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缺乏真实性的《我的团长我的团》——导演康洪雷的一次失败的尝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团长论文,真实性论文,导演论文,康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有评论说,“它让中国电视史上首次出现了‘零点首播黄金档重播’‘滚动播出’等奇怪现象;它注定还会创造更多的奇迹……它,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尽管好评很多,然而我要说,它所讲述的是一个看似真实却谬之千里的,不真实的“国军”入缅作战故事,一部典型的用对八路军,新四军的思维和想象,嫁接到“国军”身上的虚假故事。
一、对中国士兵真正的形象个性的随意编造
《狼毒花》《亮剑》两剧之中,主人公具有一些流民,甚至流氓习气,但主流是一种勇敢精神,阳刚之气,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他的认可。不幸的是,《我的团长我的团》完全把流氓习气、涣散、怕死、欺骗、自私、愚昧、没有精神和灵魂,这些丑陋弱点当成士兵的本性和特质,通篇渲染,仿佛这就是真实。
如果我们给该剧中的士兵甚至军官一个评价的话,那么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些没有理想和热情,有的只是逃生,通过暴力和欺骗谋官、求财,追女人的乌合之众。
让我们来看看他们的绰号:北平人孟烦了、上海人阿译、东北大兵迷龙,还有要麻、豆饼、蛇屁股、康丫、兽医郝大叔和湖南人不辣,对了,还有那个外号“死啦死啦”(龙文章),这哪里是军人,分明是市井之徒。
让我们再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龙文章(绰号“死啦死啦”)骗着哄着大伙边打边退,是为了圆他的带兵梦和求生,为此,他什么都敢做。他敢违抗军令,劫出孟烦了,敢欺骗大家甚至敢欺骗上级指挥官。他甚至跪下来恳求美国人麦克鲁留下来,目的只是美国人能教他的弟兄们如何在战场上活命。
东北大兵迷龙,贪财,好女人,喜欢用拳头征服同伴,打了那么多年仗,居然直到他在森林中搏杀了几个日本鬼子后自己才目瞪口呆,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可以打鬼子了。
“九一八”是哪一年?宛平城里的东北将士奋起反击的战斗中,东北抗联顽强抗击的队伍里,有多少敢想敢干的东北军人身影?抗战四年了,一个东北人认识到了“居然真的可以打鬼子了”!这是一种欣慰,还是一种悲哀?或者说,这是“创作者”强加的一种悲哀。
剧中描写,迷龙在撤退途中捡了一辆满是辎重的车子,逃命途中还不忘找个老婆,为了一笔交易,迷龙仰脖把二斤白酒灌了下去。还有,整天地对同伴叫骂、吼叫。创作者表现的是一个正规军军人吗?
那个孟烦了,躲在一棵树下,热泪纵横地读着信,哭得痛快淋漓,感觉自己还是一只有家的流浪犬。为了阻止老教授(孟烦了的父亲)带着书走,他情急之下拿枪顶着他老爸骂了句“你大爷”。
还有那个阿译,有报国热情,却胆小如鼠,大概是按照“百无一用是书生”来塑造的,真是天才的想象。在热情和责任心支配下的学生,你觉得会怎么做?请把思维放到当时的环境下去思考。
最不可理解的是,惟一一个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的勇敢的年轻人董刀,剧中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丧门星,没有合理的解释。只是为吸引观众的耳目。
真理和谬论只隔着一张纸,导演康洪雷追求所谓的更真实,却走向了反面。影视剧的创作决不能离开历史的大背景,离开事物的主流。
二、特定的历史时段,民族危亡的窘境已经激起了人民救国的热情
入缅远征是1942年,那已是全面抗战进入第四个年头,国民政府撤到重庆已经退无可退,《中国国民党大事记》描述“……倘若日寇进犯缅甸,断我赖以生存之滇缅路,我后方军民则无异困守孤城,坐以待毙……”中国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争取民族自由,保家卫国已经深入人心,热血青年纷纷奔赴战场,抗战初期的彷徨,散乱已经不复存在。事实上,如果一个民族在这个时候依然不觉醒,那么,这个民族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当时士兵(至少是主流)的觉悟决不可能像《我的团长我的团》电视剧描述的那样,是一群只有自我,被骗上战场,被动作战,贪生怕死的地痞无赖。事实上,许多热血青年学生积极报名,参加了抗战。在一些乡村,弟兄俩在抽丁时还出现了争着去当兵的以前少有的现象。战后,许多幸存的士兵说“看到怒江以西被日军占领,人民流离失所,才主动报名参加远征军的。”“那时的理想就是打日本。只要能打败日本,什么都舍得拿出来,包括生命。”民族危亡关头,血性男儿勇敢地走上了战场,放下了个人的利益,这已经不是觉悟多高的问题,是摆在许多中国人面前的现实选择。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为保护这条生命线,当时的国民政府在1942年2月16日派遣10万远征军奔赴缅甸,开始了第一次远征缅甸的大规模作战。
三、出国作战,国民政府派出的是当时最好的军队
这是中国自甲午战争以后第一次援助他国作战,既然是出国作战,就是代表国人形象,也是当时民国总统蒋介石的门面,蒋本人决不可能派一些战场上下来的败兵去敷衍了事,更何况事关保住滇缅公路生命线之重要职责。
