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戴明世的史学思想_戴名世论文

论戴明世的史学思想_戴名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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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825.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975(2001)02-0086-04

戴名世:(1653-1714年),字田有,又字褐夫,江南桐城人。晚年曾卜宅于桐城之南山,故世称南山先生。少即有文名,且喜交结名士,与方苞、刘岩、万斯同等均有来往。青年时因鄙薄八股取仕,遂不应科举、以课徒束修自存。至50岁以后方入科场猎取功名。53岁得中举人,57岁成进士、授职翰林院编修,两年后,其著作《南山集》因语涉“狂悖”遭毁、他本人也被捕入狱,时隔两年便伏法而死,结束了其坎坷的一生,终年61岁。

戴名世虽以文学出名,但于史学也志趣甚高,平生以修撰明史为己任、惜未如愿。甚至他流传于世的史学文章也不多,但范围较广,举凡所记商贾、方伎、官吏、医家、星象、烈妇、逸民等,为数众多,因而颇具史书规模。其代表性史著有《史论》、《孓遗录》、《崇祯甲申保定城守纪略》、《弘光乙酉杨州城守纪略》等。其史学思想散见于这些篇章之中,撮其要者,列为如下几点。

一、治史要有严谨的态度

戴名世认为,史学是古今大事,承担着“明天下之治道”的神圣职责,因而丝毫不能马虎,他在给刘大山的信中,提到修史要,“藏入名山,洗涤心神、餐吸沆瀣,息屡屏气,久之乃敢发凡起例,次第命笔。”[1](P11)(《戴名世集》卷一,以下简称(戴》)。只有这样才能摒弃杂念,专心于史,而要写出“上下古今,贯穿驰骋,以成一家之言”[1](P59)(《戴》卷三,初集原序)的史学巨著,严谨的治史态度更是必不可少。

在戴名世看来:“严谨”的治史态度的形成,有赖于广博的学问和公允的持论。

学问来源于积累。戴名世平生以明史自任,所以他在日常生活中特别留意前朝史事,并广泛搜求明代遗留的书籍,以充实自己,为此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临终前,还感叹自己“所购未备,不敢聊且命笔”。[1](P293)(《戴》卷十一,乙辛北行日记)他还把游历作为增广见闻,丰富知识的重要手段,在他短暂的宦途中,其足迹曾遍历江、浙、淮、泗一带,对沿途风土习俗,轶闻故事多有记载。此外,戴名世还对前代史籍作了深入的研究。对其中之成败得失作了大量的分析和解剖,为自己积累修史的知识和经验。他对魏晋以来义类尽失,藻绘饰非的史学风格给予了严历的批判,认为这都是作者学问不渊博造成的。

要作到持论公允,他认为必须克服两个弊端:一是众手成书,一是帝王干预修史。

戴名世对唐宋以来的众手修史制度深恶痛绝,他认为这种方法“分编共纂,人人而可以为之,一人去又一人来,往往一书未成,而已经数十百人之手”,是“众拙工共治一器,众懦夫共治一军。[1](《戴》卷十四、史论)众手修史在提高成书速度的同时,往往形成一人数传,同人异评等现象,戴名世的批评是有一定道理的。

戴名世还对帝王干预修史颇有微词,认为这样容易导致“史者,私也”,的现象。他把史书难作的主要原因,归结于“上之所重而已矣”。因为“上之所重在经学,则通经者出,上之所重在史学,则天下良史者出。”[1](P403)(《戴》卷十四、史论),由于帝王的干预,修史之人难有主见,持论自然难以公允。而要克服这一缺点。则必须“离势,毁囿,销怨”[1](P435)(《戴》附录二、古史诗铖),即摆脱帝王的干预,抛弃一已之私,心平气和,实事实是。他甚至提出修史需弃尘离欲,岩居川观,为逸民以终老、借以摆脱外界形形色色的干挠,可见其对严谨修史态度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

二、治史要有卓越的史才

戴名世继承了唐人刘知几关于为史须德,才,识兼备的思想。他对“史才”一说则更有发挥之处。他认为;是否具备为史之才,应通过以下几点加以查验。

(1)能否正确对待国史和野史

戴名世把历来史籍归为国史和野史两类,并指出国史出于御用官员,故叙述中夸张和隐讳之处甚多。而野史则因其作者或囿于所闻,或因个人之好恶,往往辞难尽意。这样,两种史籍便经常出现一事而记载不同,一人却褒贬不一的弊端。故此,如何签别史料之真伪,便是考察学者才识的重要环节。戴名世提出了自己的辨别方法;即不应简单的看持某种观点的人数的多少,而应首先观察作史之人的品德,其次必须“综其始终,核其本末,旁参互证,而固可以得其十·八九矣”。[1](P404)(《戴》卷十四、史论)这种辩别史料方法,明显存在缺陷。特别是以品德之高下,品史实之真伪,极显牵强,但他主张通过严格考证以寻找真实史料之手段,开了清乾嘉考据史学的先河,是值得肯定的。

