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的诠释“礼不逊于普通人”_论语论文

裼袭礼与“礼不下庶人”解,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庶人论文,裼袭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裼袭礼解

“裼袭”是我国古代士族穿着衣服的程序,也就是他们的礼服怎样穿,什么穿法才合乎礼仪。这种事看起来简单,说起来却并不简单。将近六十年前,在成都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由顾颉刚老师主编的《责善半月刊》上,有两篇我现在记忆犹新的文章,一是“李冰与二郎神”,李冰在灌县治水时并没有儿子陪同他共造都江堰;“二郎神”的故事可能来源于佛教毗沙门天王第二子独健的转化。但现在报刊上普遍谈到四川灌县的水利总是说李冰及其子二郎;这是没有根据的。第二是谈裼袭之礼的问题,原文只是根据我国古典书籍(多是《三礼》)的记载谈袒裼问题,没有查看清代汉学家有关这方面的考据文章,现在想起来,那条札记比较简单,对于这一并不简单的“穿衣”问题,没有解决好。

清代汉学家首先注意这一问题的是江永,他在《乡党图考》中,多次谈到裼袭问题,今分别叙述如下:

1.“缁衣羔裘”云:

孔安国注云,“服皆中外之色相称也”。

疏云,”凡祭服先加明衣,次加中衣,冬则次加袍茧(见亵服),夏则不袍茧用葛也。(见絺绤次加裘,裘上加裼衣(此二句注疏刊本缺,今补),次加祭服。若朝服布衣亦先以明衣亲身,次加中衣(冬月亦有袍茧)。冬则次加裘,裘上加裼衣,裼衣之上加朝服(祭服朝服通谓之上服)。夏则中衣上加葛,葛上加裼衣,裼衣上加朝服。凡服必中外之色相称,羔裘黑羊裘也(羔是小羊)故用缁衣以裼之。麑裘鹿子皮以为裘也,故用素衣以裼之。狐裘黄,故用黄衣以裼之。

(江永)按:古人服制衣与冠同色,(淄衣则元冠,素衣则皮弁,黄衣则黄冠。)欲其上体称也;屦与裳同色(素裳者素履,元裳者黑履,黄裳者纁履,欲其下体称也。带亦象衣(缁带素带)韋韍亦象裳(冕服纁裳赤韍,爵弁服纁韎韐皮弁服素织,朝服素裳皆素韋,元端元裳三等皆用爵韋。故裼衣必象上服,使内外称。(今人作文不知缁衣素衣黄衣之外,仍有上服矣。)

以上是江永先生关于裼礼考证的开始,以下还有各种条目的考证,细密周到,开创徽派汉学之先河,受其影响或教导的戴震、程瑶田、金榜都是大家,而程瑶之学风,酷似江永。戴东原兼治宋学,在清代学术思想史上,戴、段(玉裁)二王(念孙、引之)是乾嘉学派的核心人物。金榜为章太炎先生所称道,实不及程戴。

“缁衣羔裘”出自《论语·乡党》,原文云:

君子不以绀缈饰,……缁衣羔裘,素衣麍裘,黄衣狐裘。

何晏集解引“孔曰”云云,“孔”即孔安国,“疏”用邢昺疏,江氏上文只是原文抄录并无发挥。在按语中,指出古人服制必须上下体称,内外服称。以后乃作详细条辩,有:

“缁衣羔裘考”。

“疏”云,“缁衣羔裘”者,谓朝服也。《玉藻》云,“诸侯朝服,以月视朝于内朝”。《士冠礼》云,“主人元冠朝服缁带素韋。”“注”,“元冠委貌朝服者,十五升布衣而素裳(布八十缕为升)不言色者,与冠同色。”是朝服色元,元即缁衣之小别”(五入为缁,六入为元)《玉藻》亦云,“缁衣以裼之”,是羔裘用缁衣,明其上正服亦缁色也。下云“羔裘元冠不以吊。”是羔裘所用配元冠羔裘之上,必用缁布衣为裼,裼衣之上正服亦是缁色,又与元冠相配。故知缁衣羔裘是诸侯君臣,日视朝之服也。(在朝君臣同服,俗解缁衣,取象北面;居南面亦缁衣,又何以说乎?)

