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与洛州南部文人的友谊_晋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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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05X(2009)05-0130-03

西晋灭吴之后,为了安抚南方士人,多次招吴国的人才进入西晋都城洛阳为官。如《晋书·陆喜传》载,太康中,陆机的从父兄陆喜(字恭仲)等15位吴国旧臣就曾受晋朝之诏而入洛。至武帝太康九年(288),晋又下诏“内外群官举清能,拔寒素”。于是,不少南方文人相继进入洛阳求取功名,以致自太康末至太安年间15年左右的时间里,形成了一个南人北上求仕的高潮。吴郡陆、顾、张,会稽贺、虞等大姓皆有人入洛,至于纪、褚、朱、周、孙诸姓亦或早或晚应召入洛。而陆机、陆云也正是在这时辞别家乡来到洛阳的,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奋斗,重振陆氏家族。这样,在洛阳就会集了不少江南士人,他们努力开拓仕途,求取功名。

但是,入洛南士的求仕之途并不顺畅。当时,京洛显贵凭着传统的意识,以华夏中心自居,又挟有战胜者的骄傲,以南人为“远人”,斥之为“亡国之余”。除了个别有头脑的政治家外,在大多数北人看来,江南乃蛮荒化外之地,其习俗、风物皆稀奇怪诞,其人士皆愚陋可笑。所以,当时入洛南士多遭北人之羞辱,在被压抑的状态下苦苦寻求出路。

而陆机入洛之初,虽然也备受侮辱、歧视,但毕竟有赏识他的张华等北方士人的庇护和举荐,获得进太子府任职的机会。这一时期与陆机来往的南方士人除了比他早入洛的顾令文和堂兄陆喜外,主要还有陆云、顾荣、贺循、纪瞻等。

顾荣,字彦先,南方名士,他与陆机、陆云同时入洛,“时人号为三俊”。二陆与顾荣交往密切,所以姜亮夫在《陆平原年谱》中就说道:“……(顾荣)与机盖皆世谊……”再从陆机赠顾荣的二首《赠尚书郎顾彦先》诗中,也可看出他们不一般的交情。

其一:

大火贞朱光,积阳熙自南。望舒离金虎,屏翳吐重阴。凄风迕时序,苦雨遂成霖。朝游忘轻羽,夕息忆重衾。感物百忧生,缠绵自相寻。与子隔萧墙,萧墙阻且深。形影旷不接,所托声与音。音声日夜阔,何用慰吾心。[1]

可以想见,诗人望着那久涝长雨,心情抑郁,不禁想起了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多么渴望能与他交谈,然而,“阻且深”的“萧墙”隔开了他们,使他们“形影旷不接”,那么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何用慰吾心”呢?诗人内心充满了忧伤和孤独。

其二:

朝游游层城,夕息旋直庐。迅雷中霄激,惊电光夜舒。玄云拖朱阁,振风薄绮疏。丰注溢修溜,潢潦浸阶除。停阴结不解,通衢化为渠。沈稼湮梁颍,流民泝荆徐。眷言怀桑梓,无乃将为鱼。[1]

陆机与顾荣同为吴人,对故乡的思念可能是他们之间谈论最多的,而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诗人更加想念家乡,更想和自己的同乡、挚友一起回想在家乡的情景……

后来,陆机在赵王伦之事中险些丧生,顾荣、戴若思等皆劝机返归江东,“时中国多难,顾荣、戴若思等咸劝机还吴,机负其才望,而志匡世难,故不从”[2]。可见,顾荣对陆机的担心。如果他们关系不是那么深厚,恐怕顾荣也不会去这样做。

也正是因为和二陆的关系,再加之南人在北方社会受压抑的情状,已走进北方社会的顾荣还和二陆一起通力合作,共同引荐同乡进入北方社会,如《三国志·吴志·贺劭传》裴松之注引虞预《晋书》曰:

顾荣、陆机、陆云表荐(贺)循曰:“伏见吴兴武康令贺循,德量邃茂,才鉴清远。服膺道素,风操凝峻。历践三城,刑政肃穆。守职下县,编名凡萃。出自新邦,朝无知己。恪居遐外,志不自营。年时倏忽,而邈无阶绪,实州党愚智所为怅然。臣等并以凡才,累授饰进。被服恩泽,忝豫朝末。知良士后时,而守局无言。惧有蔽贤之咎,是以不胜愚管,谨冒死表闻。”(卷六五)

