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2000年的中国散文_散文论文

论2000年的中国散文_散文论文

二○○○年中国散文漫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年中论文,散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二十一世纪可是真正的来临了。去年就欢迎了一次,却说是欢迎早了,二○○一年才是新世纪的开端。这么说来,二○○○年当是二十世纪的尾声。这个尾声勾划得好,一环环像有着无尽的回音。其他门类不说,单看散文,我以为就为二十世纪的文学亮了一个美相。

为确立一种迎接新世纪的姿态,《美文》曾发起过“行动散文”的倡议,意思是让激情和生命行动起来。有人认为此种提法有些玄。对于此项操作,《散文选刊》已组织“本期话题”进行探讨,这里不再细说,只借用其表层语言“行动”“散文”拿来别用。先说“行动”:

其一是,活动频繁。五月,中国作协在柳州举办了首次全国散文年会,六月,中国散文学会在北京召开了“九十年代以来散文发展状况及其展望”的理论研讨会,九月,散文刊物在临汾举办了“尧都华表散文笔会”,金秋十月,《散文选刊》在大别山新县举办了第三届“中国当代散文创作研讨会”。此外,福建、贵州、河南、四川、内蒙古、江苏等地都举办了形式各异的散文笔会,参加这些笔会的达数百人次,不仅使散文作者之间加深了友谊,更促进了散文的发展。其二,理论发展。在这一年,《散文选刊》每期开辟的“本期话题”栏目,吸收众多散文作家、评论家发言,已探讨一些较为敏感的话题,如“行动散文,何为行动”、“散文是否可以虚构”、“拿什么样的散文教学生”、“游记散文如何写”、“网络文学写作”等等;《美文》的“九十年代散文写作随访”,同样集中了一批作家探讨散文写作,展望新世纪散文方向。这些都对散文理论大厦的构建起了砖石作用。此外,季羡林、刘锡庆、林贤治、韩小蕙、孙绍振、贾宝泉、丘峰、秦晋、喻大翔、李运抟、景秀明、王剑冰等都有散文专论或专著发表和出版。范培松的《中国散文批评史》和郭豫衡的《中国散文史》的出版也为二○○○年散文书架增添新学。其三,园地出现新气象。首先是散文刊物在这一年发行量普遍上升。二是散文刊物开始联手举办全国大、中学生散文大赛。这是散文刊物第一次合作,同行间的联手,势必有利于散文事业。这一年,《散文·海外版》改换了版本、《散文天地》定位专发精短散文,《美文》自七期开始扩版。《散文选刊》推出十七年精选本四卷并进行了为期一年的由专家、读者共同推选“百年百篇”经典散文活动。此外,百花文艺出版社、漓江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等出版的有关散文的书籍发行火爆。三是网络文学揭竿而起。几乎是一夜之间,网络文学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其主要以散文为主,尽管多显稚嫩,但雨后繁花的势头着实触动了传统文学。

