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逻辑下的企业持续竞争优势形成机制--动态能力多视角的整合与拓展_核心能力论文

机会逻辑下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形成机理——动态能力多重观点的整合与拓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机理论文,竞争优势论文,逻辑论文,观点论文,能力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战略管理理论演进过程中,对企业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的解释经历了从“定位逻辑”到“杠杆逻辑”再到“机会逻辑”的转变(Eisenhardt & Martin,2000)。以Porter(1980)为代表的产业分析学派指出,产业环境强烈影响企业竞争的游戏规则和可能的战略选择,认为产业结构分析和恰当的战略定位是企业获得持续竞争优势的关键,但这种“定位逻辑”未能有效解释变化环境下产业中长期利润的分散程度比产业间利润的分散程度要大得多这一事实(Rumelt,1984)。作为对产业结构理论的替代,资源基础观将注意力转向企业内部,认为持续竞争优势来源于具有VRIN(价值性、稀缺性、难以模仿性和不可替代性)特性的资源(Wernerfelt,1984),当这些资源及相关的活动系统具有互补性时,企业创造持续竞争优势的潜力得到增强(Barney,1991)。以此为基础,Prahalad & Hamel(1990)认为,只有蕴藏在资源背后的能力才是企业的本质,而且在诸多能力中只有具有适用性、价值性和难以模仿性的核心能力,才构成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资源基础观和核心能力观的侧重点虽有差异,但都认为持续竞争优势来源于企业所拥有的独特资源或核心能力对其他资源或能力的杠杆作用(Prahalad & Hamel,1994);“杠杆逻辑”因未能清楚回答变化环境下这些资源或能力的动态管理问题,在提出后不久也受到质疑。Leonard-Barton(1992)认为,在变化环境下凭借核心能力所积累的竞争优势会被快速的技术创新所侵蚀,核心刚性将成为企业衰败的根源;Teece等(1997)通过对半导体、信息服务和软件等高技术行业企业的研究,发现尽管一些企业基于资源的战略积累了有价值的技术资产,但这并不足以支撑有效的竞争优势,在全球市场上获胜的始终是那些能及时响应环境变化、快速进行柔性产品创新,以及在管理上能有效协调与重新配置内部和外部能力的企业。由此,Teece(1994)等将环境动态性引入企业内在能力体系,并提出持续竞争优势来源的动态能力观,认为动态能力是整合、建立和重构企业内部和外部能力以应对迅速变化环境的能力。其中,“动态”强调企业为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必须具有不断更新自身能力的能力,“能力”则强调战略管理在更新企业自身能力以满足环境变化要求方面的关键作用。

       动态能力观是战略管理领域正在发展的前沿理论,也是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研究的主要理论,但动态能力研究尚处于多重视角并存的“丛林”阶段。动态能力的概念构成、形成和演化等问题尚未达成一致(冯军政、魏江,2011),动态能力与持续竞争优势关系研究的主导逻辑不清(Helfat & Peteraf,2009)。近年来,虽然产生了大量相关研究成果,但缺乏对已有研究成果的传承和对最新研究建议的整合(Barreto,2010)。本文尝试整合和拓展多重视角的研究成果,剖析动态能力的概念构成、形成与演化过程,探讨动态能力对持续竞争优势的影响机理,构建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的一般性分析框架。

       二、动态能力研究的代表性观点

       自Teece等(1994)提出动态能力概念以来,动态能力理论得到广泛关注,形成了多重研究视角。代表性的有Teece等(1997)的整合观、Zollo & Winter(2002)的学习观和Eisenhardt & Martin(2000)的惯例观等。

       1.动态能力整合观

       针对资源基础观和核心能力观研究所面临的困境,Teece等(1997)在以往竞争优势理论基础上提出动态能力观,构建了动态环境下持续竞争优势的“位势”、“路径”和“流程”三维框架。其中,“位势”概念来自产业结构理论和资源基础观,指企业拥有的财务、技术、声誉和结构资源以及企业所处的行业和市场地位等,现在的“位势”决定企业对未来的决策能够实现的程度;“路径”概念来自演化经济学,指企业在一系列历史事件基础上编码形成的规则或惯例,包括企业的做事方式、组织管理、实践模式和组织学习模式等,路径代表企业历史,影响未来可供选择的战略;“流程”包括整合、学习和重构三个过程:整合指对企业内外部资源的静态组合,学习指企业运营的动态过程,重构则是指企业适应环境变化的目的。该分析框架因既包含资源基础观所强调的静态要素,也涉及改变资源与能力基础的“动态性”特征,故而被Schrey

