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偏颇的人口观——评西蒙的《没有极限的增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蒙论文,偏颇论文,人口论文,极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迄今为止，人口思想史上产生了三种有代表性的人口观：悲观主义人口观，乐观主义人口观和适度人口观。美国人口学家朱利安·林肯·西蒙就是乐观主义人口观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人口观集中体现在其代表作《没有极限的增长》一书中。笔者认为，西蒙的人口观有许多偏颇之处，这些偏颇不利于人类对人口的计划控制，也不利于社会、经济、人口、生态的协调发展和相互促进，因而有加以剖析的必要。
偏颇之一：西蒙把个人和家庭在生育问题上的理性与社会理性相混同。
西蒙说：“人们常常发现，一些贫穷国家的家庭孩子数量较多，但这并不能证明贫穷国家的人们对生育的问题缺乏理性计划。贫穷的农业社会与现代化城市相比，抚养和教育孩子的费用相对地小，孩子的经济效益相对地大。在贫困国家的农村地区，孩子要比其他地区做更多的工作。因此，农村家庭平均规模较大，反映了他们针对自己的条件采取的计划经济性”（《没有极限的增长》第15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 西蒙想借此证明，社会在生育问题上也是理性的，社会根本不会出现人口过剩的问题。
对于西蒙所说的个人和家庭在生育问题上的理性，笔者并不否认，但问题在于：这种个人利益的最大化是不是社会利益的最大化？这种个人理性是否就必然导致社会理性？显然两者是不能等量齐观的。大量经济实践已经证明，个人利益最大未必是社会利益最大，个人的理性也未必是社会理性，家庭人口数量是合理的，未必社会人口总量也是合理的。因此，西蒙以个人和家庭在生育上的“理性”、“计划”为依据，并不能说明社会总的人口数量一定是合理的，并不能说明社会不会发生人口过剩的现象。西蒙的这种观点导致的有害结果只能是社会削弱甚至放弃对人口的控制，产生人口过剩的严重危机。
偏颇之二：认为控制人口增长，保护其他物种是歧视人类而重视动物。
对于人类社会现在普遍采取的控制人口增长，保护生物物种的作法，西蒙大表疑义。他说：“这就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如果我们假设在更多的人口与更多的物种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取代的关系，那么，我们应当要哪一个呢？是野牛或金鹰而不是人类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逻辑对于老鼠或蟑螂也适用吗？”（同上，第122页）
从字里行间我们看得很清楚，西蒙把控制人口、保护生物物种的行为看作是宁要老鼠或蟑螂而不要人类，是重视动物而歧视人类。
西蒙的这个观点，其实我们并不陌生。在50年代，不是就有人认为马寅初先生控制人口增长的观点是仇视人类吗？
众所周知，控制人口、保护物种，完全考虑的是人类根本利益：控制人口增长，主要是使自然资源不致耗竭，生态体系不致破坏，人类的健康不致受损；同样，保护物种，是为了保持地球生物资源的多样性，是为了维护地球生态系统的微妙平衡，这样做从根本上说也是保护了人类自身。总之，控制人口，保护物种，绝不是把大象、犀牛、熊猫的价值看得高于人类的价值，更不是重视老鼠、蟑螂而蔑视人类。
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西蒙还提出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这样一个伦理标准。西蒙说：“如果有更多的人分享了生活的乐趣，较低的生活水平也不是一件坏事。”（同上，第177页）从字面看， 西蒙认为宁肯降低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应该有更多的人口，在这个问题上，西蒙似乎显示出一种博大的胸怀。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西蒙在该书中明确无误地反对降低美国人的饮食水平，以改善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上百万饥饿的人民生活。他说：“自己少吃一些或吃比较便宜的食物，把省下来的钱送给穷国是一种明智的大度吗？诚然这是每个送钱人的善意。但是为什么要从我们的食物开支中抽出这笔钱呢？”（同上， 第116页）这使人们不能不怀疑西蒙的“如果有更多的人分享了生活的乐趣，较低的生活水平也不是一件坏事”这句话的真诚。依笔者看来，西蒙的根本目的是为自己“人口越多越好”的理论找根据，而不是真的要降低发达国家的生活水平，以便让“更多的人分享生活的乐趣”。
