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怎么会喜欢损益呢?_易传论文

古人怎么会喜欢损益呢?_易传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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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2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09(2004)06-0082-05

《周易》之中,有《损》《益》两卦,在古代备受推崇。《易传》言《损》《益》者,除《彖》《象》二传之外,《系辞》八条,《序卦》二条,《杂卦》一条,共计十一条。帛书《易传》《要》篇、《淮南子·人间训》、《说苑·敬慎》以及《孔子家语·六本》等,均载有孔子关于《损》《益》两卦的论述,皆言“孔子读《易》至于《损》、《益》,未尝不喟然而叹”。东汉末年,扬雄作《太玄赋》,其开篇第一句便是:“观《大易》之损益兮,览《老氏》之倚伏”。何以如此?试作分析如下:

在古人看来,《损》《益》两卦充分体现了“变通趋时”、“与时偕行”的观念。《损》卦《彖传》曰:“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1]偕,俱也。是说,损刚益柔必须选择恰当的时机,或损或益,或盈或虚,与时间共同前进。《益》卦《彖传》也说:“《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是时偕行。”[1]《益》卦之象,下卦为震,震为动,上卦为巽,巽有谦逊之义,象征人动而谦逊。动而谦逊,则能日日有所进益,而又没有限量,所以说“益,动而巽,日进无疆”。施,予也。方,类也,又犹域也。“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日新,增益万物,乃天地之大道。天施予万物,地生长万物,其增益万物也不分地域或物类,无所偏私,所以说“天施地生,其益无方”。益贵在趋时,与时间共同前进,故云“凡益之道,与时偕行”。“与时偕行”,也即现在所说的“与时俱进”,是对《易传》“时”观的高度概括。推崇“时”,始于孟子。孟子赞扬孔子是“圣之时者”[2](《孟子·万章下》),因为他“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2](《孟子·公孙丑上》)。《易传》吸收此种观念,将因时而行视为美德,并作了较为系统的阐发。《易传》论“时”,达六十余次,是《周易》所有范畴中讨论最多的一个。其中讲到“察时”、“明时”、“待时”、“随时”、“趋时”,而以“不失其时”为其基本准则,所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1](《彖传·艮卦》)。一言以蔽之,就是“变通趋时”、“与时偕行”。“与时偕行”在《易传》中共出现三次,而《损》《益》两卦居其二,实可视为《周易》“时”观的集中体现。

《损》《益》两卦反映了“损上益下”、“以上下下”的为君之道。《益》卦《彖传》曰:“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1]这是说,减损君上的财物,而增益下民的财物,使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则万民皆喜悦无疆;君上以谦卑的态度礼敬下民,听取他们的意见,关心他们的疾苦,则其道大大光明。此说有本于《老子》。《老子》七十七章曰:“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损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有,功成而不居也。”[3]损有余而补不足,是天之道;只有得道的圣人,才能效法天道,损有余以奉事天下。“损有余以补不足”,“损有余以奉天下”,即《易传》所谓“损上益下”。《老子》六十六章曰:“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也,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之欲上民也,必以其言下之;其欲先民也,必以其身后之。故居上而民弗重也,居前而民弗害也。”[3]《易传》“以上下下,其道大光”,即对此“善下”说的继承与发挥。

此种为君之道,在《周易》其他卦中也有所论述。《谦卦》《象传》说:“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1]裒,取也。施,予也。高亨先生解释说:“《谦》之外卦为坤,内卦为艮。坤为地,艮为山。然则《谦》之卦象是地中有山。地卑而山高,地中有山是内高而外卑。谦者,才高而不自许,德高而不自矜,功高而不自居,名高而不自誉,位高而不自傲,皆是内高而外卑,是以卦名曰《谦》。按《象传》又以地比民,以山比贵族,以地中有山比广大庶民中间有少数贵族。贵族财多,庶民财寡或无财,此乃不平之现象。君子观此卦象,从而取其财多者以益其财寡与无财者,称量其财物之多寡,以定其公平之施予。故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据此,“裒多益寡”亦与“损上益下”同义。又《剥卦》《象传》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1]高亨先生解释说:“按《象传》又以山比贵族,以地比庶民,以山附于地比贵族生存乃依附于庶民。王侯大夫观此卦象及卦名,从而厚待庶民,则能取得庶民之拥戴,取得庶民之拥戴,则家不破而国不亡,可以安居而免于剥矣。故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厚下”也含有损上益下,取多益寡之义。《屯卦》《象传》解释其初九爻辞“利建侯”说:“以贵下贱,大得民也。”是说,封建诸侯有利就在于君侯能以贵下贱,礼敬庶民,从而大得民心。此与“以上下下,其道大光”如出一辙。《系辞传》解释《谦卦》九三爻辞“劳谦,君子有终,吉”说:“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德言盛,礼言恭。致恭以存其位者也。”[1]言,读为焉。这是认为,有劳而不自夸,有功而不居,乃忠厚之至。九三爻辞的意思是说,以其功劳而自卑,甘居人下,功德愈盛,礼则愈恭。谦逊致恭是保存其位,国泰民安的重要保证。所以其《象传》说:“劳谦君子,万民服也。”而所有这些思想,就集中反映在《益卦》《彖传》“损上益下,民说无疆;以上下下,其道大光”之中。

