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西海蒙古首领卜儿孩事迹考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海论文,蒙古论文,首领论文,明代论文,事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281(2005)02-0021-05
西海蒙古史是蒙古史、明史、青海地方史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西海蒙古史可以搞清 自明朝正德年间开始的蒙古右翼向西海地区逐渐迁徙这一历史过程,以及由此而引发的 这一地区民族构成的变迁,对研究此后的蒙古族历史、西藏历史、藏传佛教历史乃至清 朝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史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西海蒙古,是蒙古史学界对从明正德年间开始陆续从蒙古草原迁徙到青海湖周围的蒙 古各部的总称,因青海湖在明代被称作“西海”而得名,明朝人则因其在西海周围游牧 而又直呼其为“海部”、“海寇”、“海虏”。西海蒙古的出现,一方面是明朝从中期 以来,逐渐放弃了对蒙古主动出击的积极防御策略,采取逐渐收缩边防线、大量修筑长 城的消极防御政策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蒙古各部在明朝时期先后放弃长城边外的大宁 、开平、东胜、哈密等卫后,乘势纷纷从漠北南下的结果。西海因其草场肥美及驻牧的 “番人”势力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而成为继漠南之后蒙古南下的又一重要目的地。最早 进入西海的蒙古部落,是以永谢布领主亦不剌太师和鄂尔多斯领主满都赉阿哈刺忽为首 的右翼部落,他们在反抗达延汗的兼并战争中失利后,被迫率残部从河套地区向西南方 向移牧,在甘(今张掖)、凉(今武威)边外辗转数年后,最后在西海驻牧下来。继他们之 后从蒙古草原本部迁居西海的著名蒙古部落首领,便是本文要论述的卜儿孩。他在西海 活动30余年,是西海蒙古史上处在亦不剌与俺答汗之间的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对蒙古 开辟西海这一活动新领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目前蒙古学界对这位重要人物还没 有进行过专门的研究,本文拟对这一问题提出一些自己的初浅看法,以求就教于方家。
一、卜儿孩西迁及其在西海的活动
先来谈谈卜儿孩西迁西海前的情况。卜儿孩是野乜克力部大名鼎鼎的亦思马因太师的 儿子。亦思马因在取代其族兄癿加思兰成为汗廷太师后,权倾朝野,显赫一时。他早 年掳掠了达延汗的生母、博勒呼济农的夫人锡吉尔太后为妻。后来达延汗出兵讨伐亦思 马因时,郭尔罗斯的勇士托郭齐少师“按着环刀,(把锡吉尔太后)拖上马,驮了回来, 并将(锡吉尔太后)所生的巴布岱(Babutai)、布尔海(Burkhai)二子也带回来了”[1](P.90)。带回达延汗汗廷的布尔海(Burkhai)即卜儿孩,他应该是达延汗的同母异父弟弟, 亦思马因太师与锡吉尔太后所生的儿子。据各种记载来推断,这次攻打亦思马因的战争 可能发生在成化十九年(1483年)前后。《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九年五月壬寅条载:“虏 酋亦思马因为迤北小王子败走,所遗幼稚,朵颜三卫携往海西易军器”,成化廿二年(1 486年)七月壬申条载,镇守甘肃总兵官焦俊奏称:“哈密都督罕慎遣人来报,虏酋克舍 并亦思马因已死,两部人马散处塞下”。成化十九年,亦思马因吃败仗后留下的老弱部 众被跟随达延汗联军作战的朵颜三卫所获并被转卖到海西女真部,而三年后,亦思马因 的主力部众已经向西返回野乜克力部的故地哈密北山,与瓦剌首领克舍的部下一起活动 。和田清先生据此认为,成化十九年前后在辽东边外打了败仗的亦思马因,在逃归哈密 北山的故土后死去了,此说有一定道理[2](P.351)。