以上引“士冠礼”之主人即“将冠者之父兄”,而云“主人元冠朝服缁带素韋?”,“士冠礼”服朝服,一来以明“士”之地位,二来用以说明在典礼中士之衣冠制度。此《仪礼注》为郑玄,而疏为贾公彦,但江永之解与疏有别,江永在朝服之颜色上注云,“五入为缁,六入为元”。五入、六入为染色的次数,五入色较浅所以为缁;六入色较深,所以为玄(元)。但郑注贾疏,均非如此。郑注云,“凡染黑五入为緅,七入为缁,玄则六入与?而贾公彦疏云:案:尔雅”一染谓之縓,再染谓之赪,三染谓之纁。此三者皆是染赤法。《周礼》钟氏染羽云:‘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此是染黑法,故云‘凡染黑’也。《尔雅》及《周礼》无四入与六入之文。礼有色朱色玄之色,故注此玄则六入。下经注云,朱则四入,无正文,故皆云‘与’以疑之……若然玄为六入,缁为七入,深浅不同。”所以我说江永说与郑注贾疏不同。《尔雅》《周礼》俱无“四入”、“六入”之文,而郑以意度之,故用“与”,表示疑问,而江以“六入为玄”作定语,且“五入为缁”无根据。汉学治经,从不破郑玄说,而疏不破注,此所谓“中道周(周公)孔(孔子)误,译言服(虔)郑(玄)非”也。但江永说,即非周孔说(经说),亦非服郑谈(注说)。虽一字之差,但有关工艺,不得有一字差也。

江永以为《乡党邢疏》不备祭服,又有:

按缁衣羔裘又为祭法,邢疏不备,备考于后。《王制》“三公一命卷”疏云,“诸侯大夫士自祭,士则元端,大夫则朝服。故《仪礼特牲》士祭元端少牢,大夫祭朝服。”《仪礼少牢馈食礼》云,“筮于庙门之外,主人朝服”疏云,“为祭而筮,还服祭服。是以上篇特牲,筮亦服祭服。”又“明日朝服,即位于庙门之外。”

于上文江氏按语云:

大夫以朝服为祭服,如冬月必是缁衣羔裘元端,即朝服之衣,易其裳韋。如夫子未为大夫以元端祭,亦必是缁衣羔裘兼朝祭义如备。

以上朝服即祭服,冬月必是缁衣羔裘元端。这些和我们要考查的裼袭礼,似乎关系不大,但衣裘必有裼衣,以下我们看他谈裼裘制,题目是:

兼考君臣诸裼裘制。

《玉藻》,“表裘不入公门”。注:“并振絺綌不入公门解之云,振读为袗。袗,禅也,表裘外衣也。二者形且亵皆当表之乃出。(谓裘葛外必有裼衣,且有上服也。)

又:袭裘不入公门。“注”,“衣裘必当裼也。(渭袒出左袖)

“疏”:裼裘袭裘但据露裼衣,不露裼衣为异。(袒袖则露裼衣,不袒则不露。)

又: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

《注》:君衣狐白毛之裘则以素锦为衣覆之,使可裼也。袒而有衣曰裼。(此语最分明)必履之者裘亵也。(尝闻之吴方来编修云,今人服裘或以毛向外,古人正是如此,故有皮之不存,毛将安傅之说。又有虞人反裘而负薪之喻。)《诗》云,衣锦絅衣,裳锦絅裳,然则锦衣复有上衣明关。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与?凡裼衣象裘色也。

又:士不衣狐白。

《注》辟,君也。狐之白者少,以少为贵也。“疏”必知狐白上加皮弁服者,以狐白既白,皮弁服亦白,锦衣曰;三者相称,皆为白也。天子视朝用皮弁服,则天子皮弁之下有狐白锦衣也。诸侯于天子之朝亦然。故《秦诗》云:“君子至止,锦衣狐裘。”此“经”云君,则兼天子诸侯也。凡在朝君臣同服,然则三公在天子之朝,执璧与子男同,则皮弁之下,狐白锦衣与子男同也。其天子卿大夫及诸侯卿大夫,在天子之朝,亦狐白裘。以下云,“士不狐白”,则卿大夫得衣狐白也,其裼则不用锦衣。见下注。熊氏云,当用素衣为裼。其天子之士及诸侯之士在天子之朝,既不衣狐白,用麛裘素裼也。诸侯在国视朔则素衣麑裘;其受外国聘享亦素衣麑裘。《玉藻》,“麛裘青豻,袖绞衣以裼之。”皇氏谓素衣为正,记者乱言绞也。

按:“《玉藻》云,“以帛裹布非礼也。”皮弁服之布而用锦衣裼狐白,得无以帛裹布之嫌与?尝闻之吴方来编修云,凡言锦衣,非通身用锦也,惟以锦为缘耳。妇人衣锦尚絅者亦然。衣锦尚絅,大夫以上妇嫁之服也。行道御风尘,当覆以絅衣。《士昏礼》谓之紫。《中庸》恶其文之著。断章取义耳。

