恋,幸以栖心幽。”⑧诗中以近乎白描的笔法,刻画秋日的寒花、闯入郡斋的野禽,烘托一种幽僻萧冷的气氛;又如《楼中阅清管》“山阳遗韵在,林端横吹惊。响迥凭高阁,曲怨绕秋城。淅沥危叶振,萧瑟凉气生。始遇兹管赏,已怀故园情。”⑨诗中刻画哀怨清厉的笛声,全从笛声所引发的萧瑟之气入手,滤去了对演奏和音质的刻画摹写,使全诗呈现出素淡的风格。又如《秋景诣琅琊精舍》“屡访尘外迹,未穷幽赏情。高秋天景远,始见山水清。上陟岩殿憩,暮看云壑平。苍茫寒色起,迢递晚钟鸣。意有清夜恋,身为符守婴。悟言缁衣子,萧洒中林行。”⑩秋日登山,可以有许多独特的物色可以描绘,但诗中着力刻画苍茫寒色与悠扬晚钟中的精舍,突出清远的意境,也是极为淡雅的风格。至于韦应物脍炙人口的名作《寄全椒山中道士》,更是以素淡之极的笔墨来吟咏:“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11)诗中滤尽了一切色彩,其中“煮白石”的意象,将淡语写到了极致。

      在淡化物色刻画的同时,一些以清雅素淡为基调的意象,抒写高雅出尘情致的语词,在韦诗中反复出现,例如:“清露”“凉飚”“凉气”“幽赏”“萧疏”“澹泊”“清曙”“萧条”等,这些意象和语词,共同烘托了闲淡的风格。这与陶渊明的语言风格也颇为接近。当然,韦应物也有工于刻画,富于色泽的“秀语”,清人施补华就注意到这一点:“韦公亦能作秀语,如:‘乔木生夜凉,流云吐华月’、‘南亭草心绿,春塘泉脉动’、‘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日落群山阴,天秋百泉响’,亦足敌王、孟也。”(《岘佣说诗》)(12)这里所举出的例子,就色泽丰富、刻画细腻,但从“亦能作秀语”的口气来看,显然,这些“秀语”并非韦诗的主流,而“亦足敌王、孟”之语,则说明古人早已认识到,“秀语”为王维之所长。

      如果说韦应物主要继承了陶渊明的平淡风格,那么王维则更多地承袭了谢灵运语秀的传统。无论是对物象摹画的精细,还是对色彩运用的丰富,王维都达到了极高的造诣,也使诗作呈现出清秀明丽的基本格调。同样是刻画田园生活的悠闲自适,王维的诗作充满明丽的色彩:“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田园乐》)(13);又“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14);即使是充满幽独之趣的辋川之作,也常以明丽的色彩刻画寂寞幽复的意趣,“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辛夷坞》)(15);“秋山敛馀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木兰柴》)(16)。当然,王维也有一些以淡雅素净之笔,刻画萧瑟意趣的作品,例如,《淇上送赵仙舟》:“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人。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17)这首诗以白描的笔法刻画离别的萧瑟心境,与韦应物的作品颇为接近,但这样的作品在王诗中并不占主流,在抒写离别的惆怅时,王维还是富于清丽秀发的笔墨,例如著名的《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裛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18)诗中将离别的愁绪,放在青青柳色相伴的明媚清晨的背景下来书写,又如《寒食汜上作》:“广武城边逢暮春,汶阳归客泪沾巾。落花寂寂啼山鸟,杨柳青青渡水人。”(19)诗人的别泪,被缤纷的落花与青青的杨柳所触发。这些作品的用语风格,都与陶渊明的平淡素朴颇不相类,而更接近大谢的清秀。

      可见,王维的诗作,虽然有淡然世虑,遗情物外的高致,在艺术风格上,却是偏重清秀明丽,并不以“淡”为尚。在司空图之前的诗论家,也不以“淡”评论王诗,例如殷瑶《河岳英灵集》对许多诗人,都称赞其有“物外之趣”与“方外之情”,例如他称赞綦毋潜的诗“善写方外之情”(20);储光羲的诗“格高调逸,趣远情深,削尽常言”(21);刘奋虚的诗“情幽兴远”,有“方外之言”(22);张渭的诗“并在物情之外”(23);王季友的诗“远出常情之外”(24);但对这些诗人,殷璠从未使用“淡”来评价其诗作,而他称赞王维的作品“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为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25),这里的“皆出常境”,既包含了王诗的意趣上的高妙超逸,也指其艺术上的非常境可囿,而如此精神与艺术的超逸之境,表现在风格上,则是“词秀调雅”,而非“淡”之一路。

