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波动、出口结构与贸易福利——基于要素流动与世界经济失衡的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世界经济论文,汇率论文,要素论文,福利论文,结构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4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6964[2007]02-070112-0027
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要素的全球转移与重新配置逐渐改变了各国的禀赋状况，引起全球贸易结构的变化，同时也加剧了世界经济的不平衡。世界经济失衡首先表现为全球贸易结构的失衡，主要是美国的贸易逆差与东亚国家，尤其是中国的贸易顺差之间的失衡。有学者将其归结为美国无限的货币供应能力与东亚国家无限的劳动力供应能力之间的矛盾(华民，2005)，也有学者将之归咎于亚洲国家维持低汇率(Kenneth Rogoff,2003)。我们认为主要是资本与劳动力国际间的不同流动性，导致了要素禀赋不同的国家间国际贸易结构的变迁与失衡，而实际汇率与均衡汇率的差异加剧了资本要素与商品的流动。汇率波动可以通过改变一国出口商品以及资本的国际相对价格，改变一国的要素禀赋结构与贸易比较优势，进而对该国的出口贸易结构及国际贸易的福利造成影响。因此，研究世界经济失衡背景下，汇率波动对一国出口商品结构和贸易福利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本文通过构建不完全竞争模型，研究了世界经济失衡条件下汇率波动对出口结构与出口福利的影响，并就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度产业的出口幅度、就业和出口贸易福利等进行了模拟分析。
一、汇率波动对贸易结构影响的分析
本文在Dornbusch(1987)与Venables(1990)与Jayant Menon(1996)① 对汇率转嫁(Exchange Rate Pass-through)的研究基础上展开，并将分析焦点从消费者福利转向出口结构与生产者福利。我们构建了一个A-B两国、K(资本)-L(劳动)两要素模型。假定A国的劳动力价格固定为w，即A国劳动力在价格w下可无限供给，其价格w是为该国的平均工资水平，或高于务农收入的务工平均收入。劳动力在国内可以自由流动；企业在劳动力价格w下，可以无限量获得劳动力②；劳动力在国际间不能流动。B国的资本价格固定为r，即B国资本的无限供给，B国厂商可以按照r的价格无限获得资本，r为资本的生产成本；假定资本要素在国内与国际上均完全流动，即资本的流动不存在障碍；A国的企业同样可以按照r(B国货币单位)的价格无限获得资本，那么资本在A国的价格为Er，其中E是B、A两国之间的汇率，即一单位B国货币可以换取的A国货币的量。因此，对A国企业来说，在价格w与Er下，劳动力与资本均可无限获得。
A国加工制造品的资本含量与劳动力含量的比(贸易产品的结构或复杂度)即A国选择生产哪些类别的产品(不同的要素需求结构)并向B国出口，取决于①资本(包括技术等)要素与商品的国际流动粘性及其交易成本；②劳动力的产业粘性，即从事不同产品生产的劳动力需要与现存的劳动力资源状况之间的结构性差异与转移成本；③两国之间产品与要素的相对价格比——即汇率。
在要素流动与世界经济失衡的前提下，货物贸易的不平衡由资本流动等渠道得到弥补，A、B两国存在贸易不平衡的状况。目前国际贸易结构的不平衡正反映了全球要素重新配置过程中的要素内涵③(Factor content)贸易的状况。就中国而言，表现为资本(包括技术、信息、市场、管理等)要素的流入，以及国内无限供给的劳动力资源的不断释放的过程，两者结合形成了巨大的加工制造生产能力，生产能力通过大量出口的外需渠道进行消化，这也是我国成为“世界工厂”的重要原因。
以下在假定①国际资本完全流动且不需要成本；②劳动力在国内自由转移且不存在转移成本——即劳动力可以相同的效率从事不同产业的生产的前提下，利用不完全竞争的两国模型，以A国(模型化的中国)为研究对象，来分析③汇率波动对国际贸易结构、出口产业就业与贸易福利的影响。
假定A国某一产业(i)的出口商品生产符合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特性，即厂家的生产函数为：