卜儿孩跟随母亲锡吉尔太后被达延汗“迎请”回来以后,就一直在蒙古本部驻牧。后 来,他的母亲锡吉尔太后在锡拉木伦河色尔莫格尔(今内蒙古自治区四子王旗境内)去世 [3](P.272)。卜儿孩本人则在不断受到达延汗子孙排挤的情况下,被迫西走西海。明人 记载其事说:“初,达虏卜儿孩,乃小王子部落。先年,因小十王据其女子,戮其党众 ,构兵仇杀,力不能支,乃远窜西海,盘踞有年。”[4](P.341)卜儿孩是达延汗的弟弟 ,当然是小王子的部落,但他是亦思马因的儿子,不是黄金家族的成员,难免会受到其 他正宗黄金家族成员的排挤。母亲锡吉尔太后在世时还多少能得到达延汗诸子孙的尊重 ,锡吉尔太后去世后情况就大不相同,黄金家族各部开始逐渐排挤卜儿孩及其部众。小 十王是鄂尔多斯部吉囊的属下,他与卜儿孩发生争执,可知卜儿孩的牧地应离鄂尔多斯 部的牧地不会太远,当在右翼蒙古领地境内。前述锡吉尔太后在今四子王旗境内去世, 根据蒙古幼子守家的习俗,作为幼子的卜儿孩应该与其母亲锡吉尔太后在一起驻牧,因 此卜儿孩的牧地也极有可能在今四子王旗境内。四子王旗属蒙古右翼牧地,据此,也可 知卜儿孩在蒙古右翼驻牧,而并非随哥哥达延汗在左翼驻牧。卜儿孩是亦思马因的儿子 ,被达延汗征服时他还领有其父的一些部众,因此,在蒙古本部受到排挤后赴西海,与 同属野乜克力部而已在当地的亦不剌一起驻牧也是情理中的事。
关于卜儿孩进入西海的时间,蒙文史料没有记载,据《明实录》的记载来推断,应在 正德晚期。《明世宗实录》嘉靖十二年(1533年)二月癸卯条载:“先是,小王子部落卜 儿孩因内变逃据西海,为庄、宁边患且二十年,已,惧小王子仇己,请纳款于我。”从 嘉靖十二年(1533年)回推近二十年,应是正德十年(1515年)左右,可以看作是卜儿孩进 入西海的时间,这也正是亦不剌刚刚在西海立足下来的时间[5]。而其进入西海的准确 时间还难以确定。
卜儿孩率领部众长途跋涉到西海后,人马疲敝,牲畜倒毙很多,生活日用品的补给出 现了困难。为解决部属生计问题,他曾数次派人向明朝边将进献金牌、马匹,求通贡互 市,与明朝互通有无,换取布匹绢帛等日用品。但卜儿孩的遭遇与同期求贡的亦不剌一 样,都被明朝方面以种种借口加以回绝。嘉靖十一年(1532年)卜儿孩派遣已臣服于他的 罕东左卫头目帖木哥为使,向明朝“纳款”,但明朝方面迟迟不给答复。在此期间,恰 逢吉囊西征,袭破卜儿孩,卜儿孩远循,纳款之事便不了了之[6](嘉靖十一年正月丁卯 ;十二年二月癸卯)。嘉靖二十年(1541年),因吉囊等撤兵而返回(西)海的卜儿孩再次 “遣人献金牌、马匹,叩塞纳款”,明朝方面又以未“遣子入侍、遣酋长入觐”为由加 以拒绝[6](嘉靖二十年正月丙午)。此后,卜儿孩由于受到右翼蒙古的多次进攻,被迫 迁往青海湖以西的海西草原,远离明朝边镇,以后再没发生过纳款之事。既然明朝方面 坚决“拒贡”,求贡不成的卜儿孩部不得不另辟蹊径,解决日用生活品匮乏问题。途径 之一是通过控制番人的纳贡凭证——金牌,以此物来换取明朝的粮食布帛等物品。《皇 明象胥录》载:嘉靖十九年(1540年),(西番)金牌为海虏所掠,并散失二十年,海虏卜 儿孩献金牌马匹,纳款。兵部尚书张瓒等请命本镇侦察情实,兼令巡抚茶御使核金牌所 自[7](录八,《西番》)。《殊域周咨录》提到罕东卫时说:“(右卫都指挥一员)始祖 绰尔加原在西海迤东游牧,(正德七年正月)被亦不剌等达贼将本卫指挥板丹等部落贼杀 ,其余所管剌咂等族遂奔南山一带,掳去敕诰、金牌、铜印,止有原授敕谕六道见存。 ”[8](卷14,P.478)可见亦不剌、卜儿孩等人从土著“番人”手里夺取了不少纳贡的金 牌。虽然此时明朝与西番间的官方金牌茶马交易几乎已被民间的茶马贸易所取代,夺取 金牌也不再有任何经济上的意义,但却不能排除卜儿孩等人依附于“番族”,以“番族 ”的名誉用马匹换取明朝日用品的可能性。