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183;托尔斯泰1910年日记心解——托尔斯泰100年的关键词:羞耻(стыднo),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托尔斯泰论文,羞耻论文,列夫论文,关键词论文,日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910年1月2日,托尔斯泰记下这一年的第一则日记。开头第一句话竟是“空漏二日。”[1](T58,3)
托尔斯泰此处所说的“空漏”,指前天和昨天,即1909年12月31日和1910年1月1日两天没有记日记。托尔斯泰每日记日记,众所周知,这是他生命常态,偶有不记,常常有特别原因,此处明确提到这两日的“空漏”,更值得留意。
1910年是托尔斯泰生命的最后一年,因为这一点,整个这一年的日记,都很特别。一百年之后读这些日记,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位大智慧者如何壮丽地迎接死亡。
这一年的日记,收在托尔斯泰百年纪念版90卷集的第58卷。90卷全书总主编是切尔特科夫,58卷于1934年出版,本卷编辑是Н.C.罗季奥诺夫[1](T58,I-V)。
1910年第一则日记的原文是这样的:
[2 января.Я.П.)Пропустил два дня.Hынче 2-е 1910.Вчера все,как обыкновенно.Опять поправлял Сон.Уехали Ландовск[и].Eздил верхом.Был у М[арьи]Aлександровны)и Буланже.Не переставая стыдно за свою жизнь.В смысле воздержания от недобрых чувств хоть немного двигаюсь.
Димочка приехал проститься.Длинное деловое письмо от Ч[ерткова).Не успел ответить.Вечером разговор о земле с Сер |ежей].У всех у них свои теории.Играл с милым Aдамычем в шахм[аты]и карты.
Третьего дня,31.Утром,кажется,что то поправлял.Eздил в волостн[ое]правление.Народ негодует.Ландовски несколько тяжелы,но они понравился мне.Приех[ал]вечером Олсуфьев.Встре[ча]нового года с безумнойроскошью мучитель[на]и сама собой,и своим участием.
2-е Я.1910.Ходил по прекрасной погоде.Привезли больную жалкую женщи[ну]после родов.Дети,голод.Ох,тяжело.Сажусь за письма и кофе.Приехал франц[уз]Mаrсhand.Говор[ил]с ним горячо,отвечая на вопросы.Поправля[л]Сон.Eздил верхом с Душаном.Обычный вечер и фр[анцуз].
以下是本人的勉强翻译:
“[1月2日,雅,波]空白两日。今日是1910年第2日。”
“昨天一切,一如往常。重新修改‘梦’。兰多夫斯基[夫妇]走了。骑马。到玛[丽娅]·阿[列克赛德罗夫娜]和布良热处。无法遏止为自己的生活而产生的羞耻感。应该节制,不要不仁之念,而我做的很少。”
“吉马奇卡来。带来切[尔特科夫]一封长信,来不及回信了。晚上,和谢廖[沙]商讨土地。我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论。和可爱的阿达梅奇下[象]棋,玩牌。”
“三天前,也就是31号。早晨,打算修改。到州管委会。人们义愤。兰多夫斯基有点沉闷,但是,他们还是让我感到喜欢。晚上奥利苏菲耶夫来了。迎接新年,疯狂的奢侈。备受折磨——缘于我本人,缘于我本人的参与。”[1](T58,3)
以上部分,托尔斯泰记写的时候,没有标明日期和地点。方括号中[1月2日,雅,波]是编辑根据文意标出的。这一卷编辑原则是保持托尔斯泰日记的原样,为了方便阅读,用方括号补上必要的信息。从文笔走势看,上面一段很显然是托尔斯泰1910年1月2日这一天的早些时候对昨天和前天的补记。
而明确标注了“1910年1月2日”的部分才是这一天结束时候记下的日记:
“1910年1月2日,漫步,天气绝好。有人带着瘦小有病的产后妇女来,孩子,饥饿,唉,沉重。坐下写信,喝咖啡。法[国人]马尔查德来了。和他谈话很热烈,回答提问。修改梦。和杜尚骑马。晚聚会如常,法[国人]也在。”[1](T58,3)
托尔斯泰日记的风格是自然而然。日记中有很多日记体裁特有的不连贯的短句,甚至是独词句,甚至是略写的半个字。但是,我们根据它,并根据其它文献,可以把这一天的托尔斯泰完全“复活”。托尔斯泰的日记,比他的文艺性作品更耐人阅读。翻开任何一则日记,都让你陷入托尔斯泰生命的深处,那是一片深深的大海。
因为新年之首日没有记下日记,到了2日,托尔斯泰便有些急迫,可以想象,早晨的某一时刻,托尔斯泰便拿起黑色漆布封皮的本子(见托尔斯泰90卷集第58卷编辑对这一年笔记本的描述[1](T58,279),翻到上一年结束的地方,即1909年12月30日长篇日记结束的地方,然后在新的一个页面——第54页,急迫地写下“空漏二日”(“Пропустил два дня”.)。我想象托尔斯泰的急迫,因为,接下来托尔斯泰强调:“现今是1910年第二日”。那么前面说的“空漏了两日日记”,也同样是82岁老人对“虚度两日”的感叹。这样看,以“空漏”或“虚度”(Пропустить.)二日开首的1910年日记虽然很平淡,却又格外特别。
上一年的1909年12月30日,托尔斯泰再一次陷入对生命运动的长篇沉思:“对于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启元”(духовное начало)和肉体本性的人来说,他的生命运动将会完全不同。……精神启元的特征:1)独立性,2)朴素单纯,3)沉静,4)完善”[1](T57,196)(Движение жизни совершенно раз ично для человека,сознающего себя духовным началом или телесной личностью.…Признаки духовного начала:1)независимость,2)простота,3)неподвижность,4)совершенство.)
