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佩纶的“庄子吊屈原”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屈原论文,庄子论文,论张佩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57(2010)04-0088-04
将庄子与屈原相提并论的文化现象由来已久,大多从文学或学术角度入手,但对庄屈之间的关系却鲜有问津。时至晚清,张佩纶破天荒地提出,庄子本为屈原故交,又是屈子身后的凭吊者的观点。
一、“庄子吊屈原”说的主要观点
张佩纶字幼樵,祖籍直隶丰润,同治十年(1871)进士,晚清清议派代表人物。张佩纶的“庄子吊屈原”说,主要见存于《庄子楚人考》和《读庄子》两篇文章。据《涧于日记》记载,张佩纶于光绪十一年九月三十日作《庄子楚人说》,次年十月初五又作《读庄子》两篇,前后相隔一年之久。就逻辑而言,《读庄子》是在《庄子楚人考》的基础上展开论述的。《庄子楚人考》明确提出庄子为楚人的观点,并援引《庄子》加以佐证:“庄子楚人也。何以言之?曰:庄子心乎楚者也。其居濠濮,则楚地也;其称老聃、老莱子,则楚之先贤也;其言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觞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者,述庄王之盛明,所以得姓也……”[1](P12)在此基础上,张佩纶进一步提出庄子为楚国宗室的观点,其根据为“《通志·氏族略》:‘庄,楚庄之后,楚有大儒曰庄周。’语虽晚出,周唯同族,故引楚宗以为喻欤?”另外,《元和姓纂》记载楚庄王后代以谥为姓,遂有庄氏,张佩纶亦援之为证。既然身为楚国宗室,那么庄子为何身居宋地呢?对此,张佩纶解释说:“威王之季从解相庸,殆非能好贤者,故周知几远引;怀政不纲,辟而之宋,以楚人而隐宋地。”因为庄子后来卒于蒙县,所以才被视作宋人,“史称庄为蒙人,犹称老为楚苦县历乡曲仁里人,皆系古人以汉地。《班志》:宋人;刘向《别录》:宋之蒙人。殆以庄终于蒙,故宋之”。
在《庄子楚人考》中,庄子身为楚国疏宗而非不问世事的隐者,他时刻关心着楚国的命运,亦如屈原那样“恐皇舆之败绩”,他通过《让王》中楚昭王失国的故事,嗟叹怀王之世上不任贤下多窃禄,又以叶公使齐之事(《人间世》),痛惜怀王轻绝齐交。进而,庄子对同时代的屈原渐生相惜之心。庄子在《则阳》篇中指出,“楚王之为人也,形尊而严;其于罪也,无赦如虎”,其实就是借此伤“屈原之蔽障于谗”;《让王》篇中北人无择、瞀光和卞随投水自尽的故事,“明著汨罗之死,而善为国讳也”。
《读庄子》一文紧承《庄子楚人考》的余绪,并采用比附庄屈文赋的方法,指出“以屈子之骚与《庄子》之十余万言,属之、离之、指之、类之,而知庄屈之同也”[2](P9)。他认为,屈原每有一文出,庄子必遥相呼应。屈原作《离骚》、《哀郢》以表达倦倦君国之意,庄子就写《则阳》篇以申之,“盖言宗国之决不可去。虽为邱陵草木所蒙翳障蔽,已十之九,然身为宗臣,决无可去之理也,此亦足以解屈子之谗,而明屈子之志矣。”庄子一直以渔父自居,“濠梁濮水,《刻意》篇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则庄子固以渔父自居。”屈原亦作《渔父》一篇,“沧浪之歌取诸孺子,所谓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盖与庄子之言相类。而四患八疵,史以为诋訾孔子者,若用之以讽屈子,则亦足扩其忠褊之志,而抉其被谗之由。然则,庄之孔子,寓意于正平;而屈之渔夫,即指庄子可也。”然而,无论庄子申明屈子之志,还是替屈子解上官之谗,或希望屈子忘怀世事,屈原始终难以听从,最后也无法避免其自沉的命运。所以,在张佩纶眼里,庄屈是有高下之分的,“是故《天问》虽奇,终不若《天地》、《天道》之自然;《远游》似达,终不若《逍遥游》之广。此庄屈之分欤?”在《庄子楚人考》中,庄子屡屡撰文为楚国忧心、替屈原辩诬,二人尚处于单向的关系;在《读庄子》中,庄屈则上升到双向互动的关系,同为楚国之宗臣,庄子欲助屈原而惜其不悟,屈原欲学庄子之逍遥而终不得,他们以文章彼唱我和,俨然是一对惺惺相惜的挚友。
