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研究范式与方法的改革与整合_实证主义论文

教育研究范式与方法的改革与整合_实证主义论文

教育研究范式及方法的变革与融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范式论文,方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教育研究方法是一个广泛的范畴,涉及到很多因素。一方面,从宏观角度来讲,教育研究方法涉及教育研究所依据的指导理论和具体研究流程。对于一个具体的需要研究的教育问题,研究者会根据一定的指导理论,制订详细的研究方案,从整体上把握研究的基本方向。这个在理论指导下出炉的描述研究过程的方案,可以认为是一种宏观上的教育研究方法,或者称作研究范式。另一方面,从微观角度来讲,教育研究方法涉及具体的在教育研究过程中实际采用的方法,包括文献法、调查法、实验法等一系列可以为教育研究服务的方法。

一、教育研究中运用的研究范式

从教育研究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开始,教育研究采用的范式就一直处在发展与变革之中。实证主义思潮和人本主义思潮都在教育研究领域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对教育研究范式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两种思潮之间的摩擦与碰撞也以教育实证主义范式和教育理解范式之间冲突与对立的形式在教育领域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教育研究范式的兴起及变革

1.教育研究范式的兴起。早期的教育学者受自然科学思潮的影响,信奉经典实验和还原主义,青睐自然科学的实证主义,拉伊和梅伊曼受实证主义的影响创立实验教育学是这一时期的典型代表事件。拉伊在他的《实验教育学》中指出,“实验教育学将广泛采用观察、统计和实验等方法来补充旧教育学的思辨方法,使教育学的研究更趋精密化,使其成为一门严密的、系统的科学教育学,以取代超经验的思辨的理论教育学”[1]。这充分体现了教育科学研究采纳实证主义的倾向。拉伊的观点代表了当时大多数教育学者的看法,随着教育测量、教育实验的盛行以及描述统计、推论统计在教育学中的发展完善,实证主义逐渐成为20世纪二三十年代教育研究中广泛采用的范式。

2.教育研究范式的变革。随着教育科学发展,一些学者敏锐地发现自然科学的实证主义使教育学这种人文社会科学逐渐丧失它的独立性。他们认为教育学是研究人的科学,实证和实验并不能全面客观地反映人类的教育现象。他们坚持精神学科人性化的理解传统,对实证主义展开了批判。德国的文化哲学家狄尔泰提出“我们对自然进行说明,而对精神生活进行理解”的观点后,理解逐渐成为了人文科学方法论的基础。狄尔泰关于理解的思想经过其他社会科学家的继承和发展,逐渐上升到了本体论的高度,并且随着人本主义思潮进一步深入人心,理解作为一种“人生经验的表达方式”的方法论,其影响变得越来越广泛。我国学者冯建军总结道:“20世纪中叶,理解的解释学作为一种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哲学基础,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成为一门显学”[2]。伴随着理解这一哲学理念影响力的逐步提高,人本主义的理解范式逐渐形成,并为教育研究所采用。它继承了精神科学传统的理解范式,主张从整体的角度出发,以解释学为哲学基础研究社会现象,其影响力随着包括教育科学在内的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逐渐扩大,成为了一种与实证主义对立的研究范式。

(二)两大范式的对立与困境

1.教育研究范式的对立。很长一段时间内,两种研究范式各自坚持自己的哲学理念,独立地在教育研究的实践中发挥着作用。两种研究范式的对立,反映出自然主义和人本主义在教育科学中各有影响又各不相容的局面。两种不同范式的支持者相互之间进行了长期的批判,但无论是实证主义还是理解范式,都不能完全否定对方。毛亚庆教授在他的论文《从两个教育家的争论看教育研究的两大范式》中详细地记录了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教育学家斯金纳和人本主义心理学家、教育学家罗杰斯在1955年于芝加哥召开的心理学年会上的关于“人与教育问题”的辩论。这场具有历史意义的辩论集中地反映了科学主义教育和人本主义教育两大教育思潮在教育研究范式上的矛盾冲突。两种教育研究范式都凭借自己坚持的哲学理念和方法论中合理的一面,渗入到教育研究的各个方面,从不同的角度推动着教育研究的发展。