《损》《益》两卦还充分反映了君子的全身之道。《易传·系辞下》说:“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而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与之,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1]“《易》曰立心勿恒”句,乃《益卦》上九爻辞。《易传》作者却从中读出了君子的全身之道。意思是说,处境安定然后才有所行动,不做冒险侥幸之事;平心静气然后才有所谈论,不在怀有恐惧、激愤之情时说话,友谊深厚然后才有所求助,不无交而求。《易传》认为,一个人如果能做到这三个方面,就可以通达顺畅,万事如意。相反,如果冒险行动,就不会得到别人的赞同;如果心怀恐惧,战战兢兢,或者义愤填膺,就可能语无伦次,出言不逊,也不能得到他人的响应;如果没有交谊或友情就向人求助,人家也不会给予帮助,不仅无人助益,孤立无援,还会受到他人的伤害。《易传》所提出的这些行为准则包含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即做任何事情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包括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条件不具备就贸然行事,很可能因莽撞而遭受损失,甚至一败涂地。

《易传》所谓“子曰”是否真为孔夫子所云,争论不休,迄无定说。但孔子推崇《益卦》“立心勿恒,凶”的告诫,并以此为人类生活的基本准则,则是可以肯定的。《论语·子路》说:“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4]“不恒其德”句,乃《恒卦》九三爻辞,是说做事没有恒心,难免要承受羞辱。孔子读至此处,十分赞赏,并以南人常说的“人无恒心,不可作巫医”,解释《恒卦》九三爻辞,强调其所包含的哲理义蕴。这与《易传》欣赏《益卦》“立心勿恒,凶”,是完全一致的。

《损》《益》两卦也集中体现了儒家改过迁善、提高精神境界的价值追求。《系辞传》中有三陈九德一章,反复三次从道德修养的角度,陈述九卦的卦义,其中有六条讲到《损》《益》两卦。所谓:“《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损是减损欲望与过行,乃所以修养身心;益是增益善念与美行,乃所以扩充美德。减损欲望与过行,则可以远离祸害;增益善念与美行,则可以兴起利益。所以说:“《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其《象传》则说:“山上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1]宋代大儒、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对此解说甚详,《朱子语类》卷72记载颇多。其中说:“看来人自有迁善时节,自有改过时节,不必只是一件事。某看来,只是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迁善如风之迅,改过如雷之烈。”又说:“某昨日思‘风雷,益。君子以迁善改过’。迁善如风之速,改过如雷之猛。”“风是一个急底物,见人之善,己所不及,迁之如风急;雷是一个勇决底物,已有过,便断然改之,如雷之勇,决不容有些子迟缓。”[5]在朱子看来,这里讲的是:“惩忿窒欲以修德,迁善改过以长善”,“皆反身修德以处忧患之事”[6]。这与孔夫子读《周易》,“观其德义”,“求其德而已”[7](帛书《要》篇),强调《周易》提高人的道德境界的易学观也是一致的。

孔子赞赏颜回的道德已经接近完满了,“回也其庶乎”[4](《论语·先进》),称赞他“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4](《论语·雍也》)“不贰过”也即知过必改,改过迁善之义。《系辞传》也说:“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这大概也就是儒家后来所说的:知过而改,善莫大焉。“惩忿窒欲”,“迁善改过”所表达的不正是这一主题吗?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儒家一贯的价值追求。

