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文化理论下的数字化与当代外交转型论文

组织文化理论下的数字化与当代外交转型论文

组织文化理论下的数字化与当代外交转型

文/任远喆 【英】科尔内留·波乔拉

信息共享、数据传输和网络速度近年来经历了巨大的变化,给世界政治带来了重要影响。数字革命强大的变革力量使得大多数国家和国际组织不得不快速适应这些数字工具。在很多人看来,数字化已经成为外交转型的一个特殊的阶段和进程,决定了现代外交的走向。对于如何利用好这些数字工具、调整外交部门的组织文化,目前各国外交部门还未达成共识。尽管有些外交部门将这样的改变视作改革的契机,但对于另一些外交部门来说,这些改变意味着对外交传统的挑战,它让约定俗成的国际关系准则或外交机构的自身利益变得岌岌可危。因此,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兴起引起了学者和从业人员的广泛讨论,并引发了各国外交部内部的激烈争论,以寻求如何调整其内部文化来高效利用这一数字技术。这些争论背后隐藏着一个问题,即这些数字工具如何影响了外交部门的组织文化。

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与外交转型

在当代外交转型中,数字化已成为最不容忽视的驱动力之一。最近几年,对数字时代外交的探讨已成为外交学研究的热点。从科学技术对外交的嵌入视角出发,学术界对于数字时代的外交有各种不同的叙述方式,如网络外交(cyber diplomacy)、数字外交(digital diplomacy)、虚拟外交(virtual diplomacy)、电子外交(e-diplomacy)或者新媒体外交(new media diplomacy),然而它们大多数内核较为模糊,缺乏严谨的学术界定,概念之间的重叠也较大,而这也正体现了学术界对于数字化时代外交转型本质的不同认识。简单来区分,有学者在与数字外交对比后将网络外交界定为“利用外交的方式、外交的思维来解决网络领域产生的种种问题”,而将数字外交界定为“用数字化的工具和技术来从事外交工作”,或者说是“国际行为体(包括国家行为体、超国家行为体和次国家行为体)将数字技术运用于外交事务,以和平方式实现对外政策目标的行为”。而电子外交、新媒体外交等多侧重于外交中电子设备、新媒体等数字化载体的广泛使用。虚拟外交则被界定为多元化的外交行为体利用影像手段向观众传递观念、制造和传递服务特殊目的的信息,从而影响、塑造和改变行为体之间以及他们同公众之间的关系。尽管在术语上还未取得共识,但这些新概念的出现反映了数字时代外交更为广泛和深刻的变化。数字时代的外交可以成为当前外交转型的一种元叙事,数字化是外交本身正在进行中的革命性变化与适应过程中的一部分。

学界目前研究数字化对外交的影响主要有三种路径。第一是功能主义路径,关注不同外交行为体对数字化工具的广泛使用。各国外交部门对于数字化工具的选择、使用范围和特点等都有很大的差异。从功能主义来看,危机沟通和公共外交是数字化时代外交转型的典型体现。一方面,各国都开始在危机管理中运用数字外交;另一方面,数字外交带有很强的公共外交的属性,这也是外交转型很重要的一个方面。第二是规范主义路径,关注数字化对于外交规范的冲击和重塑。首先是外交的透明化。外交主体需要减少对信息流的控制,传统的“秘密外交”在数字化时代面临着巨大冲击。其次是外交的扁平化。“对话的价值”在数字化时代体现得非常突出。不仅在各国外交部门之间,而且官方行为体和全球公民社会之间的“线上”和“线下”互动也非常重要。最后就是外交的新伦理化。在数字化时代,需要重新评估1961年颁布的《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中的部分原则,以适应外交转型的需要。第三是批判主义路径,强调科技进步和数字化工具的发展并没有改变外交的本质。批判主义者强调不管外交的形式和手段如何变化,其本质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互动。他们更多关注近年来外交僵局的突破与政治领导人在其中发挥的核心作用,而不是使用数字化工具的结果。

