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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社会正告别20世纪，举步迈入21世纪。社会主义在21世纪的前景如何，成了世界上人们关注的热点之一。我们可以根据世界和社会主义本身的历史、现状和发展趋势作一展望。
一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将继续存在和发展。社会主义决不像世界上，特别是西方某些人所断言的那样，已随原苏联和东欧各国社会主义的失败而死亡了。
原苏东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的一种模式。某一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决不意味着社会主义本身的死亡。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模式不是完全等同的概念。社会主义，或者是作为一种思想体系，或者是作为一种运动，或者是作为一种社会制度（社会形态），同社会主义模式是不同的。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思想体系，是阐明和论证人类解放，“人与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1〕的思想体系。 社会主义作为运动，是争取实现社会主义思想的人民运动。社会主义作为社会制度（社会形态），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最终取代资本主义的一种社会制度。而社会主义模式是社会主义的实现形式，不是作为思想体系或作为运动或作为社会制度（社会形态）的社会主义本身。
社会主义模式既然是社会主义的实现形式，它就不可能只有唯一的一种。早在1918年，罗莎·卢森堡就十分明确地指出过：社会主义模式在俄国和在德国是不同的。社会主义的“实际实现决不是一些只需要加以运用的现成处方的总和”， 它是“从活的历史的发展中产生的”〔2〕。人们必须一步步摸索才能找出实现社会主义的形式、措施和机制。“布尔什维克自己也不打算否认他们不得不一步一步地摸索、尝试、实验，朝各个方向试验，他们的措施很大一部份并不高明。如果我们着手去干，我们大家也都会并且一定会遇到这种情况。”〔3 〕她热情赞颂俄国布尔什维克在极其困难险恶条件下摸索、尝试、实验的不朽历史功绩，但同时警告说不能把一种社会主义模式固定为大家仿效的唯一模式，如果这样，“危险就开始了”〔4〕。可惜，她不幸而言中了。 把斯大林社会主义模式钦定为唯一模式，并强行推广到东欧其他国家中去，加上其他各种因素，最终导致社会主义在这些国家的失败。
历史和现实都证明：没有唯一的社会主义模式，社会主义模式只能是历史和现实的产物。不同国家由于不同主客观条件而有各自的社会主义模式。每一个国家的社会主义模式也会由于不同时期的历史和现实条件而发生变化。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取代其他一切模式的唯一社会主义模式。世界上本来就存在过或存在着各种社会主义模式，如列宁的社会主义模式，斯大林的社会主义模式或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中国“文化大革命”前的社会主义模式和之后的邓小平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模式，亚非拉各种社会主义模式，西方社会民主党人主张的“民主社会主义”模式，甚至各种流派政治家和学者推荐的各种社会主义模式等等。任何模式决不能自诩是可以取代其他模式的唯一模式。至于一种社会主义模式有无社会主义味道，是否符合社会主义本质或原则，是否正确，正确程度多少，是否有缺陷，缺陷是什么，是成功还是失败，则只有实践和历史来检验和回答。正确或比较正确的社会主义模式只能是那些实践证明符合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符合时代精神和本国国情，因而产生积极成果的模式。这样的模式也不可能是凝固不变的，而是不断随时代和条件的变化而发展的。这就要求人们随着时代和条件的发展不断摸索，朝不同的方向试验，不断地纠正错误并且开辟新道路。
否定照搬任何社会主义模式，这并不意味着对其他社会主义模式采取一概排斥或敌视态度。各种社会主义模式都有其产生的历史根源，都会有其正面或负面。善于吸取他人的教训和善于借鉴他人的经验，是克服一切片面性和丰富自己的重要方式。
社会主义决不会因某一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而死亡。21世纪将是新的社会主义模式兴起的世纪。
二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作为思想体系和作为运动，将以其内在的价值蕴涵的强大生命力不断为自己开辟道路，发展壮大。
社会主义是任何价值观念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崇高价值观念，是任何社会理想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崇高理想。它与人类的希望共存，与人类的理想追求共存。希望和理想是人类的生存发展原则。失却希望和理想，人类也就毁灭。但人类不会放弃希望，不会没有理想追求。而社会主义无论是作为思想体系和运动，还是作为社会制度，其最概括的本质是马克思所说的两个真正解决：“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5〕，也就是人类的解放，人类的自由， 人从自然对人的统治和人对人的统治中获得解放、获得自由。社会主义理想就是人类解放的理想。人类决不会放弃这个最高理想。社会主义理想只要尚未实现，人类必定为这一理想的实现奋斗不息。
世界上某些人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主义学说只有本体论观点，只同固定的结构（公有制、国家集中计划化、工人阶级领导权）相联系，而同自由等价值观念无联系，进而否定社会主义，宣称社会主义因其无价值观念和不合时宜而死亡。这是敌视社会主义的人的攻击意见。可惜，一些患有“左”倾顽疾的人，也否定社会主义的价值观念，好像谈论社会主义价值观念便是唯心主义似的。实际上，社会主义是崇高的价值观念。社会主义的价值观无可比拟地高于资本主义的价值观。它恰恰是从对资本主义现实和对资本主义自由观的批判中产生的。它是对资本主义的否定、继承和超越。它追求高于资本主义自由的自由，追求大多数人的而不是少数人的自由，追求全人类摆脱自然界对人的统治和少数人对大多数人的统治而获得自由。资本主义决不能解决人类解放这一命题。只要人类解放这一命题存在，社会主义无论作为思想还是作为运动就会存在和发展。
社会主义思想与资本主义同时产生，它起初是对资本主义的微弱抗议，消除资本主义祸害和建立美好社会的空想。1516年托马斯·莫尔撰写了《乌托邦》一书，开空想社会主义先河。从这以后，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从思想的涓涓细流发展成为运动的滚滚洪流。在20世纪，社会主义从理论发展成为一国的实践，随后又从一国实践发展成为多国实践。这一人类理想追求的历程反映出社会主义思想的强大生命力。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发生苏东剧变，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到严重曲折，跌入了低谷，社会主义好像被削弱了，但正如邓小平所说，“人民经受锻练，从中吸收教训，将促使社会主义向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6〕。事实正是这样。苏东剧变之后， 世界霎时间似乎被淹没在西方政界和学界发出的“社会主义死亡了”，“共产主义将永无再生之日”的叫喊声中。但此后，“共产主义又卷土重来”的惊呼，“历史的钟摆又开始摆向社会主义的论断，不是又越来越多了吗？