另一条途径是定期直接向被征服的“番族” 征收一定的实物,来补充自己日用的不足。“番族”对蒙古“私馈皮币曰手信,岁时加 送曰添巴”[7](录八,《西番》)。手信是为了讨好蒙古避免其干扰,临时自愿送上的 ,添巴则成为“番族”一项长期的固定实物负担。添巴的征敛范围比较广泛,“若豆麦 青稞,若牛羊驼子,但十分取一,不及者不取也,岁一取之,谓之添巴。”[9](卷1P.7 3)这种政策,使西海蒙古诸部对西番“年复一年,剥削日甚,以麦豆青稞口食取之蕃也 ;褐匹、毛布轻暖取之蕃也。”[10](P.592)通过附番贸易与向“番族”收取实物这两 条途径,卜儿孩部基本解决了刚入西海时的生计困难问题,在西海扎下根来。
西迁的卜儿孩等人的求贡基本上是单独进行的,宗派上的矛盾和政治上的分歧使他们 没有与右翼蒙古首领俺答等人的求贡活动联合起来。求贡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在西海求 “空闲地居住”,以躲避来自蒙古本部的袭击,获得在明朝边境外“合法”居住的权利 ;一是求通贡市,获取游牧生活所必需而自身又不能生产的物品。在如何对待西海蒙古 卜儿孩等人的屡次求贡的问题上,明朝内部一度有过争议。兵部尚书金献民极力主张仿 照安定四卫旧例,将亦不剌等人“就便安插,设为卫所,许其以时通贡,量加赏赍,以 结其心。仍择其雄杰一二人,授以职事,立为头目,使令钤束部落,遇有紧急声息,量 调人马,为我策应,有功一体犒赏”。但这一建议遭到了三边总制杨一清等人的反对, 他们认为这样做是鼓励蒙古各部自由进入西海,也违背了明朝隔绝番虏,防止其联合共 同对抗朝廷的既定政策,通贡互市势必会加重西北边患[11](P.684)。两派协商的结果 是对求贡的卜儿孩等人采取了不痛不痒的措施,厚赏其来使,但对其通贡要求却以种种 借口横加拒绝。究其深层原因,二是“因其败弱而弃之”[12](叙卷二,《甘肃镇》), 认为卜儿孩等是“远遁残寇”,不会对朝廷边防形成太大威胁;一是担心互市大开后西迁的蒙古部落长久驻牧于海上,其他蒙古部落也必将为求互市之利大批涌入西海,这样势必会惊扰已经臣属于明朝的“番族”,有碍茶马互市之利。同时,这也是正德嘉靖间明朝坚决拒贡大背景下的产物,强大的蒙古本部在此问题上都连连“碰壁”,何况逃亡一隅的卜儿孩等人呢?
卜儿孩率部进入西海后,曾经排挤他的蒙古本部并未因他远徙而就此罢休,而是对他 奉行继续追击的政策,右翼蒙古首领吉囊与俺答为此曾先后几次亲自率众西征青海。在 本部凌厉的攻势面前,亦不剌与卜儿孩的部属损失惨重。亦不剌去世后,卜儿孩被后来 进入西海的蒙古贵族整克、大同等人推为西海蒙古的新首领。《万历武功录·俺答列传 上》说:“(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其五月,是时,小王子、把巴台吉方号召海虏。 于是,整克、大同义罕打罕乃使阿都赤请受事于卜儿孩。”新任西海蒙古首领的卜儿孩 在俺答等人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没能挽回野乜克力部在西海的被动局面,此后不久, 他们就被西征的俺答收服。《阿勒坦汗传》记载说:“其兄墨尔根济农已归天,无所依 赖的阿勒坦汗坚强地经星胡拉越山远征,降服仇敌博喇海太师于合鲁勒哈雅之林,将其 赐予侄儿岱青诺延之情如此这般。”[13](P.43)合鲁勒哈雅林在今青海海晏县三角城一 带,这里是卜儿孩所部进入西海后的活动中心。博喇海太师就是卜儿孩,岱青诺延是俺 答的侄子永邵卜大成台吉。俺答征服了卜儿孩后,因卜儿孩属下多为其父亦思马因统领 的永谢布旧部,故将卜儿孩的这些部属赏赐给了永谢布的新任领主大成台吉。卜儿孩被 俺答征服后,西海蒙古非黄金家族的野乜克力部的时代结束了,此后,西海蒙古的历史 进入了以黄金家族后代达延汗的子孙为主体的时代。
二、《秦边纪略》对卜儿孩子孙的错误记载
