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增强词terribly的主观化———项基于语料库的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料库论文,英语论文,主观论文,terribly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4-5139(2009)05-0038-09 中图分类号：H03 文献标识码：A
1.引言
英语副词中有一类副词专门用来起强调作用，这类英语副词称作强调词(intensifier)。强调词又分为强势词(amplifiler)和弱势词(downtoner)[1]。在日常语言交际中，说话者经常运用强势词来加强自己说话的语气，表达自己对某人或某事的态度，如(1)b的语气要比(1)a的语气强烈，这是因为(1)b中的强势词so加强了(1)b的语气；同样，说话者也经常运用弱势词来减弱说话者的语气，如(2)b中的弱势词somewhat使得(2)b的语气显得比(2)a弱。
(1) a.You're kind.
b.You're so kind.
(2) a.The price is higher than I expected.
b.The price is somewhat higher than I expected.
强势词又可分为极性强势词(maximizer)和增强词(booster)两类[1]。极性强势词用来表示最高程度，包括completely，totally，absolutely，entirely等等；增强词用来表示较高程度，但还没有达到极限，包括very，much，quite，rather，so，too等等。
在现代英语中，terribly也是增强词中的一员。terribly原本不是增强词，而是一个具有丰富词义内容的副词，表达“令人害怕”的词义。从历时的角度看，terribly的词义经历了一个渐变过程，更确切地说，terribly的词义经历了主观化过程，也就是说其主观性得到了不断的增强。
主观性(subjectivity)是语言的一种特性，主要涉及话语中说话者的自我表达和说话者视角或观点的呈现；主观化(subjectification)则是指语言为实现主观性而采用相应的语言结构和策略，或者经历相关的演变过程[2:1]。在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占支配地位的时期，语言学家关注的是语言的结构系统和语法的规则系统，而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问题一直受到忽视。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用学、认知语言学和话语分析等学科的兴起，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问题越来越受到语言学家的重视，代表人物有：Benveniste[3]，Lyons[4；5]，Traugott[6；7；8；9；10；11；12；13；14；15；16；17；18；19]，Langacker[20；21；22；23；24；25]，Hanson[26]，Ochs & Schieffelin[27]，Sweetser[28]，Carey[29]，Stein & Wright[30]，Finegan[2]，沈家煊[31]，Traugott & Dasher[32]，Hopper & Traugott[33]，吴福祥[34]，石毓智[35]等。语言的主观化问题既可以进行共时研究，也可以进行历时研究。共时研究是对某一时期说话者为实现主观性而采用的语言结构进行研究；历时研究是对实现主观性的结构或形式是如何经历不同的时期通过其他结构或形式演变而来进行研究。
本文利用英语文学语料库（English Literature Corpus，简称ELC）对terribly在使用中词义的演变过程进行历时考察，对其词义变化进行主观化分析，并试图找到其主观化机制，以期促进英语增强词的主观化研究。
2.英语文学语料库简介
我们对复旦大学出版社的《英语世界名著1000部》（光盘版）中英语文学经典692部的电子文本进行格式转换，经过整理加工，自建了一个英语文学语料库(ELC)。该语料库属于历时语料库，其语料早自1469年Thomas Malory的 Le Mort d'Arthur（《亚瑟王之死》），晚至1928年D.H.Lawrence的Lady Chatterlay's Lover（《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时间跨度为460年。语料库既包括口语体语料，也包括书面体语料。语料库收集了1469-1928年间的大多数英美经典文学作品，规模达22,220,850词次。
3.Terribly词义的演变历程
基于英语文学语料库，我们对英语增强词terribly在使用中词义的演变过程进行了历时考察。首先，我们从ELC中提取terribly所在的句子，确认其所在的文学作品、文学作品的作者以及文学作品的年代，并按照文学作品年代的先后对提取的语料进行排序。然后，我们从语义和句法两个方面对排序后的语料进行分析。分析结果显示，terribly的词义演变过程包括三个阶段：(1)初期使用阶段（1591-1748年）；(2)主观化的过渡阶段（1749-1833年）；(3)主观化阶段（1834年后）。
3.1 初期使用阶段
英语单词terribly的词源可以追溯到拉丁语单词terribilis（意思是“可怕的”），其词根是动词terrere（意即“使惊恐”）。12世纪时，terribilis进入古法语，词形演变为terrible，词义保持不变。15世纪时，英语吸收了法语单词terrible，并保留了其词形、词义①。
根据从ELC中提取的语料，terribly最早出现在1591年英国剧作家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完成的戏剧King Henry the Sixth中。与他同时代的英国作家Christopher Marlowe几乎在同一时期也开始使用terribly这个词。在初期使用阶段，terribly只用来修饰动词，意思是“令人害怕”，表达动作的结果或者动作的方式。例如：
(3) It thunders and lightens terribly.(1591 King Henry the Sixth by William Shakespeare)
(4) Blood,he speaks terribly! (1592 Dr.Faustus by Christopher Marlowe)
(5) Even now,we heard a hollow burst of bellowing.