迄今为止,学术界主要从上述三种路径思考数字化给外交带来的冲击和变化,较少专门讨论数字化时代外交文化的转变。在实践层面,对外政策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也大多仍然执着于传统外交的范畴,更多强调数字化的功能主义效用,集中在对眼花缭乱、层出不穷的社交媒体工具的使用上。实际上,数字化时代外交转型所引发的冲击是多方面的,导致了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外交形态并存的局面,形成了超越传统外交的各种机制所构成的网络体系。真正给外交共同文化带来巨大冲击的是信息和网络技术所引起的时代变革,这将是一次真正革命性的变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各国外交部门必须调整根深蒂固的组织文化与数字外交的平台、特质和前提假设之间的张力,真正迎接数字化外交时代的到来。

组织文化、数字化与外交机构的调适

“组织文化”这一概念最初发轫于文化理论,且主要用于企业研究。尽管学者们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兴趣在不断增加,但他们对到底什么是企业的“组织文化”并未达成共识。长期以来,文化的概念不仅在组织行为的研究中得到了充分的认可,它在当代外交研究中也有一席之地,其与外交文化本身的关系尤为受重视。在宏观层面,维斯曼将外交文化定义为:为了改善关系和避免战争,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和演变,互相承认的政治实体在往来中形成的用于交际和有代表性的规范、规则和制度。在微观层面,夏普认为,外交文化属于“小文化”,而不是“大文化”,这种文化极具辨识度。近年来,外交机构开始越来越多地与企业相类比,并效仿企业,而将企业组织文化的分析框架用于外交机构也顺理成章。在对外交文化的探讨中,夏普适时地提出,如今外交正在经历一场重大改变,外交文化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影响。人们可以通过分析数字时代对外交部门整体造成的影响,而不是单从长期变化和历史比较的角度来亲自考察21世纪外交文化的演变。

除了上述三点,传统外交文化与数字化的冲突还与首脑外交的发展直接相关。随着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越来越多地直接参与外交,传统外交机构在外交系统中的地位受到了极大挑战,而他们与数字化的结合更是带来了外交机构的“去权威化”和“边缘化”。

第一,外交组织文化的分权模式将从集中化向网络化转变。数字化给外交带来了新的“生态系统”。外交机构需要更好地认识数字化场景,并迎合科技发展的潮流。数字“生态系统”鼓励对原有的等级化的外交权力分配模式进行革新。为了迎合数字技术的挑战,外交机构要放弃其制度化的中心地位,鼓励与不同行为体进行数字互动,并建立起新的结构性外交网络。

第三,外交组织文化的沟通模式应从传导性向交互性转变。沟通是外交的实质,决定了其目的和操作方式。而数字化自身的特点则要求外交沟通提高交互性。数字技术的大变革使众多行为体可以直接获得和运用信息,而不用通过传统的官方渠道。这就要求外交机构首先要学会倾听;其次要主动塑造,而不是被动应对;最后,外交机构也要主动适应沟通的交互性,与虚拟世界的外交对象进行沟通。

在第一个维度里,假设一个群体的文化(如技术、语言、风格、建筑等)对某个体来说是陌生的,那么当该个体初次接触这一群体时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就是“人工制品”。对外交部门来说,这个维度的外交文化包括从外交部门选取的工作语言,到其对雇员的着装要求,再到办公场所的风格。在数字外交的案例里,这一维度则包括用于在线交流的社交媒体平台和数字通讯本身的特点。

第二,外交组织文化的决策程序将从标准化向扁平化转变。当大使馆被卷入到一场政治危机时,不难想象,外交部门处理传统危机的保密要求和人们使用数字工具导致事件的逐步透明之间会产生冲突。这就要求外交决策向扁平化发展,也就是减少外交决策的行政管理层次,提高决策的效率和针对性。尤其是在危机事态下,数字化对外交决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特定的情况下,外交部门非常愿意绕过各种传统规则,开始同包括非传统利益相关者在内的行为体进行新的合作和互动,而这也就是数字化外交的意义。

在数字化时代的外交转型中,外交机构首当其冲。然而,原有外交部门根深蒂固的组织文化与数字技术有天然的冲突。数字技术的进步给予外交部很大的变革压力,各国外交部门既需提高能力,深入理解数字技术在外交活动中的体现和作用,还需要就此制定战略来实现短期和中长期的政策目标。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外交机构的组织文化也必须因势而变。