gg & Lkiesch-Eberl(2007)称为动态能力整合观。

       整合观拓展了资源基础观的研究范式,为变化环境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研究提供了基础性的分析框架。但受产业结构理论机会外生性假设的影响,Teece等起初并未将环境感知和机会识别能力视为动态能力的构成部分,而是以机会客观存在和管理者能够理性感知为预设前提。实际上,由于战略主导逻辑(Bettis & Prahalad,1995)和认知惰性(Hodgkinson,1997)的存在,管理者并不能理性感知环境变化并识别机会。后来,Teece(2007)修正了原来的观点,将机会感知能力纳入分析框架,提出动态能力构成的“三分法”,认为动态能力由感知、塑造机会与威胁的能力(即通过系统学习,感知和识别市场与技术变革过程中存在机会的能力),捕获机会的能力(即对存在于组织内部和外部的资源及技能进行机会选择的能力)和通过提升、组合、保护、重组企业资源来保持竞争力的能力(即对资源与能力进行持续重构的能力)构成。然而,修正后的框架仍然仅指出动态能力构成的“应然”状态,并未对动态能力的形成与演化进行深入研究。同时,由于整合观以动态能力必然能够为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为预设前提,没有深入探讨动态能力和持续竞争优势的关系,这在某种程度上导致后来的许多研究混淆了动态能力演化和作为动态能力结果的特定形式竞争优势形成之间的界限。

       2.动态能力学习观

       Zollo & Winter(2002)将动态能力界定为通过学习获得的稳定的集体活动方式,认为通过动态能力,企业能够系统地产生和调整其运营惯例,从而提高组织绩效。他们从演化视角出发,综合运用组织学习和知识管理理论相关成果,通过对经验积累、知识表达和知识编码三种学习机制以及探索式学习和利用式学习两种学习模式驱动组织知识演化的分析,构建了动态能力形成和演化的分析模型。该模型认为,动态能力的形成和演化由探索式学习、知识外显化、利用式学习和知识内隐化四种学习方式顺次推动,并顺次经历知识变异、知识选择、知识复制和知识保留四个阶段:在知识变异阶段,企业根据外部环境变化,通过探索式学习,对组织原有知识系统进行根本性变革,产生新的知识范式;在知识选择阶段,通过知识外显化将变异知识转化为组织共享的知识;在知识复制阶段,通过利用式学习将前一阶段形成的共享知识在组织内部复制,最终形成组织共享的知识体系;在知识保留阶段,通过知识内隐化,以规则或惯例的形式将组织知识固定下来,成为指导各项决策的依据。该模型因突出强调组织学习的作用而被称为学习观。

       学习观将动态能力定义为由学习获得的稳定的集体活动方式,暗含了动态能力是变化环境下任何组织都需具备的共性能力,而对组织学习驱动动态能力形成和演化的研究则弥补了整合观相关研究之不足。但学习观没有对动态能力构成及其作用机理进行深入探讨,在动态能力演化研究中,对知识内涵界定过于宽泛,没有对组织共性知识和作为动态能力的知识进行明确区分,以致与整合观相似,仍以动态能力必然形成持续竞争优势为预设前提,混淆了动态能力演化和作为动态能力结果的特定形式的竞争优势形成间的界限。

       3.动态能力惯例观

       Eisenhardt & Martin(2000)将动态能力界定为依附于诸如产品开发、战略决策制定和联盟等可辨识的、特定的组织和战略过程的惯例,认为通过这些惯例整合、重构、获取和释放资源,企业可不断获得新的竞争优势。她们认为,动态能力因市场动态程度差异而有不同表现形式:在适度动态的环境中,动态能力类似于传统意义上的组织惯例,嵌入于具体的、稳定的组织和战略过程中,并具有可预测的结果;在产业结构模糊、市场变化无法预测的高度动态的环境中,动态能力表现为简单的、经验性的和多变的模式,具有不可预测的结果。通过对Honda公司的产品开发程序、Intel公司的资源配置流程和Hewlett-Packard公司的并购整合流程的研究,她们发现,动态能力具有共同特征,存在“最佳实践”,进而认为,动态能力是构成持续竞争优势的必要而非充分条件,至于能否为企业带来持续竞争优势,还取决于企业现在的资源格局以及能否比竞争对手更早或更准确地运用它。惯例观强调,学习机制是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根本手段,认为在适度动态的环境中,动态能力演化强调相似条件下的差异性,主要通过反复实践、明码化和试误等适应性学习修正组织策略和行为错误来适应环境;在高度动态的环境中,动态能力演化则强调不断调整成长路径,通过创造性学习对组织既有的假设产生质疑,进而修正甚至建立全新的心智模式。

