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文化大革命中的灾难_郭沫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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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10年的“文化大革命”给整个民族带来空前的灾难。在这场浩劫中,知识界首当其冲。我国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郭沫若也受到严重的冲击,身心遭到极大的摧残。

姚文元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开了捕风捉影,无限上纲,罗织诬,陷人入罪的恶劣先例。这种刀笔吏式的棒杀,迅速波及到整个意识形态领域。江青一伙张开的垂天大网,正将无数中国杰出的文化精英驱进文字狱的陷阱。以往,毛泽东每当谈到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都把郭沫若当作一个应予保护的标兵,提出“不能批判郭老”。毛泽东曾经讲过:学术批判要有一个界限,要树立几个标兵。郭沫若、茅盾、范文澜、翦伯赞四个人不准批。1966年3月30日毛泽东在上海的谈话又说:“郭老、范老两老要保护。郭老是好人,功大于过。”在毛泽东的眼里,郭沫若不仅不应成为“文化大革命”的斗争重点,而且还因其特殊影响而应继续给予切实的保护。可是,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郭沫若身为中国科学院院长,眼看一群凶狠的虎狼陷害忠良,使科学界许多知名的专家学者祸从天降,无端遭到残暴的凌辱迫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不免痛楚彻骨,寝食难安。特别是对田汉、翦伯赞的严酷批判(两人在“文革”中都被迫害致死),使他震惊,也感到愤懑。这两个人,一个是戏剧界的泰斗,一个是史学界的权威,又都是他非常了解,长期并肩战斗、患难与共的老朋友。有一天,他在报上看到批判田汉《谢瑶环》的长篇文章,无限上纲,大张挞伐,曾经激动地说过,像田汉那样“为民请命”是要倒霉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现在不少人在造我的谣,我也会像田汉那样受到批判的。当他听说已故画家傅抱石家被抄,画被洗劫一空时,悲愤不已,悄悄对秘书说: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解决抱石家的困难,拿不出钱,就把我的书籍字画卖掉。他的处境十分严峻:江青一伙从不把郭沫若放在眼里,只是碍于毛泽东多次发话“保护郭老”,对他暂还“留有余地”。虽然这时还不曾有任何批判文章点他的名,但他已经受到江青一伙的诋毁诬陷,已经使他预感到“在劫难逃”,灾祸随时可能降临。

1966年1月27日,正当这场斗争从意识形势领域转入政治性挞伐,错误的批判汹涌展开的时候,郭沫若给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写信,提出“辞去有关科学院的一切职务(院长、哲学社会科学部主任、历史研究所所长、科技大学校长等等)”的要求。他说:“我的这个请求是经过长远的考虑的,别无其他丝毫不纯正的念头。”

这年4月14日,在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次(扩大)会议上,郭沫若听了文化部副部长石西民所作的《关于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的报告,即席发言否定自己的全部著作,提出要把自己所有著作烧掉。他说:“几十年来,一直拿着笔杆子在写东西,也翻译了一些东西。按字数来讲,恐怕有几百万字了。但是,拿今天的标准来讲,我以前所写的东西,严格地说,应该全部把它烧掉,没有一点价值。”

接着,他进行了检讨。他说:“我确实是一个文艺工作者,而且我还是文联的主席。文艺界上的一切歪风邪气,我不能说没有责任。”

他在发言结尾,心情沉重地说:“我们实在惭愧,特别是我很惭愧,各位不至于惭愧。我自己作为一个党员,又是一个什么家,眼泪要朝肚子里流。总之一句话,我们不仅没有为工农兵服务,而是倒转来工农兵在文史哲方面为我们服务了。我们应该向工农兵感谢,拜工农兵为老师,因为他们把主席思想学好了,用活了。”又说:“我虽然已经七十几岁了,雄心壮志还有一点。就是说要滚一身泥巴,我愿意;要沾一身油污,我愿意;甚至要染一身血迹,假使美帝国主义要来打我们的话,向美帝国主义分子投几个手榴弹,我也愿意。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现在应该向工农兵好好地学习,假使有可能的话,再好好地为工农兵服务。”

