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创立最早的成体系文学理论——古代彝族举奢哲、阿买妮学派评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彝族论文,文学理论论文,学派论文,少数民族论文,古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110(2006)02—0084—06
我国西南彝族具有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字。千百年来,古代彝族学者使用老彝文撰写了大量各类典籍。
南北朝时,彝族著名学者举奢哲、阿买妮创建了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学理论。后经由隋唐至两宋,又有布独布举、实乍苦木等多位彝族文学家继承、传播、阐发、完善这个理论体系,形成了在黔滇川边彝族区域产生广泛影响的举奢哲文学理论学派。
举奢哲学派的成果,无疑丰富了我国古代文学理论的内容。
一、古代彝族学者举奢哲及其学派
在战国时期西南“洪水泛滥”之前,彝族先民就创造了本民族的文字老彝文,经过长期的实践,留下了卷帙浩繁的彝文典籍。几乎与老彝文的诞生同时,就出现了号称举奢哲的学者。著名彝文古籍《彝族源流·前言》归纳:“根据浩瀚的彝文书籍记载来看,彝族各部,众多的‘举奢哲’们一代又一代,不断编写本部、甚至全民族历史的工作,直到清康熙三年为止。”[1][p.1] 当然,早期这些号称举奢哲的群体,主要是从事历史的记载工作。
彝族是一个用歌传情、以诗达意的民族。彝文典籍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以诗歌的形式存在,都有韵律与格式的要求,而文学作品在这方面的要求尤其严格。
由王子尧翻译、康健等整理的收有举奢哲、阿买妮等原作的《彝族诗文论》,于1988年出版。这本集子的翻译、整理者,根据贵州威宁彝族“盐仓家谱”,考证出书中的举奢哲生活在“约相当于南北朝时期”。“盐仓家谱”就附于《彝族诗文论·后记》中,因清康熙三年吴三桂带领大军攻破乌蒙、水西等彝族土司领地,这个家谱才未续记下去。“从彝族‘盐仓家谱’得知,举奢哲与阿买妮为同时代人,即清康熙三年(1664年)上推六十六代,粗略推算,约相当于南北朝时期,与《文心雕龙》作者刘勰、《诗品》作者钟嵘大约同时。”[2][p.27]
在《大定县志·前事志》中,记有水西彝族安氏从蜀汉建兴三年(225年)至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共八十又三世”的族谱,“通计之,每世约莅职十七年余(17.6年——笔者)。”笔者以此为据,用1664—(17.6×66)的公式,推算出历史上这位举奢哲的在世年代约为公元502年前后,即齐和帝中兴二年、北魏宣武帝景明三年左右。
由于战国时期蜀地洪水泛滥,彝族先民首领笃慕率众南迁到位于今云南省会泽县的“乐白尼”,他的六房儿子分支为六个氏族,此即彝族历史上的“六祖分支”。举奢哲与阿买妮,就属于六祖分支后第五支系慕克克的后裔哪勒家支,以今贵州省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的盐仓为中心。
彝族古代文学理论体系由此创建,举奢哲在其中起到了最主要的作用。与举奢哲同时的阿买昵称他为“大师”。后来的布独布举、布塔厄筹、举娄布佗、实乍苦木、布阿洪、布麦阿钮及一些佚名的彝族古代文学家也都奉举奢哲与阿买妮为师,从南北朝、隋唐到宋代,不断对他们的文论加以继承、阐发、创新、完善,形成了一个源远流长的学派。在黔滇川毗邻的广大彝族区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二、举奢哲的文学理论