      韦应物以平淡的笔墨来刻画闲适超然的情趣,是他很有个性的创造,清人翁方纲就注意到韦诗之“淡”:“王、孟诸公,虽极超诣,然其妙处,似犹可得以言语形容之。独至韦苏州,则其奇妙全在淡处,实无迹可求。”(《石洲诗话》)(26)白居易以“闲澹”概括韦应物的诗风,颇为准确,但司空图以“澄澹”来解读王维,则并不十分贴切。事实上,宋人以下,对王、韦的差异,多有辨析,例如张戒云:“韦苏州诗,韵高而气清。王右丞诗,格老而味长”(《岁寒堂诗话》)(27),张实居云:“王右丞之精致……韦苏州之雅澹”(王士旗《师友诗传录》)(28)等,虽角度不同,但都看到了韦应物长于“淡”,而王诗并非如此的特点。司空图以“澄澹”解读王维诗,为他的王、韦并论奠定了基础,但对于理解王维诗,终究是不太准确的。

      如果说司空图以“澄澹”评价王诗有所不确的话,那么他以“精致”来论王诗,其理论用心以及这一评语的局限,也很值得分析。一般来讲,任何优秀的作品,都包含着作者的匠心,不可能是粗略草率之作,但司空图所说的“精致”,主要是指创作中精心的推敲锻炼,而且这种推敲锻炼要有比较明显的外在表现,其《与李生论诗书》谈到“澄澹精致”,即是与“直致所得”相对而言:

      然直致所得,以格自奇。前辈诸集,亦不专工於此,矧其下者耶!王右丞、韦苏州,澄澹精致,格在其中,岂妨於道举哉?贾浪仙诚有警句,然视其全篇,意思殊馁。大抵附於蹇涩,方可致才。亦为体之不备也,矧其下者哉!(29)

      有学者指出,这里所说的“直致所得”,是“指对外界直接作用于人的自然形象的客观再现”,这一认识十分准确。(30)与“直致所得”相对的“精致”,是指精心锻炼,司空图认为,做诗不加修饰锻炼,但能“以格自奇”,虽非上格,但犹有可观者,至于王、韦之诗则在推敲锻炼之中,包含了“格”与“遒举”的内在力量,因此是最高的典范。贾岛的作品“诚有警句”,这里的“警句”当是指“精致”的、富于推敲锻炼的诗句,但是整体来看,诗作的内涵不够丰富,“视其全篇,意思殊馁”。

      当司空图用与“直致”相对的眼光来提出他的“精致”之说时,他对“精致”的理解就可以看到来自中晚唐诗学的影响。王维的诗作无疑包含了诗人艺术创造的深刻用心,但这些用心常常并非以刻意的姿态呈现在作品中。王诗具有一种很鲜明的直观而自然的风格,诗人不刻意改变人们一般的感觉习惯和表达习惯,抒情状物,好像冲口而出,即目而见,信手拈来。例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31)诗中刻画山间秋日雨后的傍晚,仿佛随口描摹,略无修饰,“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也切合着山间景物观察的自然顺序,又如《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32)全诗亦是对山居生活做自然的书写。即使是幽独的辋川之作,也是以仿佛即目所见,随物描摹的方式,写下一个个山间的瞬间:“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栾家濑》)(33)“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白石滩》)(34)这些作品,从其书写的方式来看,与钟嵘在《诗品》中所推重的“直寻”之作,十分接近:“‘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唯所见;‘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35)钟嵘所谓“直寻”,着重于构思上的自然书写,而其所列举的直寻作品,在表现风格上,则呈现出自然直观的特色,王维诗作与之有所接近。王诗匠心不露其迹,深思出于自然,从其表现特点来看,并不向人刻意地呈露“精致”。

