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湿”类动结式的事件性特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特征论文,事件论文,哭湿论文,类动结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动结式论元的句法配置研究主要侧重于论元结构的整合和提升以及在相关句式中的语法标记的意义和功能。在动结式的事件性特征方面,事件与非事件的对立、瞬间性与持续性的对立、一次性与多次性的对立等研究则相对薄弱。本文选取动结式中具有典型意义的“哭湿”类为例,根据事件性特征描写和刻画其在共时层面上的句法分布情况及其所表达的意义和功能。 一、关于“哭湿”类动结式 1.1 “哭湿”类动结式的论元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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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a.李四哭湿了。 b.李四吃坏了。 c.李四喊哑了。 d.李四哭红了。 这类动结式无法还原域外论元(external argument),属于二元非宾格动词②。例如: *③a.手帕被李四哭湿了。③ b.肚子被李四吃坏了。 c.嗓子被李四喊哑了。 d.眼睛被李四哭红了。 由上可见,前面例①中位于主语位置的“李四”并不是域外论元,整个动结式属于非宾格动词(unaccusative verb)。 1.2 “哭湿”类动结式的状态变化 通过上文例①可以看出,“哭湿”类动结式在句法表层上带有两个论元,以“李四哭红了眼睛”为例,事件由原因事件“李四哭”和结果事件“眼睛红”组合而成。“哭”这个动作是由主语论元“李四”发出,状态变化“红”落实在“眼睛”这个宾语论元上,宾语论元“眼睛”其实是间接受影响者。“眼睛红”这种生理上的状态变化有其特殊性,其原因事件一旦被激活,结果事件无需依赖外部使因便可独立发展,状态变化有一定的自发性。如“哭”一旦到达一定的量或者积累一定量之后,“眼睛”会自然地、自发地引起“红”这个变化。我们可把这种变化称为结果必然导向的自发性变化。从其他动结式的被动形式也可以说明这样的状态变化。如“窗户关上了”等受事主语句,可以表达成被动句“窗户被(李四)关上了”。前者的被动性受到忽略,表示事件是符合人们意愿的,而后者则相反。但是“眼睛哭红了”并不能说成“眼睛被(李四)哭红了”,所以“眼睛哭红了”本身不具有被动性,与其说具有被动性,还不如说这种状态变化是“眼睛”本身自发的变化,并不是由外部引发的变化。 1.3 “哭湿”类动结式的两种表达形式 前面提到,“哭湿”类动结式的状态变化能与外部使因的意义脱离而自发地发生变化,这也是“哭湿”类动结式的非宾格形式可以独立存在的原因。例如: ④a.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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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帕。 b.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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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例④a中感受者“他”和间接受影响者“手帕”分别出现在主宾语位置上,例④b中的间接受影响者出现在主语位置上。汉语里这两种形式的表达均成立,我们把例④a这种形式称为二元非宾格形式,把例④b称为一元非宾格形式。那么其他语言当中的情况又是如何呢?研究发现,这两种形式具有跨语言的普遍共性,在英语和日语里也有类似的表达。例如: ⑤He sang himself hoarse. *He sang hoarse. He cheered himself hoarse. *He cheered hoarse. ⑥目を泣きはらした。 ?目が泣きはれた。 お腹を壊した。 ?お腹が壊れた。 喉を歌い嗄らした。 ?喉が歌い嗄れた。 例⑤用反身代词“himself”来指代自己,表示自身的变化;而例⑥中日语的情况与汉语十分相似,分别用“(吃)坏”这样的及物动词或“哭肿”、“唱哑”这样的复合动词表示人身体部位的状态变化。不同之处是,日语只能用及物动词,与及物动词相对应的不及物动词的表达是不成立的。在汉语里例④a和b两种表达形式均成立,例④b当中的“他”可以隐含而不影响表达。那么两种表达形式在具体使用上到底有何不同?不妨观察一下它们的事件性特征。下面具体描写它们在共时层面上的分布情况。 二、经常性事件和具体事件 考察发现,“哭湿”类动结式的二元非宾格形式和一元非宾格形式是对立的,即两种表达形式在经常性事件④和具体事件上存在对立。 2.1 二元非宾格形式表达的经常性事件 经常性事件表示的是某一行为事件的反复发生,而具体事件表示的是某一行为事件发生在某一个时间点。表示经常性事件的形式可分为有标记的和无标记的。