三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社会制度取代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过程将继续存在和发展。
社会主义是一个崇高的价值观念，但它同时又不只是一个价值观念。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主义学说之所以不同于空想社会主义，恰恰在于他们并不把社会主义只看成是一种观念、原则和理想；而且他们证明了：资本主义不是人类历史的终点，社会主义是人类历史发展趋势的结果，是资本主义自身矛盾发展的产物，是在资本主义已有的基础上，从资本主义社会中脱胎出来而最终取代资本主义的一种社会制度（社会形态）。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对立物、否定物、扬弃物和后继物、取代物、超越物。因此，只要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不是人类历史的终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社会主义社会制度，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7〕， “自由人联合体”〔8〕，“生产者自由平等的联合体”〔9〕，就必将取代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社会形态）。
社会主义在20世纪兴起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20世纪是社会主义兴起的世纪，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标志着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世界过程的开始和发展。而20世纪社会主义的兴起，决不像资产阶级极右政客和学者们所说的是蛊惑宣传的结果，而是资本主义自身矛盾发展的结果。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发展引起经济危机、各阶级之间和各国之间矛盾的激化、战争和革命，结果，社会主义在20世纪初变成一国的实践，在20世纪中叶又变成多国的实践。
资本主义自身发展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从19世纪下半叶起，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资本主义在自身矛盾推动下不断自我否定的历史过程。早在资本主义还处于自由竞争阶段，资本主义就出现了自我否定的趋向。随着生产社会化的提高，出现了股份公司，这是对私人资本的最初否定。随后，从19世纪末期起，随着生产社会化的进一步提高，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进入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这标志着资本主义在本身范围内进一步自我否定，这是对私人占有的进一步否定。而从20世纪30—40年代起，一般垄断资本主义转变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甚至是国家调控的资本主义，这是资本主义在自身范围内更大的自我否定。资本主义的每一次自我否定，都是对私人占有的否定，是不得不适应生产社会化发展的表现，是不得不向更高级的制度过渡，也就是向消除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与生产社会化这一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社会主义制度过渡的表现。资本主义由于自身基本矛盾的发展，不得不不断自我否定而走向社会主义的入口。
我们今天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几个十分明显的新趋势：资本“社会化”、分配“社会化”和国家职能“社会化”等。首先是资本的“社会化”。企业资本越来越不可能只是个人资本，而是越来越分散化，股东越来越多，法人股东越来越多，跨国公司更是在全球范围内集资，资本所有权和经营权日益分离，资本所有者对企业的控制不得不受某种程度的制约，企业的经营管理不得不似乎“民主化”。其次是分配的“社会化”。分配已越来越不可能只按资本分配，越来越不可能只有第一次分配，而不得不实行第一次分配后的再分配，不得不实行社会保障制度。这是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的否定。这不是资本家和“总资本家”——国家发善心的结果，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引起的劳动者与资本家长期斗争的结果。再就是国家职能的“社会化”。国家仍然是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其主要职能仍然是阶级统治的职能。但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发展已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国家已不再简单地只是资本家的“守夜人”，国家已不再是只有阶级统治职能或者只有很少的社会管理职能，国家的社会职能不得不日益扩大了。国家如果不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进行宏观调控，如果不对社会各阶级各群体的关系进行调整，如果不日益扩大其社会管理和服务的职能，它就不可能执行好它的阶级统治职能，维护住资本主义制度。这也是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否定，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趋势的表现。这也不是资本家和资本主义国家政权发善心的结果，而是资本主义自身矛盾发展的结果，劳动群众长期进行反资本主义的阶级斗争的结果。资本主义在自身范围内已走向社会主义的入口。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是必然的。这一转变作为一个社会历史进程已经开始。问题只在于，在某一国家或在几个国家或在全世界如何和何时最终实现这一转变。历史将回答这个问题。但可以肯定，在21世纪，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进程将继续和发展，社会主义将更加接近于取代资本主义。
四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将在深刻批判前苏东社会主义模式的基础上获得新的发展。