此说可补先儒所未及,然则锦衣仍是素衣也,但以素锦饰领及袂耳。又绞素二衣,熊皇异说,皇说为优。《聘礼》疏云,郑引《玉藻》《论语》二文者,欲见诸侯与其臣视朔与行聘皆服麛裘。但君则麛裘,还用麛袖;臣则不敢纯。如君麛裘则青豻袖,裼衣君臣亦有异时。若在国视朔,君臣同用素衣为裼。若聘礼则君臣同用麛裘;但主君则用素衣为裼,使臣则用绞衣为裼也。按此说未知是否。又按,聘时介裼而不袭,盛礼不在于己也。介既然为摈者,亦当,然臣从君,不得服朝服也。而《论语》云,“端章甫愿为小相”,似朝服又似元端服。岂公西华谦退言之与?

以上江永先生所述,我们已经知道裼袭礼的基本内容如下:

(1)冬季衣裘时,君衣狐白裘,则以同色之素锦衣覆之为裼衣。古人衣裘,毛向外,必有以覆盖之者。

(2)君所以衣狐白者,以狐白少,物以少为贵。狐白裘上加锦衣为裼,更加上衣皮弁服,皮弁服亦色白。狐白,锦衣白,皮弁服白,“三者相称,皆为白也。”

(3)在朝则君臣同服,在皮弁之下,狐白与锦衣相同。

但在古注疏中还有异说,江氏亦不能断;但以上君服内外同色可成定论,在不同场合,可用不同色裘,裼衣色同。但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在《考袒裼袭之异》一文内,江先生更有详细的论证。以下是他的原文。

《聘礼》:公卿授宰玉裼降立。(受玉时袭,既受,以玉授宰,裼而降立,以待享。)

《注》:裼者免上衣见裼衣,凡襢裼者左。(袒出左袖也)。

《疏》:凡服四时不同,假令冬有裘襯,身有禅袗,又有襦袴。襦袴之上有裘,裘上有裼衣,裼衣之上有上服、皮弁祭服之等。若复以絺绤,絺绤之上则有中衣,中衣之上,复有上服,皮弁祭服之等。若春秋二时则衣袷褶,袷褶之上加以中衣,中衣之上,加以上服也。(聘礼不必行于冬,故四时皆有裼袭。不止施于裘,中衣即裼衣也。)云,见裼衣者,谓开衿前上服见裼衣也。(开衿方可袒出袖,其实是见左袖裼也。)故《玉藻》云,“裘之裼也,见美也。”袭者掩之,故云“袭充美也”。言凡襢裼者左者,吉凶皆袒左是也。是以士丧礼,士人左袒,大射亦左袒。若受刑则袒右,故觐礼,侯氏袒右受刑是也。

江氏此考多依《礼·玉藻》,此篇除“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外,尚有:“君子狐青裘袖玄绡衣以裼之。麛裘袖绞衣以裼之。羔裘豹饰,缁衣以裼之。狐裘黄衣以裼之。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饰也,不裼”。江于各种裘皆有考,裼与裘色永为一致,而所谓“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饰也,不裼”、江民在《亵裘狐貉考》内云:

《玉藻》云,“犬羊之裘不裼。则庶人止服犬羊,此衣狐裘者以礼不下庶人也。”庶人衣犬羊裘不裼,无所谓见美充美之说,亦无所谓裼袭之礼。《曲礼》云,“礼不下庶人”于此可以得到说明。

以下江氏分析袒裼袭三者之异时,云:

按:古人有袒袖之礼。行礼时开出上服前衿,袒出左袖。丧礼插诸面之右(士丧礼主人左袒,扱诸面之右。扱即插字。)吉礼亦当以左袖插诸前衿之右也。凡经传单言袒者,袒而无衣肉袒也。言裼或连言襢裼者,袒而有衣也。丧礼肉袒,祭礼迎牲割牲,养老礼割牲皆肉袒。射礼惟君袒纁襦,余皆肉袒,而以拾韬左臂(拾以皮为之)。君在大夫射则肉袒。觐礼侯氏请事右肉袒,与寻常左袒者不同,谓刑宜于右也。《左传》郑伯肉袒牵羊,谢罪也。古人自是有左袒右袒之法,故至汉初周勃讨吕氏,有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之说。凡与袭对者皆是袒左袖露裼衣,袭则掩其上服,不袒袖,别无所谓袭也。郑注《玉藻》袒而有衣曰裼。合之此注,凡襢裼者左,可知袒裼之义矣;知裼则知袭矣。后人不知裼袭之礼,虽草庐吴氏犹云,直其领而露裼衣谓之裼,曲其领而掩蔽裼衣谓之袭。经义之难明如此,况后世讲章时文家,何能由注疏以通经乎?解经亦有知左袒之说者,又以《诗》襢裼暴虎,孟子袒裼裸裎为疑。不知古礼与今人情不合者多。倘谓古人不以袒袖行礼,则《内则》所谓在父母舅姑之所,不有敬事,不敢袒裼者,又何以说乎?裼衣上便是上服,更无袭衣,此疏说是。