下面再说“散文”。无论是作为世纪末或为新世纪初,二○○○年的散文都堪称硕果累累。

其一,以人文的观点审视传统文化、历史发展、社会变迁的“大散文”成就显现。所说大散文当是指显示着人格力量、生命价值、思想辉光的大境界、大气魄、大视野的散文,其仅是有别于较为纯粹的美文(这类散文后面还要提及),而绝非是散文外延的扩大。恰恰相反,其在散文的纯粹艺术上的追求(包括语言、境界等)当更深更透。这些作品应该是使散文构成了一种活力,使其更有审美价值,它是纯情散文的另一种作法。二者最主要的区别是容量的大小和篇幅的长短。这类散文作品多出于名家大腕。如卞毓方,其以《思想者的第三种造型》歌吟了一个宁折不弯的思想者马寅初。作家指出,在人类社会中,会思想的人往往有三种命运。一种思想是与潮流同步,因而功利,也最稳当,一种思想是超前半步,尽管不乏风险,但总是在卫道士们要抡起大棒之时,已被社会前进的脚步裁判为真理,一种思想是领先百家,超越时代,常常要等上数十年或上百年,才为后来者逐渐认识、接纳,而在此前,注定被视为异端,大逆不道。马寅初与他的人口理论,演绎的正是思想者的第三种命运。卞毓方以深刻思想之刀雕出的马寅初是一个古色古香有血有肉的思想长者,其健康的人格永远烛照漫长的历史。卞毓方为读者写出了一批这类可感、可思而不忍掩卷的大散文,如《出自幽谷 迁于乔木》、《魔鬼再访钱钟书先生》,我曾在《'99中国散文漫谈》中谈到,一九九九年是卞毓方的果树大年。现在看来,二○○○年仍是卞先生的丰年,我们该为他祝贺。他的坚持,是散文界的一个话题,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言:“他腹笥充实,对中国的诗文阅读极广,又兼洁气盈胸,见识卓荦;他还有一个作家所必须具有的灵感。”贾平凹的《老西安》从一九九九年写起,二○○○年还在刊物上连载着,那味一直很足,老西安不是总也泡不完的一壶茶,但他总有说头,有说头就有嚼头。每一件小事点的都是西安的正宗玩艺。又有一篇《今年是龙年》,把属龙的自己也编排进去,充当一个调侃的角色,让龙年活起来,欢起来,向往起来。龙是好生灵,贾平凹借着这好生灵也没少编排国人的某些劣性,读着感到滋深味浓,心里说,该着贾氏属龙;一员武将的故事,要多少次沙场浴血方得写成,而一个诗人的成名,往往比一武夫更备受时势的折磨与煎熬。积三百年社会动荡产生的诗人加武将的辛弃疾,又一次走入作家笔下,被梁衡以一曲《把栏杆拍遍》唱响。梁衡没有把笔力下在赏析辛氏一首首名篇佳句上,而是从中看出沙场剑气,看出义胆秋霜。在慨叹“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拳拳爱国情的同时,也由衷赞赏作家选题之精当,思想之深刻。不由想起他的另一名篇《觅渡、觅渡、觅何处》,同样闪现着思想光芒和艺术魅力。此类作品还有朱以撒的《走出长安》:作为一个自然科学学者,詹克明时时让人类文明之光灿燃于字里行间,读者不仅从中获得了新鲜的知识,更感受到一个“圈子”外边的“老辣”文笔。詹先生去年的一篇《那一个史前女人的手印》,就入列了排行榜。《大夏情结》是他献给二○○○年的又一力作。作者以大夏故土及西夏陵区望开去,直望到祖国曾经灿烂的文化史及由此衍生的民族之魂。作者感慨:今天的颓陵荒冢、残垣断壁,对我们不仅是展示过去的历史见证,更应该成为警示未来的一面镜子。与此篇异曲同工的还有雷达的《走宁夏》、周瑞金的《弗农凝思》、李锐锋的《祖先的深度》、黄晓萍的《新城·老滩》、李木生的《微山湖上静悄悄》;《西厢记》是早已唱响天下的古典名著。张生与莺莺冲破世俗蕃蓠的至情恋曲,曾惊羡几多泪光。李存葆今又走入普救寺,于千年之后重新谱写《飘逝的绝唱》,对纯真的人性之爱施以文化的审美,其纵横捭阖,极尽笔墨,让思想放牧于古今中外,展示一幅幅情爱与性爱的图表,借以类比、批判,表露对古典纯美爱情的追思。其意义远远超过单独描写“待月西厢下”的情爱本身。李存葆近年致力于大题材散文创作,其另一篇散文《沂蒙匪事》也同样获得好评;韩静霆的《书生论剑》选材独特,想象斐然,全文充满了飒飒生风的青铜豪气与俯瞰历史人生的哲思。运笔张驰有度,读之痛快淋漓,虽言书生论剑,绝少书生之气。倒像一位纠纠武汉,咂咂感慨着自鸣得意之物。结尾处更似剑器出鞘,让人警醒:许在十年前,苏联的先进、强大、富足曾让人惊叹过。而十年之后,它的停滞、陈旧与贫乏,同样让人慨叹万分。这一朝一夕的巨变有多少让世人思考的东西?王居卿的《俄罗斯断想》以正面的笔触、细微的心态向我们讲说了一个中国人眼中的俄罗斯的形象。这不是一篇普通意义的游记,其更从文化、历史、民族、经济、政治、生活等多重角度审视这个曾经的世界超级大国。不曾读过王居卿更多的东西,但这一篇让我折服,为他的锐利的思想和犀利的文笔。与此篇气象相近的还有刘醒龙的《感受美国》。