      “精致”外露是中晚唐诗歌越来越显著的特点。这在韦应物的诗歌中已经开始有所体现。例如《楼中阅清管》“响迥凭高阁,曲怨绕秋城”(36)。诗意描写笛声的清厉哀怨,就很有人工锻炼刻画的痕迹,诗人没有从高楼闻笛、笛声绕城的自然观察顺序来写,而是将对“迥”与“怨”两个刻画主观感受的词先行推出,强化了感情色彩,也为诗意的表达带来顿挫。又如《始闻夏蝉》“响悲遇衰齿,节谢属离群”(37),刻画闻蝉而自伤身世的感慨,同样将“响悲”、“节谢”这些主观感触放在句首,而将触发此感受的“衰齿”、“离群”之叹置于其后,不依循正常表达之因果关系,但突出了蝉声所引发的强烈的感触。当然,从整体上看,这种刻意锻炼的诗句,在韦应物的作品中,还不占多数,取法陶诗的韦诗,还是更多地保留了自然的抒情状物特点,但韦应物之后的中晚唐诗人,则在人工锻炼、筋骨外露的道路,日渐其远。司空图的诗作,就呈现出相当鲜明的锻炼痕迹,这从他向李生所举的非常自得的诗作,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然得于早春,则有“草嫩侵沙短,冰轻著雨销”;又:“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时天”;又:“雨微吟足思,花落梦无憀”;得于山中,则有:“坡暖冬生笋,松凉夏健人”;又:“川明虹照雨,树密鸟冲人”;得于江南,则有:“戍鼓和潮暗,船灯照岛幽”;又:“曲塘春尽雨,方响夜深船”;……得于塞上,则有:“马色经寒惨,雕声带晚饥”;得于丧乱,则有:“骅骝思故第,鹦鹉失佳人”;又:“鲸鲵人海涸,魑魅棘林高”;得于道宫,则有:“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坛幽”;得于夏景,则有“地凉清鹤梦,林静肃僧仪”;得于佛寺,则有:“松日明金像,苔龛响木鱼”;又:“解吟僧亦俗,爱舞鹤终卑”;得于郊园,则有:“远陂春早渗,犹有水禽飞”;得于乐府,则有:“晚妆留拜月,春睡更生香”;得于寂寥,则有“孤萤出荒池,落叶穿破屋”;得于惬适,则有“客来当意惬,花发遇歌成”。虽庶几不滨於浅涸,亦未废作者之讥诃也。七言云:“逃难人多分隙地,放生鹿大出寒林”;又:“得剑乍如添健仆,亡书久似忆良朋”;又:“孤屿池痕春涨满,小栏花韵午晴初”;又:“五更惆怅回孤枕,犹自残灯照落花”;又:“殷勤元(日)[旦]日,(欹午)[歌舞]又明年”;皆不拘于一概也。绝句之作,本于诣极,此外千变为状,不知所以神而自神也,岂容易哉?(38)

      这些诗句,多有明显的锻炼痕迹,如“草嫩侵沙短,冰轻著雨消”;诗中刻画了沙中的嫩草和著雨即化的薄冰,但诗人并不是直接而自然地推出这两个意象,让读者获得完整的视觉印象,由此感知初春的情态,而是通过刻意的安排,将沙中短草、雨中消融的薄冰这两个定语结构转化为主谓结构,并且采用了“侵沙短”、“著雨消”这样的状语结构,突出了细草冒寒而生和春冰著雨即化的态势,强化了初春乍暖还寒的情味。上文提到韦应物《楼中阅清管》中的“响迥凭高阁,曲怨绕秋城”,这在韦诗中已是很曲折的句子,韦诗中的“响迥”与“曲怨”与司空图笔下的“草嫩”“冰轻”有相同的句法结构,但“凭高阁”“绕秋城”则显得直白,不及“侵沙短”与“著雨消”那样曲折。王维的五律,即使最用心布置的作品,也是颇为自然的,例如“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其丰富的回味全在字句之外,而字句本身则流畅自然。

      司空图所举“戍鼓和潮暗,船灯照岛幽”,句中见出锤炼之迹的两个状语结构“和潮暗”“照岛幽”强化了戍鼓之暗和船灯之幽中所渗透的主观感受,这在贾岛、姚合的五律中,比较常见,但王维的五律几乎没有这样的句式;“坡暖冬生笋,松凉夏健人”,其中“冬生笋”与“夏健人”则以句意的凝练与浓缩来传达匠心安排。“马色经寒惨,雕声带晚饥”,通过“经寒惨”“带晚饥”两个状语结构建立诗意上的因果关系,传达塞下的风霜寒苦。