此表呈上后不久,贺循就被召到中央做了太子府舍人。

纪瞻、贺循,大致也和陆机同时入洛,《晋书·薛兼传》载,兼与纪瞻、闵鸿、顾荣、贺循齐名,号为“五俊”,“初入洛,司空张华见而奇之,曰:‘皆南金也。’”

《晋书·纪瞻传》载:

纪瞻,字思远,丹阳秣陵人也。祖亮,吴尚书令。父陟,光禄大夫。瞻少以方直知名,吴平徙家历阳郡。察孝廉,不行。(卷六八)

之后,《晋书》又记载了纪瞻举秀才,被当时的尚书郎陆机屡屡策问的情景。不久,于永康初年(300),纪瞻辟为大司马东阁祭酒。最后,《晋书·纪瞻传》还谈及:“(纪瞻)少与陆机兄弟亲善。及机被诛,瞻恤其家周至。及嫁机女,资送同于所生。”可知,陆机与纪瞻的交情不浅。

《晋书·贺循传》载:

贺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也。其先庆普,汉世传《礼》,世所谓庆氏学。族高祖纯,博学有重名。汉安帝时,为侍中。避安帝父讳,改为贺氏。曾祖齐,仕吴为名将。祖景,灭贼校尉。父劭,中书令,为孙皓所杀,徙家属边郡。循少婴家难,流放海隅,吴平,乃还本郡。操尚高厉,童龀不群,言行进止,必以礼让,国相丁乂请为五官掾。(卷六八)

《世说新语·言语》篇也称赞贺循曰:“会稽贺生,体识清远,言行以礼。不徒东南之美,实为海内之秀。”然而,贺循入晋后历任阳羡、武康二县令,多有政绩,但却“无援于朝,久不进序”,陆机等便多次上书荐之。当时陆机任著作郎,他上疏的荐文这样写道:

伏见武康令贺循,德量邃茂,才鉴清远。服膺道素,风操凝峻。历试二州,刑政肃穆。前蒸阳令郭讷,风度简旷,器识朗拔。通济敏悟,才足干事。循守下县,编名凡悴。讷归家巷,栖迟有年。皆出自新邦,朝无知己。居在遐外,志不自营。年时倏忽,而邈无阶绪。实州党愚智所为恨恨。臣等伏思,台郎所以使州,州有人,非徒以均分显路,惠及外州而已。诚以庶士殊风,四方异俗,壅隔之害,远国益甚。至于荆、扬二州,户各数十万。今扬州无郎,而荆州江南,乃无一人为京城职者,诚非圣朝待四方之本心。至于才望资品,循可尚书郎,讷可太子洗马、舍人。此乃众望所积,非但企及清涂,苟充方选也。谨条资品,乞蒙简察。”[2](卷六八)

正是陆机等人的竭力推举,贺循补为太子舍人,后来还和顾荣一起成了东晋政治中枢的关键人物。

随着二陆在洛时间逐渐加长,与他们交往的南方士人也逐渐增多,其中不少都是经他们举荐而进入北方社会的,最典型的就是戴渊。

戴渊,字若思,广陵人。《世说新语·自新》记载:

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陆机赴假还洛,辎重甚盛,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渊既神姿锋颖,虽处鄙事,神气犹异。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耶?”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过江,仕至征西将军。

从《晋书·戴若思传》中知道,陆机将其推荐给了赵王伦,当时陆机的荐书中有这样一段:

……伏见处士,广陵戴若思,年三十。清冲履道,德量允塞。思理足以研幽,才鉴足以辩物。安穷乐志,无风尘之慕,砥节立行,有井渫之洁。诚东南之遗宝,宰朝之奇璞也。若得托迹康衢,则能结轨骥,曜质廊庙,必能垂光玙璠矣。惟明公垂神采察,不使忠允之言以人而废。[2](卷六九)