举奢哲是著名的布摩(毕摩),属于掌握古代彝族文字与典籍的特定知识分子阶层。他是杰出的诗人、文艺理论家和史学家。曾和女学者阿买妮合作,撰写古代彝族支系尼能与实勺两个部落的历史、彝族创世纪。他个人关于文史理论的著述有《论历史和诗的写作》、《论诗歌和故事的写作》、《经书的写法》、《医书的写法》、《谈工艺制作》等,从中反映出他的文学理论见解。主要有:
1.历史记载与文学创作的分类
彝族文字历史悠久,彝文著述种类繁多,正如举奢哲所说:“在这人世间,自从有文字,人们就用它,来记天下事。可是到如今,凡用文字写,却都不相似——写法有不同,传授各异趣,记录有分歧,纪事也不一。”[2][p.4]
面对这种情况,举奢哲把历史记载与文学创作分别开来,又把文学创作分为诗歌与故事两类。对于历史,他要求据实记录,而认为文学创作可以有假想的成分。“所以历史学家,不能靠想像。不像写诗歌,不像写故事。诗歌和故事,可以是这样:当时情和景,情和景中人,只要真相像,就可做文章。可以有假想,夸饰也不妨。”[2][p.6]
2.文学作品的功能与作用
举奢哲认为,文学作品的功能在于为人类达意、表情。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分别可以表达人们的喜、怒、哀、乐,可以作为男女相爱传情的工具,可以用来歌颂劳动者的勤奋与聪明,还可以由劳动群众用来抒发对统治阶级的憎恨之情。
“诗歌呀诗歌,诗的作用大,诗的骨力劲。它能使人们,人人都欢畅,人人都高兴。有时它又能,使人心悲伤,使人心惆怅……这是为什么?诗歌有各样——比如有的歌,唱来颂君长,唱来赞君长;可是有的呢,唱来骂君长,唱来恨君长。有种诗歌呢,世间的男女,他们成年后,相亲的时刻,相爱的时光,又把它当作,相知的门径,传情的乐章。又有的诗歌,它能够反映,当奴的痛苦,当君的骄横。还有的诗歌,它还能表现,人间的美好,人类的昌盛,民众的欢欣。还有的诗歌,它还能表现,人类的勇敢,工匠的聪明,平民的勤奋。还有的诗歌,它还能表现,牛羊的繁殖,金银的来因。还有的诗歌,它还能叙述,禾苗的生长,庄稼的收成。”[2]]p.9—10]
3.文学创作的三条原则
举奢哲提出,文学创作要遵循三条原则:事实合理;人物逼真;适当想像。
“所以写故事,主要有三条:事实要合理,人物要逼真……在写故事时,要把人写活,要把事写真,只要所写事,只要所写人,两种加起来,加来有七成,有了七成真,其余三成呢,你就可以呀,凭想来写成。因为要这样,把它讲出来——事情才生动,人物才逼真,话语才华美,故事才动听。”[2][p.15—16]
4.人物心理活动的描述与情节因果的交代
“所以写诗歌,一定要抓住,抓住特点呀,浓墨描事象,重彩绘心谱。心情全表达,事物写清楚。”[2][p.12]
“所以写故事,一定要记准,一定要写清:故事的发展,人物的成长,事情的起因……。”[2][p.13]
5.遵循彝文文学创作的音律要求
“这些诗歌呀,也要讲音律:一字三字扣,一字一字扣,一句四句扣,这样的写法,读来才上口。因为彝诗呀,也有八句的,也有九句的,也有十三句,也有十一句,也有十五句,也有十九句,单和单相押,双与双相对。”
“谈到作诗歌,语句虽然少,事却要分明:天与地要分,山和水对正。箐与林相对,人与鸟对正。虎与兽相对,男与女对正。日和月相对,星和云对正。雷和电相对,雨和土对正……。”[2][p.11]
三、阿买妮的文学理论
阿买妮是著名的布摩,为彝族古代杰出的女学者。她的文学理论秉承举奢哲的主张,并有自己的见识,自成体系。对于文学创作,她从选题、诗文要素、学识基础、社会实践、音韵、创新精神等方面都提出了相应的要求。
1.应选择有创意的“主旨”
阿买妮提出的“主旨”,彝文直译为“主”。具有主要宗旨、主题、主脑的意思。主旨除了现代文学创作的“主题”之意,还包括诗文的主要内容。
阿买妮说:“大师举奢哲,这样讲过的:诗要有主旨,无旨不成诗。诗骨从旨来,有旨才有‘风’,有风才有题,有题才有肉,有肉才有血。诗的题和旨,血肉紧相连。”[2][p.48]
2.彝文文学创作必备的诸项要素
