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tain文艺观念中的诗性直觉_同一性论文

Maritain文艺观念中的诗性直觉_同一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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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623(2000)05-0051-06

雅克·马利坦(1882~1973年)是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美学家和文艺理论家,主要的新托马斯主义代表。他从圣托马斯·阿奎那的基本思想出发,广泛吸收亚里士多德以及西方古今其他众多思想家的研究成果和思想元素,形成了自己别具一格的完整理论体系。他在美学和文艺理论方面具有独特的建树,对一系列基本问题提出了新颖、深邃的见解,对我们的理论研究和创作实践不无有益的启发。

诗性直觉是马利坦美学和文艺理论体系中一个基本的、重要的概念。他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任教授期间,曾在华盛顿国家艺术馆1952年举办的“梅隆美艺术讲座”上专门阐述过诗性直觉的问题,翌年讲稿以《艺术与诗中的创造性直觉》为题目在美国出版。笔者拟就这本书中对诗性直觉的研究略作窥测。

一、诗性直觉

马利坦所说的诗性直觉,既是认识性的,更是创造性的,所以,也叫创造性直觉。这种诗性直觉是智性形成和完成的动作,但它并不凭借概念的、逻辑的方式,而是一种通过发生于精神无意识中的“同一性”认识对主观自我和客观实在的隐约把握。

马利坦借鉴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学说,但又提出了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相对立的精神无意识概念。他说,存在着两大类无意识,“处在生命线上的精神的无意识和肉体、本能、倾向、情结、被压抑的想象和愿望、创伤性回忆所构成的一个紧密的或独立存在的物力论整体的前意识,我要把第一类无意识称作精神的无意识或前意识”,“而把第二类无意识称作自动的无意识或聋的无意识——对智性充耳不闻,并离开智性去建造它自己的世界”[1](P13)。马利坦认为,在精神无意识中,存在着“启发性智性”,即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智性动因”,它是每个人的全部智性活动的最初活跃起来的根源。这种启发性智性以其纯粹的活化的精神之光,渗透到源于感觉、被各种内在力量收集并提纯的种种意象中,驱动或唤醒包含在意象中的潜在的可理解性。这种“潜在的可理解性”是“概念的胚芽”,趋向于概念,即有可能形成概念,但它仍处于精神前意识中。马利坦指出,在智性的精神无意识中,在灵魂诸力量的唯一本源中,除了存在着这种趋向借助概念和抽象观念去认识的发展过程外,也就是说,除了存在着概念的胚芽外,还存在着另一种胚芽:它不趋向形成概念,它已经是智性的一种形式,或者说是智性完全确定了的动作。这是智性的一种非概念化的认识动作,是诗性认识,是通过诗性直觉的认识。

这种非概念化的诗性认识,既内在于诗中,又与诗同体。马利坦理论体系中的“诗”,不是书面诗行中的艺术,而是发生在精神无意识中的一种普遍的原始过程,即“事物的内部存在与人类自身的内部存在之间的相互联系”,这种相互联系是一种“预言”[1](P15)。在精神无意识中,事物与人自身内部存在的相互联系、相互契合的过程,就是诗性认识的过程。这种相互联系是“预言”,像占卜一样预告我们尚不认识的东西,这尚不认识的东西就是事物的内部存在和人自身的内部存在,也就是存在的意义,存在本身。诗性直觉通过主体与事物的内部联系或契合,事物和自我一道被隐约把握,从而存在的意义一道被预言。因而,诗性直觉是认识性的,更是创造性的。所以,诗性认识内在于诗又与诗同体;诗、诗性认识、诗性直觉,既密切关联、彼此包容,又各有自己的本质。

马利坦认为,诗性直觉在本质上是一种智性的闪现,它通过一种精神化的情感而在精神的无意识中诞生。在某种意义上,诗性直觉只属于那些梦幻活动和未被日常生活的商业性所利用的自然的内省精神的疆域特别大的灵魂。而在另一种意义上,由于诗性直觉出自人的思想的最自然的智能,所以,所有的人都潜在地拥有它,而那些不曾意识到自己拥有诗性直觉的人,往往又在自身中压抑或扼杀了它。

