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性思维:摆脱语文教育慢性疾病的好途径_批判性思维论文

批判性思维:摆脱语文教育慢性疾病的好途径_批判性思维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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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价值迷恋和知识膜拜的误区

      语文教育始终在改革,但始终收效甚微。

      不妨回顾一下近四十年语文教育的变化历程:先是20世纪70年代末生硬的政治响应以及作为其升级版的道德说教;当人们普遍厌恶了这种假模假式的空洞语文之后,便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另一个极端——回到文本,回到知识,但不幸又陷入了烦琐细碎的文本解读和无度膨胀的知识教学;这样的局面一直发展到了举国讨伐、天怨人怒的地步,人文精神的讨论才从天而降;而后发现凌空高蹈的人文精神并不能疗治语文教育的痼疾,新一轮的失落与彷徨又开始了。于是,“碎尸万段”式的文本解读又借尸还魂,东山再起。只是,这一轮的浪潮更为可怕,以前虽然躲躲闪闪,但教的毕竟还算“知识点”;现在倒是大大方方,直奔“考点”而去了。

      语文教育总在两个极端之间跳跃。一端是价值与理念,另一端是知识与能力。空洞的价值灌输让人厌倦了,我们就以知识为武器来抵抗;当知识泛滥成灾了,我们便操起价值大棒,挥舞一通。从灌输到训练,从教条主义到琐碎操练,我们在两个极端之间不断地转换。

      可能是人们习惯了这种简单易行的二元思维吧。人们对知识与价值的认识是这样,对工具性与人文性、感性与理性、想象力与知识,甚至对文言文与现代文的认识,又何尝不是如此?对立的二元,此消彼长,你死我活。语言是我们自造的迷魂阵,我们在语词中纠结着,出不来。仔细想想,这些所谓的“二元”原本是为了方便认知而造出的概念。可结果呢,在制造出这些“二元”之后,我们却心甘情愿地被它摆布,成了它的奴隶。

      所以,语文教育总是在争执不休,总有黑马横空出世,总有睥睨群雄、横扫一切的所谓创举。人们习惯了毫无保留的接受,也就习惯了快刀斩乱麻似的丢弃。百年语文教育,城头变幻大王旗,如今看起来,依然像个婴儿,蹒跚学步,摇摇晃晃。

      除了思维方式上的缺陷,还有一个因素,也使得语文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就是作为一门学科,语文的学术性严重缺乏。

      谈到语文教育,我们纠结于思想性、人文性、工具性等性质问题,但“学术性”似乎少有人提及。二十年前,我刚走上讲台,热切希望将学术研究的成果转化为教学的资源和内容。比如鲁迅的《祝福》。那时,文本分析用的还是阶级斗争那一套。教学迟滞于学术研究,差距之大,令人瞠目。祥林嫂的悲剧命运到底是谁造成的?绝大多数教师会很肯定地告诉你,罪魁祸首就是鲁四老爷,因为他是一个地主乡绅,是统治阶级。我不同意,开了一节课,题目叫“谁杀死了祥林嫂”,引起了争议。谁杀死了祥林嫂?其实,学生读了小说,也就明白了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杀死了祥林嫂,而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社会文化与心理氛围杀死了祥林嫂,从某种程度看甚至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那么,背后的推手是谁?就是那道貌岸然的礼教观念,以及与道貌岸然的道德观念并行不悖的功利主义追求。祥林嫂一面要践行礼教对妇女的反人性的苛求,一面又成了婆婆们牟利的“商品”。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她能不死吗?

      从学术的角度看,如何理解文本,先取决于文本自身的内容与结构。如果你要认定鲁四老爷是刽子手,我们便不得不问:这个结论可否在事实、逻辑和情理上找到一致的合理的解释呢?那时的人们似乎只在乎结论的正确性,而不在乎解释的合理性。其实,即便在当下,阅读教学仍是在整体感悟和文本细读这两端挑来选去,究竟如何感悟、如何细读,却少有人顾及。而这个“究竟”,正是阅读教学的学术内涵。尽管钱理群、孙绍振诸位前辈用力勤勉,希望改变这种局面,遗憾的是,概念化的对号入座依然大行其道,琐碎繁重的知识切割依然风行一时。上海师范大学詹丹教授在分析《合欢树》时指出:“母爱”只是这类文章的“母题”,而非文章的“主题”。[1]这真是一针见血。为什么出现了以“母题”替代“主题”的理解呢?这不就是大而化之的“穿靴戴帽”吗?