Like bulls,or rather lions; did't not wake you?
It struck mine ear most terribly.(1594 The Taming of the Shrew by William Shakespeare)
(6) An you should do it too terribly,you would fright the Duchess and the ladies,that they would shriek...(1596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 by William Shakespeare)
(7) Although I know you'll swear,terribly swear,into strong shudders and to heavenly agues,th' immortal gods that hear you.(1608 The Life of Timon of Athens by William Shakespeare)
例(5)中，terribly所修饰的动词是过去时形式，表达的是已然动作，terribly用来表达这个已然动作所导致的“令人害怕”的结果。例(3)、(4)、(6)、(7)中，terribly所修饰的动词是现在时或者将来时形式，表达的是未然动作，terribly用来表达这些未然动作的方式。我们从ELC提取的语料中还发现，terribly在有些句子中被程度副词所修饰，如例(5)和例(6)，这是因为terribly最初属于梯级副词，表达的意思“令人害怕”能做程度上的区分。
3.2 主观化过渡阶段
到了18世纪中期，terribly仍然用于修饰动词，但与以前不同的是，terribly开始用来修饰表达“使害怕”、“使惊恐”等意义的动词。例如：
(8) From what she had heard,she was terribly frightened every time they went out together ...(1749 The History of Tom Jones,A Founding by Henry Fielding)
(9) ...who was terribly alarmed lest Lady Bellaston should discover what she knew already but too well.（同上）
(10) Indeed,I am terribly afeared the squire will do her a mischief in his passion.（同上）
在例(8)、(9)、(10)中，terribly修饰的动词frighten、alarm和afear有两个共同点。第一，这些动词都表达“使害怕”、“使惊恐”的意思，使得起修饰作用的副词terribly与它们之间出现了语义重叠。在动词与副词组成的短语中，动词属于主词，副词属于修饰词。由于动词处于主要的地位，其词义得到前景化，而副词terribly处于次要的地位，其词义被背景化了。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为terribly的词义虚化准备好了语义条件。第二，这些动词在语句中都以过去分词的形式出现，一方面保留了动词的特征，另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了形容词的属性。当terribly修饰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动词时，它表达的是动作结果或者动作方式。当terribly修饰具有形容词属性的动词过去分词时，它逐渐失去了表达动作结果或者动作方式的功能，而显现出强化形容词属性的增强功能。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为terribly的主观化准备好了句法条件。
18世纪中期，terribly不仅用来修饰动词，而且开始用来修饰形容词和副词。例如：
(11) He would be terribly angry if he found you here.(1749 The History of Tom Jones,A Founding by Henry Fielding)
(12) It would have been terribly embarrassing had they discovered me.(1760 The life and Opinions of Tristram Shandy,Gentleman by Laurence Sterne)
(13) I had three several times loiter'd terribly behind; half a mile at least every time.（同上）
