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的不确定性是对奈特思想的继承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凯恩斯论文,不确定性论文,奈特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目前，国内许多学者在谈到不确定性的时候，常常出现这样一种提法：凯恩斯继承了奈特的不确定性思想。这种提法是不正确的，它混淆了各派对不确定性问题的不同认识，混淆了不确定性分析方法的差异。本文通过对不确定性分析方法进行划分来修正这种错误提法。
（一）奈特的不确定性为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建立瓦尔拉斯式的体系指明了方向，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分析方法。
在大部分西方经济学词典中，不确定性的定义基本取自奈特的不确定性含义，即将不确定性等同于完全不可概率化、不可保险化的情况。并不是说一般均衡论者不触动不确定问题，而是采取另一条道路“完成”不确定研究的。而这条道路是奈特指明的。在一本以阐述完全竞争要义溪主旨的书中，奈特认为利润可以在静态下存在，他将利润归因于偏离了预期的条件，即将来的不确定性（不可用概率估计）产生利润。奈特仅仅在利润与不确定性相关联这一点上与马歇尔相同，而马歇尔的利润存在于短期，长期静态是零利润的，奈特则很有见地地解释了利润的成因，在静态下仍会存在利润（当然也存在亏损）。他的错误在于利润不再与生产技术状态的变迁有关，通过给非静态现象一个竞争均衡解释颇类似于哈耶克要给经济周期一个竞争均衡解释一样。
事实上，这种划分否定了不确定研究的可经验之路，指向了风险局势分析的演绎之路。在他看来，作了这种区分后，未来的不确定性研究就可以以风险形势纳入完全竞争分析之中。无论是理性预期还是博弈论（将未来看作一场不赔不赚的零和对策）都沿着这条路走了下来。可以讲奈特的贡献是通向一般均衡的，分离出不确定性是未来在纯经济分析中回避真正意义上的不确定性问题，因为奈特意义的不确定性对经济学推理来说已失去了意义。正是在奈特划分的这一意义上，才有后来萨金特和华莱士的政策无效论。
新古典学者则通过归一化处理，通过闲暇和工作的跨时替代得出失业是休闲享受的结论。显然，现实之中的劳动者是异质的，就业者不会减少工作时间，失业者也不会增加工作时数，这样，将所有衰退时替代下来的工作时数集中于少部分人身上，就不再是跨时替代，而是存在着非自愿失业大军的情形。对此，一些新古典主义者提出了新的模型，讨论异质劳动，但却是一个完全失业“保险”的模型，使得失业问题变成了工人与保险公司的零和博弈问题。在新古典的另一个思路中，无限期界的家庭最大化效用，更是在完全确定的经济体系中实现的。总之，完全概率化的风险假定是新古典主义学派所信奉的，无论是卢卡斯的货币经济周期模型还是实际经济周期模型都未能经受得住实证的考验，原因就在于舍去了奈特含义的不确定性经济体系，而只有这个体系才能解释利润、才能解释投资行为。
（二）凯恩斯的不确定性意味着经济体系永远处于非均衡状态，这与奈特的研究道路是截然不同的。
我国有一些学者认为凯恩斯的不确定性思想是继承奈特的，这不符合事实，凯恩斯从未接受奈特的划分。凯恩斯本人是非常精通概率论的，但他还是毅然否定不可概率的不确定与可概率的风险之分，重新开始了可经验的不确定问题的研究。与奈特－卢卡斯相反，凯恩斯的不确定性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总是不可概率化的。凯恩斯称自己的贡献不过是将“倾向于把货币理论推展为社会总产量论”①。架起这座桥梁的消费、投资以及货币需求都是有赖于三大基本心理规律的，不确定的预期在三大心理规律中起决定性作用。在他的消费理论中：消费受制于消费倾向，而消费倾向受以下客观因素影响——真实工资的改变；收入与可支配收入差别的改变；资本价值因货币价值改变而发生的不虞之变；时间贴现率变化；财政政策改变；个人未来不确定性。此外，消费倾向还受若干主观因素制约。这些因素同样是由不确定的未来决定的。这一点同样可以在流动偏好规律中体现。凯恩斯将货币作为与债券相替代的保存财富的手段，这样，持有债券收益是未来不确定的赢利或亏损。因此，未来的预期就决定了因投资而持有货币数量的多少。此外，投资需求又取决于预斯投资的获利程度。