江氏以上说,分析袒裼袭三者的关系甚明确。

(1)士人行礼时,开上服前衿,袒出左袖,丧礼以左袖插于前衿之右;吉礼亦如之。

(2)凡经传单言袒者,袒而无衣肉袒也。言裼或连言袒裼者,袒而有衣也,君在大夫射则肉

(3)古肉袒与左袒不同,谓刑宜于右。

(4)古人有左袒右袒之说。汉周勃讨吕氏曾令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

(5)凡与袭对言者都是袒左袖,露裼衣;袭则掩其上服不袒袖。知裼则知袭。

以上讲裼袭之礼已甚清楚,但孔疏《礼记》与贾疏《仪礼》于裼袭礼有不同理解处,孔疏《曲礼》,“执玉其有籍者则裼。”云:

裼所以异于裘者,凡衣近体有袍襗之属,其外有裘。夏则衣葛,其上有裼衣,裼衣上有袭衣,袭衣之上有常著之服,则皮弁之属也。掩而不开则谓之袭;若开此皮弁及中衣,左袒出其裼衣,谓之为裼。故郑注《聘礼》云,“裼者左袒也。”

江氏以为孔疏谓“裼衣上有一重袭衣,又为中衣,与贾疏异,非是。……孔疏前后有不同者”。孔疏《礼记》与贾疏《仪礼》,于此内容不同,但孔疏《曲礼》与贾疏《仪礼》不同,但孔在疏《檀弓》及《丧大记》时,又同于贾疏,于“丧之外是裼衣,裼衣外是上服,别无一重袭衣与贾疏合,《曲礼疏》偶误耳。凡言裘外有二重衣者非是。”

孔疏《曲礼》误,而在《檀弓》《丧大记》中改正与贾疏合,是江氏之细心处;于此亦可见疏古礼之难。至此裼袭之礼当已明确无疑。而江氏复有《考裼袭质文相变之异》等文,足见江永先生之关心于古代服制。

清初汉学重于礼制,故考服制者多。与江永同时之汉学大师惠士奇在他的名著《礼说》中,也有关于裼袭的考证,在《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大裘而冕》一文中,有:

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司裘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郑司农云,“大裘黑羔裘服以祀天,示质。”郑云,“大裘之上,又有元衣与裘同色。”《隋志》大裘冕无旒,以羔正黑者,为之取同色缯为领袖,其裳以纁而无章饰。唐罢而宋复之。陆佃以为大裘与衮同冕。古者裘上必有衣,王服大裘,以衮袭之。冬至祀天,中裘表衮。夏至祀地,服衮去裘,以顺时序。何洵直以为节服也有衮冕有裘冕,是各异冕,无同冕兼服之理。《记》曰,“大裘不裼”,故露质见素不为表襮,何必假他衣以藩饰之。佃又以为覆之曰袭,露之曰裼。大裘不裼,非袭而何。愚谓裘之裼也,见美也;见则美在外。服之袭世,充美也;充则美在中。裘质衮衣,中裘表袞,是美在外也,谓之袭可乎?《玉藻》惟君有黼裘以视省。大裘非古也。……熊氏云,六冕皆有裘,君用纯狐青,大夫士杂以豹袖。诸侯朝服,缁衣羔裘,不用狐青也,狐青乃冕服之裘。刘氏云,凡六冕之裘皆黑羔裘也。《论语》注,缁衣羔裘,祭于君之服。(卿大夫以朝服助君祭)是祭服用羔裘矣。然则五冕不言裘省文。黼裘以誓省者,听誓命省牲镬也。(誓在祭前十日,省在祭前一日之夕)。……康成谓以羔与狐白杂为黼文,盖大裘之次。天子黼裘以听誓省牲,大裘以祀天享帝马。《玉藻》君衣狐白。《管子》曰,狐白应阴阳之变,六月而一见,盖物之难得者,故君衣狐白,臣衣狐青,士不衣狐白,物以难得者为贵也。犬羊之裘不裼,非以其贱乎?祀天尚诚贵质,而服贱者之裘,愚所未通,以俟达者。……