卜儿孩被俺答征服后,终明一代,在汉文、蒙文及藏文的相关史籍中就再也没有发现 关于他及其后人的记载。但一百几十年后,在康熙初年成书的《秦边纪略》里却出现了 对卜儿孩子孙的相关记录,原文如下:“亦不剌据青海二十余年,为吉囊所袭,惟卜儿 孩独全,遂称卜失兔罕,盘踞四卫。今之达赖黄台吉,卜儿孩之子;麦力干、达尔加黄 台吉,皆卜儿孩之孙也。青海,今夷人达赖黄台吉住牧。”[9](卷1P.74)从卜儿孩被征 服到《秦边纪略》载录相关史事,中间已有一百几十年的时间。这其间在《明实录》等 书中留下了许多关于其他西海蒙古首领们活动情况的记载,但惟独没有提到卜儿孩及其 子孙的情况,应该不是漏记所致。卜儿孩的子孙在这么多年里销声匿迹,到康熙初年又 突然冒出来,让人颇感突兀。还要强调的是两者在活动时间上也有问题。在一百几十年 的时间,卜儿孩的子孙不可能仅仅繁衍了两代,活动在康熙年间的蒙古首领达赖黄台吉 竟然是活动在一百几十年前明朝嘉靖年间的卜儿孩的“儿子”,让人不可思议。再说, 达赖黄台吉、达尔加黄台吉等的“黄台吉”称号也与他们的身份不符。“黄台吉”是黄 金家族子孙的专有称号,卜儿孩乃亦思马因之子,野乜克力部人,并非黄金家族成员, 他的“子孙”何以有资格称高贵的“黄台吉”?其实,《秦边纪略》的作者梁份是把明 末进驻青海的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子孙误记为卜儿孩的子孙,混淆了固始汗与 卜儿孩二人。下面对此分别予以纠正。
关于达赖黄台吉,《秦边纪略》记载道:“达赖黄台吉,信佛,喜行善,卜儿孩失兔 之幼子也。生长青海上,日与黄衣僧讲经。父死,袭黄台吉,分部引弓之士甫三千…… 初,滇黔事变(指三藩之乱),三秦方洶洶其从子达尔加攻河州 。阅月,麦力干取黄城儿,达赖力持不可,使者交驰南北,乃各罢去。达赖年五十 ,发多白,悉并绝妇人,一意学清净,及逾八十,发乃黑,颜如童稚云。”[9](P.404)这里说达赖黄台吉是在其父亲死后才袭为“黄台吉”的,照此推断,他的父亲就应该是“黄台吉”,假如他真是卜儿孩的儿子,那么卜儿孩就应该是“黄台吉”无疑。但前面已经说过,卜儿孩不是黄金家族成员,没有资格称“黄台吉”,史料里也没有发现称卜儿孩为“黄台吉”的记载,看来达赖黄台吉并非卜儿孩的儿子。其实达赖黄台吉就是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幼子达什巴图尔,固始汗是成吉思汗二弟哈萨尔的嫡系后裔,他的儿子当然有资格称“黄台吉”。在青藏高原建立和硕特汗廷的固始汗共有十个儿子,长子达延汗一系留在西藏主持拉萨汗廷,第八子衮布察珲绝嗣,其余八子都被作为汗廷的后援留在青海游牧,被通称为“青海和硕特八台吉”。八台吉及其属部被分成左右两翼,推举一人为总领,称为“黄台吉”,遇到涉及各台吉的内外大事,就由黄台吉主持,进行会盟,对内协商决策,对外统一行动。固始汗第六子多尔济达赖台吉、第十子达什巴图尔及其子罗卜藏丹津等先后担任过盟主“黄台吉”。达什巴图尔在固始汗的十个儿子中寿数最高,在兄长们相继谢世后被选为青海和硕特八台吉之首。在率领青海和硕特蒙古各部归附清朝后,达什巴图尔又被康熙皇帝晋封为亲王,到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才去世,与上文的记载“年逾八十”相吻合。他去世后,“黄台吉”一职由其子罗卜藏丹津担任,一直到雍正年间罗卜藏丹津叛离清朝为止。
关于麦力干,梁份记载道:“麦力干黄台吉,其祖卜儿孩,继亦不剌据青海,有众万 人。麦力干与诸父诸兄三分其军,皆为黄台吉。麦力干分地在青海北,与西宁、庄浪、 凉州特接壤……其从兄达尔加黄台吉,从兄弟怀阿尔赖辈,咸倚之为重。”[9](P.402) 其实,麦力干黄台吉并不是卜儿孩的孙子,而是固始汗次子鄂木布之子,又译作“墨尔 根台吉”,他本人曾继其父成为青海和硕特左翼之部长[14](P.319)。他的封地在今大 通河流域,政治中心在今海北州海晏县三角城一带。他曾招人“于此开地伐木、陶瓦、 大营宫室”,并让其长子南扎力“招集流亡,种麦斗、畜牛马,竟如内地矣。”[9](P.81)对开发当地资源,发展当地经济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的后裔后来发展成为和硕特 南左翼末旗、北右翼末旗、西右翼前旗三个旗的领主。