       惯例观明确指出,组织学习是动态能力形成和演化的影响因素,而不是动态能力的构成部分,弥补了整合观和学习观对组织学习和动态能力关系研究之不足;对动态能力“最佳实践”的探讨则突显了动态能力的组织性特征;对动态能力并不必然形成持续竞争优势的研究则明确了二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但惯例观在探讨组织学习和动态能力关系时,忽略了组织学习也是动态能力构成部分这一事实。同时,惯例观过于强调环境变动性对动态能力的影响,实际的环境变化并不像D' Aveni(1994)所描述的那样处于超竞争状态,即使在Eisenhardt & Martin用以证明其观点的Intel公司案例也是如此,从存储器厂商向微处理器厂商转变,Intel所处的市场环境被认为是高度动态的,但此后的10余年里该公司并未发生类似的改变。此外,尽管惯例观对典型的动态能力具体形式(如产品创新、战略决策制定和联盟等)进行了描述,但没有考虑到动态能力不同构成部分之间的内在关联,而这恰是整合观所强调的一动态环境下持续竞争优势的形成是具有递进关系的三种动态能力顺次作用的结果(Teece,2007)。

       总体而言,三种动态能力观都致力于对变化环境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做出解释,但研究的侧重点并不相同。整合观强调给定“位势”和“路径”下作为持续竞争优势来源的动态能力构成问题,但没有深入探讨动态能力的形成和演化及其对持续竞争优势的影响机理;学习观侧重组织学习驱动动态能力的形成与演化过程,但未能划清动态能力演化和作为动态能力结果的特定形式的竞争优势形成之间的界限;惯例观则聚焦于动态能力的组织性特征和具体形式的动态能力研究,强调“最佳实践”,明确界定了动态能力和持续竞争优势的关系,但过于关注环境动态性对动态能力的影响,也忽略了动态能力不同构成部分间的内在关联。

       三、动态能力的构成和演化

       1.动态能力及相关概念界定

       Teece等(1997)关于动态能力的经典定义(“整合、建立和重构企业内部和外部能力以应对迅速变化环境的能力”)因有“同义反复”之嫌而备受诟病。为避免该类问题,Eisenhardt & Martin(2000)将动态能力定义为组织和战略过程中的惯例,从而开创了动态能力的惯例观;Winter(2003)则在Collis(1994)能力阶层观的基础上,将组织能力划分为只能保证企业在市场上生存的零阶能力、适应环境变化的一阶能力和创造新能力的二阶能力,并指出后两种能力才是动态能力。能力阶层观避免了动态能力定义中“同义反复”问题,但似乎又陷入了能力“无限回归”的泥潭。对此,Winter指出,尽管在逻辑上存在更高阶的能力,但组织能力作为高水平的组织惯例,必须具有组织惯例的基本特征,即通过学习获得的、高度程式化、可重复或准可重复的集体活动方式,而即兴发挥和解决特定问题的能力不是动态能力。然而,到目前为止,现有研究对动态能力和组织惯例、组织能力以及核心能力等概念及其关系仍然界定不清,本文有必要对这些基本概念进行辨析。

       (1)组织惯例、组织能力和动态能力。Nelson & Winter(1982)将组织惯例视为企业的“基因”,是有序的和可预期的组织行为模式,并认为企业作为惯例体系,由短期惯例、投资惯例和调整运营的惯例等不同类型和层次的惯例构成;Feldman(2000)进一步指出,组织惯例既不同于正式的规范和准则,也不同于行为学派的非正式规则,而是蕴含在组织过程的以正式规则为指导的实际的行为模式;Winter(2000)将组织惯例和组织能力联系起来,认为组织能力(动态能力)是一系列高水平的惯例或惯例集合。以此为基础,Zollo & Winter(2002)和Cepeda & Vera(2007)将组织能力分为运营能力和动态能力,运营能力即传统意义上的运营惯例,也即正式或非正式的运营规则和标准程序,涉及为产生当前收益而对已知的组织过程的执行;动态能力是改变原有运营惯例或创造新惯例的规则和程序,也即通过改变现有的运营惯例以提高未来收益的高等级的组织惯例。

       结合组织惯例理论和组织能力理论,组织能力可划分为普通能力和动态能力两类。普通能力即传统意义上的组织能力,也即是Zollo & Winter(2002)所指出的运营能力或运营惯例,是由个别惯例、一组惯例组成的个别能力和个别能力的组合三个层次构成的能力体系(Lavie,2006),是较低层次的惯例或惯例体系;动态能力则是调整普通能力的调整惯例,是组织层面的概念,指存在于组织和战略过程中的较高层次的惯例(调整惯例)或惯例体系。