惠士奇是清初汉学大师,其地位与江永等齐,一苏一皖,开两地汉学之先河。但惠在此文,意不在裼袭而在裘别。他在论裼袭时说,“裘之裼也,见美也;见则美在外。服之袭也,充美也;充则美在中。裘质衮衣,中裘表衮,是美在外也,谓之袭可乎??惠氏末句“裘质衮衣,中裘表衮,是美在外也,谓之袭可乎?”含胡不清,读者很难理解他的含义。所谓“衮衣”,应即裼衣,“中裘表衮”即于裘外,更着裼衣,裼衣在外故曰“表”,这本来不误,但“谓之袭可乎”是指什么?没有袒,不可能言袭。袒而后裼见,是为“见美”。袭则掩其上服不袒袖,有袒而后有裼,知裼然后知袭。“美在外”如何言袭?如果“谓之袭可乎?”意在“不可”,则其言是,反之则非。惠氏又说,“犬羊之裘不裼,非以其贱乎?祀天尚诚贵质而服贱者之裘,愚所未通”。其实江永文己解决了的问题,惠氏仍有疑问。江永曾经指出:

庶人止服犬羊,此衣狐裘者以礼不下庶人也。庶人衣犬羊裘不裼,无所谓见美充美之说,亦无所谓裼袭之礼。(见前)

并不是士族衣犬羊裘,贵族服贱服,使惠氏有所不通,而求教于达者。

惠氏奇是清初汉学大师,地位与江永等齐,一苏一皖并开清代汉学之先河。但在裼袭之礼的理解上,惠不如江。江永的后学戴东原也曾经注意到裼袭问题,及段玉裁出,在注解《说文解字》时,遇到袒裼袭等字,可以看出他的礼学水平来,虽然此时这些问题已经解决了。在“袒”字注云:

袒,衣缝解也,从衣旦声。(《说文》原文)

段注:许书无绽字,此即绽字也。许书但裼字作但,不作袒。今人以袒为袒裼序,而但袒二篆本义俱废矣。《内则》曰,衣裳绽裂。绽或作。郑曰,绽犹解也。绽尚未解而近于解,故曰犹。俗语引伸为饱满帱裂之偁。按袒为衣缝解故从衣。为补缝故从系;音同而义相因也。许氏《说文》,袒裼字作但,而以袒为衣缝解,即绽字。但在古经典中袒裼字都作袒而不作但。下文在“裼”字注中,段有较详说明。《说文》裼字云:裼,但也,从衣易声。

段注云:

“但”各本作袒,今正。人部曰,但者裼也,故此云裼者但也。是为转注。序云,五曰转注,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老部曰,老者考也,考者老也。是之谓建类一首,同意相受。凡全书中异部而互训者视此。裼训但,但训裼,其一耑也。在许当时确知训裼之字作但,不作袒。自许至今经传子史皆为袒裼,不为但裼,赖许书仅存可识字之本形本义,又以今字改之,则古形古义不传。且上文云,袒衣缝也,裸裎裼下皆云袒也,不皆为衣缝解乎,是许之不通甚矣。考诸经传,凡中衣之外上衣,裘则有裼衣,裼衣之外上衣。《玉藻》裘之裼也,见美也;服之裘也,充美也。郑曰,裼者免上衣见裼衣。凡当盛礼者,以充美为敬,非盛礼者,以见美为敬;礼尚相变也。按覆裘之衣曰裼,行礼袒其上衣见裼衣谓之裼;不露裼衣谓之袭。郑注《玉藻》曰,袒而有衣曰裼,以别于无衣曰袒也。经传凡单言裼者,谓免上衣也,凡单言袒者谓免衣肉袒也。肉袒或谓之袒裼,《释言》《毛传》皆曰袒裼肉袒也。是也。许君肉袒字作膻在肉部,而袒作但,与裼互训,裼为无上衣之但,臝裎为无衣之但,臝裎亦肉膻也。字与郑异而义同。

这一较长的注解,大体无误,但与江永之解相比,未免粗疏。虽然《释言》、《毛传》皆曰“袒裼肉袒也”,但“裼”不能解作肉袒,裼或袒裼,都是袒而有衣,也就是以左袖插于前衿之右而露出裼衣,段氏尚不能理解袒裼的真实意义。但其斥许说之不通处,有理,许说未免陷于矛盾而不能解。段注袭字偏于丧祭,以为“小敛大敛之前衣死者谓之袭”。并引《士丧礼》、《丧大记》等以证其说,此则与裼袭之礼无涉者,可以不论,清代汉学家之考定袒裼之礼者,至此可告一段落,因为问题已经解决。