我们可以在三个维度上对组织文化进行经验研究,即“人工制品”、“信仰和价值”、“基本隐性假设”,每一个维度都对应一个独特的文化层,而文化层的作用主要在于指导组织成员的行动。

外交机构数字文化的评测框架

从数字实践和文化转变来看,如果将外交部门接纳数字工具及其附带品定性为一个政策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衡量变革的剧烈程度,以及由此产生的外交部门内部文化和组织斗争的潜在可能性。以众多组织文化及外交文化的定义框架和概念为基础,埃德加·沙因创作了影响深远的作品《组织文化与领导力》,这让许多研究人员开始将文化视为一个多层次概念,并认识到在解释组织行为和决策时它所具有的重要价值。本文认为,要解释外交部门采纳数字工具导致的潜在冲突和文化转变,沙因的模型是最好的理论框架。沙因的作品在组织行为研究领域意义重大。

走进国际彩印的作品展示厅,我惊喜地发现在展列台上,陈放着《怀绣雅物》《感通敦煌》等平日编辑学课上老师推荐的经典书籍。“感兴趣吗?”穆振英看我在展台边迟迟不肯挪动步伐,“我来给你们讲讲。”我有些好奇:“这些都是您设计的吗?”穆振英乐了:“当然不是,每本书都有自己的设计师,我要做的是帮助设计师选择适合他作品的物质形态。算是一种二次创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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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维度的文化分析研究价值、规范和规则的作用,因为日常问题的解决方案正是在此基础上设计的。虽然它们不像第一维度的人工制品那么明显,但这些价值由组织规则确定,通常体现在组织理念中,其主要指导群体成员解决关键问题,并成为组织行为准则传授给新成员。为了避免数字工具颠覆外交部门的价值观、规范和规则,从而导致局面失控,多国外交部门开始制定和实施关于数字实践、社交媒体的操作行为规范,它既有严格监管下的线上交流,也有自由度更大的其他形式。通过强调价值与数字产品之间可能存在的冲突点,组织文化分析的第二维度让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外交部门新兴的数字文化。

最后一个维度主要与基本假设有关,这些基本假设以一种无争议的方式对行为进行指导,并教给组织成员理解、思考、感知事物的方式。其核心内容包括基本假设或无意识的观念以及组织对事物的想法和感受。这些基本假设塑造了行为规范(人们应有的行为方式)和组织价值观(被高度重视的理念)。它们是不断重复并成功测试价值观的结果,并且在一个群体的特征和身份定位上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一维度关注的是数字外交在外交部门组织文化中可能引起的更深层次变化。将数字技术视作对外交的威胁还是机遇,这个维度的不同文化背景将对外交部门的看法产生重要影响。

上述三个维度对分析外交文化及其本身对数字工具的适应很有价值,如果要将外交部门的组织行为理论化,我们应当整合这三个维度。这将不会遗漏外交部门组织文化的任何一个方面,并且充分考虑数字工具造成的所有影响。从共同使用的产品(第一维度),到共同遵守的价值观、规则和规范(第二维度),再到共同的基础假设(第三维度),它们凸显了选取分析方法的不易和组织行为方式改变的复杂性。由于数字工具可能影响外交部门的结构和运作方式,所以我们必须全面考虑问题,并应充分运用多维框架来分析文化冲突产生的条件。

这可能会出现三种情况。第一,支持使用数字平台,但外交部内部抵制数字理念及其基本前提,这意味着外交部门内新兴数字文化的萌发。在这种情况下,数字外交是可能促进外交政策目标实现的工具,但这尚未得到充分证实。第二,对数字平台、规范及其实际运用的认可意味着先进数字文化的出现,这是数字活动被视为推进外交政策议程的必要条件,但对其适用范围的疑虑依然存在。第三,外交部门对三个维度都支持意味着成熟数字文化的出现,即在外交部门所有机构(包括驻外使馆)中,数字化运作都成为主流方式。相比之下,当外交部门对三个层面的数字环境持负面态度时,数字化工具则会带来外交部内部文化更激烈的冲突。

