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资源观的产业集群竞争力探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产业集群论文,竞争力论文,资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27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462X(2005)01-0222-05
产业集群是指在特定区域内，一群在地理上临近又具有关联性的企业和相关机构。集群中包括一系列相联系的产业和其他重要的竞争者，大量的相关企业和机构按照一定的经济联系集中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形成一个类似生物有机体的群落。
产业集群不仅可以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导，而且能够提高一个国家的产业国际竞争力[1](P77-90)。如美国硅谷的产业集群提升了美国信息产业和科技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台湾地区的新竹和印度的班加罗尔的产业集群各自提升了其信息设备制造业和软件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使这些地区经济发展处于一个相对优势地位。可以说，产业集群所具有的巨大的产业竞争力，使其能够产生强大的经济实力。
产业集群之所以日益成为理论研究的热点，并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关键在于其对于区域经济及产业竞争力的重要影响，以及自身具有的较强竞争力。产业集群的竞争力支撑产业集群的持久竞争优势[1](P77-90)。因此，探究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来源，对于区域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经济学理论对产业集群竞争力的阐释与局限
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通过集群内企业间的合作与竞争以及群体协同效应，可以获得诸多经济方面的竞争优势，如生产成本优势、区域营销优势和市场竞争优势等；另一方面，通过支撑机构和企业间的相互作用，将形成一个区域创新系统，提升整个集群的创新能力。
对于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经济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给出了相应的解释。
马歇尔强调外部经济，认为在企业集群内部，大量专业化企业集聚在一地，使区域实现了规模生产。企业集群创造了一个较大的市场需求空间，对分工更细、专业化更强的产品和服务的潜在需求量也相应增加。同时，技术发展和需求变化、后福特制生产方式的盛行以及工艺过程日益高度专业化，不仅为专业化生产商提供了更大的生存空间，还使它们实现了规模生产，两者形成良性循环，不断提高了企业集群的整体生产效率。
韦伯认为产业集群的优势来自集聚经济，包括共同使用各种基础设施、服务设施、公共信息资源和市场网络，共享某些辅助企业，减少能源和原料损耗，节约生产和运输成本，降低信息搜寻和交易成本，增加本地市场需求，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促进技术创新，加快观念、思想和知识的传递等。
波特运用钻石模型解释集群的竞争优势，强调四个基本要素（需求条件、关联与支持性产业、要素条件、企业竞争与战略），以及两个附加因素（机会和政府）等密切配合的重要性。波特指出，只有在每个要素都积极参与的条件下，才能创造出企业发展的环境，促进整个产业的发展。而国内竞争压力和地理集中是使各个要素构架成一个系统的必要条件：国内市场竞争压力可以提高国内其他竞争者的创新能力；地理集中将使四个基本要素整合为一个整体，从而更容易相互作用和协调提高[2]。
另外，我国有些学者把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归纳为生产成本优势、区域营销优势、国内以及国际市场竞争四个要素[3]。
聚集在同一区域内的组织之间往往会形成资源共享或相互依赖关系，即使是具有同业竞争性的新生组织，通常也会立足于原有组织的附近，以利用区域内已有的或既有组织积累的资源。当一组企业率先集结在一个特定地域范围内并投资于相关产业，则必然在既竞争又合作的环境下产生协同关系，并且自发产生集聚效应。同时，产业集群通过不断吸引人才、技术、资金等来壮大产业实力，如此循环下去的最终结果是经济体的永续壮大。
事实上，产业集群竞争优势的来源应该是多方面的。在集群竞争优势的形成过程中，地理集中（集聚经济）、柔性专业化、创新环境、合作竞争和路径依赖等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4]。当然，各产业集群由于类型和特点的不同，其竞争优势的来源也具有较大的差异。如美国硅谷的竞争优势主要得益于它的创新环境，而意大利产业区的竞争优势之一在于它的柔性专业化所形成的社会网络。