马利坦还认为,诗性直觉产生于灵魂自然的和极为自发的运动中。灵魂通过与事物交流,探索具有意义和激情的自身。当精神饱尝了经验和体验之后,便返回自己,尽兴体验酣睡的乐趣,诗性经验便在这种体验中被唤醒。诗性直觉对于人的精神,就像鸟对于栖巢那样自然,而且是世界和精神一道返回灵魂的神秘之巢。因为“诗性直觉的内容既包括世界的事物的实在,又包含诗人的主观性,这二者都通过一种意向性的或精神化的情感而被隐约地传达”[1](P100)。通过诗性直觉,灵魂在世界中被认识,世界在灵魂的体验中被认识。这种认识不是为认识而认识,而是为创造而认识。

二、作为认识性的诗性直觉

马利坦指出,诗性直觉的认识性,或者说诗性认识,是一种经由“同一性”的认识。“同一性”认识,不同于科学的概念和逻辑理性的认识。概念和逻辑理性的认识是与“真”的纯知识性的一致。比如,要回答什么是“刚毅”,只要查阅包含在我们概念中的只用智力了解的客体就可以回答。一个道德学家可能不是个善人,但他可能对有关善的一切事物了如指掌。而当我们不是从概念上认识“刚毅”,而是使它在我们身上具体化,从而在我们的生命中与它一致或同一,这时,我们便用不着科学,只要通过我们的倾向性,通过查阅我们的为人,通过自己生命的特性,就可以作出正确回答。这就是说,我们对于“刚毅”道德的认识,是同对于我们自己的精神特性一道把握的,是经由“同一性”认识的。

诗性直觉也正是经由这样的同一性来认识的。诗人如果听到了事物中断断续续跳出的秘语和奥秘的话,领略到处于现实存在的核心中的实在、信息和符码,如果他“自人间和天国的万物中捕获到比我们哲学的梦想要多的事物”,那么他就不是靠平常意义上的认识而认识这一切的,“而是通过把所有这一切纳入他隐约的幽深处而认识这一切的”,他所认识到的事物“不是与他自己无关的其他的某种事物,相反,而是与他的情绪不可分割的事物。事实上,这事物是与他自身融为一体的”[1](P94)。通过人自身与世界事物在内部存在上的联系和契合,诗性直觉将诗人的自我与事物一道隐约把握。所以,诗性直觉,是既关于诗人自己的又关于外在世界的实在的某种特殊闪现。

马利坦认为,在诗性直觉的这种同一性或同质性认识中,智性不是单独地起作用,而是与情感的倾向和意志一道起作用。这种经由同一性的特殊认识,依靠情感产生。马利坦这里所说的情感,不是动物性的或纯主观的情感,不是日常生活中的情怀感受,而是“一种作为形式的情感,这种情感与创造性直觉融于一体,它赋予诗以形式,它像意念一样是意向性的,或者,它所包含的意义远较其自身为多”[1](P98)。

马利坦认为,同其他人、特别是同那些纠缠在文明生活的琐事中的人不同,诗人的灵魂保存有深厚的未被开垦的精神储备。在诗性认识中,情感把灵魂所体验到的实在带入主观的深处和智性的精神无意识深处,一方面扩展到整个灵魂中,浸透灵魂的生命,从而事物的某些方面与受到影响的灵魂成为同一;另一方面,流入生命源泉中心的情感在智力的活力中被得到,即在主观性中被启发性智性的光芒所照耀,朝向珍藏在灵魂中的所有经验和记忆,朝向有关流动着的意象、回忆、联想、感觉和潜在欲望的世界的所有智力。于是情感被激动,以一定方式趋向或倾向整个灵魂,从而在未开垦的丰饶的精神中被获得。此刻,被启发性智性的光芒照透的情感,同时也被转变为智力通过同一性进行评价的工具,而且在这种通过实在与主观之间相似的认识中,对前意识活动中的智力起着非概念的内在决定作用。这样,情感被转化为客观意向性状态,被精神化了,成为意象性的,在一种非物质化的状态中传达自身以外的种种事物。使情感对灵魂产生深刻印象的事物,包含在事物中或与这些事物相连的深不可见的事物,与灵魂有无法表达的一致或联系因而打动灵魂的事物,回响在灵魂中的事物,所有这一切,都通过成为智性工具的情感而被把握,被隐约认识。