例(11)、(12)、(13)中terribly所修饰的形容词angry、embarrassing和副词behind也有两个共同点。第一，这些形容词和副词表达的都是消极意义。Terribly修饰这些具有消极意义的形容词或者副词时，仍然在一定程度上保留有“令人害怕”的词义。第二，这些形容词和副词都能表达某一连续体上不同的程度，具有梯级性质，属于梯级形容词和梯级副词。Terribly修饰这些梯级形容词或者梯级副词时，主要用来增强它们表达的程度。
由此可见，18世纪中期，terribly开始进入主观化的过渡阶段，使用上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为其主观化准备好了语义和句法条件。
3.3 主观化阶段
19世纪30年代，terribly开始用来修饰具有积极意义的动词。根据从ELC中提取的语料，terribly的这种用法最早出现在1834年Edward George Bulwer-Lytton的The Last Days of Pompeii中。
(14) ...that happy facility would be increased by a band carried by thongs of leather round the arm as high as the elbow,and terribly strengthened about the knuckles by a plate of iron,and sometimes a plummet of lead.(1834 The Last Days of Pompeii by Edward George Bulwer-Lytton)
(15) While they were thus terribly protected,a group of men and women,bearing torches,passed by the temple.（同上）
在例(14)和(15)中，terribly修饰的动词strengthen和protect都表达积极意义。假如terribly仍然保留“令人害怕”的消极意义，那么它与这些表达积极意义的动词的共现就会产生语义矛盾。这表明，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terribly在有些具体语境中已经不再表达“令人害怕”的词义，而是用来加强语气或者增强程度。
1834年后，terribly不仅用来修饰具有积极意义的动词，而且用来修饰具有积极意义的形容词和副词。例如：
(16) Certainly in his hands it was a terribly efficient one.(1887 Allan Quatermain by H.Rider Haggard)
(17) If her gentle,questioning eyes happened to rest on him at such times,something very like a blush rose into his face,and the babbler was silenced with a terribly significant look.(1889 Beauty and The Beast by Andrew Lang)
(18) "O dear me," she thought,"he must be terribly modern!" (1889 The Wrong Box by Robert Louis Stevenson and Lloyd Osbourne)
(19) He felt his pulse spasmodic,terribly rapid.(1889 CHITA :A Memory of Last Island by Lafcadio Hearn)
(20) She had been terribly excited immediately after his disappearance.(1894 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 by Arthur Conan Doyle)
(21) But men are so terribly,terribly exacting,are they not? (1894 A Woman of No Importance by Oscar Wilde)
(22) "I can't see that it's so terribly romantic at all," said Marilla rather crisply.(1909 Anne of Avonlea by Lucy Maud Montgomery)
(23) I sometimes think life must have been a much more comfortable thing before the world got to be so terribly advanced.(1916 Hermione and Her Little Group of Serious Thinkers by Don Marquis)