2.由对立产生的困境。受学术界广泛流行的两大哲学思潮互不相容且相互批判的现状影响,两大教育范式在哲学理念上的冲突与碰撞也一直存在。两大范式最初展开了“势不两立”的相互批判。当他们在相互批判中发现彼此都存在着方法论上的缺陷,且无法否定对方方法论中合理的方面时,双方都不再歇斯底里地要置对方于“死地”了。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两大范式的冲突从此消失了,他们仍然坚持着各自本体论与方法论中的合理面,却对对方本体论与方法论中的合理面有意的“视而不见”。从此,两大范式从“势不两立”的斗争状态走向“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战状态。这种冷战状态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了两大教育范式在教育领域内相处状态的主要方面。面对哲学理念上“矛盾不可调和”的困境,两大阵营的学者在筋疲力尽的相互辩论和批判之后,都不愿意再做徒劳无功的形而上的征服对方的努力,他们把关注点转移到了形而下的具体研究方法,秉持着各自范式的理念,虔诚地从事着具体的教育研究工作。然而,历史告诉我们,正是教育具体研究方法的合作开启了两大范式融合的破冰之旅。

二、教育研究中的具体研究方法

教育研究中采用的具体的研究方法,往往和所运用的研究范式有关系。研究范式是较宏观的哲学理念和方法论,而研究方法是研究范式包含的理念和方法论的具体体现。受实证主义范式影响而出现的教育研究方法主要有实验法、统计法等,受人本主义的理解范式影响而出现的方法主要有质的研究方法、教育叙事法、个案研究等。

(一)两大范式影响下的教育研究方法

1.实证主义研究方法。实证主义范式把教育现象等同于自然现象,尽可能排除主观因素的影响,对教育现象进行完全价值中立的客观描述。它的理论假设认为,教育现象具有普遍性,并不局限于某一特殊的环境和社会情况;同时,教育现象由一系列变量系统构成,可以加以分割,做个别的、孤立的研究。所以受它影响而形成的教育研究方法,如实验法、统计法等都体现了经典自然科学的研究精神。例如:教育实验法强调在严格控制或特别创设的条件下,观察、记录、测定教育现象的变化,研究教育条件与教育现象之间的因果关系,从而得出科学结论。这清晰地反映了经典自然科学的实验原则在教育中的具体应用。类似的,教育统计法也是经典统计原理在教育中实际应用的产物,教育统计中广泛采用的SPSS软件,其内核,便是在统计科学基本原理指导下的具体统计分析方法的程序化运用。

2.理解范式研究方法。人本主义的理解范式认为教育现象是一个有意义的整体,倾向于从“人类是有意识的”角度出发,从整体上对具体的教育问题进行体验和理解,并做出整体意义上的解释。毛亚庆教授指出:“人本主义在教育的研究上强调以价值的诠释为手段,注重教育现象背后意义的诠释。认为对学习者和教学交互作用的理解、主体建构知识能力的肯定、价值赋予和创造可能性的尊重,这些在教育研究上的应用,确实能掌握教育中某些问题的根本原因。”[3]因此,受理解范式影响而形成的教育研究方法,如质的研究方法、教育叙事法、个案研究等都强调体验和理解的重要性,要求研究者深入甚至参与到实际的教育活动中,把教育现象中人的行为和教育现象发生的背景结合起来加以考察和理解,从而揭示出教育现象发生的原因以及现象背后所蕴涵的价值和意义。例如,陈向明博士把质的研究定义为“以研究者本人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多种资料收集方法对社会现象进行整体性探究、使用归纳法分析资料和形成理论、通过与研究对象互动对其行为和意义建构获得解释性理解的一种活动。”[4]强调研究角度的整体性和研究过程的互动性,强调解释性理解,恰到好处地契合了理解范式的理念,把握了理解范式的精髓。

(二)教育具体研究方法在教育实践中趋于合作

不同于教育研究范式面对的哲学理念的思辨,教育具体研究方法面对的是具体的教育问题。所以,具体研究方法不再关注哲学理念的取舍,而把关注点放在了如何有效地解决教育问题上。因此,为了有效解决现实中遇到的复杂的教育问题,一些教育学者逐渐撇开了门户之见,开始在教育实践中融合各种适用的具体方法。他们吸收了实证主义“以科学客观的态度和富于逻辑的推理揭示着教育现象中的客观规律”[3]的理念,频繁使用着以实证主义为理念的实验法、统计法,对教育研究的数据和实验进行着经典的科学分析;同时,他们也吸收了理解范式“以人性化的态度参与到教育活动中,对教育现象中参与者的行为表现出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并从他们的角度对教育现象发生的原因及其背后的意义和价值进行解释”[3]的理念,频繁使用着以解释性的理解为理念的质的研究方法、个案研究法,更有效地收集了教育现象中参与者的真实想法和现象发生的相关背景等一些不易直接搜集的、与主观意识高度相关的资料。一些研究方法由于同时吸取了两大范式的长处,在教育研究中有着更强的生命力。如调查法,不仅使用统计法得出教育现象中不涉及太多主观意识的真实客观的资料,还使用实地访谈等互动的方法来了解教育现象中关乎主观意识的资料。两类资料互相补充,共同为教育研究提供证据,客观上促进了教育研究者得出更接近客观真实的研究结论,推动了两大范式的融合和教育研究的繁荣。

