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农村建设中农民政党认同心理的新变动——基于陕北EDJ村的实证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陕北论文,实证论文,政党论文,新农村论文,变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1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2338(2008)02-0026-04
政党认同是一种心理认同，即人们对于某一政党或其他政党的依恋之情，换言之，政党认同是社会成员对某一政党及其纲领、政策等的拥护与支持。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唯一的“执政党”，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人们对党是否认同对我国社会的稳定与发展至关重要。当前，我国仍然是一个农业人口占较大比例的国家，农民对党是否认同就具有更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研究设计
(一)分析框架
本项调查主要通过考察“农民对村级党组织治理能力的认同状况”来把握新农村建设开展以来农民对党的政治态度的变动情况。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一方面，农民的政党情感首先来源于其对“身边党员干部”的切身体验；另一方面，农民对党是否认同主要取决于党执政能力的强弱，即执政绩效的大小，因此“村级党组织”及其“治理能力”理应成为核心分析范畴。这里所以用“治理能力”而非“执政能力”，主要是因为村庄领域并非我国一级行政区域，其只有自治机构而无国家行政机构，村级党组织还谈不上“执政”(即执掌政权)，因此就不好说“执政能力”。但是，作为村庄的“领导核心”，村级党组织在村域治理中的组织、指挥、实践作用又是确定无疑的，故而对村级党组织采用“治理能力”概念似乎比较准确。
根据政治学、领导学相关理论，本项研究把村级党组织的治理能力分解为领导能力、发展能力、凝聚能力、控制能力四个方面。四个方面的能力较为严密地构成了村级党组织治理能力的概念链。作为党在农村工作的领导核心，村级党组织首先应该具有权力、权威，即应在村域治理中居主导地位，并能在新农村建设中发挥引领作用、主导作用，因此领导能力在其治理能力结构中处于第一层次。之后，村级党组织的核心任务是带领全体村民实现发展目标，为此，村级党组织既要具有发展能力，又应具有凝聚能力，这两个方面的能力同处于治理能力结构的第二层次。处于第三层次的是控制能力，即为了顺利实现既定目标，村级党组织还必须具备对各种干扰或挑战进行有效控制的能力。
本项研究的总体框架就是基于上述四个纬度展开，即主要考察农民对村级党组织四个方面治理能力的主观评价或心理取向。每个方面的指标拟选取两个(共计八个)问题来进行测量。问题的答案选项基本采用李克特式的五个标度的回答范畴。
(二)样本选择
由于本项研究的主旨在于探讨新农村建设开展以来农民政党认同心理的新变动，因此，所选择的样本村应该满足两个条件：其一，应该是新农村建设开展较好的先进典型村，以确切体现“新农村建设中”之“中”字所包含的意义；其二，该村的党支部在新农村建设中应富有战斗力。据此，我们选择了陕西省靖边县尔德井村。
尔德井村位于靖边县城北32公里处。全村辖11个村民小组，257户，1247人。其所在区域位于毛乌素沙漠南缘，属典型的长城沿线风沙区，自然条件恶劣。从2003年开始，尔德井村就先后被确定为生态循环经济建设试点村和新农村建设试点村。此后，该村在综合整治生态环境、发展村庄基础设施、引进新型农业品种(如杜泊羊、新品种辣椒等)的同时，建成村办企业砖场两座，并积极改善村居环境。至2006年，该村人均纯收入由2003年的不足900元迅速增至3500元，其中万丰泉村民小组的人均纯收入达20000多元。万丰泉村民小组“欧式”住宅的建成也为其带来了沙漠里的“欧洲村”的美誉。在尔德井村的新农村建设中，该村党支部发挥着重要的领导作用。
(三)资料处理
本项研究所依据的实证资料，一部分是访谈和实地观察资料，另一部分是问卷统计资料。访谈和实地观察资料的内容主要包括：该村的概况及其新农村建设的成就、村民对村“两委”特别是村党支部及其成员的看法等。这部分资料以手工来处理，主要用于定性研究。问卷统计资料来源于2007年8月初至下旬对该村村民和村干部的随机抽样调查。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185份，回收有效问卷180份，有效回收率97.3％。资料用SPSS8.0软件进行了初步的统计分析。
二、研究结果
(一)村民对村级党组织领导能力的评价