考察汇率波动对A国贸易结构的影响。A国出口的不同商品可以用柯布-道格拉斯函数中不同的A与α来界定，则在M种不同的出口商品中，具有不同的A与α。不同的A代表了生产技术不同的各种出口商品。由于：
代表了汇率变动对A国向B国出口的影响，
(其中，D为一个正的、与A无关的表达式)，表明技术水平越高的行业，汇率波动对其出口量的影响就越小，技术水平越低的行业受的影响越大。不同的α代表了生产中不同资本密集度的各种出口商品，α越大代表该商品的资本密集度越高，α越小代表该商品的劳动密集度越高。
根据单个厂商利润最大化的一阶条件，可得到汇率波动对出口量波动的弹性为：
同时，我们假定B国市场商品i潜在的最大消费容量足够大，同时A国出口品在B国i商品市场上占有相当的份额，这实际上表明汇率波动引起的相对价格的波动会影响B国i商品的市场价格。如果我们以出口商品的不同要素密集度结构来代表出口商品的贸易结构，根据(4)式我们可进一步得到(5)式。(5)式表示不同资本密集度商品的贸易量受汇率波动影响的幅度不同，即得到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度的商品出口量幅度的不同影响，也就是汇率波动引起出口贸易结构的变化。
根据我国的情况，对(5)式进行模拟计算④。这样，我们可以对不同要素密集度条件下，汇率变动比率引起出口量变动的比率——即汇率波动对贸易结构的影响作出模拟。结果如图1所示。汇率波动对一国出口结构的影响隐含了要素全球流动与重新配置的状况，随出口结构变动的是不同出口产业使用的要素数量的变化。A国作为劳动力资源丰裕(无限供给)的国家，本币升值(贬值)一方面提高(降低)了商品出口价格(外币表示)，减少(增加)了商品出口的数量；另一方面同时也提高(降低)了以外币表示的本国的劳动力成本；同时，在国际资本要素无限供给，资本跨国流动无成本、无粘性的前提下，该国厂商以国际价格获得资本要素的成本相对于获得劳动力的成本上升，A国某一产业将更多使用劳动力，出口结构也向新的资本与劳动力的最合适比例变化。
图1 汇率波动对以生产要素密集度表示的出口商品结构的影响
注：横坐标某一产业为α(资本要素密集度(0＜α＜1))，纵坐标为模拟得到的数值，本文只作定性分析，不考虑具体数值。
由上分析可知，就A国而言(模型化代表中国)，本币贬值对出口具有促进作用，本币升值将减少A国的出口。也就是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度的出口商品量波动的影响幅度不同，从而改变了A国的贸易结构。总体来说，汇率波动对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出口的影响幅度要大于资本密集型产品⑤，汇率升值有利于增加高技术附加值产品在出口结构中的比例。出口受到汇率波动影响幅度最大的商品是采用一定数量资本要素的劳动密集型加工制造产品
，而这正是当前我国对外贸易中最大数量的出口商品，包括当前我国出口的纺织品⑥、服装、鞋袜、塑料制品、低技术机电产品等大宗出口品；劳动力要素密集度非常高的商品的出口受到汇率波动影响的幅度也较高，即我国的农产品等高度劳动密集型产品也将受到汇率波动的影响；而资本密集度较高的商品的出口受汇率波动的影响较小。这样，本币升值在减少本国出口量的同时，将改善本国的出口结构。
二、汇率波动对出口贸易福利影响的分析
在A国劳动力资源无限供给，国际资本无限供给的前提下研究汇率波动对A国出口贸易福利的影响，不仅要考察汇率波动引起商品出口企业利润的波动，更要考察汇率波动引起资本流动的变化，进而对A国就业量的影响。同时为便于分析，本文暂不考虑出口波动引起的国内市场供给的变化，从而引起国内消费者福利的变化。因为，不同出口商品的适合要素密集度(α)不同。假定在A国向B国出口的商品i的生产中所使用的资本
为本国自有资本比例，其余资本来自国际资本流入。可得到汇率波动对A国i商品出口的企业利润(生产者福利)的影响(公式中的下标i代表该参数属于i出口产业，下同。)：
由
可知，生产者剩余随着汇率增加(减少)而增加(减少)，商品价格变动是汇率变动造成生产者利润变动的主要原因。总体来看，在市场容量足够大时，本币升值将降低本国出口商品生产者福利，本币贬值将有利于提高本国出口商品生产者的利润。对(6)式进行模拟分析⑦，结果如图2所示。从图2可见，生产者利润受汇率变动影响最大的是资本密集型的行业，因为这些行业集中使用的生产要素——资本的价格受汇率波动的影响最大；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利润也受到汇率波动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产品的出口价格变动上。