其二,学人随笔依然是2000年的一大景观。有人说散文即是说话,是借助文章直接表达内心感受。随笔借助这种表达方式似乎更直接一些,它摒弃了纯情散文着意强调的词采及氤氲着的诗性,而更趋于理性,它不似一篇神采飞扬的演说,更似一种思想者的“实话实说”。这种话语是真诚的、生动的、哲理的、幽默的。因而这类随笔的写作对知识、阅历、思想、人格、胸怀都有很高的要求。二○○○年随笔写作的主阵地《随笔》、《读书》及《书屋》都有大量好读文章呈现,其他报刊也出现不少脍炙人口的好作品。这类随笔总是深刻而客观地、理智而清醒地透析历史、直面人生。季羡林的《过年的感觉》,以一位八十九岁高龄老人的年轻心态面对新世纪到来,满篇乐观、向上,读其文更有一种信心和鼓舞。李国文的《从严嵩到海瑞》,以贪官和清官列比,从而赞颂海瑞的节操和风范。正视历史,反思海瑞,于现实有着深远的意义。潘旭澜的《太平杂说》逆对曾经一片美化、歌颂太平军的风潮,重新审视“天堂”中的种种违反常规、常理的行为,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不仅是一种胆识,也是一代学人的正直体现。史铁生的《病隙碎笔》是一则随心所发的关于爱情的经典论语,其将爱情与生命与性、与权利与博爱、与纯洁与残疾作了诸多理性的思考,其阐述的每段文字都堪称警句。“什么是纯洁?我们不因肉身而不洁。我们不因友情而不洁。我不相信无情者可以爱。我倒常因为看见一些虚伪的标牌、媚态的包装和放大的凛然,而看见淫荡不是别的,是把上帝寄存于人的财富挪作他用”。袁鹰的《灯下白头人》是一篇呕心沥血的肺腑之言。纷纷扬扬、眼花缭乱的日子过去了,留下的是冷却后的思考,是懵懂后的憬悟。严肃的深刻的反思,必是伴随着自责的痛楚。白头人灯下的怀旧反思,如春蚕吐丝,化为绵锈,给人以启迪、智慧和美感。让人看出一代文人的坦荡襟怀。此外,何满子的《灯迷趣谈》、南丁的《说话环境》、田中禾的《田中禾荐画》、叶延滨的《时刻准备着》、张笑天的《我想生病》、王开岭的《当一个痛苦的人来见你》、山谷的《也说慈禧》、陈村的《我爱鲁迅》、彭匈的《时髦青年吕布》等,从人文、历史、古今中外不同视角阐释自己的观点,以小处见精神,以滴水见阳光。这类随笔中,名曰庄周的《齐人物论》亦有些亮眼,其在《书屋》第六期开始分段发表,直至十二期。以篇、人论说,敢作敢为,胆大口狂,直把中国文坛论了个痛快淋漓。