      司空图所自得的诗句,还有一些以构思、比喻的巧妙而取胜,如“客来当意惬,花发遇歌成”,通过两件巧合之事委婉地写出人生中难得的快意感受;“解吟僧亦俗,爱舞鹤还卑”则以僧“俗”鹤“卑”的谐谑来写风雅意趣;“地凉清鹤梦,林静肃僧仪”,写地凉而鹤梦亦清,构思巧妙而山林的清寂雅洁见于言外;“得剑乍如添健仆,亡书久似忆良朋”则以新奇的比喻取胜。这些出人意表的构思、比喻,使诗意新奇而惊异,与王维诗歌的浑厚自然也形成了明显的差异。(39)

      无论是刻意安排的句式,还是心机呈露的巧思,都使司空图所自得的诗句,表现出明显的匠心痕迹,绝非“直致所得”,体现了司空图对于人工锻炼的自觉追求。因此,司空图用“精致”来解读王维,与他自身的诗学追求有密切关系,王诗当然是精心构思之作,但诗句之自然,仿佛“直致”而成,与中晚唐以后锻炼之痕迹外露的“精致”之作,颇为不同。而司空图强调王诗“精致”,这在提示人们注意王诗匠心的同时,也多少会遮盖王诗天真自然的特色。

      二、“韵味论”的新意:司空图解读王维的理论基础

      司空图用“澄澹”与“精致”来理解王维,与其“韵味论”诗学思考有密切的联系,而他的“韵味论”,在唐代诗学批评史上,也有很值得关注的理论新意。

      以“味”论诗,在南朝以至初盛唐的诗论中,已经时有所见,其中“味”,强调的是诗带给人的审美感受。钟嵘称五言诗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40)《文心雕龙》称富于隐秀的作品,是“深文隐蔚,馀味曲包”(《隐秀》)(41)。声律协和之作“声画妍蚩,寄在吟咏,吟咏滋味,流于字句,气力穷于和韵”。(42)这些意见对诗歌审美感受的论述还比较宽泛,而司空图的“韵味论”,提出“味外之旨”和“韵外之致”,就进一步着眼于富有意境之美的诗作的独特感染力。对于这样的意境之美,在司空图以前的唐人诗论中,主要并不用“味”来论述,而是通过“境”与“象”这些概念来阐发。(43)

      盛唐诗论家殷瑶标举“兴象”,其论陶翰诗“既多兴象,复备风骨”(44),而他所谓“兴象”,是可以“兴”的审美形象,这种审美形象可以为读者带来超出形象之外的丰富联想,达到“文已尽而意有余”的表现效果。(45)盛唐另一诗论家王昌龄,则基于“境”、“象”来讨论意境形成的具体创作过程:

      夫作文章,但多立意。令左穿右穴,苦心竭智,必须忘身,不可拘束。思若不来,即须放情却宽之,令境生。然后以境昭之,思则便来,来即作文。如其境思不来,不可作也。(46)

      夫置意作诗,即须凝心,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深穿其境。如登高山绝顶,下临万象,如在掌中。以此见象,心中了见,当此即用。(47)

      中唐诗论家皎然对诗歌意境的阐发同样注重“境”,强调“境”启发诗情,而诗歌和种种艺术的创造,亦形成深远之“境”。其《秋日遥和卢使君游何山寺宿敡上人房论涅槃经义》云“诗情缘境发,法性寄筌空”(48),表达了“境”对诗情的启发;其《奉应颜尚书真卿观玄真子置酒张乐舞破阵画洞庭三山歌》,则描绘了玄真子绘画时,对“造境”的追求:“盼睐方知造境难,象忘神遇非笔端。昨日幽奇湖上见,今朝舒卷手中看。”(49)《戛铜碗为龙吟歌》则刻画了僧人为龙吟歌时的清迥辽阔之“境”:“遥闻不断在烟杪,万籁无声天境空。乍向天台宿华顶,秋宵一吟更清迥。”(50)

      刘禹锡在《董氏武陵集纪》中提出“诗者,其文章之蕴耶!义得而言丧,故微而难能;境生于象外,故精而寡和”。(51)他准确地揭示出意境审美效果的获得,在于由诗中之“象”,通过联想与暗示,形成含义丰富的诗“境”。这个意见是以“境”“象”讨论诗之意境的最为精辟凝练的表达。