她认为,成功的诗文须必备“主”、“骨”、“立”、“格”、“景”、“扣”、“精”、“惊”、“体”等要素。在阿买妮看来,彝文文学著述:“各有各的‘主’,各类‘骨’不同。各有各的‘立’,所立各不同。各有各的‘格’,格在句中存。各有各的‘景’,景因物而呈。丰赡在于景,景依内容定。‘扣’则血肉连,句句见分明。‘精’由笔底出,妙在行间韵,‘惊’赖乎文采,灿仗乎美文,笔力在能惊。体势放眼得,风致凭挥洒;事物各有‘体’,体势各参差。”[2][p.40—41]
根据王子尧、康健等先生的释义,上文所说的“骨”,即“诗骨”,“指诗的内部结构的主要部分。有时径称‘骨力’,用‘劲’来形容”;“立”,“即诗所以立,近似于构架、结体,章法或立体感之意”;“格”,“即格式或风格”;“景”,“兼有景象、形象、境界、风景之意”;“扣”,“指诗歌押韵谐声时句段间上下前后必须互相照应,有一定的规则,体裁不同,扣法亦异”;“精”,“有精粹、精炼、精致、精美、精妙之意”;“惊”,“惊与笔(力)对举,似有‘惊人之笔’的意思”;“体”,有体势、体裁、题的意思,“风致”可作神韵、风韵来理解。[2][p.81—82]
3.作者应具有渊博的学识与敏锐的观察力
“文采看作者,笔力靠学识。世间诸事物,事物知多少,正待作者描。知广文思涌,学富出俊才。知识明如月,明月永不衰,世代放光彩。于是我便想,学识文采富,理当出华章。”[2][p.44—45]
“明察知识足,明言古诗出。见多者识广,见广才艺强。事物要分清,事事要分明。勇者战中见,勇怯自能辨。”[2][p.60]
“所以写诗者,学识是根本,根越扎得深,写作越有成。知识是书根,书体即知识,写者若渊博,行文必畅顺。”[2][62—63]
4.应遵循彝文诗文的体例与韵律要求
作为具有悠久历史的土生土长的老彝文典籍,在体例与韵律方面具有鲜明的特色。阿买妮认为,在进行文学创作时一定要注意彝文诗歌体例与韵律的要求。
“彝诗有九种,九种大不同。九种九样体,高手自能分。”[2][p.61] “诗有各种体,多为五言句。五言是常格,也有三言的,三言句不多,见于各种体。七言诗句少,各书中去找。各体的长处,寻绎便分晓,各有其精华,各有各的妙。吟诵各有韵,读来各有声。”[2][p.63—64]
“佳作要讲韵,诗重押和扣,押扣若紧密,诗就有风采。声和韵相通,押和扣相等。写作三段诗,三段不能分,段段相扣连。诗中的三段,头一段写景,二一段写物,三一段写主,景物主相连,三段紧相依,段段声押扣,各段扣分明。”[2][p.68]
5.作者的独立创新意识
在遵循彝文诗文创作基本要求的前提下,阿买妮主张作者大胆创新。
“写诗并不难,天是这么大,写天任你写;地是这么宽,写地写不完;人是这么多,英才处处有,写谁你自写。天有天的形,地有地的貌,人有人风度,山有山姿色,水有水容颠,任你去描写。”[2][p.43]
“法则是这样,写者自揣摩。”[2][p.62] “精妙在于笔,文味笔上生。”[2][p.63]
“谈古老的好,言情要讲新。事物都如此,多变则常新。”[2][p.67]
四、举奢哲以后的其他学者
自举奢哲、阿买妮创立彝族文学理论后,从南北朝到隋唐、五代、两宋,有若干位彝族文学家奉两位开创者为师,不断继承与完善这个理论体系。主要有:
1.传承者布独布举、布塔厄筹、举娄布佗
布独布举为笃慕之后的41代,是彝族白彝君长阿着仇家的大布摩,撰写有为纪念举奢哲的《天事》一书,反映他文学评论观点的《纸笔与写作》选自《阿着仇家史》。布塔厄筹为笃慕之后的42代,是滇东北彝族芒部君长家的大布摩,他的《谈诗的写作》选自《阿侯家史》。举娄布佗为笃慕之后的42代,属芒部家支,著有《诗歌写作谈》。
以上3人的在世年代均比举奢哲稍晚,都奉举奢哲为先师。即如布独布举所言:“奢哲诗与文,智慧无法比。奢哲所写诗,一百八十七。人间读到的,一切他写起。布独布举我,奉之若规矩。”[2][p.92] 他们秉承了举奢哲、阿买妮讲求押韵、换韵、三段诗形式等创作方法。布塔厄筹提出:“心灵怎么想,笔就怎么下”;[2][p.94] 布娄布佗认为:“所有诗歌呀,用诗写的书,边写要边看,边写要边念,这样写出的,读来既好懂,字句也明白。这样才完善。”[2][p.111]
他们的著述虽然没有明显超出举奢哲、阿买妮的文论,却起到了传承、播散、巩固这个理论体系的作用。