先看有标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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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13)-(15)里的“哭肿、吃坏、哭湿”并未与“经常”等副词共现,但均含有频度义表达方式。例(13)中表示时间段的“数不清多少个夜里”可表达事件的频度;例(14)和(15)则出现了“每”,同样可表达事件的频度。三例均表示过去的某一时间段内频繁发生的事件。 下面的实例是无标记的情况,也可表达具有恒常性的事件。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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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16)和(17)动结式“吃坏”、“喊哑”并没有与表示频度的词语共觋,但并不代表某一个具体的特定的事件。通过上下文可以判断所描述的事件是一个常态的事件,如例(16)表达的是“城里人过年时经常发生的情况”,而例(17)则是“70年AI写作稿发稿时经常发生的情况”,都是经常发生的事件。 上述经常性事件很难用一元非宾格形式表达,如例⑦-(12)带标记的情况都不能换成一元非宾格形式,如果换成一元非宾格形式,句子可接受度就会降低。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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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非宾格形式的宾语通常是光杆名词,这个光杆名词的指称是来自“哭湿”类动结式本身的句法结构特点,即宾语为主语的被领属者。经常性事件对二元非宾格形式这样的陈述形式而言,以新信息为常。如“天天哭肿了眼睛”这样的事件重复发生,在客观世界中都是同样的“眼睛”,但是从信息角度而言,每次涉及的“哭肿的眼睛”都不一样。因此,当变换为一元非宾格形式,“眼睛”充当已知信息时就会出现上述例⑦’-(12)’相互抵触的现象。 不过,我们也发现一元非宾格形式表达经常性事件的实例。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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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词“往往”表示某种情况经常出现。(吕叔湘1999)例(18)中“喊哑”与表示一定规律性的副词“往往”共现,表示“嗓子喊哑”的情况经常出现。与上述经常性事件不同,这里是以一元非宾格形式出现的。但是其中的“嗓子”并不是前面出现的某一个人的被领属者,即“谁的嗓子”这种已知信息。我们只能认为它是通指意义上的“嗓子”,即名词所指对象的类别,表示“连嗓子都要喊哑”或是“至于嗓子都会喊哑”。如果不是通指而是定指,可接受度较低,在实例的分布方面也占少数。 2.2 一元非宾格形式表达的具体特定事件 上文分析表明,经常性事件里二元形式占绝对优势,而一元形式几乎不出现。经常性事件是超时或泛时的概念,很难落实到某一个时间点,作为变化的主体并不能表示在时间轴上的某一个特定的变化。与经常性事件的情况不同,具体事件可伴随阶段性变化。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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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他开始涨红了脸。 例(24)-(27)a组当中“眼睛肿”、“嗓子哑”、“肚子疼”、“脸红”的变化已经开始;而b组则不能与表示开始的“快……了”等共现,当然也不能表示变化的开始。⑤ 除了变化的开始,也可以表示变化的进行。动结式“涨红”即可与缓慢义副词共现。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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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28)-(30)中“涨红”与副词“缓缓”、“慢慢”、“不断地”共现,表示变化正在进行中。我们可以将其变化进行的情况加以比较。例如: (31)a.我的面孔缓缓涨红。 *.我缓缓涨红面孔。 (32)a.矜持的脸也慢慢涨红了。 *.他缓缓涨红了(矜持的)脸。 (33)a.他的脸不断地涨红。 *b.他不断地涨红脸。 例(31)-(33)a组表示的是脸色缓慢地变化的过程,而b组主语位置的“我”、“他”无法介入变化的过程。 上述两种变化过程都表示一种阶段性的变化。下面再来看变化完成的情况。关于变化完成的情况,一元形式和二元形式均可。先看一元形式的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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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34)-(37)中“哭肿”、“跑酸”与时间副词“已(经)”、“早已”共现,表示变化已经完成。