郭沫若发表这篇演说这天,我正好离开北京前去上海。我是在上海一个会上,听到康生谈起郭老这篇发言的。康生和郭沫若同是第三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他在上海谈到这篇发言的时候,就说先由《光明日报》发表,再由《人民日报》转载。其时康生和陈伯达刚在杭州参加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后回到上海。估计毛泽东先已看过这篇发言,决定发表此文未必全是康生的主意。4月28日,《光明日报》发表了这篇发言。5月5日《人民日报》又全文转载这篇发言,全国各报也都相继转载。(事后得知:这篇发言正是由康生送经毛泽东批示发表的。)

郭沫若这篇发言宛若爆裂一颗巨型的炸弹,特别在文化学术界和广大知识分子中引起震撼。它不但在国内引起震荡,国际上也反应强烈。苏联、东欧许多报刊就此说东道西,西方国家舆论更曾借此掀起一阵强烈的反华反共鼓噪。这年6月下旬,在北京召开了有53个国家和地区的160多位作家参加的亚非作家紧急会议。7月4日,郭沫若以中国代表团团长的身份,在会议上作了题为《亚非作家团结反帝的历史使命》的长篇发言。这篇发言的第四部分介绍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最后一部分谈到自己4月14日在人大常委会上的发言。郭沫若说,石西民的报告“使我深受感奋,我便即席发言,坦率地作了自我批评,表达我衷心的感受”。他特别就“要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烧掉”作了解释,作为对西方国家反应的回答:

两个半月以前的4月14日,我们听取了文化部负责同志关于文化工作的报告,讲到我国文化革命的成绩,讲到广大工农兵群众和革命干部在文化工作中的巨大作用,使我深受振奋,我便即席发言,坦率地作了一次自我检讨,表示我衷心的感受。这种深切的感受,一方面使我为文化革命的胜利庆幸,另一方面也使我不能不引起作为知识分子的应有的责任感。我检讨了自己,我说用今天的标准看来,我以前所写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严格地说应该烧掉。这是我责任感的升华,完全出自我内心深处的声音。但我把这话传播出去,出乎意外地惊动了全世界。有不少真挚的朋友对我表示了深切的关怀,我向他们致以谢意。但在资本主义国家和现代修正主义国家的报纸和刊物上,却卷起了一阵相当规模的反华浪潮。他们有意歪曲我的发言,借以反对我国的文化大革命。

郭沫若在这里说,“烧书”是他“出自内心深处的声音”。他的解释出于他当时的认识。他和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深受当时正在全国泛滥的个人崇拜和极左思潮的影响,只有努力“紧跟”。而且由于处境异常险恶,有时他也不能不采取“保护自己”的策略,难免要说一些违心的话。

关于“烧书”,一年以后郭沫若还曾把它解释为“风凰涅槃”。当时有位青年文学工作者徐正之,对郭沫若“烧书”的讲话“颇有看法”,在他正在撰写的有关郭沫若剧本《武则天》的文章中写道:“简单地烧掉是不科学的,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真正的共产党人要敢于坚持真理,敢于修正错误。毛主席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希望在民主革命时期就是一名勇敢斗士的郭沫若同志,在新的历史时期更要建树新的功勋,努力过好社会主义革命关。……”1967年8月24日,徐正之经过《人民日报》编辑部,把他这篇文稿附信寄给郭沫若。第二天,郭沫若看过他的信、稿,及时亲笔作覆说:

大作拜读了,谢谢您的指教。谨如嘱“挂号退还”我自己也希望能成为“一个彻底的‘辩证’唯物主义者”。

凤凰每经五百年要自焚一次,从火中再生。这就是我所说的“烧掉”的意思。(见1997年9月15日《文汇报》)

这样解释,仍有否定过去的意思,同时也可看出他把这次“文化大革命”运动当作一次“自焚”,以求得到“再生”。

虽然郭沫若的“辞呈”谁也不会“照准”,他的著作人们也都不肯烧掉,但是郭沫若的担心并非“杞忧”。冲击、打倒郭沫若原是江青和康生、陈伯达蓄意已久的阴谋。他们并不只是要打倒一个郭沫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正如他们先从吴晗打开缺口,进而打倒彭真一样,他们是将郭沫若和周恩来绑在一起鞭笞的。所以,尽管毛泽东多次指示“郭老不能批判”;“文革”伊始,周恩来拟定并经毛泽东批准“应予保护的干部名单”中,宋庆龄之后第二名就是郭沫若。由于江青一伙的煽动唆使,形形色色的造反派还是采取造谣诬蔑手段,给他捏造种种莫须有罪名,戴上各种各样的帽子。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写的那张所谓“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广播不久,有的高等学校就贴出“打倒郭沫若”的大字报。在北京大学有一所专门开辟出来的房间里,贴满了“打倒郭沫若”的大字报。其后各种骚扰诬陷和暗中传播的流言蜚语纷至沓来,使他难得片刻安宁。