在《周易》中,与《损》《益》两卦联系最为紧密的是《谦》卦。谦,即谦虚、谦逊、谦恭、谦卑。此卦是专门讲为谦之道的。其《彖传》解释卦辞“谦,亨。君子有终。”说:“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1]“亏”即亏损,“益”即补益。“天道亏盈而益谦”,是说,上天的本性是减损盈满,补益谦虚。正如唐崔憬所云:“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损有余以补不足”[8](《周易集解》)。“变”即变易,指毁损而言;“流”即增益。“地道变盈而流谦”,是说,大地的品性是毁损盈满,充实谦虚。如高亨先生所说:“地道毁盈,例如丘高则渐损,河溢则堤决。地道益谦,例如地洼则渐平,沟虚则水至。”[1]鬼神损害盈满,福佑谦虚;人道憎恶盈满,喜好谦虚。也都包含有“减损”和“增益”之义。崔憬就以“满招损,谦受益”解说“人道恶盈而好谦”[8]。最后归结起来:“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意思是说,具备谦虚美德的人,居于尊位,道德更加光明;处于卑位,人们也难以逾越。这是君子美好的归宿啊。总之,具备了谦恭的美德,就会无所不利,所以《谦卦》六爻,下三爻皆吉而无凶,上三爻皆利而无害,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中少有的。因此,《系辞传》也说:“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据《韩诗外传》卷8记载,周公曾训诫他的儿子说:“吾闻德行宽裕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守之以俭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贵,人众兵强守之以畏者强,聪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善,博闻强记守之以浅者智。夫此六者,皆谦德也。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由此德也。不谦而失天下亡其身者,桀纣是也。可不慎与!”[9]这充分说明了儒家学者对谦德的高度重视,也向人们透露了《谦》卦与《损》《益》两卦的关联。据此,刘向所辑的《说苑》,干脆将《损》《益》两卦与《谦》卦揉和在一起加以论述:

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则喟然而叹。子夏避席而问曰:“夫子何为叹?”孔子曰:“夫自损者益,自益者缺,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孔子曰:“否,天之道,成者未尝得久也。夫学者以虚受之,故曰得。苟不知持满,则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昔尧履天子之位,犹允恭以持之,虚静以待下,故百载以逾盛,迄今而益章。昆吾自臧而满意,穷高而不衰,故当时而亏败,迄今而逾恶,是非损益之征与?吾故曰: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夫《丰》明而动,故能大;苟大,则亏矣。吾戒之,故曰天下之善不得入于耳矣。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升舆而遇三人则下,二人则轼。调其盈虚,故能长久也。”子夏曰:“善,请终身诵之。”[10](《敬慎》)

“以虚受之”,“允恭以持之”,“虚静以待之”,“不敢当盛”即“谦”;“调其盈虚”即“损盈益虚”。损则惩忿窒欲,益则迁善改过,如此则可以保持谦德,“致恭以存其位”,“故能长久”。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损》《益》两卦还突出体现了天地之道和《周易》学说的基本特征。《系辞下》说:“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致一也。”[1]“絪缊”,谓交相融合,指相互吸引。“男女”,泛指一切相互对待的异性事物,并不局限于人之男女。这是说,《损》卦九三爻辞,之所以以二人同行为吉利,是因为二人可以合作,如同天地絪缊,男女构精一样,化生万物。或者说,《易传》的作者,从《损》卦九三爻辞体悟到了:对立面的交相融合、相互沟通是一切事物生化的根源,乃天地万物的基本法则。所以《益》卦《彖》文也说:“天施地生,其益无方”。这个基本法则,也就是《系辞传》所说的“一阴一阳之谓道”。