然而,除夕和元旦,却是“一如往常”。这似乎不太正常。
看来是那些一如往常的“迎新活动”,让托尔斯泰“漏写了日记”。
1910年的托尔斯泰家庭是一个大家庭,儿孙满堂,并且总有来客,新年应当更有“气氛”。
比如,1908年12月31日,托尔斯泰的妻子在每日日记中记下:“又是一年的终点了,我自己,还有那些我所珍爱的人,也向生命的终点靠得更近了。安德留沙带着妻子来了,玛丽亚·亚历山大罗夫娜·施密特也来了。迎接新年相当隆重。”[2](T2,277)1908年年底除夕,托尔斯泰的小女儿萨沙为乡村的115个孩子准备了一个新年松树游艺会。托尔斯泰娅说托尔斯泰为孩子们高兴。[2](T2,277)
一年之后,1909年12月30日,托尔斯泰又记下“准备新年松树游艺会”一事[1](T57,151)。但是在1910年新年第2日的补记中,他却对此很冷淡——“一如往常”。
他的妻子也不像去年那样热情“本想今天写我自己的《纪事》(《我的一生》),万达却妨碍了我。开始对客人有些不耐烦了。晚上,万达用老式钢琴弹了很多,又用三角钢琴弹了莫扎特的奏鸣曲,美极了。晚上米佳·奥尔苏菲耶夫来,所有人在一起迎接新年。”[2](T2,299)
似乎这二日无非是年复一年的“辞旧迎新”。
但是,就在这样的“一如往常”的时日下面,激荡着托尔斯泰的巨大危机。
这一天日记的上半段,因为是追记,所以没有出现托尔斯泰日记常有的长篇细论,而是不连贯的短句子。但是,每一个短句,都关联着托尔斯泰最后一年,甚至是他一生的大事。
1.关于“梦”。这是托尔斯泰一生最后的随笔作品《乡村三日》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托尔斯泰不断修改这个“梦”。从1909年10月22日到1910年1月28日,托尔斯泰一直为此工作,其中“梦”的部分,修过过29次。[1](T58,285)“知道自己活着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托尔斯泰不允许自己‘写他打算写的一切’,他要努力‘用最好的方式写出’那些激动他的东西。”[3](343-345)
2.托尔斯泰所说的万达·兰多夫斯卡是波兰钢琴家,29岁,她的丈夫是新闻记者,夫妇俩人在除夕再访雅斯纳亚·波良娜似乎是专门为了给这个家庭举办新年钢琴音乐会。托尔斯泰夫人在1908年12月24日、25日两日的记事中曾经写过托尔斯泰一家对兰多夫斯卡钢琴表演的喜爱[4](348,349)。
客人来,客人走,这是托尔斯泰家庭最常有的事情。
托尔斯泰的长女塔·莉·苏霍金娜-托尔斯泰娅说:“我的生活不是在一般家庭度过的。我们的房子是玻璃做成的、对所有过往的人都是开放的”[5](T2,244)。托尔斯泰长女的这番话,于1928年托尔斯泰百年诞辰之际,在巴黎的《欧罗巴》杂志用法文发表,她本意是说托尔斯泰的生活没有隐私,但是整篇文章的用意却是要“打破沉默”,说出真情,说出父亲的死亡以及使父亲最终离家出走的长远的根由(отдаленные причины)。的确,1909年和1910年之交,客人来,客人走,这个玻璃一样透明的事实之下,托尔斯泰夫妇都有“另外的隐情”。托尔斯泰夫人12月31日说:“开始对客人有些不耐烦了”。而托尔斯泰的补记,有“人们义愤”,有“沉闷的兰多夫斯基夫妇”,有切尔特科夫的长信,有与儿子谢尔盖讨论土地问题,有和法国费加罗日报记者的激烈交谈,更有对“疯狂的奢侈”的批判。
托尔斯泰的房子,可以说是玻璃做的,是透明的、敞开的,但是,托尔斯泰的生命中的世界,或者任何人的生命中的世界都是复杂的多元,这是人们看不到的。
幸好,有托尔斯泰的日记,可以让我们透过日记的“玻璃”,看到托尔斯泰1910年新年的全部生命。
3.新年,表面的快乐之下,是备受折磨。而折磨托尔斯泰的是“羞耻”。
托尔斯泰每天骑马,在自己的雅斯纳亚·波良娜漫游,内心的危机常常会在骑马漫游中缓和,但是,1910年新年两日骑马外游却让托尔斯泰的精神更趋于激荡:“无法遏止为自己的生活而产生的羞耻感。”
这种羞耻(стыдно)是和除夕夜面对“疯狂的奢侈”而感受到的备受折磨(мучительно)相通的。羞耻、羞辱、折磨、痛苦,这是1910年新年第一天的最强烈感觉,这是托尔斯泰最后一年最重要的关键词。