值得注意的是，在凯恩斯看来，长期预期也是不确定的，这主要是预期本身是变动的，预期同结果又是相关的，“一个旧的改变尚未充分展开其影响之前，一个新的改变就又加上来了。故在任何一特定时间，经济机构中有许多错综叠陈的活动存在，都是以往各种预期状态的产物。”②可见，凯恩斯的不确定性不具有马歇尔——弗里德曼式的长期意义，在这个意义上讲，凯恩斯经济学就是非均衡经济学，克劳沃、莱琼霍夫德等人的观点是有道理的。
如上所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和货币主义经济学都由于预期形成涉及不确定性问题，而采取适应性预期而非理性预期的假定。但卢卡斯对微观基础一致性论述，也动摇了货币主义的观念，由此无论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还是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都被理性预期逼到了放弃不确定性的解释的地步。③由此新凯恩斯主义者必须在不确定性之外寻找市场非出清的证据。在理解理性预期上，他们则从不完全竞争、不完全市场、异质劳动以及不对称信息方面来讨论真实的市场非出清或工资和价格粘性的缘由。尽管他们放弃了不确定性长期或短期方法，但不确定性却是他们理论的基石之一：隐含合同和效率工资的存在原因就是必须处理未来不确定性的对策行为。他们还保留了马歇尔的短期与长期的划分：如果价格体系是充分灵活的，则这个过程是极短暂的，这意味着均衡是处处存在的，拍卖人假定成立；如果价格体系存在摩擦力，粘性就会使市场体系表现出非均衡特征，出清只能在长期含义上存在。相反，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在排除不确定性问题之外，还排斥了长期与短期的划分，作出了连续市场出清假定。
但是在严格的（在凯恩斯意义上的）不确定性问题上，80年代到90年代的主流经济学都采取了回避态度，至多采取完全概率化的做法。在一个总和等于一的概率结构下，讨论完全可以用数学结构表达的“不确定性问题”。
（三）经济学流派可以通过处理不确定性分析方法来加以区分，越采取长期分析方法，越走向一般抽象之路，越采取短期分析方法，越走向可经验之路。
西方经济学各流派都面临着同样的困难：经济的实际动态过程如何模拟的问题。这一问题的解决离不开利润机制的作用，即现代竞争的过程。奈特正是要绕过它来解释利润并说明均衡。竞争过程必须从异质性和不确定性着手研究，毕竟经济体系是开放的、增长的，它需要历史时间逻辑（不可逆和不同质），需要异质的突变和增长，需要克服不确定的竞争机制；理性预期将经济看作纯时间逻辑（可逆和同质），这本身就难以实现对动态体系的模拟。象奈特这样将利润看作对预期的偏离，只能回到完全竞争的抽象体系中。而不从生产技术状态的变化看利润机制的作用，就会偏离现实很远。同样，不深入资本主义生产领域是难以理解增长与波动这两个经济理论的主题的。
马歇尔的持久因素特指生产成本，这种变化便代表技术状态的演进，这是他的理论进步之处。但是他却将不确定性留给了长期自身，因为长与短的划分是模糊的，凯恩斯正是在这一点上，否定了长期方法的意义。弗里德曼的目的是否定政府财政政策的有效性，他的长期方法只是停留在人们的预期状态上，并没有考察实际的经济运行过程，因此货币主义最终被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所取代也是必然的。
一般均衡分析方法的弊端还表现在它无法考察以下重要的经济行为：个体行为的差异性、垄断行为、信息不完备、价格和工资粘性（非自愿失业）、预期的不确定性、时间的不可逆特征等。甚至在这个体系中，都不允许新的产品出现、新的偏好产生，也不允许人口变动和厂商数目变动。
如果将来西方经济学再次出现强调不确定性问题的主流学派，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不确定性假设比之确定性假设更加符合现实，货币以交换媒介和窖藏功能引入均衡模型，必然要同利率水平和预期能力相联系，而货币非中性的凯恩斯含义，是哪一个理性预期学家都难以跨越的。回避不确定性从来就不等于否定了不确定性，将来它必然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再次出现在经济理论中，形成新的源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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