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山市实验小学 刘 欣
十年前的我，已经和学生打了好几年交道，于是自我感觉非常“聪明”。学生的一举一动我能尽收眼底，他们那些幼稚的心思我一猜就中，即便遇到个撒谎脸都不红的“厚脸皮”，我也会像测谎仪一样迅速作出判断。虽然还没修炼成如来的“法力”，但对付这些“小毛猴”，凭我的敏锐、细心，已是绰绰有余了！
自鸣得意的我，满腔热忱地为学生找差距、揪小辫、拎问题，不怕磨破嘴皮，为他们“指点迷津”，渴盼“普度众生”。却没想到，问题越拎越多，学生和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班长小丽让我陷入了迷惘之中。小丽懂事、勤奋、成绩优秀，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期中考试一结束，我带着期待的激动，首先抽出小丽的考卷，那娟秀的字迹使得我打钩的红笔兴奋不已，不料在一道排序题前打住了。遗憾归遗憾，还是打了个叉，最后把“89”写在了考卷上。考卷发下评讲后，小丽拿着考卷找我，说我批错了。怎么？我看看考卷愣住了，排序是对的？仔细再看，铅笔字下有擦拭的痕迹。我盯着她：“你改过了吧？”“没……有。”她小声地说，然后拿着考卷垂头丧气地走了。第二天，小丽的父亲找到我：“你能不能把我女儿的成绩改一改？”“89分不对吗？”“她从来都没考过八十几分，我规定她一定要考九十分以上。是你把一道题批错了。”我生气极了：“我怎么可能批错？我批的第一张就是她的，批到那道题我都不相信，看了半天才扣分的。一定是你女儿自己改的……”第三天，小丽的父亲又找到我：“你伤害了我女儿，她昨夜哭得不肯睡觉……”我依旧生气地说：“孩子考一个89分要紧吗？是你逼得她撒谎！”……虽然考卷上的分数终究没有改，可小丽哭红的双眼一直在我脑海闪现。尽管再没有谁来责怪我，但是，我常常在心底问自己：我有没有做错呢？
第一次在杂志上读到陶行知先生给学生四块糖的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第二次听讲座时听到这个故事，我陷入了思索。第三次和同事讨论起这个故事，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把糖送给学生的陶先生似乎有点“傻”，但他很幸福，他的学生更幸福！我情愿做这样“傻”的老师！
时光飞逝，我真的变得有点“傻”了。就说这学期，当小东出现在教室门口，连我们班的学生都傻了眼：这不是二班那又名的“讨嫌鬼”吗？怎么到我们班上来了？送孩子来报名的家长有的就生气了：曹老师，他怎么来这儿？不影响别的小孩么？任课的老师们上完第一节课就埋怨了：谁让他来的？我们可怎么教啊？我这位班主任只好满脸堆上傻笑：“他讨嫌吗？看他眼睛，好像挺机灵的哦！”其实心里也担忧，他是学校送来的特殊生，虽说没提什么高要求，弄不好是个“害群之马”啊！我诚惶诚恐地窥视小东，表面上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副傻相！接下来的日子，关于小东的故事多了起来……
故事一：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小东身边的同学，看小东的眼神都很警惕。我告诉他们：“小东是来向你们学习的。他刚转来，一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你们要多帮助他。”我向小东介绍班上的“学习星”：“我们班上的好同学可多啦，你只要努力，也能当上‘学习星’。”我翻看小东的作业本，没几个对的，但我仍然表扬他：“你的字写得真棒！”我和小东聊天，了解他的家庭情况：老家在苏北，妈妈不知去向，爸爸在这边打工……我要让小东和别的同学明白：我没把他当个“讨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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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第十天，小东来得很晚。我手捧同学们送的贺卡和鲜花，假装没看见他悄悄溜进教室。下课时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去买礼物了。”我高兴地问：“是给我的吧？”他从书包里摸出一枝绢做的玫瑰花，红艳艳的。“真好看！”我赞不绝口，似乎把他迟到的事忘了个精光。我还掏出一枝自动笔给他，说：“小东，你买的花最好看，我要把它插在花瓶里，每天洗脸的时候看到它，就会想到你。我也送你一枝笔吧，你每天用它的时候，就要记起老师说的话：要加油喔！”他点点头。
故事二：他没有做错
“老师，小东把粉笔灰拍到我身上！”果然，小东手里拿着粉笔刷。我先转向黑板：“哎呀，黑板擦得真干净。”再转向小东：“你是想把粉笔刷拍干净吧？你真讲卫生。”小东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不过，你不要在同桌身上拍，拍到垃圾桶里，好不好？”“好！”小东蹦跳着走了。
“老师，小东拎着水桶泼人！”我招招手，小东慌张地跑过来。我的手落在他的短发上，说：“秋天天气干燥，教室里是要洒水。我知道你是个爱劳动的孩子，去吧，别把水洒到同学身上！”小东兴高采烈地拎着水桶去洒水了。
“老师，小东破坏植物角的花草！”其实我也看到他摘了一片小草的叶子，但我似乎很不明白：“小东，花草好玩吗？”“嗯，它的叶子会闭起来。”他竟很开心。“你说的是含羞草吧？那你知道它的叶子为什么会闭起来吗？”“不知道。”我对大家说：“小东是要研究含羞草，他不会破坏它们。你们谁能告诉他关于含羞草的知识？”小怡说：“我家有这样一本书，我借给他看。”小东笑了。
“老师，小东借给我一本作文书，他知道我要去参加作文比赛……”小怡手里拿着小东的作文书。我心里一阵惊喜：孩子，你终于做对一件事了！我向小东竖起大拇指，耳边忽然响起同学们的掌声。
故事三：我也有小心眼
一天，大雨下个不停。小东进来后，坐在凳子上微微发抖。我摸摸他的衣服，全潮了。带他到办公室，里外都换下，给他穿上我儿子的衣裤、鞋袜。“哟，小东变漂亮了！”别的老师打趣道。我叮嘱小东：“以后有困难要告诉老师。”那天，小东一进来就告诉我：“我忘带铅笔盒了。”我立刻把手里的蓝水笔借给他，并说：“我的笔能写出好看的字来呢。”不料，小梦哭哭啼啼地跑到办公室，原来小东把字写到了她的红棉袄上。我向小东伸出手：“把笔还给我，
不借给你了。”小东没了笔，坐在那儿发怔。“看你怎么做作业！”我还故意“哼”了一声。
如我所料，一会儿，小东手里又有了一枝笔。我惊讶地问：“你福气真好呀！哪来的呢？”“她借给我的。“小东指指坐在他前面的小梦，她背上还有小东写的字。我摸摸小梦的头，说：“小梦，老师都不借笔给他，你还借给他？你比老师大方，真是个好孩子。小东，你的同学比老师还关心你，你要记住啊！”小东点着头，脸上渐渐红了，红得像那朵我天天要瞧上一眼的红玫瑰。
小东的故事还有很多，小东和孩子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愿故事里不再有哭红的眼睛，那么，做一位“傻”老师，该是多么幸福啊!
论文作者:刘欣
论文发表刊物:中国科技教育（理论版）2018年11月
论文发表时间:2018/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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