2.隋唐时期阐发“诗根”、“诗魂”论的实乍苦木等人
在实乍苦木的《彝诗九体论》及《彝诗史话》、《诗音与诗魂》中,作者在继承举奢哲、阿买妮文学理论的基础上,进而提出了诗文创作中“诗根”与“诗魂”的思想。这3篇彝文文献的作者,实乍苦木晚于布塔厄筹1代,另2篇佚名。从2篇佚名作品内容上分析,仅论及举奢哲、阿买妮与早期的五大布摩,隋唐之后的彝族诗人则没有提到,也没有提到元代迁入黔滇川边的“沙那”(即回族),所以当定为隋唐时期的作品。
(1)“诗根”概念的阐述
实乍苦木在《彝诗九体论》中,提出了诗歌“主根”的概念。他认为在进行各类诗歌创作时,首要的是抓住“主根”:“词语各有主,用词各有风。有的诗中呢,词语很丰富,规模又广大,茂然多变化。如有的诗歌。论其性质呢,有真善美好,有假恶丑坏。各体各形状,各种色和光。还有的诗歌,写出气味声,浊杂与清纯,各体例都有,各种类齐生。每个写诗者,先要抓主根,主根抓住了,写出的诗歌,就有风采了。”“说起诗歌来,有关人之本,所以写诗时,必须抓主根。有了根以后,就要抓主干。对于诗歌呢,有根就有干,有干就有叶,有叶就有花,有花就有朵,有朵就有果,有果才有成。”[3][p.135—136]
只有抓住主根,并巧妙运用彝文诗歌中特有的音韵及连、扣、押技巧,才能创作出“上品”、“精品”:“诗中的精品,精品笔上出。论诗的精处,精在于骨肉。骨肉血相连,处处都有扣,处处都有押,段中有声韵,偶中有韵出。主骨血肉多,达意如鹰飞,下笔如星斗——那么写下的,写下的诗篇,就可算精品。”[3][p.147]
佚名的《彝诗史话》也对“文根”、“诗根”的重要性作了阐述:“诗有各种韵,物类各有根”;[3][p.1] “什么都有源,万事讲根生”;[3][p.2] “诗当的根,根有各种根:有的是字根,有的是偶根,有的是句主,句主可当根。写诗要抓根,根要诗中有;有根诗有体,无根诗不生。诗根就像那,人世间事情。一切事情呀,都要从头起,也要从根理。所以写诗么,必须抓主根。”[3][p.6]
包括举奢哲、阿买妮在内的早期彝族学者,无一不对“根”进行过阐述。从广义上讲,“根”、“寻根”是古代彝族哲学与社会史观的重要核心内容,包含“历史”、“来由”的意思。实乍苦木等人所论证的“诗根”、“文根”,有时指文学的起源和发展历程,有时指作者的学识积累,但更多的是要求作者把握诗的主要内容、文学创作的规律与方法。
对于诗歌的作用,实乍苦木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他认为彝文诗歌中最大一类的“酒礼诗”:“这类诗歌呢,也是同样的,同样表达出,人类的意志,人们的思想,青年的希望,君长的压迫,人间的感伤。”[3][p.128]
他要求创作者反映社会的真实与积极向上的精神:“每个写诗者,要注重真实,人生最真实,真实层层深。理性千秋在,自古人有死,青春人生王;勤劳是美德,勤劳人之本。诗歌同样是,人类的精神,青春的颂歌。”[3][p.134]
关于诗歌的功能,他指出:“人类的美好,靠诗来表达。君长的赞颂,来自诗歌中;百姓的苦水,要用诗来写。”“对于人间呢,为人类指路,指路是诗歌。诗歌如明月,诗歌像阳光。人们要聪明,聪明诗中有,人们要勇敢,勇敢在诗中。”[3][p.144] “所以诗歌呀,它的作用大,它的威力强,它是人类呀,颂赞的篇章。”[3][p.146]
(2)“诗魂”概念的阐述
老彝文的诗句创作,有着严格的音韵要求。《彝诗史话》认为,音韵的熟练运用,对于作者灵感的发挥具有重要作用。“诗有诗的主,韵有韵的根。写诗不讲韵,诗歌无灵魂;诗要讲声韵,诗中才有魂。诗中魂为主,万事万物生。”“阿买妮写诗,句句有灵魂,若是不讲韵,又是魂不生,那么你写诗,写诗诗不像,谈文文不深。凡诗的写作,须讲韵与魂,写来诗才好,传下文才深。”[3][p.9]
《诗音与诗魂》则对“诗根”概念进一步引申,提出诗文创作应该同时具备“诗魂”与“诗影”,达到“影魂一体”的要求。“先从诗根讲,说到诗的根,我讲是这样:凡诗都有根,是诗都有主。根就是诗根,也就是诗影,主就是诗魂。”“诗中的影魂,魂影成一体。此体即诗根。诗主这样出,诗魂这样生,万物从根起。根就是诗魂。魂可变诗主,根可变诗主,主么也同样,同样变诗根。有根又有主,诗体从此生。”“说到诗影么,要用心去思,要靠想去寻。有影根易生,思永诗易成。”[3][p.18—19]