在《读庄子》的最后,张佩纶又从文章学的角度加以补证,“吾尝究文章之体,自‘三年不飞、三年不鸣’之隐,楚庄王喻之,故楚人每好为隐。然丹之讽祈招,接舆之歌凤兮,皆寓言之先声也。而庄之恣适、骚之怨诽,则又异趣而同源。”他认为庄屈文学都深受楚国文化的影响,同为后世文学创作的范本,“故夫调调闲闲,《风赋》之所本也;淖约若处子,《神女赋》之所本也;任公子,《钓赋》之所本也;鲲、鹏、周、蝶,则又大言小言之所胚胎也。然则宋玉、景差、唐勒,固骚之嫡裔,而亦庄之别支耳。”由于贾谊《吊屈原赋》化用庄子达生之旨,司马迁为屈原作传,亦取《庄子·外物》之言,所以,张佩纶认为,贾谊、司马迁之所以引庄吊屈,是因为他们早已知道庄子吊屈的良苦用心。“司马子长称庄,则曰‘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称屈,则曰‘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有旨哉,有旨哉!夫贾生初至长沙,作赋以吊屈原。及其赋鹏,则曰:‘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澹乎若深渊之静,泛兮若不系之舟。’盖已进而得庄子达生之旨。而子长之传屈,亦取于《外物》之言。然则庄生吊屈之说,二子其知之矣。”
在“庄子吊屈说”的基础上,张佩纶进而提出“庄屈宜同传”的观点。《读庄子十首》之一云:“渔父沧浪趣共寻,逍遥意较远游深。史家庄屈宜同传,一种离骚闵楚心。”[3](P23)该诗主旨大体与《读庄子》相同,但明确主张庄屈应在史书中同列一传。另外,此观点在《致宝竹坡侍郎》中,也有较为详细的阐述:“庄子者,楚之疏宗,生与屈原同时。屈子仕于楚怀,蔽障于谗,故离骚文约辞微;庄子不仕于楚威,游戏自快,故其言洗洋适己。其见隐忧乐不必同,其冀王之一悟、俗之一改则同。尝惜以子长作史,顾不取庄屈者同传,而附庄于老、俪屈于贾者,何哉?及深考之,则贾生《鹏赋》,同生死轻去就,大率皆本庄子。虽谓之庄屈合传,可也。”[4](P9)文中以为,虽然庄屈或隐或见,或乐或忧,但都希望楚王能够醒悟,也试图改变世俗风气。所以,庄子和屈原皆为楚国宗室且又志同道合,司马迁应该将他们同列一传。
张佩纶还著有《读庄子》二、三、四,但均已散佚。《涧于集·文集后序》对这三篇文章的主旨有简单的记录,《读庄子》二“阐发庄子责齐不助五国拒秦,及齐楚绝交之失。”这或许与《读庄子十首》之二存在着某种关联:“人道阴阳祸有胎,商於未割绝齐回。溢传息怒风波起,不得诸梁备使才。”首句化用了《庄子·人间世》中“叶公子高将使于齐”的寓言,第二句“商於未割绝齐回”,引用了张仪以商於之地诱楚绝齐的典故。据《庄子楚人考》:“其言叶公使齐,孔子告以无传溢言者,惜怀王之轻绝齐,而勇士宋遗不善将使命也。”由此推断,张佩纶《读庄子》二的部分内容可能从“叶公子高使齐”的寓言出发,来谈论怀王之世在外交上的失误。由于屈原曾出使齐国,庄子痛惜齐楚绝交之失,或许也是对屈子有所声援。如果此推断成立的话,那么《读庄子》二仍不出“庄子吊屈”的思路。另外,《读庄子》三“论《庄子》、屈原《离骚》足以互证”,《读庄子》四“论庄周与孟子异同”。由于这两篇文章已散佚不存,又缺乏其他旁证材料,故无法知其梗概。
二、“庄子吊屈原”说的产生背景
对庄屈关系的理解和阐释,或许和张佩纶的出身及志向有关。张氏从高祖至父亲四代官居按察使,主要负责监察考核官吏和上言进谏。[5](P995)另外,父亲张印塘“性伉直,举止端重有威服。官垂二十年,能以正论折长官,长官多当时名贤”[6](P63)。四代官居按察使的家世和父亲伉直的性格,对张佩纶的秉性志向、思想主张及后来的官场经历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张佩纶在司职日讲起居注官时,认为讲官本有论事之责,感慨于朝官久无建言之事,故多次奏请察纳雅言。由于他上书言事往往切中时弊且富有建设性,所以在士大夫中极具影响力,“朝士多持清议,辄推佩纶为主盟。”[7](P154)同时,他不畏权贵,敢于亢言直谏,因此赢得“翰林四谏”的称誉。张佩纶的言官情节,在他对《庄子》的解读中有着深刻的体现。在张佩纶看来,庄子为楚国的命运深感忧惧,他奋笔疾书痛斥群小,还多次为好友屈原鸣不平。如此一来,庄子摇身一变成为在野的言官。无独有偶,张佩纶也是这样看待屈原的。