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公及其亲友考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庞德论文,亲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 8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374(2001)01-0046-05
一、庞德公其人
宋范晔《后汉书》卷83《逸民列传》有《庞公传》(注:据中华书局“校点本”,1965年5月第1版。本文所引《晋书》、《三国志》、《宋书》、《隋书》、《新唐书》等“正史”,均据中华书局“校点本”,后不另注。)。本传仅百余字,事迹略存梗概。据唐人李贤注,知本传多取材于东晋史家、襄阳人习凿齿《襄阳耆旧记》(注:本文除另有说明者外,《襄阳耆旧记》(简称《襄阳记》)均据《襄阳耆旧记校补》。“校补”本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1987年3月第1版。)(以下简称《襄阳记》)。对传中有数处稍异于《襄阳记》而易引起困惑者,在此拟作推证、考订。
《襄阳记》称“庞德公”,而《后汉书》作“庞公”。庞公之“公”,是范晔对其尊称抑或庞氏之单字名讳?《后汉书·逸民·庞公传》李贤注引《襄阳记》载:
(司马)德操年小德公十岁,兄事之,呼作庞公,故俗人遂谓庞公是德公名,非也。
“俗人”,“心斋十种本”作“世谓”,疑《襄阳记》本为“世谓”,李贤注引讳改。凿齿叙事明白,庞氏之名为“德公”,“谓庞公是德公名”,本世俗传闻。
梁沈约《宋书》卷68《武二王传论》称:“襄阳庞公谓刘表曰:‘若使周公与管、蔡处茅屋之下,食藜藿之羹,岂有若斯之难’。夫天伦由子,共气分形,宠爱之分虽同,富贵之情则异也。追味尚长之言,以为太息!”这里所谓“尚长之言”,即庞德公答刘表语。若“德公”是庞氏之名,则“尚长”似为庞氏之字了。
南朝宋、梁时期,范晔、沈约均见过习凿齿全本《襄阳记》,而《后汉书》以“庞公”二字立传,《宋书·武二王传论》仍呼庞尚长为“襄阳庞公”,似均难逃因循“世俗”之咎。
《后汉书·逸民·庞公传》载:“庞公者,南郡襄阳人也。居岘山之南,未尝入城府”。按《北堂书钞》卷158载《襄阳耆旧记》云:
庞德公,襄阳人也,居涧水上,至死不入襄阳城[1](第727页)。
“涧水上”,《艺文类聚》卷63[2](第1138页)、《太平御览》卷822[3](第3664页)引《襄阳记》均作“沔水上”。“涧”、“沔”形近,疑《书钞》传抄致误。
《后汉书》德公“居岘山之南”的记载,至唐代广为流传。诗仙李白《寄弄月溪吴山人》诗有云:“尝闻庞德公,家住洞湖水,终身栖鹿门,不入襄阳市”[4](第1766页)。襄阳诗人孟浩然《寻张五回夜园作》也说:“闻就庞公隐,称居近洞湖”[4](第1650页)。洞湖,正在襄阳“岘山之南”,古籍中或作“洞湖”、“洄湖”。《文苑英华》卷791载襄阳作家皮日休《酒箴并序》,有云:“皮子……自戏曰‘醉士’,居襄阳之洞湖”。自注称:
洞湖去襄阳南二十里,庞德公之旧隐也。《襄沔记》曰:“庞公居上洞,杨颙居下洞”[5](第4184页)。
《新唐书》卷58《艺文志二》称:“吴从政《襄沔记》三卷”。正是吴从政《襄沔记》将《后汉书》的“岘山之南”,具体化为襄阳城南20里的洞湖,并且确指庞德公的隐居是“上洞”,也就是洞湖的北岸。
东汉末年岘山南面的洞湖,特别是“上洞”的情况如何?庞德公是否有可能在此隐居?值得探讨。《水经·沔水注》(注:本文所引《水经注》均据《水经注疏》本。此书北魏郦道远注,清末杨守敬、熊会贞疏。段照仲点校、陈桥驿复校。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6月第1版。所引诸条均见该书下册第2377页。)载:
(襄阳蔡)洲大岸西有洄湖,停水数十亩,长数里,广减百步,水色常绿。杨仪居上洄,杨颙居下洄,与蔡洲相对,在岘山南广昌里。