吉马奇卡带来的切尔特科夫的那封长信,全部的内容都是和托尔斯泰探讨解决“羞耻”的方案[1](T88)有关。吉马奇卡是切尔特科夫的儿子,替父亲传递信件,一是因为向托尔斯泰告别而顺便捎来信件,另外,还有一个隐蔽的原因。1910年,托尔斯泰和妻子在如何解决“羞耻”的问题上,产生严重的分歧。长期以来,托尔斯泰的妻子把切尔特科夫看成是骗子和盗贼,诱惑她丈夫放弃财产,放弃著作版权。
托尔斯泰的小女儿亚·列·托尔斯泰娅(萨沙)在《父亲》一书的第38章记录1883年托尔斯泰和切尔特科夫相识并成为知己。而托尔斯泰在当年的日记和以后的所有文献里都认为自己从这个交往中找到了一个忠诚的信徒,尽管托尔斯泰的家人和其他人对切尔特科夫有所贬损,特别是他的《托尔斯泰生命的最后阶段》[6]、《托尔斯泰的出走》[7],惹来很多批判之声[8](30)。但是,不能不承认,切尔特科夫把全部生命和智慧献给托尔斯泰思想。[8](39-40)
1883年,托尔斯泰明确产生离家出走的念头。而这一时期,托尔斯泰产生了写作《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动机。这部写了许久的著作,托尔斯泰主要想说的,就是自己冒充善人的“羞耻”。
1895年,托尔斯泰写了一篇题为“羞辱стыдно”的文章。写作缘起是因为有两位教师来信询问托尔斯泰对体罚的态度。托尔斯泰以此文章作答。[1](T31,276-277)
这篇文章的手稿保存在托尔斯泰国家博物馆手稿部,其中第2号手稿,托尔斯泰提到了自己曾经在《童年》(实际上是《少年》)中描写过法国家庭教师的体罚对幼小心灵的伤害。从此以后他体会到“羞耻感”。手稿还提到,少年时代,在自己的父亲刚刚去世不久,他遇到了一批遭受体罚的农民背井离乡躲避羞辱。[9](118,147)
正式发表的文章以1820年谢苗诺夫军团抗议鞭挞事件为开篇,托尔斯泰特别强调这些军人大多数成为后来的十二月党人。
这篇标题为羞辱的文章所写的“体罚”和“羞辱”和1910年托尔斯泰新年所言的“羞耻感”是同一种情感,也是这一年“羞耻”的通感。
1910年2月17日的日记,内容不多,托尔斯泰简略说自己“收到一位基辅大学生写来的令我震动的信……”。这封信是基辅大学生曼德茹茨的来信。在信中,这位不知深浅的大学生劝托尔斯泰离家出走,过贫苦的日子。
托尔斯泰当天就给曼德茹茨回了一封长信的:“你建议我做的事情:放弃社会地位和财产,将财产分掉……我已经在二十五年多以前做了。但我还同妻子和一个女儿住在家里,生活条件奢侈的可怕,可耻,而周围却尽是赤贫的人,这不断地、日益强烈地折磨着我……”[10](17,354)
这个大学生的信件,对于托尔斯泰不啻又是一次鞭挞。二十五年来,托尔斯泰为了挣脱这个“羞辱”不停“起义”,而他的最大的同盟和助手就是切尔特科夫。
萨沙在《父亲》的第67、68章记录了妈妈对切尔特科夫的“不共戴天”的愤怒。[11](下,1-4,401-437)但是,对于托尔斯泰来说,切尔特科夫是帮助他完成走出“羞耻”的可靠的力量。
1910年5月2日,托尔斯泰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家庭气氛,带着医生和秘书到大女儿家里(科切特)居住,一直住到5月20日。5月7日,切尔特科夫也到科切特,陪托尔斯泰住到20日。9日,托尔斯泰的妻子和儿子安德烈也到科切特,15日离开的时候,她说丈夫“还带着他的随员们留在那里”。20日,托尔斯泰被妻子召回到雅斯纳亚·波良娜。22日,夫妻之间有一段十分不愉快的谈话。29日两个老人为雅斯纳亚·波良娜的生活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一场谈话的结果,促使托尔斯泰坚定了离家出走的决心。
5月28日,托尔斯泰的日记除了“28日”(28 Мая)的日期之外只有三个字母:
“E.б.Ж”。
这是短语“Eсли буду Жив”的缩写。1910年日记中,托尔斯泰的这一串缩写反复出现了数十次。
这是一种特别的书写格式,1889年,托尔斯泰60岁以后的日记常常出现这个格式。这是托尔斯泰面对即将来临的新的一天的第一个感觉“还活着!”,它是一个濒临死亡,看见了死亡的老人对生命的感叹,感悟和感激:“还活着!”