当时那些造反派虽还不能破门而入抄家、揪斗,随着运动不断加温,很快突破了“内外有别”界限,大字报早已贴到郭沫若前海西街18号寓所门前街头。他们丑诋、恶骂、造谣、诬蔑,向社会横飞乱喷。许多骇人听闻的“罪名”,种种下流的污言秽语,全都朝他喷射过来。其中编造得最为离奇而恶毒的,竟然诬陷他在不久前为金敬迈的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题写书名中的“海”字,隐有“反毛泽东”字样。如此指鹿为马的诬陷,岂不是欲置郭沫若于死地吗?一些深受蒙骗,不明真象的红卫兵,曾经为此聚集到郭沫若寓所门前,“勒令”他限期交待“反毛泽东”的罪行。周恩来为避免发生意外,提前安排郭沫若转移住地。郭沫若为此写了一首《水调歌头》,揭露江青一伙的横蛮诬陷和他当时激愤的心情。这首词前有小序记写了事端缘起:“《欧阳海之歌》书名为余所书,海字结构本一笔写就。有人穿凿分析,以为寓有‘反毛泽东’四字,真是异想天开。”词中写道:

海字生纠葛,穿凿费深心。

爰有初中年少,道我为佥壬。

诬我前曾叛党,更复流氓成性,

罪恶十分深。

领导关心甚,大隐入园林。

初五日,零时顷,饬令严。

限期交待,如敢抗违罪更添。

堪笑白云苍狗,闹市之中出虎,

朱色看成蓝。

革命热情也,我亦受之甘。

(词中“佥壬”,是古语卑鄙小人的意思。)

郭沫若一向支持《光明日报》,经常为这家报纸撰写文章。他的许多重要学术论文,都是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的。我到光明日报社工作后,常有向他请教的机会。但自“文化大革命”开始,除在大会场合以外,就难见到他。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1967年6月5日,在亚非作家常设局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5周年讨论会闭幕式上。大约由于经常感到精神压力,饱受惊恐折磨,这时他特显苍老疲惫。

在这次会议之前,5月23日,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了纪念《文艺讲话》发表25周年的万人大会。郭沫若虽然出席了大会,却受到不应该有的冷落。他原是中国文艺界的领袖,竟无在大会上发言的资格。这次大会全由中央文革小组一手包办:江青主持,陈伯达致开幕词,戚本禹作了冗长的主题报告:《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无产阶级文化大军的建军纲领》。陈伯达和戚本禹的发言,不但继续“造神”运动,把《讲话》吹得不着边际;还都声嘶力竭地吹捧江青,把她抬上“文艺旗手”的宝座。陈伯达“特别提到”“江青同志一贯坚持和保卫毛主席的文艺革命路线”;戚本禹则把江青吹成“文化战线上的战士”,说她“率领文化革命的先锋战士,向剥削阶级的老爷们盘踞的艺术舞台发起了进攻”。

人民大会堂的纪念大会过后两天,5月25日,《人民日报》及全国报刊重新发表1944年1月9日毛泽东《看了〈逼上梁山〉以后写给延安平剧院的信》,江青一伙竟然故意删去了其中“郭沫若在历史剧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你们则在旧剧方面做了此种工作”这句极其重要的话。毛泽东这封信的手迹,建国初期曾经公开发表,广为流传。此刻删去这句众所周知的文句,意在告诉公众:郭沫若不配享有这个历史评价。他们这时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法,自然是要暗示郭沫若“有问题”,煽动造反派向郭沫若冲击。这事显示郭沫若的处境不妙,对他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不仅使他深感难堪,更增长了恐惧和不安。