虽然,他曾明言对《楚辞》全无喜爱之情,一是以《楚辞》怨君为不敬,二是以屈原近法家而非醇儒,但他在日记中曾对屈原加以赞赏:“《国策》谓张仪破纵为衡,赵割河间,韩劾宜阳,魏劾河外,燕割常山之尾五城,齐献鱼盐之地三百,惟楚仅献鸡骇之犀、夜光之璧。其时屈原谏止之辞,虽不见纳,然仪固有所畏忌也。君子观于此而叹:朝廷之上,何可一日无人哉!”[8]文中所谓的屈原谏止楚国割地之事,在《战国策》、《史记》中并无记载,当属张佩纶臆度之辞。然而,屈原所居左徒之职,按《史记》张守节正义,“盖今左右拾遗之类”,且拾遗亦有进谏之责。张佩纶对屈原的认同,竟然出自对屈原尽言官之职的激赏,这或许也可以看作“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吧。
张佩纶对庄屈的认同,固然渗透着其言官情怀,那么又为何煞费苦心地提出“庄子吊屈”说呢?纵观张佩纶的人生经历,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此观点暗含着独特的用意。光绪十年四月,张佩纶奉命会办福建海疆事宜。随后中法马尾海战爆发,福建水师全军覆没。在此次战役中,张佩纶由于指挥不当,对战败负有一定的责任。当时的舆论都对他非常不利,朝臣纷纷参奏他临阵脱逃、败军丧师,张佩纶因此被免职戍边。实际上,据左宗棠实地调查,张佩纶不但没有临阵退缩,相反,无论在战前还是战争中,他一直在积极地组织防御和指挥战斗。张佩纶之所以横遭非议,原因正在于他的性格与职守。张佩纶好弹击,又官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在京时素以敢言善谏著称,遭其弹劾的大臣,人数多且官位高,这足以广种祸根。赴闽后,他直言船政弊病,又将防御重点置于船厂而非省城,这些都触犯了福建地方官员的利益。
无论在京为官,还是赴闽督办船政,张佩纶都不改直言好谏的本色。然而,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事方法,将他逐渐推向险境。张佩纶在《读庄子》中如此评价屈原,“以谏诤取祸,虽放流而不去宗国者,屈原一人而已”。若屈原以谏诤取祸,张佩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其实,张佩纶与屈原在居官与性格上也确有相似之处:屈原为楚国左徒,而张佩纶先后充任日讲起居注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他们都有进谏的职责;屈原即使不在其位,仍多次直谏,建议斩杀张仪,劝阻怀王入秦国,张佩纶胸怀经世之志,屡屡上书议论国事;如果说屈原长于“接遇宾客,应对诸侯”,那么张佩纶应对外事,不卑不亢,能够据理力争。屈原与张佩纶在性格上,均有孤傲耿直、疾恶如仇的特点。虽然,张佩纶即使在贬官后仍不喜欢《楚辞》,但由于相似的人生经历,使他对屈原渐渐地多了一份理解和认同,“宛合楚骚忠爱意,河流一派达黄沱”(《再用圭盫同年韵赠别柳堂侍御》)。他甚至还在诗中凭吊屈原,“举汤应削爵,吊屈忍怀沙”(《至延平闻命谪戍察哈尔仍用前韵》),“短衣射虎吾犹壮,多事长沙吊屈原”(《送张十一曾敭出守湖南》)。
在中法战争前,以张佩纶等人为代表的清议派如日中天,他们年富力强,横议政事,声望遍及朝野。战后,清议派中大多数主力如张佩纶、黄体芳、宝廷、陈宝琛等皆遭贬官,一时间颇具政治影响力的清议派旋即土崩瓦解。其中,最为不幸的当属张佩纶。他不仅惨遭罢免,更被充军戍边。从曾经意气风发的朝廷红人,跌落到阶下囚徒,颇感悲凉苦楚。如其所言,“初到戍所,不能无迁谪之感、离索之怀。……置坡诗‘共怪河南门下客,不应万里向长沙’,为边门慨”(《致张晓颿太守》)。张佩纶自从步入仕途以来,越是认真行事,就越容易招惹事端,这也使他常常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贬官塞上后,为数不多的同志零落四方,旷世的孤单感充斥在他的心中。张佩纶苦心孤诣地提出“庄子吊屈”的观点,虽言吊屈,实亦自吊。同时,也是追思当时广开言路的政治局面。因为,在他看来,屈原正是以谏言闻名楚国的,而屈子投水实为言路壅塞的结果。这样,张佩纶的“庄子吊屈”说,不仅暗含着对个人人生悲剧的慰藉,更是对政治理念与情怀的伤吊。