(2)能否客观全面的评价历史人物

历史人物都具有双重性。因而评价历史人物必须全面、客观。戴名世引用孔子:“众好之、必察焉”[2](P77)(《论语》卫灵公第十五)的教诲,认为对每一位历史人物都必须深入,全面地考察,将其善恶两面同时给予记载,以求客观公正,且不可人云亦云。

戴名世提倡不避讳,不隐恶的写史手法,是古代正直史家毕生追求的一种理想。他批评传统史学为尊者讳,为贤者讳的恶习,认为“自古以来诸家之史不能皆得而无失”[1](P404)(《戴》卷十四、史论)都是因为作者未能客观,公正的评价人物而造成的恶果。

如何正确评价历史人物,在戴名世看来,应作到两点:一方面不能对古人求全责备,因为超越时代的要求是对古人的苛求。另一方面应“虚其心以求之,平其情而论之。”[1](P405)(《戴》卷十四、史论)方能作出全面,客观的评价。

(3)能否正确认识历史发展的规律

戴名世沿用了宋人曾巩的看法,认为良史“其明必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必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1](P404)(《戴》卷十四、史论)要作到这一点,在戴名世看来,作史者“必有天下之才”。而这样的人物十分罕见。他经过甄别,在历代参加修史的成千上万的人物中,认为只有司马迁,班固和欧阳修三人可算作是天下之才,因而他们的史著为后世所广泛仿效。但三人同时又有不足。司马迁的特点在于是非颠倒,采摭谬乱,尽管他智虽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虽足以发难显之情,但其“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即是说司马迁尽管叙事有法,文笔生动,但他对历史发展的规律明显认识不足。而班固、欧阳修与司马迁相比,则更等而下之。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问题,戴名世作《范增论》一文,认为“定天下者,必明于天下之大势,而后可以决天下之治乱,而天下之治乱,势为之也。”认为历史的发展有其本身的规律。人事兴潜,王朝更换都是由这个规律来决定的。他批评司马迁认为项羽失败是“背关怀楚”[3](P47)(《史记》卷七、项羽本记)的观点,指出项羽失败源于立义帝、封建诸王,是不明于天下之大势。戴名世作为一个封建文人,能注意到楚汉之际的历史潮流是要求统一,反对分裂。指出项羽逆历史潮流而动,其必然失败的结局。所见是有一定的理论深度的。

三、治史必须有正确的伦理道德

中国封建社会的史学家,对史学本身具备的伦理功能十分重视。《淮南子·要略》言:“夫作为书论者,所以纪纲道德,经纬人事,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即史书应反映社会发展的规律和寻求天人之间的联系,这就将史学的功能和具备的伦理作了简要概括。《史通》对史学伦理也提出了“上穷王道,下掞人伦”的要求。戴名世所提倡的史学伦理,既包含以上要素,又有所不同,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1)史学应提倡秉笔直书

戴名世把史学作为“彰善瘅恶而为法戒于万世”的工具,认为圣人之道之所以久而不绝,“惟有史以维之也”[1](P405)(《戴》卷十四、史论)史学既然肩负着如此重要的职责,因而必须真实。故此,他对春秋以来直书史事的史官极尽赞美之词,而对史书中的曲笔之处大加鞑伐,给予无情的揭露。在他的文章中,为追求真买,甚至不畏忌讳,直书当朝史事,在《王养正传》中,他赞扬饮泣誓师,坚城拒守,被执不屈,宁死不降的明朝抗清县令王养正,对降清明将金声桓则给予无情的嘲笑。在《弘光乙酉城守纪略》中,开篇便写道“弘光乙酉”,把被清政府宣布为非法的南明朝廷视为正朔,这是需要勇气和献身精神的。在《光给谏传》中,他推翻了加在光时亨身上的种种不实不词,给这位力主抗清的南明大臣以应有的评价。他还敢揭露清统治者在镇压人民起义中的血腥屠杀和其它反动政策,对汉族人民的反雉发斗争记载尤详,这等于是公开自己对清朝这些反动政策的不满。他还将这些文字收入《南山集》中,刊发行世使其广为流传。

戴名世最终因这些文字被御史赵申乔参劾,以语涉“狂悖”而被康熙处死。就某种情况而言;他并非死于文学,而是为追求真实史学以致抱道杵时,慷慨赴难的。

(2)史学应褒扬忠节孝义

以史书来鼓吹忠节孝义,是传统史学伦理道德的重要内容。在戴名世的文集中,为国家而死,为朝廷存义,为夫君守节是其重点记述的对象。在其所作的五十八篇传中,烈妇传即占据二十篇,为古来文集之所罕见。语多涉及妇女为夫守节,甚至为国赴难的事迹。