      司空图讨论诗艺,也有以“境”、“象”论者,其《与王驾评诗[书]》称赞王驾“五言所得,长于思与境偕,乃诗家之所尚者”(52),其《与极浦书》中提出诗歌要有“象外之象”和“景外之景”,更是对刘禹锡“境生于象外”理论的直接发展。(53)他引用戴叔伦的意见,也可以见出对中唐以“境”“象”论诗之意见的继承。

      但是,司空图在讨论诗艺最为深入、最能呈现其诗学独特建树的《与李生论诗书》中,以“韵味”而非“境象”论诗,恐怕并非偶然。(54)仔细体会盛唐、中唐诗论以“境”“象”论诗的用心,会发现这些讨论非常关注诗歌中具体艺术形象与意境形成的关系。南朝以至初盛唐的诗论,都十分关注诗歌对物象的表现,《文心雕龙·物色》对“心”与“物”的关系,即有深入的阐发:“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55)盛、中唐之诗论,在对诗境的讨论中,也很重视物象的意义,《文镜秘府论·南卷》:“凡诗,物色兼意下为好”(56),“凡高手,言物及意皆不相倚傍”(57)。

      对诗中物象的关注,也许是盛唐、中唐诗论偏重以“境”“象”来谈论诗歌意境之美的原因。《周易》云:“见乃谓之象。”“象”与诗歌中所表现的物色形象相关,而“境”则是由诗中之“象”引发联想所形成。当然,在盛唐诗论中,讨论诗中所写物象景色与艺术联想的关系,也有用“味”这个概念的例子,例如《文镜秘府论·南卷》云:“诗贵销题目中意尽,然看当所见景物与意惬者相兼道。若一向言意,诗中不妙及无味。景语若多,与意相兼不紧,虽理通亦无味。”(58)但这样以“味”论诗的例子,远不及以“境”、“象”论诗那样常见,也许对于侧重从物象表现的角度来讨论诗歌意境的诗论,使用“境”“象”这样的概念,更为贴切。

      同时,盛唐诗论以“境”“象”论诗,还有以天真自然为尚的特点,强调意境的形成,与对物象直观自然的表达密切相关。《文镜秘府论·南卷》云:“山林、日月、风景为真,以歌咏之。犹如水中见日月,文章是景,物色是本,照之须了见其象也。”(59)诗中对物象的呈现,要像阳光下水面映照倒影一样清晰明了。又云:“诗有天然物色,以五彩比之而不及。由是言之,假物不如真象,假色不如天然。如此之例,皆为高手。中手倚傍者,如‘余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此皆假物色比象,力弱不堪也。”(60)意谓诗中表现物象,要天真自然,若人工雕琢,则“力弱不堪”。从创作的角度,王昌龄特别提出,诗人要在澄澈明净的状态下观察事物:

      旦日出初,河山林嶂涯壁间,宿雾及气霭,皆随日色照著处便开。触物皆发光色者,因雾气湿著处,被日照水光发。至日午,气霭虽尽,阳气正甚,万物蒙蔽,却不堪用。至晓间,气霭未起,阳气稍歇,万物澄净,遥目此乃堪用。至于一物,皆成光色,此时乃堪用思。所说景物必须好似四时者。春夏秋冬气色,随时生意。(61)

      在万物澄净之时所看到的物象,正是天真自然的状态;这里所说的“澄净”不妨看作诗论家的比喻,是对创作者精神状态的象征。至于如何获得精神上的“澄净”状态,王昌龄特别强调,创作时要有自然勃发的兴致,不要苦思勉强:

      须屏绝事务,专任情兴。因此,若有制作,皆奇逸。看兴稍歇,且如诗未成,待后有兴成,却必不得强伤神。(62)

      只有兴致勃发,诗人才能“安神净虑”,进入精神上的“澄净”状态,所谓“取用之意,用之时,必须安神净虑”。(63)而“安神净虑”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只有在这种状态下,诗人才能“心通其物”,得物之天真与自然,所谓:“目睹其物,即入于心;心通其物,物通即言;言其状,须似其景。语须天海之内,皆纳于方寸。至清晓,所览远近景物及幽所奇胜概,皆须任思自起。”(64)其中,“言其状,须似其景”“所览远近景物及幽所奇胜,概皆须任意自起”,都强调了诗人对于物象的表现,要得其自然之状。