杨仪,曾经担任过蜀丞相诸葛亮的长史,“军戎节度,取办于仪”,《三国志》卷40有专传。杨仪是杨虑的弟弟,《襄阳记》称,杨虑“少有德行,为沔南冠冕”,“年十七而夭,门徒数百人,宗其德范,号为‘德行杨君’。”杨虑和他的弟弟杨仪“居上洄”,而“居下洄”(即洄湖南岸)的杨颙,《三国志》卷45《蜀书·杨戏传》注引《襄阳记》则称之为“杨仪宗人也”。杨颙历任巴郡太守、丞相主簿,为“东曹属,典选举”。因此,以杨虑、杨仪兄弟为首的“沔南冠冕”,是一个书礼传家、聚居于岘南洄湖周边的、具有血缘关系的大家族。和稍东蔡洲上以蔡瑁为首的蔡氏、稍南“习家池”以习桢为首习氏一样,都是各具文化传统、保留着不同家风的宗法集团(注:蔡氏、习氏宗亲问题可参拙文《蔡瑁及其亲族》,载谷川道雄编《日中国际共同研究——地域社会在六朝政治文化上所起的作用》第145-153页。日本玄文社1987年2月出版;《习凿齿事迹丛书》,载《襄阳师专学报》1988年第三期第11-15页。)。很难设想,庞德公会离开自己的宗亲,挤到岘南洄湖北岸杨虑、杨仪的身边来“隐居”。
据记载,吴从政是唐中宗景龙(公元707-709年)前后人,自号“栖闲子”。他汇集删改两晋南北朝时期有关荆沔地区的记载而成《襄沔记》(注:《直斋书录解题》宋陈振孙撰(“丛书集成”本)。该书卷8载:“《襄沔记》三卷。唐吴从政撰。删宗懔《荆楚岁时记》、盛宏之《荆州记》、邹闵甫《楚国先贤传》、习凿齿《襄阳耆旧记》、郭仲产《襄阳记》、鲍坚《南雍州记》,集成此书。其记襄汉事迹详矣。景龙中人,自号栖闲子”。)。推测《襄沔记》有关“庞公居上洞,杨颙居下洞”的记述,似为上引《水经·沔水注》“杨仪居上洄,杨颙居下洄”一语之删误。可见,张冠李戴、史实的错位,竟使盛唐以后的文人墨客受到戏弄!
《襄阳记》说:庞德公“居沔水上,至死不入襄阳城”。“沔水上”作为地理概念,实在是过于泛泛了,而北魏郦道元的记载就很具体。《水经·沔水注》称:
沔水中有鱼梁洲,庞德公所居。士元居汉之阴,在南白沙,故世谓是地为白沙曲矣。司马德操宅洲之阳。望衡对宇,欢情自接;泛舟褰裳,率尔休畅。岂待桂宅于千里,贡深心于永思哉。
沔水经襄阳城北,至宛口,会淯水(今之唐白河),折向东南流。在襄阳城东、沔水之西,形成东白沙、南白沙,合称白沙曲。庞德公所居鱼梁洲就在白沙曲东的沔水中。《水经注》熊会贞《疏》云:
《御览》一百八十引《舆地志》:“襄阳县东南,白沙有庞士元宅,于汉水之北;司马德操宅于汉水之南。隔鱼梁,望衡对宇,欢情自接,每至相思,则褰裳涉水。”与此文(引者注:指《水经注》)略同。而谓白沙在县东南,士元宅汉北,德操宅汉南,俱与此不合。当以此为是。
《隋书》卷33《经籍志二》称:“《舆地志》三十卷,陈顾野王撰”。上引野王文,与《水经·沔水注》,词句多雷同,当系顾氏改写。《舆地志》除熊会贞指出的士元、德操宅址“南”、“北”倒误外,尚有两点值得关注:1、所谓“襄阳县东南,白沙有庞士元宅”,实为“襄阳县东,南白沙有庞士元宅”之误读,从而熊氏有“白沙在县东南”之谬讹。2、野王将“沔水中有鱼梁洲,庞德公所居”一语,缩写为“隔鱼梁”3字,似乎“望衡对宇,欢情自接,每至相思,则褰裳涉水”者,仅限庞士元、司马徽二人,忽略了宅居鱼梁洲上的关键人物庞德公。据《水经注》记载,庞德公在三者间居于“地理上”的中心地位。
至于庞德公的结局,《后汉书》称:“后携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归”。而《襄阳记》载云:“后携妻子登鹿门山,托言采药,因不知所在”。两相比较,《襄阳记》意长于《后汉书》本传。
《后汉书·庞公传》,传文简约,主要描述德公与地方执政刘表之交往。传云:
荆州刺史刘表数延请,不能屈,乃就候之。谓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庞公笑曰:“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己,天下非所保也。”因释耕于垄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后世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
获取“官禄”,是“安”?还是“危”?庞德公与刘表的旨趣完全相左。在“表叹息而去”之前,《襄阳记》还有庞德公对“安危”观的精彩阐述:
昔尧舜举海内授其臣而无所执爱,委其子于草莽而无所矜色,丹朱、商均至愚下,得全首领以没;禹汤虽以四海为贵,遂以国私其亲,使桀徙南巢,纣悬首周旗而族受其祸,夫岂愚于丹朱、商均哉,其势危故也。周公摄政天下而杀其兄,向使周公兄弟食藜藿之羹,居蓬蒿之下,岂有若是之害哉!