图2 汇率波动影响各行业利润的结构分布
注：横坐标某一产业为α(资本要素密集度(0＜α＜1))，纵坐标为模拟得到的数值，本文只作定性分析，不考虑具体数值。
同样，我们可以得到汇率波动对A国i商品出口部门就业量的影响：
从(7)式可知，在B国市场容量足够大的情况下，A国国内就业于i商品出口部门的劳动力数量与汇率(E)呈同方向波动，本币的贬值有利于增加A国出口部门的就业人数，本币的升值不利于A国出口部门的就业。由
可知，A国i商品出口部门的就业量随着汇率增加(减少)而增加(减少)。对(7)式进行模拟分析，结果如图3所示。
图3 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型出口部门的就业量的影响
注：横坐标某一产业为α(资本要素密集度(0＜α＜1))，纵坐标为模拟得到的数值，本文只作定性分析，不考虑具体数值。
总体来看，本币升值将不利于本国i商品出口部门的就业，本币贬值将有利于i商品出口部门的就业，从而减少了A国该生产部门的出口量，影响了该国出口产业的规模。汇率波动还影响了A国该产业生产过程中各种要素的不同配比。出口部门就业量受汇率波动影响最大的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劳动力密集度越高的产业，其出口部门的就业量受汇率波动的影响越大；资本密集型产业出口部门的就业受汇率波动的影响较小。这是由于劳动力的价格由国内市场价格决定，商品与资本的价格由国际市场价格决定，本币升值不影响国际市场资本的定价，商品价格通过要素内涵贸易传递到A国商品i的出口部门的生产中，汇率升值提高了劳动力要素的国际相对价格，降低了该国的禀赋优势。
汇率波动引起的A国商品i出口部门的总的福利(包括企业利润与就业工资)变化，如(9)式所示。
由(9)式可知，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度的出口商品生产部门的福利影响不同，其模拟分析⑧ 结果如图4所示。
图4 汇率波动对不同要素密集度出口部门的总福利影响
注：横坐标某一产业为α(资本要素密集度(0＜α＜1))，纵坐标为模拟得到的数值，本文只作定性分析，不考虑具体数值。
出口福利受本国货币的汇率波动影响较大的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主要是由汇率波动引起国际市场商品的相对价格的波动，同时提高了出口商品中劳动力要素的国际价格，从而改变了该国的禀赋优势引起。汇率波动对资本密集型出口产品部门的福利影响主要是由于相对价格的上升减少了生产者的利润引起的。
A国出口的总福利(企业利润+就业工资)受汇率波动的影响⑨ 为：
由于劳动力是可更新资源，在无限供给(可以认为一国劳动力非常丰裕，且存在大量闲置状态，或农业部门的生产率普遍低于工业部门⑩)的假设下，维持低汇率总体上有利于增加一国各出口产业的就业，增进国际贸易的出口福利；该国货币升值不利于出口部门的就业，同时也降低了出口部门的福利状况。对不同要素密集度的产业，本币升值导致利润下降最多的是资本密集型的产业；而就业量下降最多的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总的看来，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福利下降要大于资本密集型产业。这是由于资本密集型产业在本币升值后，在不完全竞争状态下国内资本要素稀缺形成的较高利润将有所降低；汇率波动在提高该国出口产品价格的同时，劳动力国际相对价格的上升使各产业倾向于更多使用资本替代劳动力。
三、结论与启示
在当前世界经济失衡的状态下，以往主要通过国际贸易实现平衡的“平衡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资本流动越来越多地替代商品流动，从而加剧了世界经济的不平衡。资本从其丰裕的国家向劳动力丰裕的国家流动已经成为世界经济重组与失衡的重要特征。技术、管理等要素伴随资本的全球流动改变了一国的禀赋。拥有丰裕劳动力的国家可以通过国际市场获得资本等要素，使得劳动力从闲置状态，或者从刘易斯二元经济的农业部门释放出来进行生产，增加该国的国民福利与世界福利。而汇率波动通过改变世界市场上国内与国外各种商品与要素的相对价格，使一国在生产过程中使用的不同要素的适当比例发生改变，进而改变一国的贸易量与出口商品结构，从而影响一国在不同要素密集度的出口部门的就业量与福利。