除了时间副词“已(经)”等之外,也可以与表示瞬间性的副词“突然”、“忽然”、“顿时”、“陡然”共现,表示变化结束。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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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38)-(41)中的二元非宾格形式均可以用一元非宾格形式表示变化结束。可见,两种形式在变化开始和变化进行的表达上是对立的,而在变化结束的表达上并没有产生对立。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还发现了有意思的用法,先看以下例句: (42)宫城木制玩具站着的偶人儿,圆脑壳上扣了个覆钟式的小黑帽……圆脑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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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例(42)与其他例句表示的变化不同,主要描述玩具人偶整体的外观,“一对细眼睛笑弯了”表示眼睛“笑得弯弯的”的状态。由于“笑弯”描述的是一种状态,也无法与变化完成的副词“已经”等共现。可见,这里的“眼睛笑弯了”不是一个事件的过程,不具有事件性。不过我们还是把它处理为一个变化事件。因为作者在描写人偶时,就像观察一个人的表情,将由于“笑”而“眼睛变弯”这种状态当作变化来看待。还有一种用法是表示常识性。例如: (43)今天的许多收藏者在他们初涉其间时,即为赝品所惑,也就是人们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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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然见怪不怪、见假不假,长此以往,很可能当一辈子的冤大头。(《人民日报》1998年4月) 例(43)中“看坏了眼睛”不是指眼睛的视力变坏,而是指对收藏品的真伪失去判断力。从“人们所说的”这一表达来看,句中的“看坏了眼睛”也不具有事件性,只是在叙述一个常识性的情况。再者,此处“眼睛”其实是一个通指意义上的表达,并不具有“被领属者”这层属性,即“谁的眼睛”这种领属关系。如果从时间角度看,跟经常性事件一样,也属于一种超时或泛时的概念,也可以用例(18)的表达“眼睛往往都要看坏”。 综上所述,“哭湿”类动结式两种表达形式在分布上是对立的,一元非宾格形式在事件性特征上比起二元非宾格形式各种事件性特征都允许出现,不只限于完成,开始和进行都能出现。相反,一元非宾格形式排斥出现在经常性事件里,可能是一元非宾格形式必须在时间轴上表示变化的过程(无论是变化的开始还是进行),但是经常性事件是一个超出时间轴的现象,所以很难表示一种变化。即经常性事件是把情境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观察,具体事件则关注情境中的特定部分。因此,这种趋于两极的分布情况也说明整体和非整体的对立。 “哭湿”类动结式句法表层上的两个论元在其句法和语义上都与典型的“施事+及物动词+受事”句式存在不同,与其相对应的“受事+及物动词”句式在状态变化上也具有自发性变化的特点,即在句法和语义上“施事”成分都是隐含的。因此,我们并不认为“眼睛哭红了”中可以插入一个施事成分变成“*眼睛他哭红了”。通过考察发现,在“眼睛哭红了”这种自发性变化过程中“他”不能介入,并且可与一些标记词共现,在时间轴上进行阶段性变化的描写。由于功能上的动因促使了句法位置的实现,如果就分布而言,“哭湿”类动结式的两种表达形式在经常性事件和具体性事件当中出现了互相排斥的情况。 ①根据配价理论,“哭湿”类动结式是由两个不及物动词即两个一价动词加在一起形成及物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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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春宏2008),但“吃坏”并不属于两个一价动词的相加。我们以动结式整体具有及物性并且要带一个结构宾语为原则,把“吃坏”归为“哭湿”类动结式。 ②二元非宾格动词必须带一个作宾语的客事题元。(何元建2011) ③关于“哭湿”,我们在语料库当中发现了“被哭湿”结构,如“枕头都被她哭湿了”和“你看,我的衣服都让你哭湿了”,这里的域外论元与“手帕”的关系不是领属者和被领属者之间的关系。 ④郭锐(1997)称为惯常句,认为属于非现实句。 ⑤“吃坏”不能表示“肚子快吃坏了”这种变化的开始。其原因可能是1.2中提到的结果必然导向造成的。“吃”达到一定的量有可能会导致“肚子饱”或主体“腻”的情况,但不能说必然会导致“肚子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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