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河源头的生态灾害_黄河论文

接近黄河源头的生态灾害_黄河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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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化是当今世界十大环境问题之首,为了适应全国防治荒漠化和防沙治沙的需要,建立符合我省省情的荒漠化监测体系,按照国家林业局的统一部署,我省于1998——2000年开展全省荒漠化监测工作。1999年8月上旬, 省荒漠化监测小组在黄河源头第一县的玛多县进行了为期20天的监测工作。在玛多县的每一天,都使我们感到黄河源头的生态环境正在急剧恶化,黄河源头的草原正面临着退化和沙化的威胁,源头的牧民正在失去自己的家园。

根据工作计划,我们首先到达黄河源头第一乡——扎陵湖乡。当车临近乡政府时,我被眼前的一幅景象吸引了:一位藏族女教师带着10多个小学生用人力车在拉水。人力车上放着一个大汽油桶,车的周围爬满了推搡的学生。那位藏族女教师告诉我,她每天要带学生们到数里外的黄河中拉水吃。

乡政府和乡寄宿小学连在一起。乡党委书记更海英和副乡长索南正在等候我们。在索南副乡长的引导下,我们来到距乡政府约3 公里的哈姜盐池。从70年代出版的地形图上看,哈姜盐池当时是蓄水较多的一个盐湖。但眼前的盐池只是在湖中心积有薄薄的盐层,湖水已完全干涸,湖周形成大片沼泽,局部地方已沙化。据索南副乡长介绍,哈姜盐湖面积约1平方公里,位于鄂陵湖东北角,属天然盐池。 每年夏秋多雨季节,地面上的盐质溶解于水,汇于湖中,经冬春两季风吹日晒,盐在湖面上呈灰白色小颗粒沉积水底,即可捞取,年产量可达500——700吨。千百年来,它为当地牧民自由采集食用。但近年来,因降水大量减少,盐湖中已无盐可采。1998年11月至1999年6月,盐湖中没进入一滴水。 在湖周的草坡上,干土层深达1米以上。在干旱的土地上, 牧草的高度不足10厘米就已枯黄。湖周平地已全部沙化,表土和细沙已被风吹走,露出粗沙和颗颗砾石。索南副乡长说:“六七十年代,这里的牧草很茂密,牛羊在草丛中走动时看不见”。玛多草原已失去往日的风采。

在乡政府,我就早上看到小学生拉水一事和更书记攀谈起来:“现在正是暑假季节,学校怎么还在上课?”一句问话,打开了更书记的话匣子:“其实,学校早就放假了,但这些学生们无法回到父母亲身边。近年来,干旱、风沙和鼠害肆虐,黄河源头的草场严重退化、沙化,迫使刚定居下来的牧民群众不得不又四季游牧。牧民们逼迫背井离乡,有的甚至到曲麻莱、格尔木游牧,一年四季飘泊不定,根本无法照顾上学的孩子。这些孩子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只好假期也寄宿在学校。平时老师们管吃管住管学习倒算不了什么,最担心的是学生生病。乡上没有卫生院,生病就得送到40多公里外的县医院治疗。近年来,县财政十分困难,除医药费支付困难外,跟家长联系也成了问题,有个三长两短,给家长无法交待。二年级的一位学生患肠梗阻和心脏病,病情很重,前天送到县医院治疗,我们无法与他的父母联系。”

望着校园里这些满脸带着稚气,穿着藏袍,脸被高原强紫外线晒成紫铜色的小学生,不知他们一年四季见不到父母的心情是何等的辛酸。游牧的父母,何时能回到孩子的身边,给孩子一点父母之爱?四处飘泊的牛羊何时能回到昔日的家园?

谈及吃水问题,更书记说:“在10年前,鄂陵湖、扎陵湖周围的每条小沟里都有涓涓细流四季长流。牧民们依水草而居。如今的黄河源头,除流出鄂陵湖的黄河源流和多曲、邹玛曲两条主要支流长流外,其它河流都变成季节性河或永远地消失了。牧民吃水要到十多公里外的黄河去背,最远的要走16公里。学校到几里外的黄河拉水算是最近的”。

去年8月12日,我们的车沿着黄河古道向扎陵湖驶去, 索南副乡长告诉我,那位生病住院的学生于8月9日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至死也未能看上父母一眼。我想象不出那位被病魔夺去生命的藏族少年,在离开人世时怎样的企盼见到自己的父母。更想象不出此时他的父母赶着牛羊飘流在何处,假如玛多草原还是昔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黄河源头能有这样的悲歌吗?千百年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玛多草原,已失去往日的生机,无论怎样温暖的春风,也难以唤回她那动人美丽的容貌。望着玛多草原上因干旱和沙化而过早凋谢的格桑花,一层水雾朦胧了我的双眼。