       (2)核心能力和动态能力。传统能力理论强调组织能力的稳定性和共同性,并未涉及核心能力和动态能力等概念。依据核心能力观,当由个别能力组合而成的组织能力具有适用性、价值性和难以模仿性等特征时,便表现为核心能力。Prahalad & Hamel(1990)因此将核心能力定义为“组织中积累性学识,特别是关于如何协调不同的生产技能和有机结合多种技术流的学识”。但核心能力仍然强调组织能力的稳定性,是相对“静态”的概念。与之不同,动态能力“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了企业用以积累影响学习与研究进程的机率和方向的机制上”(Markides & Williamson,1994),致力于通过持续改变资源或能力基础并实现能力组合方式的动态化,强调不断形成新的核心能力以适应动态环境。由此,核心能力可以看作是特定环境下动态能力作用的结果,是动态能力在某一时点的表现形式。

       2.动态能力的构成

       以Teece(2007)的动态能力构成“三分法”为基础,O' Reilly III & Tushman(2008)对动态能力的内涵进行了拓展,认为机会感知能力包括跨越技术和市场边界进行扫描、搜寻和探索能力;机会捕捉能力指战略洞察以及制定和执行正确战略的能力;整合和重构能力是企业针对新的增长机会重新配置资源的能力;Wang & Ahmed(2007)则认为,动态能力由适应能力、吸收能力和创新能力构成。其中,适应能力指高效的搜索能力;吸收能力指识别、利用外部有价值的信息,并将其转化为商业结果的能力;创新能力指通过创新行为和过程不断调整自身的战略创新定位,进而开发新产品或市场的能力。与Teece等从抽象层次研究动态能力的构成不同,也有学者探讨了具体形式的动态能力,如Eisenhardt & Martin(2000)对产品开发、战略决策制定和结盟等的研究,Danneels(2008)对研发能力和新市场开发能力的研究,Drnevich & Kriauciunas(2011)对开发新产品或服务、实施新业务流程、创建新顾客关系和改变商业模式的研究等。整合Eisenhardt & Martin(2000)的惯例观和Teece(2007)的“三分法”,本文认为,动态能力是由具有递进关系的搜寻惯例、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三部分构成(如图1所示)。

      

       图1 动态能力的构成与演化

       资料来源:本文绘制,下同

       (1)搜寻惯例。指改变现有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并搜寻多样性潜在机会的惯例。资源与能力基础的改变,既可以是来自内部的搜寻,也可以是对外部资源与能力的吸收,而多样性潜在机会产生于对改变后的资源与能力组合方式的市场探索。“三分法”中的机会感知能力与搜寻惯例相对应,在具体形式的动态能力中,团队研发、新产品开发和公司创业惯例等均属搜寻惯例的内容。

       (2)选择惯例。指对因资源与能力基础改变而产生的多样性潜在市场机会进行选择的惯例。企业需在充分发挥原有“位势”和“路径”优势的基础上,综合考虑环境变化和改变后的资源与能力基础等因素,对多样性潜在机会进行选择并形成选择惯例。“三分法”中的机会捕获能力与选择惯例相对应,战略决策惯例则属于选择惯例的具体形式。

       (3)重构惯例。指围绕新机会对改变后的资源与能力基础进行重新配置的惯例。重构惯例既涉及资源的获取和释放,也涉及基于新机会的运营惯例(新的核心能力)的扩散。“三分法”中的整合和重构能力与重构惯例相对应,在具体形式的动态能力研究中,并购、重组和联盟惯例等则属于重构惯例的内容。

       3.动态能力的演化

       组织学习和动态能力的关系是三种动态能力观共同关注的内容,但三种观点存在明显分歧。整合观将组织学习视为动态能力的组成部分;学习观认为,组织学习既是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因素,也可看作是更高阶的动态能力;惯例观则将二者明确区别开来,认为组织学习是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影响因素。本文认为,三种观点分歧的根源在于混淆了作为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学习和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的学习(搜寻惯例)的区别。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组织学习是对构成动态能力的搜寻惯例、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的反思式学习,是有准备的或经验性的学习,是高度程式化、可重复或准可重复的集体活动,具有路径依赖的特征。作为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组织学习是动态能力的影响因素,但不是动态能力的构成内容。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的组织学习,指搜寻惯例及其指导下的具体搜寻行为,搜寻惯例改变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其结果是多样性潜在机会的发生。