陆机称戴渊“诚东南之遗宝,宰朝之奇璞也”,可见对其才华的赏识。

其实像这样陆机举荐乡里的表疏,在其文集、《晋书》、《世说新语》刘注等资料中,还有不少。在《陆云集》卷八《与兄平原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近得洛消息,滕永适去。二十日书,彦先访为骠骑司马。又云似未成,已访难解耳。敬属司马参军,此间复失之,恨不得与周旋。戴允治见访大司马。”从中可以看出,陆机、陆云对南人求仕的得失极为关注,为举荐乡里他们可谓是费尽心机。

当然,陆机与南人除了这种政治关系的交往以外,还有文士之间的友谊、文学唱和等方面的往来。如陆机和张悛、夏靖、孙惠等人的交往。

张悛,字士然,吴国人,善属文。《文选·表》下卷三八收《为吴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是表李善注引孙盛《晋阳春秋》曰:

……元康中,吴令谢询表为孙氏置守冢人。悛为其文,诏从之。晋百官名曰:悛为太子庶子。

张悛比陆机入洛稍晚一些,但和陆机却有很深的交情。李善注引孙盛《晋阳春秋》曰:“张悛,字士然,少以文章与士衡友善。”指出,陆机与张悛通过文章交友。《文选六臣注》卷二四,刘良(五臣注)也说“机从驾出游,士然赠诗……”但是遗憾的是张悛赠给陆机的诗已逸失,只有陆机的《答张士然》诗保存下来。此诗如下:

洁身跻秘阁,秘阁峻且玄。终朝理文案,薄暮不遑眠。驾言巡明祀,致敬在祈年。逍遥春王圃,踯躅千亩田。回渠绕曲陌,通波扶直阡。嘉谷垂重颖,芳树发华颠。余固水乡士,总辔临清渊。戚戚多远念,行行遂成篇。[3]

从这首诗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陆机与张悛之间极其深厚的感情和不同寻常的关系。

夏靖,字少明。《晋书》中没有关于他的记载,而《裴子语林》中则有这样一段文字:

夏少明在东国不知名,闻裴逸民知人,乃裹粮寄载,入洛从之。未至家少许,见一人着黄皮裤褶,乘马将猎。少明问曰:“逸民家远迩?”答曰:“君何以问?”少明曰:“闻其名知人,从会稽来投。”裴曰:“身是逸民,君明可更来。”明往,逸民果知之;又嘉其志局,用为西门侯。于此遂知名。[4]

据此可知,夏靖应是会稽人,入洛以后,投奔了裴(字逸民),而裴和张华、贾谧均对立。不知陆机与之私人关系到底如何,不过从他们现存的赠答诗来看好像关系还不错。我们先看陆机的《赠武昌太守夏少明》诗:

其一:

穆穆君子,明德允迪。拊翼负海,翻飞上国。天子命之,曾是在服。西逾崤岗,北临河曲。

其二:

尔政既均,尔化既淳。旧污孔修,德以振人。雍雍鸣鹤,亦闻于天。释厥缁衣,爰集崇贤。

其三:

羽仪既奋,令问不已。庆云烟煴。鸿渐载起。峨峨紫闼,侯戾侯止。彤管有炜,纳言崇祉。

其四:

既考尔工,将胙尔庸。大君有命,俾守于东。允文允武,威灵以隆。之子于迈,介夫在戎。

其五:

悠悠武昌,在江之隈。吴未丧师,为蕃为畿。惟此惠君,人胥攸希。奕奕重光,照尔绣衣。

其六:

人道靡常,高会难期。之子于远,曷云归哉?心乎爱矣,永言怀之。瞻彼江介,惟用作诗。[1]

诗中陆机一再赞扬了夏靖(夏少明)突出的政治功绩,“尔政既均,尔化既淳。旧污孔修,德以振人”,如今,太子使之治理武昌,以后前途一定非常光明,然而“悠悠武昌,在江之隈”,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呢?表达了诗人对夏靖的思念之情。

再看夏靖的《答陆士衡》诗:

大哉乾元,万品资生。陶育五常,惟浊惟清。猗欤君子,诞禀纯精。行归于周,忠笃允诚。允诚伊何?拔群出俗。华文不修,抱此素朴。履谦居朴,恒若不足。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倬彼云汉,于章于天。九五翻飞,利见大人。大人有命,是牧是招。时行则行,遂升东朝。东朝有光,天同其曜。匪徒一台,天同其照。其照尔德,又简尔才。将登三事,百揆是厘。据仁为本,仗义为舆。经纬三坟,错综众书。斟酌圣奥,与道卷舒。靡靡陆生,帝度共心。静恭夙夜,莫其德音。德音既莫,其美弥深。为物之主,为士之林。天作高山,大王荒之。荡荡荆土,子其康之。风俗未敦,子其臧之。群彦未叙,子其网之。忝荣剖符,悠悠在此。羔裘豹祛,有愧不能。乃眷我顾,爰贻休诗。嘉睹嘉藻,以为清规。敢铭妙言,终始永思。[5]

诗人开篇竭力歌咏陆机的品格“拔群出俗”、“履谦居朴”、“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然后论及陆机的处境、前途,诗人认为陆机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最后诗人以对陆机的感激之情作结。

孙惠,字德施,《晋书》本传载:

吴国富阳人,吴豫章太守贲曾孙也。父、祖并仕吴。惠口讷,好学,有才识。州辟不就,寓居萧、沛之间。(卷七一)

孙惠何时入洛的,不大清楚,《晋书》中只说他在“永宁初,赴齐王冏”,而且还谈到“冏骄矜僭侈”,“惠献言于冏,讽以‘五难’、‘四不可’,劝令归藩”。但是,齐王冏不听,“惠惧罪辞,疾去。顷之,冏果败”。而此时,陆机也曾作《豪士赋》讽谏齐王冏。那么陆机和孙惠在这个问题上是否有所交流,不得而知。从《晋书》我们只知道,陆机为司马颖讨长沙王前锋都督时,孙惠为颖大将军参军:

……成都王颖荐惠为大将军参军,领奋威将军、白沙督。是时,颖将征长沙王乂,以陆机为前锋都督。惠与机同乡里,忧其致祸,劝机让都督于王粹。及机兄弟被戮,惠甚伤恨之。[2]”(卷七一)

可见,在此之前,孙惠与陆机就有了交往,而且感情颇深。

陆机协同陆云在洛与之交往的南人应该远不止以上提到的。他们竭力在政治上举荐这些同乡,使之走进西晋政权,同时这些人又多为文士,所以他们之间又少不了在文学上唱和赠答,甚至还时常会开展一些文学集会,如陆云在给陆典的信函中就谈到了这些:

云再拜:巨卿在台,高誉洋溢。洛邑之内,无不钦敬。东南之贵宝,真不但会稽之筱荡也。每会,常共歌咏,信无一面不叹吟也。想方周旋携手,散今日之思耳。云再拜。[6]

从中我们可以想见当时集会的情景。而陆机、陆云可能就是这种集会的组织者,下面的记载也许能够说明这一点:

会交州刺史陶璜卒。以彦为南中都督、交州刺史。重饷陆机兄弟,机将受之。云曰:“彦本微贱,为先公所拔,而答诏不善,安可受之?”机乃止,因此每毁之。长沙孝廉尹虞谓机等曰:“自古由贱而兴者,乃有帝王,何但公卿?若何元干、侯孝明、唐儒宗、张义允等,并起自寒微。皆内侍外镇,人无讥者。卿以士则答诏小有不善,毁之无已。吾恐南人皆将去卿,卿便独坐也!”……[2](卷五七)

文中的吾彦也是吴人,曾是陆抗的部下,但当年孙皓问及“陆喜、陆抗,二人谁多也?”彦回答说:“道德名望,抗不及喜。立功立事,喜不及抗。”[2]所以陆云在此提醒兄吾彦曾说“答诏不善”,于是陆机对吾彦态度冷淡,而长沙的尹虞看到后就提示陆机“吾恐南人皆将去卿,卿便独坐”。从这一记载中可以窥见在陆机周围的确聚集了不少的南人。可能正如有些研究者认为的那样,陆机以家族的威望、个人出众的才华成了这时入洛南人的领袖,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南人集团。

收稿日期:200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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