上午10时40分,我们到达扎陵湖和鄂陵湖之间的措哇尕则山顶。措哇尕则山,海拔4680米,山势平缓,远看像是山,近看像是川,好像一座宏伟的大坝横亘在两湖中间。一条蜿蜒的公路,一直通到山顶,站在措哇尕则山顶的牛头碑下,举目四望,周围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这就是中华民族母亲河的源头吗?当我站在牛头碑下,望着黄河源头时,心却在激烈的颤抖。鄂陵湖周围的许多湖泊已干涸。干涸的湖底远远望去,像散布在绿色草地上的一块块疮疤,使人感到一场生态灾难像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正在张开血口大岔向源头袭来。

从牛头碑下下来,索南副乡长把我们带到山下一牧民家。主人索保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索保今年55岁,是当地有名的藏医,也是当地最有文化的牧民。听了我们的来意,他向我们介绍起鄂陵湖畔生态环境恶化的情况。

50多年前,索保的父辈们追逐着喀拉哦尕左玛山皑皑的白雪融化形成的涓涓细流和细流滋润的鲜美的水草,将家安在鄂陵湖畔,依山傍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进入70年代后,索保眼看着远处雪线在逐年上升,小河的水逐年减少,70年代末时,小河永远地消失了。为了生存,他们只好在小河边打井,那时打4米深就打出了水。水位逐年下降, 他们每年把井加深。到1998年底时,那口井加深到10多米也打不出水,他们不得不废弃那口距家50多米的井,在去年4月又在距家300多米外靠近鄂陵湖方向打新井,打到15米深时才出了水。索保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引到那口井边,我们用皮尺量测了一下,水面深10.4米,去年6 月以来,降水量大于往年,水位有所上升。

索保又领着我们来到他家,这是一个约有2亩地的院落, 里面盖满了房,堂屋里墙上一张约2平方米的水彩画吸引了我,仔细一看, 是索保记载鄂陵湖畔生态环境变化的图,他把70、80、90年代的生态环境变化状况绘制在一张图上进行对比,显得十分分明:70年代,鄂陵湖畔的草原碧绿碧绿的,羊群淹没在草丛中,喀拉哦尕左玛山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一条条涓涓细流从牧民的房屋旁流过;进入80年代后,草场退化,草地呈现褐黄色,局部呈现黑土滩,雪线上升了约1米,流水在减小; 进入90年代后,雪线完全消失,溪流干涸,草原变成枯黄色,大片的草地裸露。索保满脸忧愁地说,如果草原再这样退化下去,过不了5年, 他得带着全家,离开这个祖辈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去四处游牧。

离开索保家,汽车继续沿着黄河古道西进。一会绕过一道山梁,出现一个无名湖;一会儿又靠近黄河。越接近扎陵湖,河水越小。天空阴沉下来,下起绵绵细雨。走了约2个小时, 扎陵湖在濛濛雾雨中出现了,我们来到扎陵湖东南角,黄河进入扎陵湖后,就是从这里流出的。此时的黄河出口处只是一个浅浅的积水潭,已看不出水在流动,湖口流水处约有3米宽。积水潭以下的黄河只有一米宽, 轻轻一步就可跨过去。索南介绍,现在是盛水期,还有一点水在流动。每年11月至来年6月,河道纯粹是干的。

晚上,我们借宿在扎陵湖寺院。按照计划,第二天我们到黄河南岸10多公里外的一片沼泽地去调查。在50年代出版的地形图上,那里是湖泊,湖泊周围是沼泽地。从今年的卫星影像图上看,那里的湖泊已干涸。我们来到调查点,湖泊干涸后,土地已全部沙化。经过40多年的沧桑变化,昔日碧波荡漾的无名湖的踪迹已荡然无存。

夕阳西斜时,我们完成了调查任务,队员们为自己首次蹚过黄河而高兴,纷纷站在河中留影。我站在河边的沙滩上,望着宽阔的河床叹息:黄河的河床足有120米宽,但河流只有20多米宽。 我们蹚过的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河,而是黄河源头的多曲和邹玛曲两大支流汇聚的水,真正的黄河源流已在此流域消失多年了。