“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当然是我们应该坚持的，但是，我们认为，人口的激增和膨胀并不能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而只有在人口适度的情况下才能实现这一点。原因很简单，过多的人口使得人们生活的空间狭小、环境拥挤、食物粗陋、基本生活尚且不能满足，心智的发展更无从谈起，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什么“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而有的只是人们身心的痛苦和人格的丧失。只有在适度人口条件下，上述弊端可以得到克服，人们才能真正享受生活的幸福和得到最大的满足。
偏颇之三：只看到人的创造有大于消耗的一面，没有看到人的消耗也有大于创造的另一面，从而得出了人越多越好的错误结论。
西蒙说：“人之头脑较之口和手，对经济有更大影响。从长远观点看，人口规模和人口增长对经济最重要的影响，是新增人口的知识积累。从长期来讲，知识积累的贡献足以抵偿人口增长的费用。”（同上，第193页）。西蒙的逻辑是人所创造的财富会超过人所耗费的财富， 所以，人口增长无疑就是有利而无害的事情。
西蒙的这个观点使人不得不想起我国50年代“人手论”与“人口论”之争，人手论认为，人有一双手，人所创造的财富一定会大于人所消耗的财富，因而没有理由限制人口增长。人口论认为，物质财富的创造还需一定的物质条件，如果自然资源匮乏，生产资料不足，完全有可能产生人所消耗的物质大于人所创造的财富的状况。因此，对人口增长不能不加以控制。经过几十年社会实践的检验，人手论与人口论谁是谁非应该看得很清楚。人手论的偏激在于，它武断地认为无论在任何条件下，人所创造的必定大于人所消耗的。事实上并非如此。人手论之实行给我国带来的严重的人口问题，已经对人手论做出了最好的评判。
西蒙的“人的头脑较之口和手，对经济有更大影响”这一观点不过是早已被实践否定的“人手论”的老调，无非是以“人脑”替代了“人手”，但并没有改变事情的本质。说在一定条件下，新增人口的知识积累的贡献会抵偿人口费用，是可以的，但说在任何条件下前者都会大于后者，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试问，如果某个地区人口增长过快致使就业都发生了困难，教育都受到了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新增人口知识积累的贡献怎能抵偿人口费用而有余呢？
偏颇之四：西蒙以人口密度大的好处来论证人口数量多的优点。
西蒙在该书中以大量的篇幅说明人口密度大的种种好处。如他认为人口密度大有利于交通运输业的发展，“密集的人口不仅有必要建立一个完善的交通系统，而且这样做也很经济”，“增长的人口使改善和建立交通设施是一件值得一干的事情”（同上，第188页）此外， 西蒙还认为人口密度提高会使效率增加，使市民以较低的成本享受更多的信息和娱乐。
适度的人口密度会产生上述种种优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其实它的优点远不止这些，但问题在于我们不能由此得出人口密度越大越好的结论。社会生态学已经发现，生物的种群密度过大不仅影响生态系统，而且也会影响生物本身的生理与行为，作为生物大体系一员的人类，情况也是如此。人口密度太大不仅对地球生态体系产生巨大的压力，而且也会对人类自身产生种种有害影响。
偏颇之五：过分夸大了人类开发资源以解决人口问题的能力
西蒙似乎也意识到了人口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提出的解决办法不是控制人口增长，而是开发新资源。他说：“增加人口通过环球旅行、高层建筑、转移野生动物等手段，能够有效地扩大每个人的‘未破坏’的生存空间”（同上，第166页）。
对西蒙提出的这些措施有效性，笔者表示怀疑。首先，环球旅行难以解决增加人口的问题。环球旅行所消耗的资源要比人的居家所耗的资源大得多，无数机场、公路、码头要建设，无数飞机、汽车、火车要制造、资源的消耗量将大幅度增加，环境的压力将会增大。其次，高层建筑也未必能解决新增人口的所有问题。高层建筑固然可以增加人们的居住面积，缓解一下住房压力，但人们的需求远不止“住”这一项。除“住”之外还有吃、穿、行，还要有各种其他必需品、娱乐品、奢侈品的需求。在新增人口的住房问题解决之后，对其他方面的需要，西蒙闭口不谈，视而不见。最后对野生动物的转移方法，西蒙更是语焉不详。在目前野生动物生存空间也日益狭小的情况下，怎么能指望通过转移野生动物而扩大人的生存空间呢？
以上所述，还不是西蒙人口观的全部，但仅就这些，我们多少可以窥见他的人口观的片面和偏颇。认识这些片面与偏颇，对于我们建立科学的人口理论，实行人口的计划控制，无疑都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