      盛唐诗论侧重物象表现来谈论意境,物象表现以天真自然为尚的旨趣,在司空图的“韵味论”中都有明显的改变。从盛唐、中唐以“境”“象”论诗,转向以“味”论诗,甚至在“味”的基础上,提出“味外之旨”,这透露出对诗歌主观审美感受的更多强调。审美感受的形成当然离不开具体的艺术形象,以“味”论诗的司空图也并非不关注物象的刻画,但是他对于物象的表现,更多地表现出强烈的主观意趣,弱化了天真自然的取向,物象受到诗人主观构思的强烈变形、重塑,这就使人工之力在意境形成中的意义大大增强,这也是司空图“韵味论”相对于盛、中唐之“境象论”的显著变化。这种差异,与其创作基础的不同有直接关系。“境象论”更多地建立在盛唐风神秀发、天真自然的诗歌艺术之上,而“韵味论”则与中晚唐渐重人工,追求锻炼推敲的诗风有密切关系。

      司空图用以评价王诗的“澄澹精致”,就很突出主观意趣和人工锻炼,正是其韵味论理论新意的折射。“澄澹”看似淡然无意,其实主观意趣有鲜明的呈露,陶渊明的平淡诗风,其抒情摹景所采用的素淡风格,对某些清淡风格意象的大量使用,鲜明地传达了精神上的恬淡之趣。以秀句著称的谢灵运,精于物象的描绘,色彩情态充满丰富的变化,但这些富于自然之致的物象所传达的主观感受,有时并不那么突出,甚至给人以纯客观描写山水的印象。我们如果对比韦应物与王维的诗作,也会感受到类似陶、谢的差异。风格平淡的韦诗,其欲传达的闲雅超然之趣,总是透过平淡的字句强烈地传达出来,而清秀明丽的王诗,其幽绝辽夐的气息,却总是在似有若无之间。

      “精致”作为一种注重推敲锻炼,并对锻炼之迹刻意呈露的表现方式,显然也对主观体验呈现得更为醒豁。以直观自然为尚的王维诗作,其所要表达的情感意趣,常常浑涵万状,难以指实,而韦应物、司空图对语言的锤炼,极大地强化了诗人所要表达的某种特定意味。当然,王维诗作情意浑融乃至缥缈,难以指实,绝非“无味”,而是有着难以具体把握的“至味”,而韦应物、司空图这种因人工锻炼而呈现的主观体验,其丰富性实在王诗之下。但是,推敲锻炼与平淡的风格,总是比较鲜明地引导读者去体味诗作的情味,而不像自然明秀的作品,其对自身诗意的启发常在似有若无之间。

      “澄澹”和“精致”两个评语,更能反映中晚唐以后平淡内敛、渐重人工之作的独特艺术特点。司空图用如此富于“韵味论”色彩的评语来评价王维诗作,出现失真也就并非偶然了。

      三、“富贵”与“山林”的对立:司空图王维解读之局限的精神成因

      司空图对王维,既表达了高度的推重之意,又在解读上有所失真,这与他在精神境界上与王维的差异,也有着值得关注的联系。

      王维的诗作,将清丽明秀的风格与高蹈超逸的物外之情相融合,其中对物色情态的丰富呈现,传达出对现实人生的关注,而物色背后的幽夐辽远,又表达了精神上的超越与出离。他将对人生的热与冷,这看似矛盾的情绪,圆融地结合在一起。折射出他对仕隐矛盾颇富平衡性的处理方式。从大的方面来看,王维始终是在仕宦生活中表达物外之情,他并没有彻底的隐居,在天宝年间的半官半隐,也属于传统的“吏隐”。

      “吏”与“隐”本是相互矛盾的,对于身处世俗仕宦生活中的士人,如何心系山林,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以白居易在现实的仕宦生活中所追求的“闲适”意趣为代表。这条道路,要将“隐”的超越性融化在日常生活之中,在现实中,容易流于世俗化,甚至庸俗化。另一种方式,则是强化“吏”与“隐”的对立,以一种不无刻意和矫激的方式,来表达对超然物外的追求。韦应物的郡斋诗,取材于郡斋生活的场景,但笔端有意识地滤去郡斋日常生活的忙碌喧嚣,而努力刻画萧瑟、幽僻、冷寂的气氛,以传达诗人身在名利场中,却淡然世虑的高蹈与超卓,由此所形成的“闲淡”之风,无疑带有对抗庸常、超越尘杂的精神姿态。晚唐诗人姚合,多次提到诗人要保持“峭冷”的心态,“诗人多峭冷,如水在胸臆”(《答韩湘》)(65),如此,诗人方能“格高思清冷”(《答窦知言》)(66)。这都体现出要以冷静与清醒,超越世俗的纷杂。当诗人面对现实,对抗与超越的愿望更趋强烈时,“闲淡”的追求,就会发展为对“清谈”“清奇”的赞扬。贾岛将“清奇”发展为“僻涩”,乃至“僻苦”,无疑是把矫激与对抗的姿态,发展到某种极致。

