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话题的中国之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之重论文,中国论文,话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从发电到冶炼,从居民之用到工业之需,被称为“乌金”的煤原料无时无刻不在对眼前沸腾的社会生活与生产发生着掣动性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势必随着工业社会生产边界的延伸与人口数量的增加被充分放大。特别是对刚刚驶入快道和承载着民众太多希望的中国经济而言,如今来自煤身上的话题所隐含的份量更显得既丰富而沉重。
“讨煤军团”的背后
从2003年12月到2004年12月的整整一年中,湖北省经委副主任肖大鑫的中心工作就是跟随着副省长任世茂走南闯北“找煤”和“讨煤”。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山西、陕西、河南、四川、重庆、福建等七个省市。据悉,像这样由省领导亲自出马全国各地寻找煤源在湖北省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而且目前该省还有300多人在外四处找煤、跑煤。“没办法,湖北省虽然是资源富省,但却是缺煤大省”,肖大鑫向笔者感叹道。据最保守估计,2004年湖北省消耗煤炭6000万吨,而湖北省近700个矿井仅产煤900多万吨。其中,仅全省14个统调电厂耗煤2100多万吨,98%的电煤需要从外省调入。同时,去年国家分配湖北省的电煤为1430万吨,换句话说,有700多万吨电煤需要自己想办法。
同湖北省一样遭遇“煤危机”的还有首都北京市。2004年12月中旬,北京遭遇了大面积的“电荒”袭击,北京多数用煤单位用煤告急,一些电厂煤炭库存只有1-2天用量,给供电、供暖及经济运行造成很大威胁。当时,北京市大部分小区都张贴了供暖危机告示。危机时刻,北京市副市长张茅率领北京发改委煤炭电力管理处处长陈铁成等一行紧急赶赴山西,敲开了山西省主管经贸工作的副省长牛仁亮办公室的大门。
据可查资料显示,最近一年以来,浙江、江苏、山东等省也先后派出副省长带队的工作团到山西运作煤炭。其中浙江省长、副省长更是一起到山西。其后不久,全国五大电网的老总也专程与山西省煤炭工业局进行了磋商,大家同为一个目的——买煤。据山西媒体报道,山西每天都要接待一批前来“讨煤”的人,身份从大小官员到一般企业的负责人。有的用煤企业甚至专门派出了“讨煤小组”,长期驻守山西,负责公关任务,保证用煤需求。
蜂蛹而入的“讨煤”大军让山西人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煤资源大省前所未有的骄傲和满足。2004年,山西煤炭行业的利润占到了全省工业企业利润的36.6%,全省财政收入连续跨越400亿元和500亿元两个大关,达到了533.5亿,全年增收超过了150亿,增收幅度高居全国第一达41.2%。
专家分析,政府高官举力“讨煤”已经折射出了市场对煤资源庞大的需求。国家发改委的资料显示,中国原煤产量在2004年虽达到19.5亿吨,但全年全国供需缺口仍在2000万至3000万吨,来自用煤大户包括电力、冶金等行业的“煤荒”呼声仍不绝于耳。特别是发电用煤即电煤的需求形势在进入2005年之后仍然表现为紧张状态。据中能电力工业燃料公司日前的资料统计,在电煤到货率达到127%、超供322万吨的情况下,直供电厂库存煤仍下降到6-8天,处于警戒状态。湖南、安徽、江西等省电厂的存煤只有3-4天、个别电厂存煤仅有1-2天。无独有偶,我国对于煤资源的长期需求也将处于一个历史高位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新近提供的相关研究成果表明,如果能源消耗与经济增长速度同步,到2020年我国一次能源需求总量将达到约60亿吨标准煤,相当于每年投产5、6个大同煤矿,而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若按高端预测方案,到2020年我国煤炭在能源消费总量43亿吨标准煤中的比例仍保持在65%左右,需求量将达到28亿吨,较2004年的煤炭产量高出近10亿吨。如按低端预测方案,到2020年我国原煤需求量约24亿吨,较2004年的煤炭产量高出5亿多吨。
谁制造了高煤价?