三、美文写作成为一种追寻。散文在中国是一种古老的文体,其后才衍生出除诗歌以外文学的其他门类。正因如此,散文文体的探求与革命一直未能停止,它的发展既要求它必须坚持散文本身的属性,又要求它不能延袭旧有的模式,尤其是艺术散文,或曰美文、纯散文。这类散文是广义散文中的纯粹部分,属于“细致活儿”的一类:纯散文有纯情美文与生活美文。生活美文以生活为主,有的有具体的生活故事与人物,以优美的文辞及巧妙的叙述描写出来;纯情美文则无具体的人或事,是想象与心灵的漫游,凭借某个意向或某个场景,让人感受到音乐与诗一般的超然与静化。这两种美文都是纯散文的嫡系部队。一些理论所坚持的散文的本来面目即是指这类散文。这类散文最易区别于其他文体。而这类散文并不好写,弄不好便落入了“套子”,是出力不落好的那种。二十世纪末美文的制造却越来越强亮、越来越队伍化、越来越上档次,大批的学者、诗人、小说家加入进来,提笔就出“好活儿”、“细活儿”。实在是一件让散文界欣喜的事。生活美文如王充闾的《碗花糕》、王宗仁的《嫂镜》、余光中的《思蜀》、金庸的《月云》等,这些散文都可当作电视剧来看,有情、有景、有形象、有思想,动态的文字直接产生直观效果,于美的欣赏中起到感染和鼓舞作用。如王宗仁的《嫂镜》:世界屋脊下边,千里少人烟,四季缺色彩,一个军嫂来到了哨所,他以自身的热情感染了每一位战士。她是排长的妻子,更是大家的嫂子。嫂子回去后,寄来一摞子自己的照片,排长按照妻子的意思将彩照分发给战士,于是那些彩照被镶在每个士兵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后面,镜嫂成了边防一道独特的风景。作品写得真实细腻、亲切感人;纯情美文如苏童的《河流的秘密》、《三棵树》、鲍尔吉·原野的《春雪化时》、周晓枫的《种粒》、雷平阳的《我的身体在旅行》、石英的《世纪之交》、张爱华的《余韵》、刘亮程的《树会记住许多事》、《刮风》、谢子安的《雨是青纱》、培贵的《与风铃说寂寞》、冯秋子的《丢失的草地》、楚楚的《空山不空》、宁肯的《一条河的两岸》、潘向黎的《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李汉荣的《与天地精神往来》、马莉的《远方的花园》等。这类散文清静、纯洁、雅致,想象的羽翅展得很开,情绪的枝叶蓬勃得很旺,美的力量于字里行间撼动。在2000年如异军凸起的散文新家中,刘亮程、谢子安的出现最为引人。这两位作家都是写他们最熟悉的农村生活,使曾被小女人、小男人或是文化、旅游等散文充斥的园地蓦地一亮。刘亮程在大西北的旷野里,以“一把铁掀”开辟了一片语言的绿州,让人感到一种新鲜亮眼的文字。其利用了农村生活最为平凡的细节,以深沉的生命体验,完成一个农民式的感情的诉说。谢子安的作品则是展现了一幅幅辽西山水田园的生活画卷,其鲜活的文字及在文字后面闪亮的善良、质朴、旷达与幽默都让人感到韵味深长。如果说刘亮程善于利用近景特写的话,谢子安则更多地以远景和广角。

以上是作为文学散文的主流部分,是“稠”的部分。当然还有“稀”的东西。在商业大潮的泛浮中,在报纸副刊纷纷扩版的需求中,泡沫形的文字也被冠以了散文,这类文字只是通畅的叙述,缺少理性及文采。让一些人觉得最好操作的文学样式即是散文。网上一些号称散文的文字垃圾也不少,当然,这与前面提到的较为稚嫩的文学散文还是两码事。另有一个现象,这一现象已存在一段时间了,即原本散文队伍中的“专业人士”在被散文逐渐远离,这些曾经火爆一时的“散文家”,在大批学者、诗人、小说家、评论家加入散文的行列时,茫然无措,少有“大作”,也是秋横春气少。散文的变革发展中,这或许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新的世纪,散文这种文体会被更多的人们所利用,散文仍然会出现两极分化的问题,从二十世纪末期的文学形势来看,散文这股昂然涌动的春潮,必会越来越走向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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