衡量领导主体是否具备领导能力，一看领导者是否真正拥有权力、权威，不能名为“领导”，实为“摆设”或“傀儡”；二看领导者是否确实在组织目标实现的过程中起着关键的主导作用或引领作用。据此，在问卷中我们设计了“与以前相比，您村党支部的权力是大还是小？”(您村党支部对村里的事务有多大决策权？)以测量该村党支部在村民心中的权力、权威拥有度；用“您村党支部在新农村建设中发挥了多大作用？”来测量村民对该村党支部在新农村建设中的引领作用、主导作用的评判度。
针对前一个问题，30.56％的受访者(55人)认为，与过去相比，该村党支部的权力“极大”，36.11％的人(65人)认为其权力“比较大”，二者合计66.67％；认为“一般”、“比较小”、“极小”的分别占26.11％(47人)、6.11％(11人)和1.11％(2人)。这说明有近七成的受访者(56人)认为该村党支部很有权力。那么，很有权力是否意味着也很有权威呢？与权力有所不同，权威是以威望和信任为支点、以权力客体的自愿服从为基础的一种影响力。在我们的访谈中，许多村民谈到，过去的村党支部瘫痪无力、“不办实事”、“说话根本没人听”，但是现在的村党支部却“干出了几件像样的事”，因此“说话很有分量，村里人都愿意听”。“村里人都愿意听”即意味着该村党支部具有一定的权威性。本组调查说明，与许多村的党支部瘫痪无力、毫无权威相比，尔德井村党支部具有较大的权力、权威性，这是其能在新农村建设中发挥领导作用的基本前提。
为数较多的村民对该村党支部在新农村建设中的引领作用给予充分肯定，有31.11％的受访者(56人)认为该村党支部在新农村建设中发挥的“作用极大”，34.45％的人(62人)认为其“作用较大”，两者相加共计65.56％。这说明尔德井村党支部由于在新农村建设中确实发挥了主导作用，因而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认同。
(二)村民对村级党组织发展能力的评价
村级党组织的发展能力是指其推动、实现新农村建设“五大目标”，即生产发展、生活宽裕、村容整洁、乡风文明、管理民主的能力。笔者以为，对村级党组织发展能力的测量，未必要面面俱到，只要抓住关键并具可操作性即可。我们主要设计了如下两个问题，即“您和您家的生活水平与5年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和“您觉得您对村里的新农村建设项目的决策有影响力吗？”分别测量村民对村党支部发展经济的能力，以及支持、引导民主管理的能力的评判取向。
了解农民对自身生活的感受能在较大程度上反映农民对党执政绩效的评价。调查结果显示，村民选择生活水平在近5年来“上升很多”和“略有上升”的受访人数分别为49人和83人，两项合计占受访总人数的73.33％。这说明，大多数村民对自身生活状况的改善给予积极肯定。在调研中我们也了解到，近年来该村村民不仅收入增长较快，而且生活环境也有极大改善。该村不仅陆续建成了村文化站、科技馆、卫生所、气象站、农民活动室等公共设施，而且新建的村居，内有沼气灶、自来水、电话、电视等生活设施，外有前后环绕的各种树木，整个村庄给人以整洁、美化的感觉。可见，村民认同村党支部的经济绩效也在情理之中。
通过对村民政治效能感的测量，可以衡量村党支部引导、支持民主管理的能力的大小。结果显示，该村村民的政治效能感不足，仅5％的受访者认为自己对本村的新农村建设项目的决策有“很大”的影响力，12.22％的人认为有“较大”的影响力，二者相加不足20％。与此相对应，六成多的受访者认为自己对决策的影响力“较小”或“极小”。这说明，在该村的新农村建设中，村民的主人翁地位和自主性程度并不高。虽然该村也设立了村民代表会议、理事会、专业技术协会(如辣椒协会)等各种与村民对话协商的机制，但是其作用的发挥仍很有限。由此也进一步说明，作为本村工作的领导核心，村党支部在引导、支持村民自我管理方面的能力仍然不足。
(三)村民对村级党组织凝聚能力的评价
对村党支部凝聚能力大小的测量，可以从村党支部对村民是否具有吸引力、号召力，以及村民对村党支部是否具有向心力、信任感两个角度来衡量。我们以“如果村党支部要带领大家干一件事，您会不会参加？”和“当您遇到困难时最愿意找谁来解决？”这样两个问题，分别了解该村党支部的吸引力、号召力和村民的向心力、信任感的状况。
被调查者对于问项“如果村党支部要带领大家干一件事，您会不会参加？”的认可率较高，选择“肯定参加”和“很可能参加”的分别为72人和58人，合计比率是72.22％。通过与村民的交谈，我们发现，之所以有七成之多的受访者愿意参加村党支部所领导的活动，主要是因为，在近年来该村的新农村建设中，村党支部的领导实践已为村民带来了较大的需求满足，基于先验经验，村民们普遍认为“现在的村党支部还是干实事的”，“一般不会胡来”，因此“跟着村党支部干应该有好处”。这组统计数据说明，作为该村新农村建设的组织者，村党支部对村民有着较大的号召力。