(24) My son feels my dishonour strongly,terribly strongly.(1894 A Woman of No Importance by Oscar Wilde)
例(16)-(23)中terribly所修饰的形容词efficient、significant、modern、rapid、excited、exacting、romantic、advanced和例(24)中terribly所修饰的副词strongly都表达积极意义，而且它们都属于梯级形容词或者梯级副词。
从ELC中提取的语料还显示，terribly变成增强词以后，除了能修饰动词、梯级形容词和梯级副词以外，甚至还用来修饰表达梯度含义的介词短语。例如：
(25) He had risked his life for that money,-and was terribly in earnest.(1889 CHITA:A Memory of Last Island by Lafcadio Hearn)
例(25)中，介词短语in earnest表达的意义相当于earnest作为形容词所表达的意义，也具有梯级属性。由于terribly的修饰，in earnest的梯级属性得到了显著增强。
以上语料从语义和句法两方面都表明，到了19世纪30年代，terribly已经主观化为一个增强词。语义上，terribly的词义由原来表达的“令人害怕”虚化为“非常”，通常被说话者用来表达自己的主观态度或者感情。句法上，terribly由主要修饰动词转变为主要修饰梯级形容词和梯级副词，由仅能与具有消极意义的词共现演变为可以与具有积极意义的词共现。
3.4 Terribly词频的历时统计
基于英语文学语料库，我们对英语单词terribly的词频进行了历时统计。按照以上讨论的terribly词义演变过程的三个阶段，我们对每个阶段terribly使用的词次和总词次分别进行统计，再以1,000,000词次为单位计算出每个阶段terribly使用的标准频率。
统计结果显示，terribly使用的标准频率在初期使用阶段（1591-1748年）为4.70/1,000,000，主观化过渡阶段（1749-1833年）为5.80/1,000,000，主观化阶段（1834年后）为8.21/1,000,000，在历时维度上呈现递增趋势，而且这一递增趋势与terribly的主观化进程高度平行。这表明，terribly使用的重复频率与其主观化具有密切联系。
4.Terribly的主观化分析
在语言使用过程中，说话者或者作者不仅要表达命题意义，而且要表达说话者或作者对命题内容的主观信念和态度。说话者或作者主观信念和态度的表达体现了语言的主观性。一个具体语言形式对主观性进行编码，或者一个表达命题意义的具体语言形式经过演变而获得主观性，都称作主观化。也就是说，主观化既可以是一个共时的概念，也可以是一个历时的概念。语言学家对主观化进行研究也分为共时和历时两种不同的路径。前者以Langacker[20；21；22；23；24；25]为代表，在认知语言学的框架下研究说话者运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式对主观性加以编码；后者以Traugott[6；7；8；9；10；11；12；13；14；15；16；17；18；19]为代表，在历史语言学的框架下研究一个具有主观性的语言形式是怎样演变而来的。
Traugott认为，主观化是一种“语义—语用”的演变过程，“意义变得越来越根植于说话者对命题内容的主观信念和态度”。说话者在说话时总是倾向于用有限的词语传递尽量多的信息，不仅包括命题意义，而且包括说话者的态度和感情。话语中某些语言成分不仅表达了语义内容，而且传递了语用信息。负载着语用信息的语言成分经过反复运用，语用信息就凝固在该语言成分当中，这样，该语言成分就演变为主观性表达成分。主观化体现在几个方面：由命题功能变为言谈功能；由客观意义变为主观意义；由非认识情态变为认识情态；由非句子主语变为句子主语；由句子主语变为言者主语；由自由形式变为黏着形式[11:48]。
我们认为，terribly的主观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转变：
4.1 由命题功能变为言谈功能