通过对现有产业集群相关理论的回顾可以发现，现有经济理论对于产业集群的竞争力来源从不同角度给予了相应解释，其主要关注点在于经济资源、区位因素、产业特征等。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即使在相同的宏观环境中，有的产业集群表现出较强的竞争力，而有的产业集群则不具备明显的竞争优势，因此，只能从产业集群内部因素中寻找问题的根源。同时，如同企业的兴衰一样，产业集群的发展也是呈现波动性的，一些集群经过一段时间的繁荣逐渐走向衰败，但也有产业集群始终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并且其产业内容能够适时调整，以适应环境的变化。产业集群的这种成长的机制和支撑能力值得关注和研究，而已有经济学理论对产业集群竞争力研究的文献中对此论及甚少，现有文献对于集群竞争力的分析均持静态的观点，较少考虑到竞争环境的动态变化，从而忽视了产业集群自身的动态特征及其竞争力的动态性。这为从新的视角探求产业集群竞争优势提出了要求。
二、基于资源观的产业集群竞争力阐释
区域经济的自组织理论及产业集群的演化过程表明，产业集群不单纯是区域和产业的概念，同时也是一种特殊的组织。这种特性为探讨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来源提供了新的视角，即运用战略管理学关于组织竞争优势的理论，从内部探索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来源。
1.产业集群的组织特性
产业集群的相关理论表明，产业集群的产生均与集聚经济有关。马歇尔将产业集群发生的机制归结于企业为了追求外部规模经济；韦伯则认为集聚的出现在于企业从产业集群中获得的益处大于它们因从分散布局地迁往集中地而引起的运输和劳动费用的增加。虽然不同学者的观点各有侧重，但从产业集群的形成过程可以看出，产业集群几乎都是在市场经济的作用下自发形成的，具有自组织性。
从自组织的结构特征（注：瑞士学者皮亚杰在其著作《结构主义》中提出，结构具有三个要素，一是整体性，二是转换性，三是自身调整性。）可以进一步识别产业集群的组织特征[5]。产业集群中各个主体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作为和其他部分的关系存在的。而产业集群整体与部分之间除了存在着对立外，还存在着内在的统一，其整体的性质由互相依存的各个部分的关系来体现。同时，产业集群具有自身的调整性，集群中各个部分存在着互相调节的能力。这种自身的调整既保证了结构作为整体的存在（相对确定的状态），又赋予了结构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不断完善自身的组织程度）。
综合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产业集群具有两个基本属性，即组织特征和动态特征。一方面，产业集群作为企业及政府等诸多组织的综合体，从本质上讲可视为一个虚拟组织体，其本身也呈现出组织的特征；另一方面，产业集群的构成积形态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同样随着集群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演化。从这个意义上说，产业集群其实是一种在地理位置集中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具有更高竞争力的经济组织形式。
但是，由于产业集群是由众多独立的组织机构组成的群体，其自身难以自发形成长期、持续的战略，因此，产业集群竞争优势不是来源于企业范畴内的战略选择，更不仅仅来源于经济理论所认为的外部因素，而是来源于集群所拥有的资源及其资源整合能力。特定的资源禀赋和组织能力构成了集群的长期竞争优势[6](P45-50)。
2.资源观对组织竞争优势的诠释
战略管理的基本问题就是探讨组织竞争优势的来源。资源观是当代战略管理领域中迅速发展的一种理论，它集中探讨组织拥有的异质性资源与特定的组织能力与组织竞争优势之间的因果关系。基于资源的观点、核心能力理论和动态能力理论作为资源观理论中具有代表性的观点，又从不同角度对组织持久竞争优势的来源给出了相应的诠释。
基于资源的观点强调组织竞争优势的建立根植于组织内部的资源以及资源的特性。资源是构成组织的最基本元素，是组织成长与竞争优势的来源[7]。它以两个假设作为分析前提：一是组织所拥有的战略资源是异质的，所以某些组织因为拥有其他组织所缺乏的资源而获得竞争优势；二是这些资源在组织之间不能完全流动，所以异质性得以持续，进而保持持久的竞争优势。而核心能力是一组先进技术的和谐组合(Prahalad and Hamel,1990)，强调“组织内集体的学习，特别是如何协调分散于企业内部的生产技术，或整合不同类型的技术”[8]。在短期内，一个企业的竞争力来自现有产品的价格与性能特性；但从长期看，竞争力来自比竞争者更低的成本和更快的速度培植产品的能力，即核心能力。为此，学者研究的视角开始强调由企业内部资源与能力的累积过程来决定组织竞争优势，与传统的由市场或竞争角度探讨组织的竞争优势有较大的差异。
资源的观点和核心能力理论都是从企业内部的因素中寻找竞争优势的源泉，但两者之间也存在着不同，资源观对竞争优势的把握更注重有形资产，而能力观则更加侧重于知识和能力的积累，因而更加强调组织性的因素。
关于动态能力理论，最具代表性的是提斯等人(terce et al,1997)提出的分析框架。提斯等人指出，取得一种新形态的竞争优势所需的能力为“动态能力”[9]。“动态”指发展新能力的能力，进而达成组织与环境的一致性；“能力”指组织必须适应、整合及重新建构内外部的技术、资源和竞争力，以适应环境变化的要求。提斯等人指出动态能力必须经由组织内部建立，并提出分析动态能力的三个构面：一是过程(process)，指组织做事的方法与常规；二是地位(positions)，指组织所独有的技术、知识、互补性资产及关系网络等；三是路径(path)，指组织的历史决定对现在决策的影响。