      这种简单、鄙陋、缺乏理性与逻辑的思维方式也表现在写作与表达中。比如,学生写春游之乐,写山水之美,结尾都会附上一个“我爱祖国”的“升华”,这经得起逻辑上的推敲吗?热爱自然,是人之本性;热爱祖国,乃人之常情,但二者之间有必然关系吗?难道山水被污染了,美丽不再了,你就不爱祖国了?这原本就是两码事。

      什么是学术?简单地说,就是一切结论都要严格地尊重文本及其结构,源于翔实的文献和背景资料,依靠的是严密的逻辑和理性推断,做到事实、逻辑与情理的一致,追求最大的“合理性”。用胡适的话说,即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有几分证据就说几分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文本解读时应摒弃那种靠感觉、靠想当然、靠武断抽象等鄙陋的阅读方式。

      缺乏学术理性的语文当然难有其自身的独立与尊严。

      每一种改善都值得尊重,每一种革新都值得思考。但语文教育先要走出价值迷恋和知识膜拜的双重误区,回到语文本身,构建以表达能力与思维方式的培育为导向的现代语文教学体系。

      引入批判性思维是革除语文教育痼疾的良方

      在语文教学中,“表达”(非单指写作)与“思维”位于系统的中观层面,上涉价值,下涉知识,是沟通价值与知识的桥梁;从教学看,价值重在体验与践行,知识重在理解和运用,而表达与思维具有可分析性、可整合性与可操作性。也就是说,表达与思维,可教,可学,可练,可生产,可检测。这些特性,恰恰是教学最应该关注和着力的。

      语文教学引入批判性思维是革除语文教育痼疾的良方。批判性思维是一种追求合理、公正和创新的现代思维方式,不仅具有价值性的一面,还有工具性的一面,有助于培养学生尊重、理解、包容与创新的现代人格,以及追求事实、逻辑和情理相统一的思维技能。批判性思维几乎是教育发达国家共同关注的焦点。美国正在各州推行《共同核心标准》,其内核就是加强基本技能和批判性思维的培养。《纽约时报》明确指出:“共同核心标准的实质就是教批判性思维和深度分析的能力。”[2]

      十多年来,我尝试将“批判性思维”渗透在语文教学中,这就是我的“思辨读写”。在教学上,我本来是个喜欢思考和探索的人,文本解读我总是追求独立见解,力求新意;写作教学上,我注重思维的整理与表达过程训练。虽然兢兢业业、孜孜以求,但总体上收效不大。批判性思维的引入,让我的教学焕然一新。以前零星的、自发的、偶然的教学行为,通过批判性思维得到了有效的整合。

      首要的是读。我认为,高中阅读教学的弊端主要有四点:量少、质次、结构不合理、教学效能低下。“量少”显而易见;“质次”,选文往往一眼即可洞穿,理性色彩淡薄,文化含量稀少,思想内涵浅薄,有学术含量的文章少之又少。“结构不合理”,现代文和文言文、长文和短文、理性见长的文章和感性见长的文章,其实都是一个比例问题,而非有你无我的问题。高中阶段,正是学生理性精神与批判性思维成长的关键时期,错过了这个阶段,一个人一辈子仅靠难以约束和调节的情感,仅靠一些非理性的东西去应对生活,是不可能成长为健康的现代公民的。用谢小庆先生的话说,“童子伤”终生难以治愈。至于“教学效率低”,这个已经不言而喻了。

      针对这种情况,我的“思辨读写”先是内容的重组和改善,比如我的“万字时文”,我的“经典精读”;同时,在解读方法上贯彻批判性思维的原理与方法。

      我的“万字时文”,主要是一些学术性的文化随笔、人物传记、历史评论和艺术散论——“万字”是个大略的说法,一般是六七千字到一万字。读这样的文章,需要学生精神集中,摒除杂念,思维清晰,思路明晰,前后关联,排除干扰,且需要有一定的人生体验、背景知识和逻辑素养。这样的阅读有别于时下盛行的散漫与随意的“浅阅读”。我在强调长度的基础上,选文坚持三个原则:(1)思想认知上高于学生;(2)文化视野上宽于学生;(3)写作表达上优于学生。因此,我也称这种阅读为“极限式阅读”。所谓“极限”,强调的就是高度与宽度,高到必须仰视,宽到必须遥望。只有下工夫,只有用心思,才能读懂,才能读明白。当然,这里也有个适度的问题,文本难度应该接近学生的“最近发展区”,让他们“跳一跳,摘桃子”。

      尊重多元、合理主见是批判性思维的精华

      在批判性思维的方法渗透中,我体会比较深的是三类:

      1.单篇文章的思辨性阅读

      比如《廉颇蔺相如列传》,对蔺相如“完璧归赵”,一般的理解是他“公忠体国、智勇双全”。但宋朝的司马光、杨时和明朝的王世贞都认为他是个冒险家,做事不计后果,他的成功基本上就是一次撞大运式的侥幸。当代也有研究者持此论,比如南开大学的徐江教授,其言辞更为激烈。这些观点彼此矛盾,但都有其合理之处。如何来解决和解释这些矛盾呢?这就得借助批判性思维。重要不在肯定或者否定,关键在于立论要合理;更不能和稀泥、模棱两可、暧昧不清,而要汲取不同言论的合理性,形成自己独立的判断。这个思考、求证和结论的过程,训练的正是批判性思维的基本素养。

      现在的课堂教学强调发散、多元,这个是对的,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可能是大家都没理。关键得把公理、婆理整合在一块,才可能找到一个合理的道理。学生一定要依靠自己的证据、理据和逻辑,得出自己的结论,而不能一味地倚重某一方的观点。比如蔺相如,如果对他“战国士子”的身份多做一些思考,看到他在谋求赵国利益的同时也在谋求个人功名,很多矛盾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2.对文章进行比较、延伸、对比、互文式的阅读,我称之为“整合性阅读”

      比如《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周国平)与《司马迁,关于生与死的话题》(骆玉明)。苏格拉底完全可以活下来,但他选择了死;司马迁按世俗的观点应该死,但他选择了苟活。两个人的人生形态不一样,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生命态度,那就是把生命价值看得比生死重。整合之下的读写活动,思维与表达都得到了具体的、有效的训练。

      3.经典或名著的批判性阅读

      我一直试图引导学生读几本完整的名著,但始终找不到好的切入路径。正是批判性思维,让我豁然开朗——我将其定位在“人生智慧的理性反思”上。好的经典一定是人生的教科书,它所呈现的生命形式与人生内容,正是省察人生和借鉴他人智慧的“镜子”。读《鲁滨孙漂流记》,思考“流浪与穿越”的生命情结;读《西游记》,思考成长的路径与成功的意义;读《红与黑》,理解生命中“野心与尊严”的冲突;读《三国演义》,理解“功名与道义”的选择问题;读《悲惨世界》,思考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的“苦难与罪恶”;读《复活》,思考生命的堕落与自我的救赎……当学生在作品中找到“代入感”,找到对话的空间,找到共鸣,找到思考的契机,名著的价值就实现了。显然,这样的阅读,必须以读者为主体,必须加入自我的人生体验与思考,只有批判性阅读才能促成这一目标的达成。

      写作教学之所以急需引入批判性思维,是因为写作教学的观念在更新。传统的写作教学,习惯上就是教学生“应制”一篇文章,只要文章有头有尾有主题有内容就可以了。但新的写作理念则认为,写作是一种精神活动,关涉价值和理念;写作是一种认知活动,关涉实践与思维;写作是一种创造活动,关涉智能与素养。目前的写作教学,更关注表达的综合设计与思维的推进过程,这就给批判性思维的运用提供了宽广的舞台。

      近几年,高考写作命题在不断发生微妙的变化:“理性”的色彩与“思辨”的倾向逐渐成为主流。如2015年的课标卷Ⅰ和重庆卷,尽管有瑕疵,不尽如人意,但命题的思辨取向却是非常可贵的。父亲在高速公路经常打电话,危及家人的安全,女儿在多次劝告无效的情况下举报父亲。显然,这个命题超越了习见的私人和个体范畴,而是在“公共安全”的视野里审视私人的感情,引导学生思考这其中的界限与是非。

      重庆卷的可圈可点之处,也在于引导考生就“公共问题”做具体而深入的思辨与考量。少数人(残障人士)的特殊利益当然需要保护,但不应以牺牲多数人的利益为代价;多数人的利益理应得到尊重,但更应该维护少数人的特殊需要。这其实是一个关于公共管理的问题,也是一个关涉公平与公正的问题。以前高考作文类似的材料,命题者往往引导考生关注当代人际关系的问题,比如冷漠、自私等,但或许这样的理解将社会问题简单化了。当代的人际关系越来越复杂了,有功利诉求所造成的隔膜,有道德滑坡造成的隔阂,有信息泛滥带来的肤浅,等等。但也应看到,随着人们的独立意识和权利意识的逐渐觉醒,人与人之间保持合理的距离并不能说明人际关系恶化了。以前我们强调亲密无间,现在呢?重庆卷的启示就在这里:不要轻易做道德判断,更无权对别人做道德审判,重要的是互相尊重与理解。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需要考生的思辨与考量。

      从价值层面看,批判性思维与多元、平等、公正、合理联系在一起;从工具层面看,批判性思维强调事实,尊重逻辑,主张审慎的推断与选择。无论是阅读还是写作,这些都是学生最需要的思维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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