这里的“根”、“主”,前面是指主要内容或主体,后面则涉及情感和想像;“诗魂”、“诗影”概念,明显属于诗意、灵感、精神的范畴。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于文学创作的认识,又上到了一个更高、更深的层次。
3.宋代注重“景色”和“情感”因素的布阿洪与布麦阿钮
布阿洪与布麦阿钮都是滇东北彝族芒布支系的“君师”,世系分别为由清康熙三年(1664)上推34代、28代人,即处于两宋时期。
(1)布阿洪提出使“诗贵有风采”的重要因素“景色”
布阿洪在其《彝诗例话》中,称举奢哲、阿买妮为“大师”。他在秉承先贤们文学理论基础上,提出诗歌的风采须有“景”、“色”来衬托。“每段诗当中,都自有骨力,都自有风采:诗歌写作者,一定要留心,诗贵有风采,每一类诗歌,都有它的情,都有它的主,都有它的景,都有它的神,都有它的色。”“对于诗歌呢,无采不成诗,无采不成体。”[4][p.96] “对于诗歌呢,有根要有主,有主要有脑,有脑要有风,有风要有骨,有骨要有采,有采要有景,有景好诗出,诗好才能传,传后才有名。”[4][p.96—97]
“要问什么呀,什么叫诗景?诗景就是那:诗的主要物。写诗若无物,无物就无景。有景就有物。”[4][p.116] “什么叫做色?色就是指那,云彩的雪白,花朵的红艳,树木的碧绿,电光的闪烁,月亮的皎洁,太阳的灿烂……如象这样的,这样的景物,它就变成了,变成各种色。这些颜色呀,它们在诗中,是物不可无,是景不可缺……。”[4][p.117]
关于景色在彝文诗歌中的重要性,布阿洪认为:“对于诗歌呀,写诗没有景,那你写的诗,再好也不美,再连也无神。”[4][p.116] “要谈诗的美,要论诗的精,美在景物美,精在诗骨精。诗体和诗骨,都是诗的主。诗的主体内,体内情充盈。谈到诗的意,谈到诗的情,都因美景出,都在笔上生。”[4][p.118]
另外,布阿洪还提出了“民众诗”的概念:“另有一种诗,叫做民众诗。在民众当中,大多都会唱。”[4][p.100]
(2)布麦阿钮强调“情感须注重”
在布麦阿钮的《论彝诗体例》中,奉举奢哲与阿买妮为“先师”。他认为前人的文学作品,“各有各的主,各有其景物。景物各有色,人物各有性,性能各不同。”[4][p.22] 属于“悲伤诗”一类题材的作品中,“语气多伤神,题中骨力劲。血泪斑斑在,读来真伤心。”“诗中所讲的,句句是真情,句句是真心。”[4][p.40]
进行综合分析后,布麦阿钮总结出作品中情感要素的重要性:“每个故事中,都有它的主,都有它的体;每个故事中,都有它的骨,都有它的风,都有它的色,都有它的采,风采各不同。”“至于诗当中,声韵有各种。诗的字句间,蕴含各种情。正是这样呀,在写诗歌时,就要这样写:情感须注重,主骨和血肉,诗中不可缺。诗有风寒意,云雨字上生。境界与神韵,主与题俱生。”[4][p.48]
除了文学方面,举奢哲、阿买妮等先贤在彝族历史、哲学、医药、社会生活等方面也多有建树。这些建树在已经出版的《西南彝志》、《彝族源流》、《物始纪略》、《彝族创世志》等彝文典籍中都有记载。
古代彝族举奢哲与阿买妮学派的文学理论内涵十分丰富,本文只是作了一个概要的介绍。况且目前翻译出版的几本相关的著述,仅仅为现存的上万部老彝文古籍中的极少的一部分。相信随着彝文文学文献遗产的不断发掘、整理、出版,举奢哲与阿买妮学派的成果及其价值将会进一步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与举奢哲、阿买妮同时代的著名文学评论家刘勰有“风骨”[5][p.168—171] 的提法,而阿买妮则有“诗骨”之观点,对于汉、彝两种文学理论的比较,当在另文中探讨。
[收稿日期]2005—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