“礼不下庶人”,在裼袭之礼中我们曾经看到。其实在当时,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是士庶有别,“礼不下庶人”的场面都可以看到。我们再看看住的方面,胡培翚在《燕寝考》中有《庶人寝室考》一节,其中有云:

《仪礼·聘礼》记:卿馆于大夫,大夫馆于士,士馆于工商。

《注》:馆者必于庙,自官师以上有庙有寝,工商则寝而已。

《疏》:自士以上有庙者必有寝,庶人在官者工商之等有寝者则无庙。故《祭法》云:“庶士庶人无庙,祭于寝”,是也。

《礼记·王制》:庶人祭于寝。

《注》:寝,适寝也。

《疏》:此庶人祭寝,谓是庶人在官府史之属及寻常庶人。此祭谓荐物,以其无庙,故惟荐而已。荐献不可亵处,故知适寝也。

于以上文,胡培翚按语云:

按士以上有适寝,有下室,庶人则未必有适寝,但有下室而巳。以适寝所以行礼,而礼不下庶人故也。此祭于寝,当为庙之寝。士以上有庙有寝,祭在庙,荐在寝。庶人则但为寝以荐其先。(《祭法》,庶士庶人无庙,死曰鬼。注,凡鬼者荐而不祭,庶士府史之属。)其制与士庙后之寝当亦不殊,但无庙为异。据《聘礼》记士馆于工商,工商之寝以馆士,则其为庙之寝无疑。盖亦在下室之东为之,与下室别为门墙。若适寝当即在下室之前逼近内处,出入必由于此,恐非所以为馆客之地也。

胡培翚是《仪礼正义》的作者,这是一部权威著作,与刘宝楠的《论语正义》、焦循的《孟子正义》及清末的《周礼正义》都是这几部经书最好的新疏,所以他的《燕寝考》也是权威性著作。古代寝庙之制士庶有别,士以上有适寝有下室,庶人则无适寝,适寝所以行礼,无适寝则无行礼处,此所以在居住方面,也会有:

礼不下庶人

的场面。士以上有庙有寝,祭在庙,荐在寝。《礼记·月令》《寝庙毕备》注:“凡前曰庙,后曰寝。”《疏》“庙是接神之处,其处尊故在前。寝衣冠所藏之处,对庙为卑,故在后。但庙制有东西厢有序墙,寝制惟室而已。故释宫云,室有东西厢曰庙,无东西厢有室曰寝,是也”。

庶人所居,有室有庐。室在邑中,庐在田野。(诗云,中田有庐)其制或于檐下为壁,壁间开门而不必有堂。《左传》所谓“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是也。(以上均见《燕寝考》)

我们在清代汉学家的考据中可以知道无论在衣制方面,在居室方面,士庶都有很大的区别,士族讲礼,而讲礼有讲礼的足够条件,庶人则衣蔽体,何有于“裼袭”。在居室方面则:

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

这还有什么礼仪可言。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见于《礼记·曲礼》。郑玄注“礼不下庶人”云:

为其遽于事,且不能备物。

郑以为庶人事忙而且穷不能筹备礼物。孔颖达疏依此义,说

:礼不下庶人者,谓庶人贫无物为礼,又分地是务,不服燕饮,故此礼不下与庶人行也。《白云通》云,“礼为有知制,刑为无知设。礼谓酬酢之礼,不及庶人勉其至于士也。故《士相见礼》云,“庶人见于君不为容,进退走是也。”张逸云,非是都不行礼也,但以其遽务,不能备之,故不著于经文三百,礼仪三千耳,其有事则假士礼行之。

郑注孔疏只是就庶人事忙且贫不备礼物,解“礼不下庶人”。庶人忙于耕耘且贫不备物是事实,因之礼不及之。不能说注疏有误,但说到底,这是封建社会的阶级分野,庶人是“小人”,而士族是“大人”,在大人、小人中又有许多等级,封建社会是阶级分野而等级制度最严密的社会。清代汉学家尚不能解此,《论语》中的: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也就不得其解。其实“庶人”包含有“野人”在内,而“君子”即指士族。学术研究,永远在进步中,清人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的老师傅斯年先生却顺利地解决了。傅先生在《周东封与殷遗民》一篇中,说:“有论语一章,向来不得其解,似乎可以解之”: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傅先生说,“此语作何解,汉宋诂经家说皆迂曲不可通。今释此语,须先解其中名词含义若何。‘野人’者,今俗用之以表不开化之人,此为甚后起之义。《诗》,‘我行其野,梵梵其麦’。明明为农田。又与《论语》同时出之《左传》记僖公二十三年,‘晋公子重耳……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然则野人即是农夫。孟子所谓‘齐东野人’者,应当是指农夫。彼时齐东开辟已甚,已无荒野。……《孟子·尽心章》,《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几希。’可见彼时所谓野人,非如后人用之以对‘斯文’而言。《论语》中君子有二义,一谓卿大夫阶级,即统治阶级;二谓合于此阶级之礼度者。此处所谓君子者,自当是本义。先进后进自是先到后到之义。礼乐自是泛指文化,不专就玉帛钟鼓而言。名词既定,试翻做现在的话,如下:

那些先到了开化程度的,是乡下人;那些后到了开化程度的是上等人。如问我何所取,则我是站在先开化的乡下人一边的。先开化的乡下人自然是殷遗,后开化的上等人自然是周宗姓婚姻了。”

傅先生的解释是正确的,我们根据这种解释,可以说“君子”是“卿大夫阶级”即士族阶级,他们居于“国”即乡遂以内,是统治者周人。而“乡下人”是野人,是居住于乡遂以外田野中人,是“野人”是“小人”,也就是“庶人”。当然庶人不止野人,居于国中的“工商”也是庶人,总之他们是被统治者,大多数居于野。

关于各种不同身份的人的考定工作,清代汉学家惠士奇在《礼说》中的分析最为详尽,以下我们看看他的分析。

二、“庶人”解

惠士奇《礼说》在“《宫伯》士庶子均秩均叙”——“庶子犹余子”的条目下,云:

宫伯之士庶子,宫正之众寡,内宰之人民,一也。凡在版者行其秩叙,作其徒役;月终则均秩,岁终则均役,犹汉之卫卒,唐之府兵也。汉之卫卒每一步而更,卫司马掌之,每当交待,天子行幸曲台,隔饗而罢焉。唐之府兵,宿卫者皆番上,兵部以远近给番,自五百里为五番,至二千里为十二番,皆同上。然则月终均秩者犹府兵之同上;岁终均叙者犹卫卒之岁更。盖番上更休皆有秩叙,各得其均。地官乡人有均人主徒役,谓之公旬,旬犹均也,三年大比则大均,故春官有大均之礼以恤众。

惠氏以《周礼》中宫伯之士庶子,宫正之众寡,内宰之人民,意义相同,都是在国家版籍中而为国家服役,月终、岁终有均秩均役,一如汉之卒更,唐之番上。但士庶子,究竟不同于庶人,周代庶人,尚不能为王之爪牙,所以上述惠氏语仍有含混处,士庶子与庶人仍不能同科。下面,惠氏又云:

人民虎贲掌士,司右掌勇力之士皆人民也。入则卫于宫,出则耕于野。……宫正为之版籍其名,内宰为之图画其象,邦有大事,作而令之,是为王之爪牙。及宣王之末,六乡之士不满六军,乃取王之爪牙以充之。……王之爪牙谓士庶子之守城郭者。……谓之士庶子犹余子也。《吕览》齐晋相与战平阿,余子得戟亡矛。《说苑》佛肸以中牟拳,城北余子袪衣入鼎。《战国策》燕赵久相攻,余子之力尽于沟垒。古之斗士皆曰余子。《周书》曰,“成年余子务艺,俭年余子务穑,大荒余子倅运。盖即九职之閒民,宫正所教,宫伯所非之士庶子。说者以为公卿大夫之子,岂其然乎?

以上所引多战国时事,秦汉时代,古代之贵族已流为庶人,战国时之士庶子,亦士族这末流,不脱农耕。士本为六乡之农民,但不同于居野之甿,士庶子在当时亦称为“王之爪牙”,宣王之士,六乡之士不满六军乃取爪牙之士以充之。古者士居六乡内,野人则居乡遂外,是为庶人,在兵役中乃徒步匹夫,与车上之甲士有别,所谓“司右”即战车之“右”乃斗士。士庶子非卿大夫之嫡长子,所以又称为余子,余子可以为甲士,故云“古之斗士皆曰余子”。下面惠氏又说:

都君子乃都邑之士,君所于养而复除,近乎周之国子。故国子则授之车甲,司马弗征。而士庶于则犹有徒役之事焉,或卫王宫,或守城郭,或属都家。王宫有纠禁,城郭有守政,都家有戒令,盖皆以秩叙行之者也。有卿大夫之庶子,有民之庶子。卿大夫之庶子为国子游倅之所存,民之庶子为国粥余閒之所养,而卫王宫守城郭,属都家,谓之士庶子,军行则从,岁终则饗,有功则劳,死则弔焉,盖所谓国粥欤?