提起2004年的煤炭价格,山西省副省长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这位经济学博土出身的官员毫不掩饰地向外界算了一笔账:2004年,山西煤炭价格平均上涨54元,在全年4.93亿吨煤炭中,仅涨价因素带来的利润就高达200亿元人民币。的确,全国煤炭市场的价格形势也如同山西一样全线飘红。按照专家的原始估算,2004年煤炭的综合价格应该是145到150元,但年终的盘整综合价却达到了170多元,全年煤炭价格累计涨幅平均超过10%以上,个别地区甚至达到20%至30%。其速度之快堪称新中国成立以来之最。不仅如此,行业分析机构上海申银万国证券一份煤炭行业研究报告预测:2005年煤炭价格将达到历史高点,其中电煤价格上涨预计将达到12%~17%左右;炼焦煤价格也将全年坚挺,主焦煤、肥煤等价格还将有10%~15%左右的上涨。
煤炭价格的拐扬让苦熬了多个冬天的煤炭行业真实地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自1997年以来,由于煤价连跌,导致21家国有重点煤矿整体亏损,最高年亏损额达到59.41亿元,而由此造成的煤矿工人作业环境险恶和接连不断的矿难事故令人惴惴不安。正是如此,对于煤炭所表现出的“牛市”行情,也许我们应该毫不吝啬地爆出掌声与喝彩。但另一方面,煤炭市场并不是游离于国民经济体系之外,作为重要的上游资源,其价格的变动势必牵及到下游产品特别是电力这一公共产品的市场神经。因此,对于煤炭市场价格破历史的变动就不能不招来专家与学者共同的关注目光。
前煤炭工业部副部长、现任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副会长濮洪九日前向外界披露,近年来现有各类煤矿大多数处于满负荷和超负荷生产状态。“十五”期间开工建设的煤矿,大多要到“十一五”才能投产,今明两年大中型煤矿投产规模分别为1.2亿吨和0.7亿吨,新增产量分别为1亿吨和0.5亿吨。目前全国具备安全生产能力的矿井产量只有12亿吨,仅占2004年煤炭产量的61.35%;4亿吨的能力需要进行安全系统改造,1.5亿吨的能力安全状况不达标;还有2亿吨能力不具备基本安全生产条件,需要关闭。因此,煤炭资源供给的约束成为了煤价上涨的重要构成因素。
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能源研究所所长周大地从需求层面给我们提出了解读。他指出,近两年国内煤炭消费迅猛增加,递增速度都在2亿吨以上。2003年煤炭消费高出GDP增长率6.94个百分点,2004年高出5.82个百分点。但与此同时,我国煤炭消费强度大,利用效率低。如火电供电煤耗比国际先进水平高22.5%,燃煤工业锅炉平均运行效率比国际先进水平低15至20个百分点;火电机组平均效率比国际先进水平低6至7个百分点。
还必须指出,在目前我国的电力比例中,火力发电占到了75%,而煤炭则是火力发电唯一的燃料。资料表明,2004年各类电站开工规模高达1.5亿千瓦,投产5100万千瓦,预计2005年投产能力将达到6000万千瓦。到“十一五”末,我国火电装机将达到4.773亿千瓦至5.033亿千瓦,电煤需求将由2004年的9.6亿吨增加到2010年的13.5亿吨。基于此,不少专家指出,新增发电装机容量是形成煤炭价格快速上涨的主要力量。
地方保护主义有可能重新抬头是目前煤市价格又一不稳定因素。继今年元月初宁夏回族自治区开始对境内的“太西煤”征收价格调节基金后,贵州省也紧步后尘,于春节前出台了旨在限制本省煤炭出省的“价格调节基金征集使用管理办法”,而种种迹象表明,湖北、湖南、江西等省均已萌生了征收“价格调节基金”的动意。权威人士尖锐指出,这种以涉煤收费为核心的“煤炭地方保护主义”企图在煤价上涨的行情下“大捞一把”,但反过来势必会恶化整个煤炭市场的供求状况,从而驱动煤价不正常上扬。
煤电“联动”与“顶牛”
尽管延续了40多年的全国煤炭订货会在2005年名称上被更改成全国煤炭衔接会,但这一由国家发改委直接牵头、煤炭与电力行业的“群英会”却开得并不圆满。不仅与会日期不得已向后延展了6天,而且最终计划电煤订货量不到预计的一半,国内五大发电集团的“计划内”电煤订货均没有超过1/3。