      王维对“吏”“隐”关系的思考,与上述两条道路都不相同,他关注现实的仕宦生活,却并未如白居易那样闲适流易;同时,他也没有以刻意矫激的方式,去寻求方外之思、物外之情,因此不需在诗中刻意营造高蹈之趣。张戒对王维有一精彩的评价:

      摩诘心淡泊,本学佛而善画,出则陪岐、薛诸王及贵主游,归则餍饫辋川山水,故其诗于富贵山林,两得其趣。如“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之句,虽不夸服食器用,而真是富贵人口中语,非仅“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之比也。(《岁寒堂诗话》)(67)

      其中“富贵山林,两得其趣”之论,虽然着眼于王维对两种题材都能很好驾驭,但以之说明王维对仕隐矛盾的平衡性处理,也颇为贴切。

      司空图是唐末著名的隐士,但他走上隐逸之路,在很大程度上,是迫于时难的失意之举。无奈的隐逸,难以化解仕隐之间的冲突,“山林”与“富贵”相对立的一面亦因此被强化。

      司空图早年不乏济时救世的雄心壮志,在三十三岁及第之年写作的《与惠生书》中,他说自己“便文之外,往往探治乱之本”(68)、“壮心未决,俯仰人群”。(69)面对积重难返的时弊,他表现了勉励而为的决心:“且一家之治,我是而未必皆行也;一国之政,我公而未必皆行也。就其间量可为而为之,当有以及于物;不可为而不忘,亦足以信其心。”(70)入仕进后,司空图受到王凝的赏识。王凝任宣歙观察使辟其为从事,不久黄巢起义军围攻宣城,王凝奋力抵抗,黄巢兵退后未几而卒。其后,司空图又受知于宰相卢携。卢携亦主坚决御敌。广明元年十月,司空图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这再度激发了他拯时之志,但不到两个月,黄巢起义军攻陷长安,卢携再度被罢相,饮药自尽。司空图身陷长安,幸遇其旧仆,时为起义军的段章相救,才得以逃归王官谷。此后的十余年间,他多次遇到重新为官的机会,光启二年,唐僖宗从逃难地蜀中返回长安,拜司空图为中书舍人,司空图不仅赴任,而且对前途不无期望,有诗云:“风涛曾阻化鳞来,谁料蓬瀛路却开。”(《纶阁有感》)(71)然而,仅仅九个月后,李克用与朱温相争,胁迫唐王朝,兵临长安,僖宗出奔凤翔,司空图滞留长安。光启三年黯然返回王官谷。唐昭宗龙纪元年,司空图又被召拜中书舍人。他赴任后看到朝廷危亡已无可挽救,在巨大的失望中不久即以病辞官。此后唐昭宗又四次征召他入朝,他都以病辞官,有两次甚至连长安都没有去。天复四年,朱温杀害昭帝,天祐二年,宰相柳粲勾结朱温杀害大臣三十余人,并诏征司空图入朝,司空图惧祸赴洛阳谒见,故意“坠笏失仪”,才被放归中条山。(72)

      司空图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雄心壮志,就这样一点点消磨殆尽。与此同时,他的隐逸之志越来越坚定,但不难看到,司空图的隐逸在很大程度上出自对现实的绝望,尽管他描写自己的隐逸生活不无闲适之趣,但字里行间还是可以读出别样的滋味,其《休休亭记》云:“构不盈丈,然遽更其名者,非以为奇,盖(谓)[量]其材,一宜休也;揣其分,二宜休也;且耄而聩,三宜休也。而又少而堕,长而率,老而迂,是三者皆非救时之用,又宜休也。”(73)文中句句言“宜休”,而其间又有多少对“休”的无奈与不甘。开平二年,哀帝被杀,司空图不食而死,如此刚烈,更说明其心未尝“休”。