马利坦指出,诗性直觉的功能之一,是把握世界中的事物。但诗性直觉和思辨认识不同,它并不朝向本质,而是朝向其具体存在,即朝向与被特定情感所打动的灵魂同一的具体存在。诗性直觉所把握的,是回响在诗人主观性中的个别存在,包括在这一存在中的产生反响的、通过这个别存在以符号形式表现出来的所有其它实在。通过一般概念认识本质,本质就与具体实在相分离,并被推理所审查。所以,思辨认识所认识的是客体,而不是事物。诗性直觉把握的是事物,每一次都朝向某种特殊的存在,朝向具体个别实在的某种复合物。这种复合物是在实在的突然自我伸张的狂热中、在它及时通过的个体中被捕捉到的。它存在一瞬间,将永远消失,而诗性直觉正好捕捉到它,及时记录下来。但诗性直觉并未停留在这种特定存在上,而是超越它,无限地超越它,进入任何一种个别存在物中的永恒实在。这种永恒的存在能够发现自己同这一个别存在物的某种理想的关系,并把这关系传达给思想。这样,个别的存在物通过与精神中被唤醒的主观性的契合而被诗性直觉所把握,并在主观性中产生反响。从而,被把握的事物已不再是存在中的偶然事物,而成了向存在的丰富性无限开放的事物,成了存在的符号。也就是说,事物一经被诗性直觉捕捉,便开始显示丰富的含义,在偶然中呈现着普遍,在个别中呈现着一般,在有限中呈现着无限。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诗比历史更富哲理性。

马利坦还指出,诗性直觉的另一个功能是展现诗人的主观性。诗性直觉是通过事物在主观性中的情感回响和事物与主观性的契合而把握事物的,也就是事物和诗人的主观性是在同一种模糊的经验中被把握的,或者说,诗性直觉是经由“同一性”的朦胧认识,因而诗性直觉中充满主观性和被把握的事物,诗人主观性的觉醒与事物的把握一道发生,主观性与被把握的事物一道被展现。由此可以看出,获得诗性直觉最重要的因素是对世界事物的经验,因为人的灵魂在认识自身以前需要先认识事物,人的实质对人是模糊的,诗人不能由自己的本质认识自己,而只能从他对事物世界的认识的反映中感觉到自己;不过诗性直觉最主要的经验是关于自我的经验,因为正是在主观的彻底觉醒中,智性自由生命半透明的幽夜中获得的情感才被造成意向性的和直觉性的,成为认识的决定性手段。

三、作为创造性的诗性直觉

马利坦说,诗性直觉“既是创造性的又是认识性的,或者可特别地视为创造性的”[1](P101)。诗性直觉从一开始就朝向工作。从它唤醒诗人的主观性、使之达到实在共鸣那一刻起,它就是智性非概念生命幽深处的一种创造冲动。这种冲动可能仍是潜在的,但是,由于诗性直觉是诗人通常的精神状态,也就是说,诗人的要求就是创作,所以,诗人会不断朝着这种潜匿的冲动发展。也许,诗性直觉会被长期深藏在灵魂中,它潜伏着,但永远不会被忘掉,直到有一天从沉睡中苏醒,不能不进行创造。不论哪种情况,诗性直觉的创造都不需要附加任何条件,而仅仅是付诸实施的问题。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悟性,行动中的所有创造性力量,都已包含在诗性直觉中,都已被给出。在某种意义上,将要产生的作品的完形已在发展中呈现出。

马利坦还从完成了的作品的角度来考查诗性直觉的创造性。他根据把完整、和谐、鲜明的色彩视为美的三个基本特征的传统观点,认为那些构成成分的美是完整的作品,大体上与客观化了的自我进入情节或主体的诗性直觉有关,而那些构成成分的美是鲜明色彩的作品,则大体上与处于自然的原始状态中的诗性直觉有关。所以,即使一些支离破碎的诗句,也有可能放射出诗性直觉赋予的绚丽的色彩。这样的诗,由于可以被存在之光穿透,从而足以显示出诗的本质,成为真正的诗。源于诗性直觉的被存在之光穿透的诗,即使是几行短句,也要比那类轰响着种种震耳欲聋的观念的巨大概念机器好得多。马利坦说,诗性直觉从一开始就整个包蕴了富有诗意的事物,要求整个穿透这事物。如果诗性直觉没能做到这一点,而只是以片断的方式出现,“那是因为诗人的艺术出卖了它”[1](P111)。

