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宇”区域“文化圈”的特征与性质_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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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140(2012)06-0112-04

《国语》作为先秦“语”体系统中一部特殊、重要的著作,就其性质而言,自汉至清,学者主要有这样几种代表性看法:《汉书·律历志》《论衡·案书》等以为“《春秋》外传”,《史通·六家》列为史体六家之一,浦起龙《史通通释》疏为“国别家也”,《四库提要》列为“杂史”[1]。今日学者,倾向于《国语》主要记载卿士大夫治国言论。实际上,关于《国语》不同性质的内容,韦昭早有较为全面并切合实际之说:“邦国成败,嘉言善语,阴阳律吕,天时、人事、逆顺之数……”(《国语解叙》)陶望龄对其的性质与风格的看法,值得重视:“《国语》一书,深厚浑朴,《周》《鲁》尚矣。《周语》辞胜事,《晋语》事胜辞,《齐语》单记桓公霸业,大略与《管子》同。如其妙理玮辞,骤读之而心惊,潜玩之而味永,还须以《越语》压卷。”(朱彝尊《经义考》卷二○九)刘熙载之说,亦甚有见地:“《国语》周、鲁多掌故,齐多制,晋、越多谋。其文有甚厚甚精处,亦有剪裁疏漏处。读者亦别而处之。”(《艺概·文概》)崔述也有独特感悟:“《周》《鲁》多平衍,《晋》《楚》多尖颖,《吴》《越》多恣放。”(《洙泗考信余录》)

我们认为谈《国语》性质,应该从全书性质相同的材料、不同国别的材料、同一国别内容不同的材料3个“基本事实”出发,所得结论或许更接近于实际。《周语》《鲁语》的“语”者大多是卿士大夫,重秩序、重名分、重礼义。虽《诗·大雅·文王》言“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但《周语》无革故鼎新气象,其强调维护稳定、封闭的秩序,不愿打破旧有格局,失去已有平衡。其话语大多在相对安稳的静态环境中进行,故能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节奏慢、语气缓、辞语婉,但其推理周密,逻辑性强。《周语》突出“嘉言善语”“教诫之语”色彩,那些劝谏、议论者,有厚重历史感,突出“史鉴”意识,动辄追寻“古者”“古之制”“先王之制”。所谓“赋事行刑必问于遗训而咨于故实,不干所问,不犯所咨”(《周语上》)。要在回顾和复制历史中,寻找答案,维持现状。以过去“怎么做”的程式为样板,提出现在“应该照着做”的建议。预言“现在”不遵循“过去”的陈规,“将来”会有何结果,但未提出超前的建设性见解,以避免将来的恶果。周、鲁人不参照、借鉴外部经验,而过去的辉煌值得自豪,之前失败的教训值得吸取,从而形成了“怀旧”情结。所谓“始之以古,终之以古。行古志今,政之至也。政维今,法维古”(《逸周书·常训解》),体现出保守、僵化的思想状态。眼光向后,显得滞止、暮气。《周语》突出靠道德、道理、秩序治国、牧民、行事,不智力、武力,强调“顺而德建”(《周语中》),加之礼乐文化的熏陶,从而形成了温文尔雅、坐而论道的“周、鲁文化圈”。

《鲁语下》还有两组材料比较特殊。其中一组8篇材料,记公父文伯之母对家人的规诫性训辞及行为,是“家事”。另一组5篇记孔子博物富学。《论语·述而》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鲁语下》却记孔子谈“木石之怪”“水之怪”“土之怪”“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论语》体现孔子更多关注的是现实问题,不大讲述历史,但《鲁语下》既记孔子对现实礼仪的重视,还有讲史。