在6月5日亚非作家常设局纪念《文艺讲话》讨论会闭幕式上,郭沫若仍然受冷落。在这天的会场上,亚非作家常设局秘书长森纳那亚克以及凯尔、西园寺公一等均安排在主席台第一排,而实际领导这次讨论会的东道主、中国文联主席并代表讨论会在会上致闭幕词的郭沫若,却被安排在主席台后排就座。由他代表参加讨论会的“同学”致闭幕词,次序排列在最后。这天会议又是由捣鬼有术、正飞黄腾达的“中央文革小组文艺组组长”戚本禹来作“长篇讲话”,而寰宇驰名、举世尊敬的文学泰斗郭沫若在致闭幕词时,还得说一声“戚本禹同志为我们作了富于启发性的报告”,“不能不表示衷心的感谢”。真所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人无名。”屈原赋《卜居》的精辟概括,何等切合此时此刻的情景!

闭幕词的题目是《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年逾古稀的郭沫若说:“我自己是一位毛主席的老学生,但是对于毛主席的著作学得很差,用得也很差;学得不活,用得更不活。我希望同学们对于我要不断地加以鞭策,使我能够跟得上同学们的步伐不断前进。”这时江青正在爬向权力的顶峰,飞扬拔扈,气焰薰天。郭沫若对于这个自封的“文艺旗手”本来异常憎恨,但在这种场合,还是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在讲话时朗诵了自己新作的一首诗,违心地表示愿把这首诗“献给在座的江青同志,也献给各位同志和同学”。郭沫若一贯敢于向权威挑战,勇于坚持真理,经常同恶劣环境和习惯势力作斗争,是最厌恶虚伪造作的,而今却不得不对自己最蔑视的这个“旗手”虚与委蛇。不难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该会多么痛苦!

纵然这样,心毒手狠的江青,对郭沫若依旧穷追不舍,毫不留情,其后江青不顾毛泽东的指令和周恩来的劝阻,曾和张春桥连续闯进前海西街18号郭沫若的家里,逼他写“检讨”、写“批宰相”的文章,都被他坚决顶回去;1974年1月25日,在首都体育馆近两万人参加的“批林批孔”大会上,江青悍然点了郭沫若的名;江青还曾多次到北大组织大批判组搜集、摘录郭沫若著作并大量印发,企图在报纸上公开批判,后因毛泽东发觉才被制止。

郭沫若在十年动乱中饱受惊恐煎熬和忧愤折磨,还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当兵的儿子郭民英死于对“文化大革命”的不理解,在农业大学读书的郭世英被一伙将矛头指向周恩来的极“左”分子非法关押、酷刑残害而含冤离开人世。这对他们已经年逾古稀的父亲和体弱的母亲来说,是何等的痛苦!

江青一伙残酷迫害郭沫若的罪行,在他病逝以后,夫人于立群所写悼念他的文章中曾经加以揭露。

还在1973年,江青就窜到北京大学,秘密组织班子,妄图公开批判郭老。1974年春,江青一伙又几次三番在大庭广众之中,当着周总理的面侮辱郭老,胡说郭老“对待秦始皇、对待孔子那种态度,和林彪一样。”江青、张春桥甚至跑到家里来,当面逼迫他写文章,承认他在抗战期间为揭露蒋介石反共卖国独裁统治,冒着生命危险写下的剧作和论著,是王明路线的产物,是反对毛主席的;要他写文章,“骂秦始皇的那个宰相。”

江青一伙的狂妄无知、居心叵测,使郭老反感、愤怒到了极点。他当即驳斥张春桥:“我当时是针对蒋介石的。”张春桥顿时无言以对。郭老蔑视这伙无耻之徒,他冷静地对我讲:“历史自有公论……”