《后汉书》删约此段,故德公之政见难窥全豹。
庞德公“修身、齐家”方面,《后汉书》本传仅有“夫妻相敬如宾一语”。《襄阳记》载德公:
躬耕田里,夫妻相敬如宾,休息则正巾端坐,琴书自娱,睹其豹者肃如也。
总括而论,通过《襄阳记》保留下来的资料,我们可以认为:庞德公耕读为业,和睦持家,不慕虚荣,不畏权贵,是位具有明确政治抱负的社会贤达。
二、庞德公的宗亲和友人
《后汉书·逸民·庞公传》无片言只语涉及德公子侄后辈。《襄阳记》载:
其子山民,亦有令名,娶诸葛孔明小姊,为魏黄门、吏部郎,早卒。子焕,字世文,晋太康中,为牂牁太守。去官,还乡里,居荆南白沙。里人宗敬之,相语曰:“我家池里龙来归”。乡里仰其德让,少壮皆代老者担。
庞士元原住南白沙,其孙去官,仍回故里。山民、世文,均以“会名”、“德让”著称于世,且能移风易俗,受到里人们的宗敬和爱戴。《三国志》卷37《蜀书·庞统传》称:
庞统字士元,襄阳人也。少时朴纯,未有识者。颍川司马徽清雅有知人鉴,统弱冠,往见徽,徽采桑于树上,坐统于树下,共语自昼至夜。徽甚异之,称统为“南州之冠冕”。由是渐显。
《襄阳记》也载此事,却颇有相异之处。《襄阳记》载:
庞统字士元,德公之从子也。年少,未有识者,惟德公重之。年十八,使诣词马德操。与语,自昼达夜,乃叹息曰:“德公诚知人,此实盛德也,必南州士之冠冕”。由是显名。
与陈寿书相比较,差异处有三:1、《魏志》不涉及士元和德公的关系,惟《襄阳记》明确指出,庞统是“德公之子也”;2、庞士元并非“弱冠”(20岁)见德操,而是“年十八”造访司马徽;3、更为重要的是,并不是庞统自“往见徽”,而是庞德公“使诣司马德操”。总之,《襄阳记》把庞士元的成长过程,与其从叔德公之教导、呵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更能生动地反映出事物的本来面目。这里,我们应看到习凿齿虽晚于陈寿,但二人生活的年代相距不远,且习凿齿以本地人撰写本地事,较之陈寿据传闻写史更为具体可信。因此,当以《襄阳记》所载为准。庞统的才识仅次于诸葛孔明,而在习桢、马良之上(注:《三国志》卷45《蜀书·杨戏传》注引《襄阳记》曰:“习桢有风流,善谈论,名亚庞统,而在马良之右。”)。由于从叔庞德公的教导、呵护,终于由“盛德”之士,成长为“识时务”的“俊杰”。后来随刘备进兵巴蜀,历治中从事,擢升为军师中郎将。
《三国志·庞统传》称,统子宏,“刚简有臧否”,轻傲权贵而受到排挤,卒于涪陵太守任上。统弟林,封列侯,历任州治中从事、镇北参军、钜鹿太守。林妻习氏,襄阳名士习桢之妹,也是一位“义节”堪称的妇女。《襄阳记》载:
曹公之破荆州,林妇与林公隔,守养弱女十有余年。后林随黄权降魏,始复集聚。魏文帝闻而贤之,赐床帐衣服,以显其义节。
总而言之,庞德公不阿权贵,高风亮节的言行,影响教育了子侄后辈,形成崇德尚礼、刚正不阿的好家风。他既是襄阳庞氏的大家长,也是庞氏宗族的精神支柱。
此外,庞德公的影响,实际上超出了庞氏家庭,惠及后学朋辈。《襄阳记》载:
司马德操尝造(德)公,值公渡沔祀先人墓。德操径入堂,呼德公妻子,使速作黍:“徐元直向言:‘有客即来就我与庞公谈论’。”其妻子皆罗列拜于堂下,奔走供设(注 :《三国志·庞统传》、《后汉书·逸民·庞公传》均注引《襄阳记》有“奔走供设”四字;《襄阳耆旧记校补》误漏,当增补。)。须臾,德公还,直入相就,不知何者是客也。德操少德公十岁,以兄事之,呼作庞公也。