在玛多县进行沙漠化调查的近20个日日夜夜里,我的心一直不能平静。站在断流后的黄河边,看着手中地形图上那条蓝色的连接扎陵湖与鄂陵湖的黄河,再看看那断流后在日光下像一条死蟒泛着粼粼白光的黄河河床,我的心燃烧了,爆炸了。

近年来,黄河在源头发生了多次断流。特别是1998年1月至2月,鄂陵湖口到黄河沿68公里河段全部发生连底冻,整个河道没有水流通过。去年3月初到5月2日,扎陵湖口下游7公里处,黄河再次发生断流,完全干涸裸露的河床长达8公里。

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的正源是发源于巴颜喀拉山的卡日曲,卡日曲在汇集了众多的溪流后流入扎陵湖再流入鄂陵湖,出鄂陵湖后奔腾而下,一泻千里。源头的黄河水主要靠降雨和冰川融化补给,并贮存在源头的扎陵湖、鄂陵湖等大小湖泊之中。由于连续多年的干旱少雨,冰川线不断退缩上升,无水可补,分布在源头玛多县境内的大小4077个湖泊,已有2000千多个干涸。

根据地质资料和史料推测,这些湖泊大约形成于33800年前, 在强烈的地质运动中随地形而形成。远在新石器时期,人类的祖先就在这里生息繁衍。从这里发现的那些石器、陶罐和青铜,我们就能看到人类在这里留下的足迹。他们在这块虎狼出没、人烟稀少的荒山绝地上,饱经风霜,艰苦创业,世世代代逐水草而居。

玛多县是黄河流经的第一县。全县面积25253平方公里, 总人口只有10771人,以藏族为主,牧民占71.3%。属高寒草原气候, 一年只有冷暖之别,无四季之分。年平均气温为零下4摄氏度, 极端低温达零下48摄氏度。玛多是一个纯牧业县,天然草场面积占全县土地面积的87%。然而,由于受全球气候变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玛多遭受了连续5 年的干旱灾害,草场退化严重。牧草往往只长出5——10公分, 就因干旱缺水而枯黄死亡。在黄河源头第一乡的扎陵湖地区,牲畜已基本无草可食。由于过牧超载等人为因素的影响和草原鼠害成灾,草原沙化加剧。沿扎陵湖乡的勒那纳滩向南至黑河乡及绵沙岭等地区已全部沙化,扎陵湖寺院往东至哈拉滩地区的40万亩草场也全部退化。全县天然草场退化面积达70%。已有38%的牧户因草场缺草少水弃家而走,严重的草地退化、沙化,恶劣的生态环境已严重威胁着玛多牧民群众的生存,已经和正在使他们沦为生态难民。

玛多县在80年代初曾是全国人均收入最高的县份之一。现在由于草场退化、沙化,作为财政唯一支柱的畜牧业严重滑坡。因财政困难,尽管国家给予了大力支持,但县里的干部职工已有很长时间不能按时领工资了。差旅费、医疗费无从报销,其它福利连想都不敢想。

黄河源头断流和生态恶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全球气候变暖等自然因素是主导,但过度放牧等人为因素及鼠害泛滥则加剧了源头断流和生态恶化。

源头断流和生态恶化,饱尝苦果的不仅仅是玛多县。目前,整个黄河流域出现的断流、水资源短缺、泥沙淤积、洪灾隐患等几乎都与黄河源头的生态环境状况密切相关。源头生态环境的恶化,严重制约着黄河流域人民的生活、生产和经济社会发展。

解决黄河问题必须从源头抓起。治理源头,改善源头生态环境,是黄河治理的根本。为改善源头地区的生态环境,国家和地方政府已采取了许多措施。国家全力实施黄河上游生态治理工程,制定了“黄河源头林业生态、环境治理工程”,“黄河流域水土保持生态工程”及“草地综合治理工程”等大的骨干工程项目。省委、省政府要求把这些治理工程列入中长期建设规划,保证投入,逐步实施。同时,组织群众开展治水治土治沙,改良草场,消灭草原鼠虫害,努力恢复和提高区域内的植被覆盖率,增强黄河水源涵养能力,遏制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有关部门正在向省政府申报,将玛多县列入省级自然保护区。去年9月上旬, 国家计委、国家林业局、省委和省政府已将玛多县作为第三批生态工程建设重点县,正式启动。

1992年以来,我省在黄河源头进行了人工增雨作业,增加黄河流量,成效明显。但从整个黄河流域来说,光靠当地的努力是不够的。治理源头,受益的是全流域地区,因此,源头的治理必须引起全流域的重视,依靠国家的力量和全社会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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