为妇女立传,最早始于汉代刘向,当时称列女,多记妇女才能超卓,学识渊博者。自范晔《后汉书》增烈女传后,为妇女立传便入于正史之中,其事也由记妇女才行学识转为专记为夫守节,其思想性有较大退步,但却成为以后正史的主要内容之一,成为鼓吹节义,维护夫权统治的重要手段。戴名世以明史为己任,在其平时的史料积累中必然留意于此。

此外,他还选择了许多明清交替之际的人物,为其立传。那些忠君爱国,国破身死,不仕新朝的人物,往往是他的心仪。他赞扬这些志士仁人,脱然于死生之间,“非不知事之不可为也,事不成而姑以尽吾心,事终不成而又不敢爱吾死。”[1](P31)(《戴》卷四,金正希稿序)赞扬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舍身取义精神。

与此相反,他对那些见风使舵,易服变节之人,往往给于不遗余力的批判。在《窦成传》中,他痛斥那些为同贼所用的建牙大吏,认为国家之败亡,不独亡于群盗,这些助贼为虐的官员也难逃干系。在《弘光朝伪东宫伪后及党祸纪略》一文中,他攻击晚明以风节自翊而后又纷纷归降清朝的东林,复社党人“多以风节自持,然议论高而事功疏,好名沽直,激成大祸,卒致宗社沦覆,中原瓦解,彼鄙小人,又何足诛哉。”表达了他无比的愤恨和鄙视。

(3)史学应爱憎分明

在崇尚忠义的伦理观的指导下,戴名世认为作史应爱憎分明。他甚至把爱憎作为史学伦理的沿伸,给予了高度重视。

刘勰说:“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词畅。”[4](P183)(《文心雕龙》直解、情采第三十一)感情是行文之根本。在戴名世所作的人物传记中,几乎每篇都立一赞,其中很多笔墨都直抒胸臆,毫无掩饰的倾诉他对历史人物的看法,或赞颂,或批判,甚或鞭达,直接的表白了自己的爱憎之情。他对贪官污吏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对尽忠全孝的清官廉吏则赞美有加。这些文章,读来颇觉酣畅淋漓,荡气回肠。

在《金正希稿序》中,他对慷慨任事,身赴国难的金正希给予高度评价,赞扬他面对强敌“声情壮气,不可遏抑”的大无畏精神,把排剂他的当朝权要斥为群小。对当时朝廷弃置贤才,重用非人大表遗憾,指出其灭亡:“岂足异哉!”在《杨维岳传》中,作者对其国灭君亡,不食而死的殉节行为大为赞赏,一再慨叹“遭时乱亡,士之自立,可不慎哉”。他对以语词尖刻,爱憎分明而著称的《新五代史》极为推崇,称其为“专家之学”。甚至认为没有欧阳修的才能,便不要去作史。

戴名世主张修史要爱憎分明,并把所爱圈定在为夫守节,为国尽忠的狭隘范围内,把所恨限定在易服变节的框架中。这表明了他难以超越封建伦理的蕃篱,给史学的伦理功能并未赋于多少新的内容。

四、结束语

戴名世的史学思想与其文学创作一样,在理论上有一定的欠缺。评价他的思想一定要立足史实,认真论证。有人认为:戴名世是一个有气节的进步文人,他的思想充满了民族大义。极端仇视满清统治者。甚至认为他主张复仇,歌颂并企图恢复明室江山。[5](P5)(《戴名世论》)并将此作为评价戴名世思想的基础,笔者认为;这种说法颇值得推敲。

首先,戴名世并非明室遗老,遗少,他和朱明王朝之间缺乏历史渊源。这一点在近人朱太忙的《戴南山集》序中论述甚悉,此处不再赘述。

其次,以戴名世鄙视八股取仕便认为他仇恨清朝,此说更难服人。八股取仕起于明代,戴氏何以独仇清之八股?再说戴氏既仇八股,何以仍以此为敲门砖以进,服官列朝,授职翰林。如此言行不一,岂能算作有“气节”?

再者,以戴名世对清初社会现实的批判,定为他仇满反清的理由,更属荒谬。因为对现实的批判在清初下层文人的著作中所在多有,如清初“畸土”陈确便是其一[6](P78)(《简评陈确的丧葬观》),桐城派祖师,戴名世的好友方苞在《狱中杂记》中尚对清政府统治下之一隅的监狱之黑暗有所揭露和控诉,难道就说方苞仇满反清吗?

在笔者看来,对戴名世的所作所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戴名世作为一个贫穷但正直的文人,其毕生都在追求一种真实,写真实的史书,反映真实的社会现状,并因此触犯文网,身败名裂。如此而已。!

收稿日期:200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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