能登堂入室,称兄呼嫂,可知德操与德公自非等闲之交。习凿齿与桓秘书称:“肆睇鱼梁,追二德之远”(注:《晋书》卷82《习凿齿传》。)。“二德”并称,指的正是庞德公、司马德操。关于司马德操,史有趣闻。《世说新语·言语篇》(注:参见《世说新语校笺》本。《世说新语》,南朝宋刘庆撰,梁刘孝标注。徐震堮校笺。中华书局1984年4月第1版。本条见该书上册36页。)注引《司马徽别传》称:
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有人伦鉴识。居荆州,知刘表性暗,必害善人,乃括囊不谈议。时人有以人物问徽者,初不辨其高下,每辄言“佳”!其妇谏曰:“人质所疑,君宜辩论,而一皆言佳,岂所以咨君之意乎?”徽曰:“如君所言,亦复佳!”其婉约逊遁如此。
对刘表及其荆州地方政权,司马德操和庞德公的不合作态度是一致的。这与他向刘备推荐“卧龙”、“凤雏”,形成明显的反差。《襄阳记》载:
后,刘备访世事于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有卧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
司马徽对咨询所答迥异的关键,在乎问者的人品、志向的高下。“凤雏”是德公欣赏的从子,“卧龙”则是德公子山民的妻弟诸葛亮。《后汉书·逸民·庞公传》注引《襄阳记》称:
诸葛孔明每至德公家,独拜床下,德公初不令止。
孔明之所以特别尊崇庞德公,除了是其姻亲晚辈外,似乎更是对德公高尚之人品、德行的敬佩。另一位向刘备携荐、也称孔明为“卧龙”的是徐庶,事见《三国志》卷35《蜀书·诸葛亮传》。此徐庶,即前引《襄阳记》载与司马德操同聚于鱼梁洲庞德公居宅之徐元直。
《三国志·诸葛亮传》称“颍川徐庶元直”,他是司马德操的同郡老乡。《诸葛亮传》注引《魏略》说,徐庶“折节学问”、“义理精熟”,是位博学好问的青年书生。他“与同郡石韬(字广元)相亲爱。初平(公元190-193年)中,中州兵起,乃与韬客荆州。”到建安初(公元196年),徐元直和石韬、孟公威、诸葛亮“俱游学”于襄阳,而元直“又与诸葛亮特相善”。《三国志·诸葛亮传》说,年青的诸葛亮曾“自比于管仲、乐毅”,同伴们多不以为然,只有徐元直和崔州平“信然”。因此,徐元直、崔州平和诸葛亮的确是少年知己。
崔州平是博陵著姓,汉司徒崔烈之子,约在兴平(公元194-195年)年间从长安南下,蜗居于襄阳。《水经·沔水注》载:
(檀)溪之阳,有徐元直、崔州平故宅,悉(寡)人居。故习凿齿《与罗秘书》云:“每省舅家,纵目檀溪,念崔、徐之友,未尝不抚膺踌躇,惆怅终日矣”。
徐元直、崔州平的故宅,都在檀溪水北岸,真正是近邻;细玩习凿齿书信,更可见他俩是挚友。前引《襄阳记》中,司马德操所谓“徐元直向言:‘有客即来就我与庞公论’”的“客”,除颍川徐元直、琅邪诸葛亮之外,可能还有颍川石广元、博陵崔州平和徐庶结识的“同学”、汝南孟公威等人。这批从北方不同州郡避乱南下,聚居于襄阳的青年英俊们,因志趣相投,以同乡、邻居、同学的关系,由徐元直联结起来,汇集在庞德公、司马德操的周围,“谈论”政局,品评人物,逐渐形成一个知书达礼,有抱负、有政见的群体。《襄阳记》引《先贤传》云:
乡里旧语,目诸葛亮孔明为“卧龙”、庞士元为“凤雏”、司马德操为“水镜”,皆德公之题也(注:《三国志》卷37《蜀书·庞统传》注引《襄阳记》:“诸葛孔明卧龙,庞士元为凤雏,司马德操为水镜,皆庞德公语也。”文字略有不同。)。
可以推断,这个充满朝气的“隐士”群体的精神领袖,正是居住在沔水鱼梁洲上的庞德公。
收稿日期:200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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