动态能力战略观认为企业最宝贵的资产是以组织知识为基础的能力，而如何发展、保持和增强组织能力对企业赢得竞争优势具有关键作用。动态能力是强调两个关键面向：第一，“动态”是指组织的更新能力与环境变化一致。当市场进入的时机是决定性的、技术变动非常的快速且未来竞争和市场难以去预测时，则需要特定的创新反应；第二，“能力”强调采取、整合和重组内部和外部组织的技巧、资源和功能性能力来配合环境的改变，这也是战略管理的关键。
尽管不同学派从不同角度对组织的持久竞争优势进行解释，但其中存在共性的观点，即组织是各种资源的集合体，组织的资源与能力构成了组织持久竞争优势的基础。而在超竞争的动态环境中，动态能力的思想更好地阐释了组织的持久竞争优势的来源，也是当今战略管理理论中的前沿思想。
3.动态能力理论对产业集群竞争优势的诠释
产业集群由一群互相联系的企业或机构构成，这些主体之间并不只是地理上的接近，更为关键的是互相之间密切联系，共同分享市场、技术、劳动力以及各种信息，形成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从而构成企业网络组织。网络组织不仅仅只是企业数目上的累加，而是具有了自组织系统的某些特征，能对外界的变化做出灵活的反应。
一些学者曾从资源观的角度对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进行了阐释。蔡宁认为，集群的竞争优势来源于集群对资源的创新性与整合能力，是资源禀赋和对资源的整合能力构成了集群的竞争优势，这种整合能力以及整体竞争优势又是受集群的规模和结构所影响[6](P45-50)。陈剑锋和张乃平认为，产业群的产生和发展、不同产业群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出现及产业群的异质性说明了不同的产业群的核心能力的存在[10]。随着知识、技术在经济发展中作用的加大，需求追求多样化和个性化的趋势，生产过程由过去的“新福特制”发展到现在的“后福特制”。竞争不仅仅包括价格和成本因素，而且包括市场分割、产品多样化、技术差异和规模经济等[11]。因此，集群不仅需要绝对和相对优势，更需要动态竞争优势。
在动荡的竞争环境中，组织要获得持久竞争优势，则需要具有不断保持与环境相适应的动态能力。而产业集群作为一种特殊的组织，同样存在内生因素的支持，并促其演化与发展。虽然一些学者针对特定产业在研究动态能力的构成，但以具体产业集群为对象研究动态能力，或者以动态能力的观点研究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成果尚不多见。
根据提斯的观点，具有优势的竞争力存在于组织与管理过程中，而组织与管理流程是通袒组织的发展途径与专属资产的地位所形成的。结合产业集群自身的组织特性，我们可以对动态能力基本要素在产业集群这种特定组织中的形态和含义做出初步描述（如表1所示），并运用动态能力的思想阐释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的形成与演化。
表1 动态能力分析架构对产业集群的阐释
按照动态能力的分析框架，产业集群的竞争力存在于集群中并构成主体，在企业和机构自身发展以及产业集群整体演化的过程中，其竞争优势的获取和强化取决于集群中资源是否有效整合和利用，集群中企业和机构的活动是否取得高度的一致性。由于知识和技术既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基础，也是产业集群重要的异质性资源和竞争力的来源[12]。因此，集群内部知识的流动与共享的程度同样支撑着产业集群的竞争力。在集群内学习在本质上不止于个人的学习，更多的是一种社会互动过程。产业集群中大量存在的企业、机构和个人，通过彼此之间的互动和学习，可以不断强化知识流动并促进彼此间建立信任，这种信任也构成了产业集群区别于一般经济区域的重要特征——社会资本。（注：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动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效益。）同时，学习过程也有助于把握技术发展趋势和新产品发展机遇，从而适应迅速变化的市场环境。另外，产业集群不仅需要对环境的变化具有识别能力，以适时调整产业内容和发展模式，完成组织资产结构的重组，适应快速变化的竞争环境。
产业集群的竞争优势不仅决定其机制和过程，同时也决定其所拥有的独特的技术、知识、互补性资产及关系网络等特定资产，以及产业集群从现有的专属资产地位、组织与管理流程发展到新的专属资产地位、组织与管理流程的移动轨迹。集群演化的路径依赖现象可以说明其重要性。路径依赖对于产业集群而言，既有正面作用，又可能产生不利影响。一方面，路径依赖可以树立并强化产业集群的模仿障碍，从而维持集群的竞争优势；另一方面，路径依赖也会阻碍产业集群的技术和制度创新进程，降低对环境变化的反应能力。
产业集群不仅是区域和产业的概念，而且具有组织特性，而组织的竞争优势可以归因于其特定的资源和能力，因此，探讨产业集群竞争优势必须识别其组织能力发挥作用的机制。需要指出的是，竞争优势的持久性受到特定资源与能力的可复制和模仿的程度的影响。因此，当这些要素不再符合市场所需或容易被竞争者复制或仿效的时候，则意味产业集群竞争力的衰退。
收稿日期：2004-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