与十分吝啬的订单相比,国家发改委在会上正式推出的煤电价格联动方案倒显得格外地闪亮。其核心内容是:煤价随市场调节,电价随煤价作相应调整,电煤采购价格低于市场煤价。
具体的想法是,电煤价格将统一在2004年9月价格基础上上浮8%,其中上浮价格的30%由电力企业消化。有官员认为,煤电价格联动是煤电市场由政府主导向政府宏观调控、市场主导迈进的标志,实现市场配置资源的标志,充分显示了政府要把电煤交易推向市场的信号和意愿。
为了保证价格联动方案的实施,发改委也算费尽心机——同步推出了一个鼓励订货双方签订中长期合同的重要举措,其目的是既让供煤企业获得理想的利润,又让供电企业得到稳定的煤源。然而,令发改委意料不及的是,自己的满腔热诚却换来了煤电双方似乎都不买账的回报。
在煤炭企业看来,按国家规定电煤价格上浮幅度不超过8%的话,他们将睁眼看着利润流失。因为在眼下的市场上,市场煤价比计划电煤的价格每吨要高将上百元。的确,虽然自1992年起国家就放开了煤价,但同时又对电煤价格实行政府指导价,而且仅此一块就占煤炭总产量的60%。不仅如此,令煤炭企业愤愤不平的是,由于电煤的超低价格,使得自己长期在微利与亏损的边缘苦苦挣扎,而处于完全垄断地位的电力行业则用“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廉价电煤获取奇高的利润。
不过,同煤炭企业相比,电力企业的满腹牢骚则有过之无不及。从2004年开始,电力短缺造成按计划指导价供应的电煤紧张,电厂不得不购进“市场煤”用于发电,成本大大增加。而面对如今必须自己消化的30%“上浮价格”,电力企业的利润空间将被大幅压缩。中国大唐集团负责人算了一笔账,按2005年大唐需要1300万吨煤,每吨煤涨价100元计算,总成本将增加15亿元,其中自己承担30%,就是4.5亿元,而大唐一年的利润只有2亿元,这样看来亏损是必然的。
于是,对于煤炭价格的总体升势,电力行业抛出的微词不时见诸媒体。但煤炭行业自有让对方闭口的理由。在他看来,尽管近年来由于煤价的上涨致使电力企业的燃料成本增加了50%,但我国电煤价格与电力终端销售价格比例关系只是7:100,而同年美国电煤价格与电价之比为50:100。不仅如此,眼下的煤炭价格还远远没有到位。煤矿的安全欠账、环保欠账、职工生活欠账也还远远没有弥补。目前,国有重点煤矿职工平均收入仅为中央管理的发电企业人均水平的45%。2004年,山西省重点煤矿职工人均年收入只有1.8万元,而同年电力职工的人均收入却超过了3万元。
有专家尖锐指出,煤电之争,表面上是一对上下游行业之间的利益之争,其实是“市场煤”与“计划电”机制弊端的集中显现。在煤已经走向了市场而电力仍为国家控制的背景下,当能源还不那么紧缺时,两个行业相安无事;但近两年,经济发展迅猛,能源相对短缺,作为基础资源的煤炭价格一路上扬。在市场价与计划电煤价差距迅速拉大的情况下,煤电交锋似乎不可避免。因此,有专家认为,根本出路还是要让电力跟上煤炭市场化的改革进程,消除制度障碍,真正由市场机制来决定供求关系。
在笔者看来,由“计划电”改革到“市场电”也许并非难事,政府部门恐怕也早已看到解决“煤电矛盾”的关键所在,但其发力却十分谨慎,其更深层次缘由在于,一旦电价放开,势必造成电价轮番上涨,由此驱动中国绝大部分行业生产成本随之上升、老百姓生活负担也将随之加重,并最终增大中国通货膨胀的危险。
当然,如同许多专家认为,煤电价格联动方案非但是化解“市场煤,计划电”的法宝,而被看成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无奈之举。中电联有关负责人认为,近期解决电煤问题的根本,在于煤电运行业的协调发展、能源发展战略的进一步落实和煤电运平衡机制的尽快形成。
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第一副会长濮洪九指出,要解决煤电之间多年形成的恩怨纷争,应该“以互相参股的形式实现煤电联营”,比如国家应当出台政策鼓励煤炭企业或煤电企业联合建立坑口电厂。这样还可以起到平衡行业间利润的作用。也有学者建议,政府应积极促进煤炭企业的整合,在目前的2万多家煤矿中联合形成一批有实力的煤炭集团,来提升竞争层次,增强企业的话语权,让煤、电两个行业真正处于一个公平、良好的市场环境中,促进双方良好协调关系的建立,实现真正的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