16世纪末，terribly开始在英语中使用，表达“令人害怕”的意思，具有明确的概念意义。例(3)-(7)中，由于terribly的存在，句子的意义表达得很清楚、很完整。假如从这些句子中删除terribly这个词，句子的意义就会变得不完整。可见，terribly对所在句子的命题意义做出了明显贡献。到了18世纪中期，terribly开始修饰frighten和alarm这类本身表达“使害怕”、“使惊恐”的动词。由于这类动词是句中的主要语言成分，其意义得到前景化，而terribly是句中的次要语言成分，其意义被背景化了。terribly虽然保留有“令人害怕”的概念意义，但该意义已经开始虚化，对所在句子命题意义的贡献变小了。相反，terribly对所在句子的语用意义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其语义上一定程度的损失在语用层面上得到了相应的补偿。19世纪30年代，terribly开始修饰具有积极意义的动词、形容词、副词，甚至介词短语，其带有消极性质的概念意义与其所修饰语言成分的积极意义在语义上产生冲突。在这种情况下，terribly的消极意义从其表达的意义中完全脱离。这就意味着，terribly已经丧失其“令人害怕”的概念意义。例(16)-(24)中，假如删除terribly这个词，句子的命题意义仍然保持完整，也就是说，terribly对所在句子的命题意义不做任何贡献。terribly只是表达“非常”的意思，帮助说话者或作者表达对命题意义的信念和态度。至此，terribly从一个具有明确概念意义的副词变为一个用来增强程度的增强词，经历了“语义—语用”的演变，其命题功能也转变为言谈功能。
4.2 由客观意义变为主观意义
在初期使用阶段，terribly用来修饰动词，词义为“令人害怕”，虽然表达的是人的心理活动，但客观地表达了某一已然动作的结果或者某一未然动作的方式，其表达的意义属于客观意义。进入主观化过渡阶段以后，terribly开始与frighten和alarm这类本身表达“使害怕”、“使惊恐”的动词共现，而且开始修饰形容词和副词，被说话者或作者用来加强语气或者增强程度，其客观意义开始向主观意义转变。到了主观化阶段，terribly频繁地与具有积极意义的动词、形容词、副词搭配，原本表达的“令人害怕”的消极客观意义遭到磨蚀。目前，terribly在大多情况下置于梯级形容词或者梯级副词之前，充当前置增强词，用来增强梯级形容词或梯级副词的程度，表达说话者或作者的主观态度或感情，如：“I'm terribly sorry”。至此，terribly完成了其客观意义向主观意义的转化。
4.3 由句子主语变为言者主语②
句子主语和言者主语是主观化理论中的一对概念。前者指的是句子中谓语动词所表达动作的实施者，而后者指的是对句子命题意义的主观认识或态度的表达者。“主观性是指语言的这样一种特性，说话者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31:268]。也就是说，一个语句除了其表达的命题意义外，还可能包含说话者以各种方式对句子命题意义所表达的主观认识或态度。如果这种主观认识和态度的表达者没有在语句中以句子主语的形式出现，那么它就成了语句之外的“言者主语”。
在初期使用阶段，terribly所在的句子仅存在句子主语，听话人或者读者很难感觉到言者主语的存在。比如，例(3)中的谓语动词thunders and lightens的主语是句子主语It，这个句子不能理解为I feel it thunders and lightens terribly。也就是说，例(3)中只有句子主语，而不存在言者主语。
在主观化阶段，terribly所在的句子不仅存在句子主语，而且还能让听话人或者读者感觉到在句子之外言者主语的存在。例如：
(26) She was terribly cold,for her clothes were ragged,and she herself was so small and thin.(1894 Thumbelina by Andrew Lang)
(27) What a terribly dull affair,too,life must be for contented people! (1886 The Idle Thoughts of An Idle Fellow by Jerome K.Jerome)
例(26)中，根据句法规则，was terribly cold的句子主语是She。但读者不难发现，She was terribly cold前另有一个言者主语的存在。例(26)中句子表达的意思实际上是“I felt she was terribly cold，for her clothes were ragged，and she herself was so small and thin”。这也就是主观性研究中经常遇到的“移情(empathy)”③现象。在例(26)中，也许由于句子主语的存在，言者主语还显得不够清晰。那么在句子主语出现缺位的例(27)中，terribly就一目了然地凸显出了言者主语，因为“What a terribly dull affair”的意思明显可以表达为“I believe that it is a very dull affair，too”。可见，当terribly作为增强词表达“非常”的意义用来增强句子命题意义的主观性时，句子结构就能让听话者或读者感觉到言者主语的存在。
4.4 由自由形式变为固定形式