本文研究表明：劳动力资源无限供给国家的本币贬值有利于增加商品出口，增加出口部门的就业，并有利于提高国民福利；而汇率波动对各种要素密集度的出口产业的影响不同。汇率波动对劳动密集型产业出口量的影响大于资本密集型产业；具有一定资本要素密集度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出口受汇率波动的影响最大，而不是最为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在产业结构变迁非刚性的假设下，汇率波动对各种产业出口幅度的不同影响将改变一国的出口商品结构。就出口部门的就业量而言，劳动密集型产业受汇率波动的影响最大，随着产业资本密集度的增加，其影响减弱；就出口部门的总体福利而言，劳动密集型产业受到的影响最大。总体上，本国货币升值不利于出口增长，并将降低出口福利。
当前世界经济的失衡加大了人民币汇率的升值压力。而汇率升值对不同出口部门的影响并不相同，一般认为，人民币汇率升值有利于优化出口贸易结构、扩大内需；同时也可以平衡与缓解各国的贸易矛盾，减少与主要国际贸易伙伴的贸易纠纷和摩擦。但就我国而言，纺织品服装、鞋类、玩具、低附加值机电产品等出口优势产业，是具有一定资本要素相结合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也正是出口幅度受汇率波动影响最大的产业。汇率升值在改变我国贸易流量与资本流量的同时，将进一步改变我国的贸易结构，同时对不同出口部门的福利水平也带来不同的影响。我国应根据不同产业的不同的要素密集度状况，采取相应的产业政策与贸易政策，以减少人民币汇率升值对出口贸易的冲击。
注释：
①Jayant Menon 1996." The Degree and Determinants of Exchange Rate Pass-Through Market Structure,Non-Tariff Barriers and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The Economic Journal.Vol.106,No.435( Mar.,1996) ,pp434-444.
②对珠江三角洲的调查显示，农民工工资在近12年内，仅增长了68元，较物价增长幅度低，可以认为中国经济增长对劳动的需求没有改变劳动力价格，即劳动力接近无限供给。
③赫克歇尔-俄林(1919)的要素禀赋优势理论认为，商品贸易的背后是要素的贸易；斯托尔珀-萨缪尔森定理(Stolper and Samuelson,1941)认为，国际商品相对价格的变化会导致国内要素相对报酬的变化。本文在要素无限供给的框架下，认为这一效应反映在要素使用量上，而并非要素相对价格的变动上。
④假设E=8，即当前1美元可兑换8元人民币；w=1000，即国内的工资水平为1000元/月；r=1000/8，即我们认为一单位资本的价格和一单位劳动力的价格一致，并且w与r的取值不随汇率变动而变动，假设技术为定值，设A=1。同时，假定a=1000000(足够大)；而且在B国商品市场上，A国的出口品占其市场份额的
代表B国市场上B国与A国产品的占有量，并假设各产业出口产品除了要素适当比例(α)外其他相同。
⑤人民币汇率升值将削弱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的竞争优势。(兰健，2005.5)
⑥人民币汇率升值对纺织产业有较深广的影响。(徐浩钿，戴纳，2006.7)
⑦假设
，假设各产业出口产品除了要素适当比例(α)外其他相同，其他假定同上。
⑧各模拟参数同上，假设各产业出口产品除了要素适当比例(α)外其他相同。
⑨人民币升值不仅会导致我国FDI流入减少和工资水平下降，而且会加剧FDI向我国可贸易品投入比重较大的劳动密集和出口加工产业集中，从而阻碍产业结构升级，最终导致我国社会福利水平下降。(杨全发，涂雄悦，2005.10)
⑩即符合刘易斯二元经济的假设的条件，工业部门的生产率以及劳动收入高于农业部门是农业劳动力不断涌向工业部门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