村民对该村的村支书比较信任，在问项“当您遇到困难时最愿意找谁来解决？”所列的几个选项中，选“村支书”的人数最多，达45％。这一数据是愿意找村主任解决问题的2倍多。而愿意找村民代表解决问题的人几乎为零。这可能是村民代表纯属虚设，也可能是村民代表真的无实际能力。不管怎么样，村支书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得到了不少村民的信任。
(四)村民对村级党组织控制能力的评价
社区控制既包括对社区成员失范行为的控制，也包括对社区内各类社会关系的协调。据此，我们以“新农村建设开展以来，您村的治安情况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和“您村党支部对________问题处理得比较公道？”这样两个问题，分别测量村民对村党支部控制村庄秩序的能力和协调利益关系的能力的认同状况。
针对前一个问项，村民对村党支部整治村庄治安秩序的能力基本认同，尽管有28.88％的受访者认为村庄秩序“一般”，20.56％的人甚至认为村庄秩序“变坏了”，但仍有50.56％的受访者认为新农村建设开展以来村庄秩序“变好了”。在我们的访谈中，有不少村民谈到，与过去村里的喝酒、赌博成风，偷婚、迷信屡禁不绝，以及打架斗殴、邻里冲突时有发生相比，“现在总体上要好多了”。这可能是以村党支部为核心的“两委”班子在新农村建设中开展的“治安整治”、“文明村民”、“文明村庄”、“十星级文明户”、“五好家庭”等活动起了一定的作用。
对于“您村党支部对________问题处理得比较公道？”问题，有6.67％的受访者对村党支部在处理利益关系问题上的公道性给予高度评价，认为该村党支部在处理“所有问题”上都公正；同时，约三分之一的人对村党支部的公道性也给予较高评价，认为其能在“大多数问题”上做到公平、公正；二者相加达41.11％。这表明该村有四成村民认同村党支部的利益协调能力。当然，仍有四成多的受访者对村党支部的公道性持有疑问，认为其仅在“部分问题”上做到公正。显然，村民对村党支部利益协调能力的评价不像对其他能力的评价那么令人满意。
三、相关讨论
尔德井村调查虽属于个案研究，但个别中包含着一般。其充分说明，较之于过去，也较之于新农村建设无多大起色的村庄，凡在新农村建设卓有成效的村庄，农民对党的认同状况已明显趋于好转。即在认同的方向上，由新农村建设前农民对党的认同度的不断下降到当前的逐渐回升；在认同的层次上，由原来对高层党政的信任、对基层党政的抵触，到目前对基层党政的信赖也渐次增加。在我们对其他新农村建设示范村的调查中，也较少感觉到农民对乡、村干部的抵触情绪。事实上，从农村税费改革以来，农民对新一届党和政府的看法、态度、情感就已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近年来，农村社会“政治流言”、“政治戏说”、“政治谣言”的减少，就是农民政治心态已明显发生改变的一个反映。这既说明党应对挑战的能力进一步加强，也说明新农村建设是农村基层党组织重塑合法性的一个重要历史机遇。由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新农村建设的继续推进，农民对党的认同度将进一步提高。
本项调查也说明，尽管新农村建设为农村基层党组织重塑合法性提供了一个新的历史机遇，但是农村基层党组织究竟能否重获农民的信任与拥戴，关键取决于其是否真正具备抓住机遇的能力，即有没有较强的执政本领。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有的村庄党组织很有“本事”，能动用各种力量先行争取到“第一桶金”，把本村的新农村建设搞得有声有色，在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后其发展的机遇越来越多；而有的村党支部却“坐等”上面拨款拨物，不主动争取，至今未见半分钱，村容村貌依旧。有的村党支部很有发展能力，在争取到启动资金后，力求造血机能的突破，办起了很有特色的村庄产业，村庄发展由此步入了良性循环的轨道；而有的村党支部尽管也争取到了启动资金，但是盲目上马的项目要么是不合地宜的“半拉子工程”，要么是“形象工程”，村庄发展依旧缺乏后劲。可见，面对难得的历史机遇，村级党组织必须切实加强执政能力的建设。
本项调查还说明，农村基层党组织要想完全赢得村民的信赖与支持，必须真正推行民主管理。由上述分析结果可知，村民对村党支部领导、支持民主管理的能力评价较低，对其利益协调能力的评价也不尽如人意。实质上，这两个问题是密切相关的。正是因为村民在民主管理方面的参与度低，因此该村利益分配的公正性也就受到了影响。这说明，在当今时代，任何一个政党要想获得民众全面而充分的信任和支持，仅有经济绩效是不够的。因为人们政治认同心理的发展逻辑同人们需求层次的逐步提升是密切吻合的。人在最基本的物质利益需求满足后，就会产生精神方面的需求，如对民主、平等、公平、公正的需求。因此在新农村建设中，农村基层党组织务必在搞好经济发展的同时，尊重、支持农民民主权利的伸张与表达，唯此才能进一步扩大、夯实农民对党的认同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