      司空图深受佛道思想的影响,但从其绝食而卒的刚烈来看,其内心的痛苦并未被佛道抚平。如此交织着仕隐尖锐冲突的内心,显然与韦应物、姚合、贾岛对待仕隐关系不无矫激的态度更为接近,而与王维有明显差异,无从感受“富贵山林,两得其趣”的从容。这也是司空图何以追慕王维却又难以追复王诗神韵的重要精神背景。

      ①对这一问题,袁晓薇的讨论最为深入细致,参见所著《王维诗歌接受史研究》,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18—140页。

      ②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卷1,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93—194页。

      ③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卷1,第189页。

      ④“澹”有“水波起伏”“安静”“淡泊”等义项,唐代文献中“澄澹”,又作“澄淡”,故“澄澹”之“澹”,当取“淡”之义。

      ⑤卢盛江校考:《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405页。

      ⑥李壮鹰:《诗式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3页。

      ⑦顾学颉校点:《白居易集》,卷45,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965页。

      ⑧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8,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507页。

      ⑨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8,第515—516页。

      ⑩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7,第464页。

      (11)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3,第173—174页。

      (12)丁福保编:《清诗话》,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982页。

      (13)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456页。

      (14)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44页。

      (15)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25页。

      (16)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18页。

      (17)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1,第79页。

      (18)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4,第408页。

      (19)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1,第67页。

      (20)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下,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203页。

      (21)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下,第213页。

      (22)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上,第155页。

      (23)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上,第160页。

      (24)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上,第163页。

      (25)傅璇琮、李珍华:《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上,第148页。

      (26)郭绍虞编选、富寿荪点校:《清诗话续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1384页。

      (27)丁福保辑:《历代诗话续编》,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59页。

      (28)丁福保编:《清诗话》,第130页。

      (29)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第193页。

      (30)袁晓薇:《王维诗歌接受史研究》第135页。

      (31)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51页。

      (32)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2,第191页。

      (33)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22页。

      (34)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5,第423页。

      (35)曹旭:《诗品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220页。

      (36)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8,第515页。

      (37)陶敏、王友胜:《韦应物集校注》,卷8,第538页。

      (38)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第194页。

      (39)关于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中所引诗句的分析,拙著《唐宋之际诗歌演变研究》(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亦有讨论,参见该书第245页。

      (40)曹旭:《诗品集注》,第43页。

      (41)范文澜:《文心雕龙注》,卷8,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第633页。

      (42)范文澜:《文心雕龙注》,卷7,第553页。

      (43)关于司空图“韵味论”与盛唐、中唐意境理论的差异,拙著《唐宋之际诗歌演变研究》有讨论,参见该书第238—246页,本文对书中的讨论有进一步的调整。

      (44)《河岳英灵集研究》,卷上,第166页。

      (45)参见张少康、刘三富著:《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317—325页。

      (46)《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09—1310页。

      (47)《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12页。

      (48)彭定求等编:《全唐诗》,卷815,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9175页。

      (49)彭定求等编:《全唐诗》,卷821,第9255页。

      (50)彭定求等编:《全唐诗》,卷821,第9260页。

      (51)卞孝萱校订:《刘禹锡集》,卷19,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238页。

      (52)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校笺》,第190页。

      (53)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校笺》,第215页。

      (54)张少康先生认为“象外之象,景外之景”是从创作者角度来说,而“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则是从欣赏者角度来说的,参见所著《司空图及其诗论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7—78页。

      (55)范文澜:《文心雕龙注》,卷10,第693页。

      (56)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39页。

      (57)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40页。

      (58)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65页。

      (59)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12页。

      (60)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43页。

      (61)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65页。

      (62)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70页。

      (63)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65页。

      (64)卢盛江:《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第1365—1366页。

      (65)吴河清:《姚合诗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591页。

      (66)吴河清:《姚合诗集校注》,第485页。

      (67)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第460页。

      (68)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文集笺校》,第208页。

      (69)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文集笺校》,第208页。

      (70)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文集笺校》,第209页。

      (71)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文集笺校》,第95页。

      (72)关于司空图的仕隐经历,参见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前言第1—8页;张少康:《司空图及其诗论研究》,第1—19页。

      (73)祖保泉、陶礼天:《司空表圣文集笺校》,第1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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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诗学视野中的右首相诗--司空图对王炜的解读_司空图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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