马利坦认为,对于实用艺术(技艺、技术)来说,要完成的作品的精神胚芽不是诗性知识和直觉情感。在这类艺术中,诗性直觉也可以起作用,如若这样,就会在实用艺术中萌生出对美的关心。然而,诗性直觉不是实用艺术创造性的起决定作用的焦点。对于实用艺术的创造性来说,起决定作用的焦点是经院哲学家们所说的“创造性观念”(ideafactive)。这种手艺人的“创造性观念”只是“生殖性的”,它并不像诗性直觉那样倾向于使我们的思想与事物相符,而倾向于使事物与我们的思想相符。手艺人的创造性,只在于制作出符合手艺人思想的作品,“创造性观念”为他们造就了要制作的作品的理想模式。马利坦惋叹,不幸的是艺术理论家们错误地把“创造性观念”从实用艺术的领域移用到了美的艺术的领域,以“创造性观念”取代诗性直觉,认为“创造性观念是艺术家自己的头脑为他自己准备的一个理想的模式,作品则可以设想为这个模式的一个抄本或写照”[1](P111-112),这样必然会葬送艺术。

马利坦指出,不是所有的艺术家和诗人都是真正的诗人。在诗性直觉的作用实施的最初时刻,可能会发生错误的发展过程:诗性直觉变成了手艺人的观念,失去了自己固有的超然性,仿佛掉进了机器制造的喧嚣声中,落入了手艺人创造性观念孕育的、对制造的纯智性关心中,从而丢弃了自己的许多本质,特别是丢弃了那种以同一性把握事物的优越的创造力。马利坦认为,当一个人急于显示自己的活力,急于创造出某种伟大的东西时,就会出现这种现象;或者,由于他的诗性直觉弱,于是他就越出诗性直觉,力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充它,而不是听命于它,这时也会出现这种情形;而那些完全缺乏诗性直觉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异常有力的诗性直觉,才能使小说家和他创造的角色之间的关系成为有如上帝永远超然的创造性与他创造的自由人之间的那种关系:人既自由地行动,又被上帝的目标牢牢拥抱。

马利坦还指出,诗性直觉既不能通过运用和训练学到手,也不能通过运用和训练加以改善。他说,艺术功效本身可以通过运用和训练而得以改善,因而作为艺术功效一部分的手艺人创造性观念可以从而得到改善,但是诗性直觉却不能,因为诗性直觉取决于灵魂的某种天生的自由和想象力,取决于智性天生的力量。诗性直觉只要求服从,它本身不能改善。不过,诗人可以通过排除障碍和喧嚣,更好地为它作准备或得到它。诗人可以捍卫和维护它,从而加快诗性直觉力量的自发进展和自身净化。诗人可以为它进行自我教育,但决不可背叛它,决不能让一切事物都作它的后援。

诗性直觉不可学习和通过学习得到改善,但是在诗性直觉作用的实施中,诗性直觉可以通过它的谦卑得以改善,也能通过与实施方式和实施手段有关的智力的工作和艺术功效的工作而得以改善。诗性直觉关心的是自己的作用的实施,所以,它在艺术发展的过程中使自己臻于完善。诗性直觉尽管一开始就是充实、完整的,但它在一开始就包含着大量的效能。在创作过程中,包含在诗性直觉中的这些效能正是依靠专注于形式完美的智力不懈的劳动,才得以发挥自己的作用,实现自我。继而,艺术的技巧和智性的颖悟发挥作用,对所有无意义的、虚假的和肤浅的成分进行筛选、判断和淘汰,从而使新的零星的诗性直觉的闪现在工作的每一步中释放出来。没有智力的不懈劳动,诗性直觉通常必定不能展露其全部功效。

马利坦指出,诗人诗性直觉的内在质量的高低,关键在于诗人的内在经验和这内在经验向主观性幽深处的日渐渗入。因为诗性直觉萌发于诗人灵魂的幽深处,在这里,智性、想象和灵魂诸力量在协调中体验意向性情感带给它们的某种存在的实在。诗人应能深刻体验这个世界的事物,直到能把它们和他自己一道倾诉出来。这便首先要求诗人具有特别敏锐的感受力。当诗人异常强烈地感到有一只无情的、比他自己更有力的手在左右他的时候,他便会完全置身于自我与事物的精神交流活动中。诗性直觉的创造性力量的高低,与这种倾心服从的深浅程度成比例。就是说,真正的诗人,真正伟大的诗人,主要不在于自己艺术技巧的学习和训练,更不在于自己的创作意图和设想,而主要在于自己天生的诗性直觉的智力,在于对诗性直觉的倾心专注和服从,在自身与事物的契合中倾心聆听存在,聆听有限之中的无限。