传统理念里,音乐课就是“唱歌课”,其实不然,唱歌只是音乐课的重要内容之一,而乐器的演奏也是音乐课的重头戏。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常会看到有些学生唱歌唱得并不好,甚至声音沙哑且音调不准,但他们奏出的乐曲却铿锵有力,音域宽广雄厚,基于这种原因,不爱唱歌而喜欢乐器的学生大有人在,音乐老师要就势引导,巧用乐器让学生感受音乐的异曲同工之妙,在演奏乐器的过程中享受音乐带来的愉悦。

数字文化的发展与美国外交的转型

对不同国家数字文化发展状况的评估既重要又非常复杂。长期以来,欧美国家在发展数字外交方面走在前列,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既与技术水平有关,也是观念创新所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科学技术的变化往往伴随着社会、政治及经济的深刻变化,也改变着外交的形态。1996年,美国公共外交咨询委员会(U.S. Advisory Commission on Public Diplomacy)发布的题为《信息时代的新外交》报告,就已经将“信息革命和海外公众不断增长的权力”视为“新外交的基础”。

培养学生创造性思维是数学教育的重要目标之一,但学校数学教学中,数学表达的统一性、简洁性,数学题解法和答案的唯一性,往往又制约着学生“创新思维”的形成。对“探索”过程的经历,能够激发学生正向的学习情感,能够培养学生的积极数学精神,已经是大家的共识。课堂上,教师也注意到了要让学生经历“探索”的过程,但由于课堂时间、教学任务和教学内容所限,课堂上的探究往往成了“走过场”式的假探究。是否可以适当地将教学内容设计成实验课,真正让学生经历“探索”答案的过程,以增加学生与“创造性思维”相关的隐性知识呢?

在小布什政府时期,外交与数字化的结合开始加快。“9·11”事件以后,时任国务卿鲍威尔开始推动成立数字外交工作组,之后这一工作组改名为“数字外交办公室”,隶属于国务院的知识管理领导官员。希拉里·克林顿更是数字外交方面的忠实拥趸,她将数字外交称为“21世纪治国之道”。这是为了在传统外交基础之上应对21世纪网络化、科学技术及人口的变化。希拉里的继任者克里在推动美国国务院数字文化发展方面也功不可没。在克里担任国务卿期间,美国国务院开始越来越诉诸数据本身和数据分析技术在外交活动中的作用。2014年9月,美国公共外交咨询委员会专门发布了题为《数据驱动型公共外交》的评估报告。从“数字外交”走向“数据外交”,并不仅仅表现为两种技术变革对现代外交的简单介入,更表现为现代外交理念正在新技术驱动下从传统经验模式走向数据感知模式,并最终走向两种模式的共存与相互补充。

(3)图像数据在服务器上的上传和下载过程都在服务器端完成,这种设计增加了服务器端的负担,影响了针对数据仓库的上传、检索和下载速度。

可以说,数字外交已经成为美国与国际社会沟通的重要方式。作为数字外交运用最为广泛、相关理论和实践体系最完善的国家,美国的外交文化随着数字化的发展已经明显改变。如果用数字文化适应的评估矩阵来加以衡量,可以看出美国外交已经基本培育了先进的数字文化,并且正向成熟的数字文化转变。首先,数字工具已经成为美国外交机构不可或缺的战略手段;其次,围绕数字化的外交规范和价值取向在美国外交机构中逐渐形成;最后,外交数字化的边界和局限在外交实践中开始显现。特别是特朗普对“推特外交”的极致运用,直接暴露了数字化外交危险的一面,对正在形成的数字文化敲响了警钟。

结语

本文强调外交数字化的重要性,但并无意落入“数字决定论”的窠臼。显而易见,即便是数字外交开展最为成熟的美国,其外交的本质也并没有根本转变。外交的主要任务仍然是观察、分析、报告,然后以国家利益最大化为目的采取进一步行动。尽管未来外交机构不遵循数字化规律、不发展数字文化将越来越难生存下去,但是只有在传统和新兴、虚拟和现实、技术和理念之间实现平衡,才能真正掌握“21世纪治国方略”。

【任远喆系外交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副教授,科尔内留·波乔拉(Corneliu Bjola)系英国牛津大学副教授;摘自《外交评论》2019年第1期;原题为《数字化与当代外交的转型——基于组织文化理论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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