前苏东社会主义的失败是一种高度集权的僵化了的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决不是社会主义的死亡。正如前苏东社会主义模式决不是曾被宣布为毫无负面的唯一绝对正确的模式一样，它也决不是只有负面而毫无正面的模式。前苏东社会主义模式有其产生和存在的历史根据，尽管它有其失败的主客观根源。它作为资本主义的一种对立物和否定物，取得过辉煌的成就（迅速实现了工业化，使苏联成为抗击和战胜法西斯的最主要的力量等等），赢得过巨大的声誉，起过积极的历史作用，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尽管付出了种种巨大的代价。但是，历史已经表明了，它已无可挽回地失败了。无论是对它一概加以否定，把它视为只有错误，甚至只有罪恶，还是死抱着它，梦想恢复它，都是荒谬的。21世纪的社会主义决不会是原苏东社会主义模式的复活，而是在全面科学地总结其正面经验，全面深刻地吸取其种种负面的教训，特别是失败的教训，批判其错误的理论和实践的基础上产生新的社会主义模式。
原苏东社会主义模式失败的原因很多，有主观的原因，也有客观的原因。而最根本的原因之一，是僵化了的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制妨碍了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充分发挥，损害了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声誉。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摒弃原苏东社会主义模式，以各种更符合社会主义本质，更符合时代精神，更符合各国各自的国情的实现形式存在和发展。
五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将探索出适应新科技革命引起的世界发展变化的发展道路。
在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在资本主义转变为社会主义的问题上至少有如下战略和策略变化：
——新科技革命表明资本主义尚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和活力，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将是一个很长的世界历史过程，这个过程的长短不是人们可以主观规定的。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不再把自己的战略建立在资本主义很快灭亡的主观估计上，而是充分考虑到实际过程的长期性。
——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怀着社会主义必然取代资本主义的坚定信念，着重和平地利用新科技革命为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准备的越来越坚实的物质基础，和平地利用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长期斗争赢得的成果和推进的社会进步，实际地致力于争取劳动者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应有的民主权利，巩固和推进新科技革命带来的社会文明和进步，反对一切反文明反进步的现象，为自己积聚力量和开辟前进的道路。
——新科技革命引起的产业结构、社会结构和阶级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21世纪的社会主义的主体将不仅仅是体力无产阶级，而将是体力和脑力劳动者和其他劳动人民群众。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奉行广泛的争取民主和社会进步的统一战线或联盟政策，各种社会主义流派将在争取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共同目标基础上求同存异和团结合作。
——新科技革命引起全球一体化的强大趋势。历史已转变为世界历史。各国社会主义不可能是纯区域性的，封闭性的，而必须在世界历史范围内，在世界一体化范围内确定自己的方位。因此，在21世纪各国社会主义运动不仅致力于争取本国的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根据世界的发展和本国国情制定自己的战略策略，而且关心全球的和平、发展与进步，关心南北、南南的合作与发展，关心全球生态问题，关心全球一体化与人类的进步和发展的关系问题。
在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如何建设社会主义问题上至少有如下战略策略变化：
——在新科技革命条件下，能否高速发展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生产力，已成为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的存亡问题。而且，发展生产力，创造高于资本主义的劳动生产率和使劳动人民享受到高度的物质文明是社会主义的使命。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抛弃“阶级斗争为纲”的路线，否定“贫穷的社会主义”，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摒弃高度集权的经济体制而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摒弃闭关锁国政策而实行改革开放，充分利用世界文明成果，不断着重致力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特别是发展科学技术，创造高度的物质文明，致力于劳动人民的共同富裕。
——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充分利用新科技革命带来的劳动人民的政治和文化素质的提高这些条件，改革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建设更符合社会主义本质和时代精神的民主制度和法律制度，使劳动人民充分享受高于资本主义的民主和自由的社会主义民主和自由。
——21世纪的社会主义将充分考虑到新科技革命带来的世界发展变化和全球一体化趋势，开放性地确定自己在世界范围内的方位，不仅根据本国国情，而且根据世界的发展变化，实事求是地制定本国社会主义发展的基本路线和方针政策；不仅主要致力于本国社会主义建设，面且关心全球的和平、发展与进步。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产生、形成和发展，表明了21世纪社会主义的这种发展趋势。
展望21世纪，社会主义不仅将继续存在，并且将迈过低谷走向复兴和发展。21世纪将是社会主义在一个很长的世界历史进程中更加接近于取代资本主义的世纪。21世纪将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兴旺的世纪。
注释：
〔1〕〔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0页。
〔2〕〔3〕〔4〕《卢森堡文选》1990年人民出版社版下卷第501，501，506页。
〔6〕《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383页。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294页。
〔8〕同上书第2卷第141页。
〔9〕同上书第4卷第1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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