士庶子不仅战时为甲士,犹有役之事,或卫王宫,或守城郭。赵左师触龙愿以其少子补黑衣之缺,以卫王宫,则知战国时卫王宫者皆卿大夫的庶子。下面又说:

《文王世子篇》所谓公若有出疆之政,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于公宫。公族之无事者国之贵游子弟也。王之庶子眡列国之大夫。王充曰,吏衣黑衣,宫阙赤单;然则汉之卫卒皆服绛禅衣矣,周尚赤盖亦服赤欤?《庄子·秋水篇》有寿陵余子。司马彪云,余子未应丁夫,盖谓閒民也。《管子·问篇》曰,“余子仕而有田者今人几何人?余子之胜甲兵有行伍者几何人?”然则閒民者非余子之未仕而无田亦无行伍者乎!”《吕览·报更篇》曰,“张仪,魏氏余子也。”平阿寿陵魏氏皆地名,则余子为閒民信矣。

士庶子皆贵游子弟,也被称为余子或者閒民。閒民也就是“余子之未仕而无田亦无行伍者”。通过上边的解释,我们知道在封建贵族中,嫡庶之分很严,嫡长子继父业,而庶子只能是余子或閒民。他们不脱离农业生产,他们是“士”,属于士族阶级,是自由农民居于六乡,不是井田农民,而是十夫沟洫制,这在《周礼》中有较详说明。随着社会的发展,士庶子的地位逐渐同于庶人,庶子与庶人意义逐渐相同。

正室嫡子也叫作门子,惠氏《礼说》有《正室皆谓之门子》一节云:

门子未爵命,故《周礼》无官。然代父从政,聘问列国,俨然大夫矣,故郑伯盟于戏,六卿及门子皆从。子孔为载书,大夫与门子弗顺,入参谋议,出列会盟,位亚六卿,势倾执政,岂非族士多使然欤?《周书·皇门篇》曰,其有大门宗子茂扬肃德,以助厥辟,勤王国王家,则先王之所以育门子,与门子所以效忠于王室,济济一时之盛,可想见矣。……康成谓门子将代父当门,庶于犹诸子副代父者。诸子职云,国子存游倅,游者贵游,倅者副倅。然则门子为正,国子副之,盖卿之侧室,大夫之貮宗欤?

门子即正室嫡子,当其未爵命时无官,故《周礼》不列。大门宗子将代父职当门者,国子乃士庶子则为副代父者。门子为正,国子副之;国子是卿之侧室,大夫之贰宗。门子既为继父职当门者,所以当时执政以教育门子为先。史载晋悼公即位,善政毕举而以育门子为先。

我们说过“士庶子”的意义,战国时代已逐渐失其原来士族的内含,而同于“士庶人”,《孟子》中的士庶人即庶人,多加“士”字,足见士已非贵族之一体。如《梁惠王章》云: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天子、诸侯、卿大夫皆有所保;卿大夫即原来的士大夫尚有宗庙可保。而士庶人也就是庶人,只有寝而无庙,如果不仁,只能失其四体,生命也不能保。在封建社会严密的等级制度下,只有四体的庶人,“礼”对于他们是无用的,在日常生活中,士族处处有“礼”,而“礼”对于庶人真是无用武之地了,此所以有:

礼不下庶人

的规定,庶人也可以称为庶民,或者是小人。

《孟子·离娄》中有: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庶民亦即庶人。本来“君子”与“庶人”是阶级分野,如今变作道德标志。凡称为“君子”者是有道德的人,所以他们的行为远于禽兽;而庶民是不讲道德的人,他们的行为“异于禽兽者几希”。“小人”的意义也是如此。本来“小人”是庶人的自称,以其无“大人”之等级地位,故自称“小”,这是阶级地位,无关道德,但战国而后,“小人”总是不道德的代名词,以至于今。

这未免与孟子的道德哲学,——人性善说,自相矛盾。当他主张人性为善时,并没有阶级分野,以为君子性善,小人性不善。比如孟子说: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告子》上)

“人性之善犹水之就下也”,是谈人之天性为善,这个“人”并没有分成“大人”、“小人”,也没有分成“君子”、“庶人”,他们都是性善,一如水性之就下。那么为什么说庶民之性“异于禽兽3

者几希!”孟子生于封建贵族时代末期,在他的心目中,君子小人阶级的分野犹在,阶级分野影响到道德匹分,君子变作道德的负担者,而“小人”(庶人)变作不异于禽兽的人。“人”在孟子时期已经是“达名”,贵族、庶民都是“人”,人性善是普遍规律,但他又把“小人”斥之门外,任何人也会看出他的矛盾理论而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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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节的诠释“礼不逊于普通人”_论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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