关于达尔加黄台吉,梁份记载到:“青海四卫间,惟卜儿孩一部落为独盛。久之,使 其子居河曲,今驻牧河曲之达尔加黄台吉,乃卜儿孩之孙云。”并且说他“驻牧捏工川 及南岔滩,部落三千有奇。”[9](P.40;P34)事实上,达尔加黄台吉并非卜儿孩之孙, 乃是固始汗第五子伊勒都齐的次子达尔吉博硕克图济农,大名鼎鼎的察罕丹津亲王之父 。他的封地在捏工川一带,中心在今甘肃夏河县甘家滩。他的哥哥罕都占据康区后,由 格鲁派改信了噶举派,遭到了青海诸台吉的讨伐,结果罕都被杀,领地交由其弟达尔加 黄台吉统治[15](P.485)。这就使达尔加黄台吉成为和硕特右翼中的实力派,他还从其 父那里继承了右翼济农的称号,著名的拉卜楞寺就是由他出资兴建的。应该指出的是, 达尔加黄台吉的领地,正是以前西海蒙古另一著名领袖多罗土蛮部火落赤的领地。若松 宽在《明末内蒙古土默特人向青海地区的扩张》一文[16]中引《书海》第一部第578页 文,“达尔占(加)博硕克图居住在青海的后方,曾参加过土默特的火落赤对黄河以南诺 尔盖草原的征服活动的一些台吉们带来美味的羔羊,献给喜宴。(台吉们)献上部落和住 地,述说没有肥沃的土地和众多的部落。于是,他们获得了泽巴地区。后来,土默特部 被消灭了。”看来是固始汗占领青海后,多罗土蛮火落赤的子孙迫于压力,主动将牧地 和部落献给了和硕特人,向达尔加黄台吉归顺。《书海》第一部第579页接着说:“土 默特向达尔占(加)屈服,达尔占(加)诺颜遂占领了卓尼以上的隆区全境、直至上下捏工 、阿坝惹多、松州(今四川松潘县)。”达尔加占据了多罗土蛮火落赤的牧地后,使河南 蒙古势力盛极一时,达尔加部署的后裔演变为今天青海河南蒙古族自治县的蒙古族。
此外,《秦边纪略》所记的卜儿孩之孙怀阿尔赖、滚卜、刀儿吉三人,实为固始汗三 子达兰泰之子,亦与卜儿孩无关。《秦边纪略》第401页说:“怀阿尔赖,达兰太子也 ,世牧青海上。初,卜儿孩称汗,既死,部落分,稍弱,达兰太始盛。已而卜儿孩子孙 盛,达兰太且死,怀阿尔赖与其弟衮卜、弟刀儿吉无分地,视卜儿孩子孙为最贫。及洪 水开市,兄弟独色喜,驱马数千,移穹庐于甘州白石崖口外之野马川。引弓之民,已满 三千,乃分为三部……”达兰太为固始汗第三子,与卜儿孩没有丝毫关系,牧地在青海 和硕特右翼地面,衮卜为达兰太之子伊齐巴图尔衮布,他因归顺清朝较早而受封为多罗 贝勒,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去世。
总之,《秦边纪略》混淆了卜儿孩与固始汗两人,把固始汗的子孙记为卜儿孩的子孙 ,引起了不必要误会,也给后人带来一些麻烦。芈一之主编,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10 月出版的《青海蒙古族历史简编》一书第100页至103页,以及奥登的《辉特部野乜克力 史事概述》一文(载《卫拉特史论文集》,第91至95页,新疆师范大学学报专号,1987 年),均用《秦边纪略》的材料来说明卜儿孩后嗣之事,实是受了梁份《秦边纪略》记 载的误导。
综上,卜儿孩是非黄金家族的野乜克力部亦思马因太师的儿子,达延汗的异父弟弟, 他在蒙古本土受到达延汗嫡系的排挤后,被迫进入西海。在西海,卜儿孩率部役属“番 族”,向他们收取实物赋税。他还向明朝求贡,但遭到拒绝。卜儿孩还一再受到来自蒙 古本部的征讨,最终被蒙古本部击破并收服。《秦边纪略》一书把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子 孙误记为卜儿孩的子孙,给后人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尽管卜儿孩在西海的活动因被征 服而终止了,却拉开了蒙古本部大批向西海移民的帷幕。
收稿日期:2004-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