《齐语》为“霸语”,与《周语》《鲁语》彬彬有礼地坐而论道相反,《齐语》主要记述管仲辅佐桓公称霸的举措——“从事于诸侯”之“术”。君臣相知,戮力同心,南征北伐,东讨西战,建立了煌煌伟业,演绎了春秋一段风云激荡的历史。《齐语》突出桓公与管仲“明君能臣”的组合,且重民生疾苦,重仁义,这是历代人们羡慕、期盼、心仪、向往的一种理想组合模式与做法。故孔子赞叹:“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论语·宪问》)司马迁称赞:“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史记·管晏列传》)齐人的眼界敏锐开阔、眼光向外、思想开放、打破常规,他们不在周朝一统、周王为天下共主的固有模式里原地踏步,①而是打破观念束缚,不仅全方位改革,还提出了“亲邻国”“择其淫乱者而先征之”的春秋时代最早的“近交远攻”战略主张。齐王以务实做法,锐意进取,凭努力打破原有诸侯格局,建立新规则,实现新目标,形成“以我为中心”的新格局,并成为天下霸主。齐、鲁虽接壤,但凭海临风的齐人思维的超前、宏阔、无规则,非局促鲁人所企及。②同时,《齐语》还体现桓公以武力征服众多诸侯国后,强调“隐武事,行文道”,“文事胜矣”,崇尚“文德”,为“文武是宪”(《诗·大雅·菘高》)的典型。《晏子春秋》记景公曾言于晏子:“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夷吾保义齐国,能遂武功而立文德。”形成了刚柔相济的“齐文化圈”。

《晋语》不仅在篇幅上占了《国语》很大的比重,而且内容复杂,充斥阴谋之“语”,时间绵延200余年。其中《晋语一·二》记骊姬之乱,《晋语三》记惠公之行,《晋语四》记重耳自逃亡到称霸的过程,《晋语七》记悼公之功,这几组基本上是专辑。这种以一个人物为中心,围绕主要人物构成完整故事单元的形式,应该对《水浒传》之类章回体小说,在整体构思、结构安排上都有影响。

《晋语一》“献公田,见翟柤之氛,归寝不寐”,似乎为晋国“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乱政做了一个预兆。此后晋国上空不时氤氲、弥漫着凶险恶气——阴云滚滚、寒风飕飕、杀气腾腾、人心惶惶、乱象迭起、险象环生。险恶的政治环境,培育了一个又一个政坛老狐狸,策划、实施着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演绎着不同故事。晋国政坛上至国君,下至臣子,阴险的、奸诈的、狡猾的、老谋深算的、明哲保身的、工于心计的……各色人物纷纷登台亮相,构成了色彩缤纷的人物画廊。像骊姬、优施、申生、重耳、史苏、郭偃、里克、荀息、丕郑、惠公等一大批人物,性格分明,历历在目。每个面孔凝固在那里,神情、心态毕现。他们各费心机,各揣思量,权衡、周旋。有人一头扎进某个权力漩涡,有人游离不定,暗中盘算,度量时势,算计取舍、进退。有人正面表演,有人暗中谋划。各个集团、各种势力的阴谋家们工于心计,机关算尽。在权力角逐中,刀光剑影、明枪暗箭、流言蜚语、密室阴谋、闺房私语、个人独白、骨肉相残,无所不用其极,毫无温情脉脉的面纱。

骊姬复仇掀起的晋国政坛大波澜,给一代霸主晋文公重耳提供了一个历练、成长的契机。前有骊姬,③后有惠公都想杀他。重耳逃亡,既凶险叵测,悬念迭生,同时也为成功做了铺垫。以重耳为中心,重耳与夷吾集团、所到国君臣及出场的不同人物、事件缀合起来,勾勒出一幅“流亡图”!重耳似乎是当时政治舞台上的一颗棋子,各国揣度、盘算、思量,并用不同的礼遇接待。各国君臣的幼稚与成熟、仁厚与奸诈、智慧与愚拙、冷静与冲动、深谋与浅薄,一一展现,烘托出了各国“政坛众生相”与“世俗人情画”。

《晋语》故事性强,极富文学色彩的精彩描写,随处可见。《晋语四》重耳“乞食于野人”的表演,颇具戏剧性。其声言“民生安乐,谁知其他”,似《三国演义》中刘禅“此间乐,不思蜀”的蓝本。子犯“与从者谋于桑下”及小妾偷听情节,有“惊奇”的戏剧效果。重耳酒醒追打子犯及对话情节,颇滑稽有趣。曹共公偷窥重耳洗澡的举动,荒唐可笑。勃鞮刺杀重耳,“文公逾垣,勃鞮斩其袪”,十分惊险。吕甥、冀芮密谋叛乱,紧张激烈!伯楚告密,“公遽出见之”及《晋语七》“公跣而出”,与《三国演义》中曹操见许攸“跣足而出”,情形相似!《晋语八》以旁观者口气,讲述“平公六年,箕遗及黄渊、嘉父作乱,不克而死。公遂逐群贼。……居三年,栾盈昼入,为贼于绛。范宣子以公入于襄公之宫。栾盈不克,出奔曲沃。遂刺栾盈,灭栾氏”。语言通俗,情节紧张,宛若后世小说。《晋语九》“董叔将娶于范氏”语言幽默尖刻,寓意深邃,形象生动,情趣、理趣俱佳。金圣叹曾情不自禁地激赏:“‘求’字妙,妙;‘既’字妙,妙;‘矣’字妙,妙;分作两句,妙,妙;‘欲而得之’,妙,妙;‘又何请焉’,妙,妙!不知文者谓是佳谑,却不知是一片眼泪。”[2]《梗阳人有狱》写闫没、叔宽默契地用双簧表演,劝谏魏献子勿受贿,生动有趣。二人临食叹声不断,可谓善于把握时机及表演方式。劝谏“台词”委婉切理,情致佳,理智明。