在词义演变过程中，terribly在句法上已由自由形式变为固定形式。当terribly意为“令人害怕”用来表示一个动作的结果或者方式时，它有时置于动词之前，如例(7)；有时置于动词之后，如例(3)、(4)；有时置于动宾结构之后，如例(5)、(6)。可以看出，在初期使用阶段，terribly的句法位置比较自由。但是，当terribly的意义主观化为“非常”用来增强梯级形容词或梯级副词的程度时，其句法位置就固定在梯级形容词或梯级副词之前，如例(16)-(24)。这样，terribly就从一个句法上较为自由独立的词逐渐变成为一个隶属于某一构式的非自由独立的词。实际上，terribly的这种构式化倾向是其概念意义的虚化在句法层面的表现。
5.Terribly主观化的机制——重复
频率是语言演变的一个重要条件或因素。语言项频率的高低取决于重复的频度。Haiman[37]在心理学和生态学的理论框架下对此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他把由重复导致的语言演变过程概括为“仪式化”(ritualization)。Bybee[38]考察了重复在语言演变中所起的作用，并赞同Haiman提出的仪式化观点。Boyland[39]通过研究发现，语言项在演变过程中所发生的形式变化类似于非语言技能通过重复练习所发生的自动化。自动化原则不仅适用于各种非语言的运动神经活动，比如演奏乐器，而且适用于语言项的演变过程。高频重复致使原本独立的单位逐渐演变为某一构式的组成部分。所有类型的语法结构都是运动神经活动自动化的结果。当然，与语言相关的运动神经活动并非一般的运动神经活动，而是由具体语境制约的有意义的运动神经活动。
我们认为，重复是导致terribly主观化的重要条件，也是terribly主观化的基本机制。我们赞同Haiman提出的重复导致“仪式化”的观点。Terribly的“仪式化”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习惯化”(habituation)。在主观化的过渡阶段，terribly频繁地与frighten等表达“使害怕”的动词共现，terribly作为处于次要地位的修饰词表达的词义“令人害怕”被背景化了，这种重复刺激使听话者或读者对刺激做出的反应不断减弱，最终导致terribly的概念意义被磨蚀，听话者或读者停止对重复刺激产生反应。Terribly的“习惯化”就体现在它的重复使用中，高频重复致使它表达的概念意义不断虚化，直至失去其语义力。
第二，“解放”(emancipation)。“解放”是指一个工具性行为与它原来的主要动机相分离，从而自由地发挥其交际功能。就像其他物种的很多交际行为源于非交际行为的“仪式化”那样，人类语言的很多现象也是源于其“解放”过程。在主观化阶段，terribly越来越频繁地作为前置增强词修饰梯级形容词和梯级副词，越来越频繁地与说话者或作者的主观意图相联系，terribly在话语中所传递的信息在更多的场合与主观意图相关，而很少与原来的概念意义相关。这样，terribly逐渐地从原本表达的“令人害怕”的概念意义中“解放”出来，在话语中所发挥的表达概念意义的语义功能转变为表达说话者或作者主观意图的语用功能。
在3.4中基于英语文学语料库对terribly使用的标准频率的统计结果显示，其使用的标准频率递增趋势与terribly的主观化进程高度平行。这进一步证实了重复是terribly词义演变的重要因素，是其主观化的基本机制。
6.结语
基于英语文学语料库，本文对英语增强词terribly在使用中词义的演变过程进行了较为详尽的历时考察。作者从考察结果得出如下结论：(1)terribly词义的演变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主观化的过程；(2)terribly词义的演变过程包括三个阶段：初期使用阶段（1591-1748年）、主观化过渡阶段（1749-1833年）和主观化阶段（1834年后）；(3)terribly的主观化主要体现为四个转变——由命题功能变为言谈功能，由客观义变为主观义，由句子主语变为言者主语，由自由形式变为固定形式；(4)terribly主观化的基本机制是重复。
收稿日期：2009-03-17
注释：
①参见英语词源词典http://www.etymonline.com的terribly词条。
②“言者主语(speaker subject)”这个概念由Benveniste[3]提出，后经Traugott等人推广到语法化研究领域，Langacker[21]则对“言者主语”进行了认知阐释。值得注意的是，“言者主语”与“说话者”是两个相互联系而又有所区别的概念。两者都指称客观世界中的同一对象，但它们使用的场合却不一样，“言者主语”是相对于“句子主语”而言的，“说话者”则是相对于“听话者”而言。
③Kuno[36:26]把“移情”定义为“说话人将自己认同于句子所描写的事件或状态中的一个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