张佩纶去世后,挚友陈宝琛作《入江哭蒉斋》:“雨声盖海更连江,进作辛酸泪满腔。一酹至言从此绝,九幽孤愤孰能降?少顷地下龙终合,孑立人间鸟不双。徒倚虚楼最肠断,年时期与倒春缸。”[9]陈宝琛还受托撰写墓志铭,细述马江之战的原委,为亡友所蒙受的冤屈昭雪,恰如“庄子之吊屈原”。若蒉斋先生九泉之下有知,亦当瞑目吧。
三、评说
张佩纶以庄子为屈原凭吊者的观点,是以其“庄子楚人说”为基础的。关于庄子的籍贯,历来争讼不已。以庄子为楚人的观点,肇始于北宋乐史的《太平寰宇记》,后来经朱熹张大其说,逐渐为很多人接受。张佩纶通过所谓考证的方式来论证庄子为楚人,是值得商榷的。首先,他在引庄子之文比附屈原之赋的过程中,往往以寓言为事实根据,却忽略了历史的本来面目。他说:“其言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觞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者,述庄王之盛明,所以得姓也。”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楚庄王卒年即鲁宣公十八年,而孔子出生于鲁襄公二十二年,前后相差四十年左右,孔子之楚怎么可能遇上楚庄王和孙叔敖呢?《庄子》此则寓言意在论述天地大人皆体现于“无”字之中,而张佩纶却以之为信史,认定“述庄王之盛明,所以得姓也”,实属无稽之谈。又如《达生》中疴偻丈人的寓言,主要阐述物我两忘便可至于无为的道理;《则阳》篇孔子舍于蚁邱之浆者的故事,说明只要心境恬淡,仍不失为大隐。但张佩纶竟认为庄子“以圣人来游,荣其乡里,且纪楚之多隐君子也”,实在是牵强附会。其次,张佩纶对《庄子》的理解存在很多偏差,甚至有意曲解而加以利用。《田子方》篇中“孙叔敖三为令尹不荣华,三去之无忧色”的寓言,阐述了悟道的真人应全真守性而不以得失撄心,非如张氏所称“称先大夫之贤,以儆有位也”。他还说:“然传道家之言者,徐氏临淮人,蜎子楚人,长庐子楚人,鹖冠子楚人,曹羽楚人,知老庄皆楚学矣。”上文,张佩纶大概参考了《汉书·艺文志》,如果因为徐氏、蜎子、长庐子、鹖冠子、曹羽等是楚人,而认定“老庄皆楚学”的话,那么同样传承道家学术的魏人公子牟、齐人田子、黔娄子、捷子,是否也应该一并认作楚人呢?总之,庄子当属战国宋人,而非楚人。张佩纶不厌其烦地大量引文来论证庄子是楚人,其目的是想借此将庄子与屈原联系起来,从而为其“庄子吊屈说”确立基础。但据考证,庄子大概卒于宋亡(周赧王二十九年)之前,屈原则卒于周赧王三十二年,那么屈原投水肯定是庄子卒后的事情,怎么可以认定庄子为屈原的凭吊者呢?另外,由于战国时期留存下来的史料极为稀少,很难找到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庄屈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庄子的思想主张也不可能对屈原有所赞同。庄子悠游自得,拒绝诸侯之聘,不肯以一臂而换天下,又岂肯为一国一君累心伤性呢。《庄子·外物》云:“外物不可必,故龙逢诛,比干戮,箕子狂,恶赍來死,桀纣亡。”如果,庄子晚于屈原,恐怕还会补上一句“屈原沉”之类的话,倒不是为了伤吊,只不过增加一个反面例子罢了。庄子齐万物一生死,其文章恢宏恣肆而博大精深。若如张佩纶所言,庄子写作那些文字,只是为了助屈原之悟、吊屈原之殇,那么无疑降低了庄子思想的深刻与丰富。
从方法论上看,虽然无法断定张佩纶师从何方,但他曾说:“佩纶谪居,改岁读书,走入训诂文字一路,渐涉琐碎,于经世之学未必有益。”(《复李肃毅师相》)又如,“若近来汉学家作古文,则又在文中先考证一段,以自炫其深通小学,喧宾夺主,可厌之至。”(《致朱子涵内弟》)由此可以得知,张氏并不推重考据之学。尽管,《庄子楚人考》以“考”字命名,却根本没有运用考据学常用的音韵训诂的方法。其文主要通过对《庄子》与《离骚》的文句加以附会,“考证”出庄子为楚国宗室,《读庄子》亦如出一辙。其中,多主观臆断而少客观依据,结论也就难免牵强附会。
总而言之,张佩纶的“庄子吊屈说”,通过类似“六经注我”的方法,将古代人物与典籍变形后以为己用。这在清末颇为盛行,稍后的廖平、康有为都有类似的著作和学说。相比于幼樵在僻处的自言自语,廖、康的观点在当时都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
收稿日期:2010-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