整部《晋语》,以“杀”始,以“杀”终,贯穿“乱”,突出“谋”,对晋200余年历史由乱而治、由治而霸、由霸而弱、由弱而亡的波浪式演进过程,展现殆尽。晋人的思想呈现复杂化态势,行为内讧与外扩并存,且行贿受贿之风浓厚。齐、晋、越人均施计谋,但齐人以正确的策略与措施,堂而皇之地向外扩张。越人内敛、高瞻远瞩、充满智慧与哲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着眼于夫差个性特点,突出攻心为上之策略。晋人则更多诡谲的权谋、心机。《管子·水地》以为“晋之水枯旱而运,圩滞而杂,故其民谄谀葆诈,巧佞而好利”,形成了以奸诈、好斗、唯利、冷酷为主要特征的血腥、险恶的“晋文化圈”。

《郑语》较特殊。前一篇写郑桓公为己谋后路,但主要内容为史伯分析天下形势。其以长篇大制,从空间方位上铺陈,对《战国策》铺张扬厉风格有影响,“主客问答”形式,为汉大赋所借鉴。后一篇纯叙事。

《楚语》体现出内修、内治的追求。虽“维女荆楚,居国南乡”(《诗·商颂·殷武》),楚人自称“蛮夷”(《史记·楚世家》),但其忧患意识强,字里行间流露着爱国之情。《楚语》体现的价值观、责任意识、使命感,特别是动辄征引《诗》《书》等以及随口讲史,不亚于中原之国,他们向前看、向外看的意识和观念也不落伍于中原。《楚语》体现了楚人对中原文化的吸收以及南北文化的交融。而能如此,主要是由于楚人睁眼看世界的开放心态与视野,从而形成了富有活力的“楚文化圈”。

《吴语》《越语上》讲述吴、越波澜壮阔、绚丽多彩的争霸史。两者以一个主要人物、事件为中心,其他人物、事件陪衬展开故事,有个人传记性质。其中有些描写,令人震撼、惊叹!如《吴语》写夫差排兵布阵:“万人以为方阵,皆白裳、白旂、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王亲秉樾,载白旗以中阵而立。左军亦如之,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军亦如之,皆玄裳、玄旗、黑甲、乌羽之矰,望之如墨。……王乃秉枹,亲就鸣钟鼓、丁宁、錞于振铎,勇、怯尽应,三军皆哗釦以振旅,其声动天地。”这种阵势、场面,在早期世界文学史上不多见。

《越语下》主要为范蠡出谋划策的个人言论集,但形式上为编年体例。值得强调的是,吴、越争霸史,也是勾践、夫差的性格成长史,是在“时间流中展现人生的履历”[3]。勾践深谋、隐忍,心机很重,夫差“盖威以好胜”(《吴语》),个性表现为“傲”“横”“莽”“毒”“狠”“昏”,④其居功自傲、野心膨胀、刚愎自用、目空四海、盲目扩张。历史虽以成败论英雄,但就艺术形象而言,夫差更鲜活、生动,更有生气,血肉更饱满。勾践与夫差的个性与行为,导致“两国政治风格也有诸多不同点:吴谋浅而越谋深,吴阳刚而越阴柔,吴狂嚣而越深沉,吴逞志而越隐忍”[4],形成了“吴、越文化圈”。