在十年浩劫中,江青一伙打倒郭沫若的阴谋所以未能得逞,固然首先是因毛泽东发了话,但主要依靠周恩来竭力保护,郭沫若才得以在没完没了的诽谤、凌辱、惊恐、悲怆和病痛折磨中,闯过这场“史无前例”的劫难。1968年4月9日,江青一伙唆使北京农业大学造反派将在那里读书的郭世英绑架、关押,并残酷拷打致死。周恩来得知郭世英含冤死去的不幸消息,亲到前海西街寓所向郭沫若全家吊慰。以后他还两次派联络员去调查此案。因为当时江青一伙横行,造反派嚣张,两次调查都没有结果。到了后期,江青、张春桥不顾毛泽东的指示和周恩来的劝阻,赤膊上阵,亲自对郭沫若刁难迫害。1974年1月25日,江青在一万多人参加的“批林批孔”大会上点郭沫若的名,说他是尊孔的。会后不久,张春桥又窜到郭沫若家中,逼他写“检讨”、“批宰相”、被他严词拒绝。2月10日下午,江青又找上门来,纠缠折磨郭沫若3小时,当晚他就发高烧达39℃,住进医院。“批林批孔”大会前后,周恩来两次亲临寓所看望郭沫若,给予安慰。当江青在“批林批孔”大会上公开点名批判郭沫若的晚上,周恩来得知郭沫若病倒了,特意派人到他家中,就郭沫若的健康与安全下达了四点指示:(一)郭老已是80岁高龄了,要保护好郭老,保证他的安全;(二)为保证郭老安全,24小时要安排专人在郭老身边值班;(三)郭老家的房间和走廊内要铺上地毯,以防滑倒;(四)请郭老从小间卧室搬到大办公室住,以保证充足的氧气。并指定郭老的秘书王廷芳负责。郭沫若患的是肺炎,此后反复发作,出现多次险情,都被抢救过来了。周恩来经常关注他的病情和医疗,还派自己的保健医生到医院探望。

郭沫若心里非常清楚,他是依靠周恩来这棵“大树”的保护,才得闯过这场劫难;当时总理不顾自己处境的极端险恶,对他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尤其使他铭心刻骨,没齿难忘。1976年1月8日,当周恩来逝世的噩耗传来时,郭沫若悲痛欲绝,病情骤然加重,以致双腿站不起来,在病床上写下饱含深情的悼诗:“盛德在民长不没,丰功垂世久弥恢,忠诚与日同辉耀,天不能死地难埋。”还用颤抖的手在日记中写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寄托他的不尽哀思。1月15日他抱病参加了总理的追悼大会。他是坐着轮椅去的。该站起来致哀时,两人左右扶持都站不起来,他用尽力气,才挣扎着站起来,向最敬爱的战友致以最后的敬意(见王廷芳:《光辉的一生,深切的怀念》)。

令人庆幸的是,郭沫若终于亲眼看到了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的彻底灭亡。得知彻底粉碎“四人帮”的消息时,郭沫若怀着无比欣喜的激情,写出国人争相传诵的《水调歌头·粉碎“四人帮”》,欢呼党和人民的胜利。

十年浩劫,郭沫若历经磨难,身心交瘁。他的病反复多次,一直未愈。1978年6月12日16时50分溘然长逝。6月18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大会由叶剑英主持,邓小平致《悼词》。《悼词》表达了党和人民的深切悼念,对郭沫若光辉的一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郭沫若同志是我国杰出的作家、诗人和戏剧家,又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学家和古文字学家。早在“五四”运动时期,他就以充满革命激情的诗歌创作,歌颂人民革命,歌颂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开一代诗风,成为我国新诗歌运动的奠基者。他创作的历史剧,是教育人民、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他是我国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中国历史的开拓者。他创造性地把古文字学和古代史的研究结合起来,开辟了史学研究的新天地。他在哲学社会科学的许多领域,包括文学、艺术、哲学、历史学、考古学、金文甲骨文研究,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和外国进步文艺的翻译介绍等方面,都有重要建树。他长期从事科学文化教育事业的组织领导工作,扶持和帮助了成千上万的科学、文化、教育工作者的成长,对发展我国科学文化教育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和鲁迅一样,是我国现代文化史上一位学识渊博、才华卓具的著名学者。他是继鲁迅之后,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我国文化战线上又一面光辉的旗帜。

《悼词》推倒了“四人帮”强加给郭沫若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涤荡了泼洒在他身上的污泥浊水,表彰“郭沫若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他是全国人民,特别是科学文化教育工作者和广大知识分子学习的榜样”。这是对在那场空前浩劫中备受磨难的郭沫若的最客观、最公正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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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文化大革命中的灾难_郭沫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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