这个缩写的短语之后,晚上记日记的时候,托尔斯泰往往会回应一个副动词短句“活着”(Жив)。
29日这一天,托尔斯泰的日记又像1月2日一样,出现了“空白一日”“虚度一日”的记录(“[29 мая]Жив и пропустил весь день.”)[1](T58,58)。托尔斯泰故意回避了和妻子的激烈争吵。或者像元旦前后一样,外部的事情太多,漏记了。
那么,这一天又漏记了什么?
看起来,还是托尔斯泰最最关注的“羞耻”。
1910年,托尔斯泰是在“羞耻”中记录,是在“羞耻”中展开自己的精神启元下的生命运动的。第一则日记提到无法遏止的“羞耻感”之后,1月5日、6日再次陷入“忧郁和羞耻”[1](T58,4)。然后,4月12日再次经历着“羞耻”的折磨[1](T58,37)。6月25日,8月24日,9月1日,托尔斯泰又提到这个词。而在1910年的另一本日记“为自己一个人写的日记”中,于8月5日、8月8日,托尔斯泰还是陷在这个羞耻感中。
1910年8月19日,临近托尔斯泰82周岁生日,托尔斯泰在这一天“为自己一个人写的日记”的结尾之处连用了三个“羞耻”:
“羞耻,羞耻,只有羞耻……(И стыдно стало.И стыдно,что стыдно.——)”[1](T58,134)
1910年10月26日,托尔斯泰在“为一个人写的日记”中最后一次写到“羞耻”:
“10月26日。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只是不断增加羞耻感,同时,努力行动的要求也不断增强(26-о Окm.Ничего особенного не было.Tолъко росло чувство стыда и потрeбности предпринять.)[1](T58,148)”
其实,这一天哪里是什么特别事情也没有!
这一天,他给斯特拉霍夫写信,给切尔特科夫写信,写论社会主义的文章,写论死刑的文章。而第二天,托尔斯泰生命最后阶段的壮丽行动便开始了:“10月27日起得非常早,整个晚上都在做一个愚蠢的梦……”,就在这一天晚上,托尔斯泰“11点半躺下……睡到两点多钟……还想睡,睡不着……数数脉搏,97下……不能再躺着了,突然做出最后出走的决定……五点多钟,一切准备差不多了……终于离开了……”,这是1910年10月28日托尔斯泰的日记,记于奥普金修道院。100年来,每一次想到托尔斯泰的出走,从这一天开始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生动地复活起来,俄罗斯的冬天,白发老人,长须飘飘,在漆黑的夜里离家而去……
1910年10月28日早上五点钟,托尔斯泰终于从六十年的羞耻感中出走了。
高尔基特别不能容忍托尔斯泰身边的人“为何不阻止托尔斯泰的出走”,托尔斯泰多活一分钟,都是意义重大的,因为“只要这个人活在世上,我在大地上就不会成为孤儿!”[12](732)
但是对于托尔斯泰来说,这是“拯救了自己,不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而是拯救了我身上曾经有过的,虽然很少,但是,毕竟有时确实出现过的东西。(1910年10月28日日记)”[1](T58,124)
托尔斯泰强调的不属于肉体的列夫·托尔斯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显然是1910年新年第一则日记就提到的被“无法中断的羞耻感”折磨着的东西,82岁的老人在它的指引下走上了早就想走早就应该走的路途:
“这,就是我的计划。去做那个应该做的事情吧,去迎接将要迎接的东西吧……”
“一切为了造福于他人,而主要的,是造福于我”。
这是书写了一生的托尔斯泰最后的文字,阅读1910年全部的日记,从第一则读到最后一则,突然体会到托尔斯泰离家出走,在一个无名的小车站——阿斯塔波沃迎接死亡的深度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