除上所述,《国语》还有明显的其他特点。一是重复。二是一些材料内容、时间上的前后错乱。三是“传闻异辞”,一事多辞,故出现矛盾。四是内容的前后补充。五是有虚构与想象。六是大量讲史,加强故事性。七是语言、修辞上的讲究,增强感染力。特别是随处可见的排比句,使文章更加精彩。不仅有《楚语上》9个“教之……”,12个“明……以……”,10个“……之”之类的排比句,还有《晋语六》9个“见……,……曰”的段落排比。这在先秦文学史上似乎绝无仅有。八是故事性比《尚书》《论语》《春秋事语》《事语》《语丛》《语书》之类“语”书强烈得多。先秦“语”体系统,既有《楚语上》“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的教科书性质,也有讲故事成分。“瞽矇传诵的历史再经后人记录下来就称为‘语’,如‘周语’‘鲁语’之类;《国语》就是记录各国瞽矇传诵的总集”。⑤张正烺认为“语”“在春秋时期的书籍中就是一种固定的体裁”,“就是讲话”,“不能撇开记事”[5]。《国语》如日本学者小南一郎所说,是“规诫性故事集”。⑥其故事性主要体现在:各《语》随处可见短小的故事,有骊姬之乱、重耳之亡之类独立、完整的故事单元;有吴、越争霸的长篇故事;《郑语》不仅引述《训语》的传闻,史伯接下继续讲了一大段奇异色彩更浓的故事。九是《国语》不仅思想驳杂,有些还为独创。如《周语下》谈音乐12律,《晋语四》因材施教的观点,《楚语上》“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小大、远近皆无害也,故曰美”之见解,《越语下》“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长”,“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叁),然后乃可以成功”的系统主张。《国语》还强调“训”“儆”以致“顺”,⑦声明“犯顺不祥”(《鲁语上》)。“顺”则可以致“和”,达到理想状态。所谓“民用和同……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周语上》)。“和”既指和谐、均衡、协调,也指保持各自特点,多样化发展,多样性并存,各呈其态,各显其质,各美其美。所谓“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声一无听,物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郑语》)。强调“训”“儆”“顺”“和”是为了“文”,即文德,因为“能文则得天地”,“被文相德,非国何取”(《周语下》)。十是从体制而言,《国语》不仅与他“语”差别大,就是《国语》内部,也不尽相同,其中还有3篇为纯叙事体。

所以,《国语》是将性质不同、来源渠道不同、动机与目的不同、体例不同、文风不同、思想与主张不同的材料汇集在一起。各“语”自成其“书”,合各“书”为一“书”而成《国语》,性质大略近似于后代的“类书”。要以“类”相从,依性分类,区别对待,进行个案剖析。《国语》许多材料先有“源”——最初的事和“语”者,而后经过了瞽矇传诵,或宫廷之中、卿士大夫、权臣周围人的口说,甚至“庶人传语”(《周语上》)。在此基础上,有人不断收集、编纂累积而成,⑧是依国分类的史料汇编,⑨但不一定是史官“实录”文献。《国语》许多材料是颇具中国特色的早期“说话”,对小说的发展,在诸多方面有着重要影响。先秦包括《国语》在内具此类性质与体式的文章,应称“事语”体,“国别体”则是全书的编纂体例。像“《国语》的作者”之类笼统提法,会造成“某部书在某段时间内由某人独立完成”的印象,不妥。先秦许多典籍应谈编纂者而非作者,具体某“书”可以谈单篇文章的作者,但绝大多数已不可考了。

注释:

①但形式上又很重视维护王统。《国语·齐语》载齐桓公“帅诸侯而朝天子”。

②海边的齐、吴、越三国,均有明显的发散性拓展思维特点。

③对其评价,作者有《骊姬:一个被误解的悲情者》一文,载于《文史知识》,2011年第7期,第75页-78页。

④参作者《由夫差形象塑造看〈国语〉的文学价值》一文,《中国文化研究》,2011年“秋之卷”,第120页-125页。

⑤徐中舒编著《左传选》“后序”,中华书局,1984年,第356页。

⑥《论小说的起源:从“语”到“说”》,人大复印资料,2009年第4期,第23页。

⑦指自然的秩序、状态、行为。“顺”是周人的一种理想化观念与行为哲学。

⑧《晋书·束皙传》载汲冢战国竹书有“《国语》三篇,言楚、晋事”。《国语》在汉代有两种本子,即《汉书·艺文志》著录的“《国语》二十一篇”,自注:“左丘明。”“《新国语》五十四篇。”自注:“刘向分《国语》。”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以为“本旧有《国语》而分之,故曰《新国语》,即重新编定之书也”。

⑨是否“原始”,因无参照,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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