包括教育实践在内的社会科学实践展现的两大范式合作共赢的证据以及由此取得的繁荣深深地影响着哲学家们,他们从中得到了实证主义和人本主义并非水火不容的启示。一些哲学家以社会科学实践凭借融合各种方法取得的不容否定的实践成果作为立论依据,站在更高的角度对两大哲学思潮进行反思,力求在哲学理念上找到融合两大哲学思潮的依据,两大范式走向融合的条件逐渐成熟,融合的趋势即成必然。

三、两大范式在教育研究中逐渐走向融合

1.两大范式走向融合在哲学理念上的突破。法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埃德加·莫兰是众多反思两大范式为何持久对立的哲学家之一,也是其中的翘楚。他提出了复杂性的概念,认为物理的、社会的、精神的客观存在都是复杂的、非线性的、多元的,不是简单的、线性的、二元的。针对经典科学以“有序”、“分割”和“理性”为原则来研究客观实在所存在的片面性,莫兰教授指出,“我们的知识是在学科之间被分离,肢解和箱格化的,而现实或问题愈益变成多学科性的、横向延伸的、多维度的、跨国界的、总体性的和全球化的”[5]。

可尽管如此,莫兰教授并没有走到实证主义的对立面。他虽然批判了经典科学研究范式的片面性,但他并不排斥经典科学研究范式在人文社会科学中的应用。他站在更高的角度,力求分割与整体、有序和无序取得和谐,试图通过阐述现实的复杂性,寻求建立一种能够将各种知识融通的复杂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被称为“复杂方法”论,或“复杂范式”。

莫兰教授在《复杂性方法国际研讨会交流稿》中指出,“复杂性思维方式绝不是这样一种思维方式,它排除确定性以便建立不确定性,排除分割以便建立不可分割性,排除逻辑以便允许对逻辑规则的任何违反。相反地,它的做法是不断地往返穿梭于确定性和不确定性之间、基本元素和总体之间、可分割性和不可分割性之间”[5]。为了更准确地阐述复杂范式的精髓内核,莫兰教授进一步提到,“问题无关于抛弃经典科学的原则——有序、分割和逻辑——而是把它们整合到一个更加广泛和更加丰富的框架内。问题也无关于用空洞的整体主义来反对刻板的还原主义,而是关系到把整体性与部分的具体性联系起来。应该联接有序和无序、分割和结合、自主和依赖的原则,它们在宇宙内部处于互补、竞争和对抗的两重性逻辑的关系中”[5]。

这些论述更清晰地阐述了将以分割、量化、实验为特征的实证主义范式与以整体、定性、理解为特征的理解范式有机统一起来的思想,指出两种范式应该在竞争的同时互为补充,并统一在更具有普遍意义的复杂范式里。莫兰教授的思想观点为两大范式走向融合提供了哲学的理论支撑。

2.两大范式在教育实践中走向融合。教育问题往往是比较复杂的社会问题,研究者经常会把两种范式结合在一起共同为研究目的的实现服务。他们充分利用每种范式的长处,根据研究的具体需要合适地采用两种范式下的具体研究方法,以搜集更为客观全面的信息。

在使用实证主义范式影响下的方法时,研究者或者使用统计法对古今教育现象的相关数据进行对比统计,揭示教育的历史发展规律,通过对中外教育现象的数据进行对比统计,揭示教育在中西方文化差异上表现出的规律;或者使用实验法针对一个教育理念进行客观而严格的实验,来验证理念的正确性和适用性;或者使用问卷调查法针对一些教育问题进行调查和分析,揭示教育现象背后深刻的社会背景和历史原因等等。

在使用理解范式影响下的方法时,研究者或者使用质的研究方法,在自然情境下对被研究者的个人经验和意义建构做出“理解性解释”;或者使用访谈法来了解被研究者对事物和现象的各种主观想法;或者使用教育叙事法直接呈现生活故事的内在情节,还原生活真实并显露其现实意义等等。在一个教育问题的整体框架内,研究者综合使用上述各种方法进行教育研究活动,取得了丰硕的科研成果,客观上实现了两大范式的合作。

3.两大范式走向融合的未来展望。在教育研究实践的客观要求下,在哲学理念逐渐综合化的思潮影响下,两大范式及其影响下的研究方法必将一步步走向融合。在坚持各自理念并保持相对独立的同时,两种范式相互合作、共同繁荣的趋势也愈加明显。与此同时,两种范式影响下的研究方法秉承着各自范式的理念,在教育研究的实践中逐渐走向合作,为实现教育研究的繁荣不断地注入活力,贡献着越来越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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