马利坦关于诗性直觉的理论,有许多值得我们深思的内涵。他的诗性直觉的“同一性”认识,是一个含义极其丰富的重要范畴。就我们常说的艺术本质而言,“同一性”与我们熟悉的模仿说、反映说、表现说都不相同,它既不是对自然的单纯模仿,也不是对现实的客观反映,也不是单纯的主观表现。它是主观性与世界事物的内在契合。虽然模仿说自亚里士多德以来也开始强调主观的参与,但艺术仍然以自然为对象。反映论似乎要比模仿说重视主观,强调对现实的加工、提炼、集中,但它始终强调艺术是现实生活的镜子式反映,强调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而且,模仿说和反映论的“主观”,是指有意识的思想、观念、道德理性、清醒的世界观,而马利坦诗性直觉的“同一性”认识中的主观性则是精神无意识中的非概念化的主观性。反映论强调的真实,是指代表规律性的东西、本质的东西。然而,马利坦的诗性直觉却不朝向本质,而是朝向实在,朝向存在本身。反映论的典型化原则,强调通过个别反映一般,这个“一般”也就是共性,一类事物共同具有的本质特性。马利坦的“同一性”把握的具体个别实在也见出于一般,但这不是一类事物的共性,而是超越个别的无限,是存在的一般意义。至于表现说,则完全不承认世界事物在艺术创作中的地位,只强调表现主观内部世界。

马利坦在提出诗性直觉“同一性”认识的同时,又强调诗性认识中情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工具,充分肯定了艺术活动中诗人主体的重要性和主导性。我想,艺术活动毕竟是人的创造性活动,人的主观能动性、艺术家的主观创造性总是应该起着积极、主导的作用。是人主动认识,而不是被动接受;是艺术家主动创造,而不是被动记录。人不是没有灵魂的镜子,艺术家也不是没有灵魂的被动的复制机。抽去了艺术家积极的主观性,艺术就失去了灵魂,就不复存在。但艺术创造的主观性又不是对世界事物观念性地任意加工、捏造、扭曲,而是在同一性把握中主体情感的意向性引导。我们无须否定艺术作用中主观性的主导性,问题是如何认识主观性在艺术创作中的复杂性。

马利坦的诗性直觉是发生在精神无意识领域中的智性行为。他以精神无意识与弗洛伊德物力论的动物性无意识相区别,将艺术创造活动的原动力提升到了完全精神化的高度。同时,这也将艺术同发生在意识领域中的主要依靠概念、判断和逻辑推理进行的科学活动从本源上区分开来。自从别林斯基提出形象思维的概念以来,我们习惯于以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来区分艺术与科学。马利坦不提形象思维,而用精神无意识中智性的创造性直觉来解答这个貌似简单而实则复杂的似曾解答了的难题,也还是有一定启发意义的。

马利坦还用“创造性观念”与诗性直觉相对照,从而区分了艺术(美的艺术)与技术(实用的艺术)的本质性差别,从而区分了真正的诗人和作诗而非真正的诗人,指出了文艺理论和创作实践中将技术制造等同乃至取代艺术创造的误区。这是一个极有启发意义的问题。我们常常遇到成批的“艺术作品”,但很少被感动过,很少有共鸣,甚至很少打心里把它们当成艺术品,这是否可以从马利坦的观念中受到一点提示?

马利坦虽然把诗性直觉定位在精神无意识的幽夜中,但是他并未否定它与意识的关系,更不排除艺术活动中意识的作用。他说,“诗性直觉源于无意识,但它是在意识中出现的;诗人不是不知道这种直觉,正相反,这种直觉是他的艺术的善的最初规则和最宝贵的光”[1](P78)。马利坦把诗性直觉看作艺术创造的根本,但他也不排除艺术技巧的作用。

马利坦的诗性直觉理论是一个复杂的体系,这里提到的只是豹之一斑。它可以给我们许多启发,使我们去反思传统的文艺观念。

[收稿日期]2000-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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