《易传》的作者,在易学哲学史上的主要贡献,是以“阴阳”范畴,说明卦象、爻象以及事物的根本性质,以阴阳对待说明六十四卦以及万物的形成,以阴阳变易说明卦爻和事物的变化,并且把阴阳对待和变易的法则概括为“一阴一阳之谓道”,作为其易学哲学的基本原理。这是《周易》学说乃至整个易学的基本特征。古人推崇《损》《益》两卦,也是此种阴阳变易思维的具体反映。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易传》,也十分赞赏《损》《益》两卦,并明确提出了“损益之道,不可不察”的命题。其《要》篇最末一段,对《损》《益》两卦作了细致而深刻的论述:“孔子籀(本文据帛本释文改为通行字,下同)《易》,至于《损》《益》二卦,未尝不废书而叹,戒门人弟子曰:二三子!夫损益之道,不可不审察也,吉凶之门也。益之为卦也,春以授夏之时也,万物之所出也,长日之所至也,产之室也,故曰忧(原释为“益”,此据廖名春说校改)。损之为卦也(原为“授者”,此据廖说校补),秋以授冬之时也,万物之所老衰也,长夕之所至也。故曰产。道穷焉而产,道长焉而忧(据廖说校补)。益之始也吉,其终也凶。损之始也凶,其终也吉。损益之道,足以观天地之变而君者之事已。是以察于损益之变者,不可动以忧喜。”[7]这是以由春到夏,万物向生解释《益》卦,以由秋到冬,万物衰老解释《损》卦。秋冬之时,万物老衰,故云“道穷”;但“长夕”一至,冬至来临,阳气又开始萌生,故曰“产”,产即生。春夏之季,万物生长,故云“道长”;但“长日”一至,夏至到来,阳气开始消退,阴气逐渐增长,故曰“忧”,忧即消。万物向生,故云“《益》之始也吉”;但茂长过后,夏至一到,阳消阴长,阴气杀物,所以说“其终也凶”。万物老衰,故云“《损》之始也凶”;但老衰之后,冬至到来,阳气复生,滋养万物,所以说“其终也吉”。因此,懂得了《损》《益》之道,就不可因为《损》之始也凶而忧伤,也不可因为《益》之始也吉而欣喜,吉凶损益就像节气变化一样,是不断推移转换的。由于此两卦体现了一年之中四时变化,阴阳消息,万物盛衰的过程,所以孔子每研读至此,“未尝不废书而叹”,感慨系之。他以为,《损》《益》之道,不可以不察,是因为它足以观天道和人事,此即所谓“《损》《益》之道,足以观天地之变而君者之事已”。

在帛书《易传》的作者看来,《损》《益》之道中体现了《周易》之道,所以下文接着说道:“故《易》有天道焉,而不可以日月星辰尽称也,故为之以阴阳;有地道焉,不可以水火金土木尽称也,故律之以柔刚;有人道焉,不可以君臣夫妇先后尽称也,故为之以上下;有四时之变焉,不可以万物尽称也,故为之以八卦。故《易》之为书也,一类不足以极之,变以备其情者也。”[7]这是说,《周易》从具体的事物中,抽象概括出阴阳、柔刚、上下、八卦等范畴,用来说明天道、地道、人道和四时之变。但仅仅将《周易》看作天道之书,或者仅视其为讲人道的书,都不足以穷尽它的深邃意蕴,所以《周易》以变易之道来全面反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普遍规律。而此种变易之道,就凝结在《损》《益》之道中。所以下文又说:“不问于古法,不可顺以辞令,不可求以志善。能者由一求之,所谓得一而群毕者,此之谓也。损益之道,足以观得失矣。”[7]“问于古法”,即通过《诗》、《书》、《礼》、《乐》和《周易》等典籍明了历史的变迁。“一”指《损》《益》之道。“由一求之”,即由《周易》的损益之道推求。把握了《损》《益》之道,就可以统率天道、地道、人道及四时之变,所以说“得一而群毕”。因此,最后总结说;“《损》《益》之道,足以观得失矣”。

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所讲的《损》《益》之道,是以对立面相互转化的思想为基础的。损益、阴阳、柔刚、上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包括生消、始终、吉凶、得失等等,都是这样相互对待的两个方面,也就是所谓“一阴一阳”。扬雄所谓“观《大易》之损益兮,览《老氏》之倚伏”,也正是就对立面相互转化的意义而立论的。因此,帛书《易传》《要》篇又说:“夫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7]即是说,安于其位,则召来倾危;保持现状,则召来灭亡;自恃其国家已经得到治理,则召来祸乱。所以,提出“三不忘”,即处于安、存、治的局面,不可忘记危、亡、乱,要时刻抱有忧患意识。只有这样,才是身安家存而国保的可靠保证。也即帛书《衷》篇所说:“君子穷不忘达,安不忘亡,静居而成章,首福又皇。”[7]由此看来,帛书作者通过对《周易》的解释,从《损》《益》之道,又引出了防止和警惕走向反面的经验教训。这大概就是《要》篇最后归结为“君道”,以《损》《益》之道来观得失的奥妙所在吧。

最后,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损》《益》之道也就是《周易·系辞传》所说的“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一阴一阳之道在六十四卦中的集中表现。这是符合《易传》,包括通行本和帛书本的实际的。正因为如此,古人青睐《损》《益》两卦,高扬《损》《益》之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收稿日期]2004-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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