让我们来看看远征军的构成:远征军由第五军、第六军和第六十六军组成,第五军为当时中国惟一的机械化军。军长分别是杜聿民、甘丽初、张轸。我们注意到对当时情况的描述是这样的:“3月1日,滇缅公路上车轮滚滚,空中有盟军的飞机护航,在遮放集结的远征军乘上英军的红头大卡车,直奔国门畹町而去。”由此可以想象出当时的远征军的军容和声势,以及装备之精良。从目前保存的将士们出征的照片来看,也无不透露出自信和振奋的表情。
让我们来重读一下200师少将师长、著名抗日爱国将领戴安澜谱写的《战场行》这首歌:
弟兄们,向前走!五千年历史的责任,已落在我们的肩头,已落在我们的肩头。日本强盗要灭亡我们的国家,奴役我们的民族。我们不愿做亡国奴,我们不愿做亡国奴。只有誓死奋斗,……
你能说这首歌没有豪情壮志吗?军官的豪情难道不是来自他的士兵吗?任何人对着《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那些士兵都写不出这样豪情的歌词。
四、攻坚克难,战绩辉煌,二次出征,义无反顾,这决不是如同地痞流氓般散兵游勇能办得到的
由于那时的日本还处在上升阶段,驻缅日军是有准备的,是强悍的,武器装备是精良的。那时中国士兵中流行一句顺口溜:“它的炮弹很凶,它的机枪火力猛,它的毒瓦斯气雾蒙蒙,它的飞机盘旋子弹来自空中,它的坦克直闯横冲,它的电网密无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远征军却仍然做出了让英美盟国盟军钦佩的战绩,并达到了一定的战略目的。
曾任中国远征军总指挥史迪威总部联络参谋的王楚英回忆说:“3月20日,刚刚入缅的远征军一个师就在距仰光50公里的同古与日军交火,在没有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以集束手榴弹、汽油瓶与4倍于己的日军血战,顶住了日军12天猛攻,歼敌近5000人。”“连日本人也承认这是南洋开战后第一次受挫。”在仁安羌援英作战中,远征军新编第38师师长孙立人仅以一师之力与数倍于己之敌连续英勇作战,以少胜多,解救出英军7000多人,击毙日军1200多人,齐学启将军重伤被俘,宁死不屈。新编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屡建奇功,后在作战中不幸受伤身亡。松山攻击战的胜利,为中国军队打出了军威和国威,在世界上引起巨大反响。战役结束后,英美政府给予孙立人与戴安澜将军高度评价,并授予了功勋章。
当然,代价也是惨重的。原远征军第71军28师师部上等兵,87岁吴大先描述:“松山阵地上敌人的机关枪炸响成一片,朝上冲的士兵像滚豆一样滚下来……”“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然而,战士们宁愿去死,也不逃跑,更没有哗变、投敌。幸存的老战士回忆说:“要是个个都想跑,让日本人打进来,国家就完了。为了不亡国,要坚决和日本人打,死了就算球。”这与《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士兵有着天壤之别。
第一次远征失利后,1943年11月又二次反攻缅甸,退守印度的中国远征军(即中国驻印军)再次积极投入战斗,并一雪旧耻。请记住:“是中国驻印军在于邦打响了反攻缅北战役的第一仗。他们积极求战,打得很勇敢,以至于史迪威不得不下令,‘凡未受命者不得擅自前往火线’。”试问,这是一群只有自我,没有奋斗目标的乌合之众所能做到的吗?
战争是残酷的,在第二十三集居然出现了与日军飚口号和唱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五、第一次出征失利原因是多方面的,耄耋之年,那些尚在的老战士依然斗志不减,军歌在心,颂之如虹,催人泪下
不是没有人总结失败的教训,如日军当时实力强大,国军部队指挥混乱和失误,盟军内部不协调,选择撤退路线错误等等,但是,没有人总结时提到,士兵怕死,不听调遣,纪律涣散。失败并不一定就是士兵的责任,更不能想当然地把他们想象成逃命、内斗、自私散乱的群体,并加以表现。
一个远征军的老兵看完《我的团长我的团》预告后,气愤地说:“这是一部瞎胡闹的烂片子,这是一支叫花子军队,能作战吗?中国的正规军军人都是剃光头的,没有蓬头散发的。”“中国军队是不允许光膀子的。”“在军队里吃饭除了作战的时候,全都要列队的,整整齐齐的。”“那烂片子里的环境是树林不是热带丛林,而且是北方的树林。这部影片有关的创作人员也太无耻了!”
不是没有人对缅甸远征军战士采访过,那些老人在六七十年后的今天,依然保持着一种自豪、激情和悲壮,有的接受采访的80多岁的老战士与记者告别时,竟站起来,挺直腰板,朝记者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问:“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老兵?”
由此,我们可以想象当时他们激昂的斗志,报国的热情。有谁能说《我的团长我的团》描写的士兵是真实的?是代表绝大多数入缅作战士兵的形象?如果你把个体的事件(假如有的话)作为一种普遍存在来推介,你是不是偏离了主流,是不是对大多数入缅作战士兵的一种侮辱,对烈士的不恭!
满怀期望,康洪雷能有比《激情燃烧的岁月》《士兵突击》更成熟的作品出现,然而,随着《我的团长我的团》播放,这种期望完全破灭了。顶多我要说,《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一部严格按照“冲突律”编写出来的电视剧,那里有女人,有欺骗,有悬念,有暴力和粗俗的叫骂,有激烈的战斗场面,各式各样的矛盾,但没有真实,也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