       对于动态能力的演化,学习观构建了知识变异、知识选择、知识复制和知识保留的知识演循环模型(Zollo & Winter,2002; Cepeda & Vera,2007)。但该模型没有对构成动态能力的不同惯例的演化做出明确的区分和解释,同时,对知识的理解过于宽泛,既适用于动态能力的演化分析,也适用于动态能力作用下具体的知识(如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的改变)的演化分析,针对性相对不足。本文认为,动态能力作为嵌入组织与管理过程的调整惯例(体系),其演化由反思式或经验性组织学习驱动,并且构成动态能力的搜寻惯例、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的演化独立发生,分别进行变异、选择和保留(如图1所示)。需强调的是,动态能力演化不同于机会导向下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的演化,如前所述,后者是特定形式的竞争优势的形成过程,是动态能力作用的结果。

       四、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的形成机理

       动态能力理论近年来虽然获得了迅速发展,但由于动态能力与持续竞争优势关系研究的主导逻辑不清,因而仍被认为处于初始阶段(Helfat & Peteraf,2009)。本文认为,深入研究需明确基于动态能力的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的逻辑前提。现有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混淆了核心能力观的“杠杆逻辑”和动态能力观的“机会逻辑”。前者强调以相对静态的核心能力为杠杆,撬动存在于组织内部和外部的其他资源与能力以获得持续竞争优势(Bowman & Ambrosini,2003; Campbell & Luchs,1997)①。机会逻辑则强调通过持续改变现有的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不断形成新的核心能力以获得基于新机会的一系列暂时的竞争优势。由此,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机理可表述为:以机会为导向,通过搜寻惯例,持续改变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形成多样性潜在机会;通过选择惯例,对多样性潜在机会进行选择并确立新机会;通过重构惯例,围绕新机会重新组合改变后的资源与能力,持续形成新的核心能力,从而不断获得从时间t[,0]到t[,1],…,到t[,n]的一系列暂时的竞争优势(如图2所示)。

      

       图2 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的形成机理

       1.搜寻惯例、资源与能力基础改变和多样性潜在机会发生

       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过程中,搜寻惯例演化和资源与能力基础改变属于不同层次的内容,前者指搜寻程序和规则的演化,目的是提高资源与能力基础改变的效率和潜在机会发生的机率,意味着更有效的搜寻惯例的形成;后者指搜寻惯例指导下的搜寻结果,具体表现为新技术、新产品、新管理实践或商业模式的形成以及多样性潜在机会的发生等。

       搜寻可分为本地搜寻和创造性搜寻。本地搜寻与利用式学习相对应,是在现有资源与能力范围附近寻找答案(March,1991; Stuart & Podolny,1996)。受有限理性和认知刚性等因素的影响,组织倾向于本地搜寻,并且以搜寻方案的边际努力不高于决策结果的边际改进作为继续搜寻的条件(Hodgkinson,1997)。创造性搜寻与探索式学习相对应,是有意识地搜寻机会、识别机会和进一步探索机会的认知过程(Pandza & Thorpe,2009)。本地搜寻因具有路径依赖特征而被认为是核心刚性形成的根源;创造性搜寻具有路径创造的特征,旨在打破核心刚性以适应环境变化。机会逻辑下的持续竞争优势形成过程中,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的搜寻惯例体现在开拓性方面,强调通过创造性搜寻促进资源与能力基础的改变,以期为获得持续竞争优势提供长期基础(Christensen,1995)。

       搜寻惯例能够促进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的改变,但搜寻惯例并不必然带来竞争优势,因为搜寻产生的结果仍以多样性潜在机会的形式存在,至于如何对多样性潜在机会进行选择以及被选择的新机会最终能否转化为竞争优势,还取决于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等动态能力其他构成部分的共同作用。

       2.选择惯例和机会识别

       对多样性潜在机会的选择是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的关键环节。Plunket(2003)特别强调选择惯例的作用,认为组织内部变异如何被选择才是理解惯例和动态能力如何形成和演化,以及如何影响企业绩效的关键,但现有动态能力研究未能有效解释新机会的选择问题。在多样性潜在机会出现后,打破战略主导逻辑的束缚是构建有效选择惯例的核心。因为战略主导逻辑的“滤器”将滤掉那些目前缺乏内部效率,但涉及未来竞争优势的潜在机会(如代表技术范式变革方向的新技术和新的市场机会等),为此,组织需具备消除已有战略中不正常固化状态并减轻或消除决策惰性和战略固化的能力(Hodgkinson & Healey,2011)。同时,尽管新机会的选择可能会偏离原有的位势和路径,但并不等于否定现有的资源与能力基础,仍需以充分发挥原有的资源和路径优势为前提(Teece,1997),因为动态能力是企业在给定的路径和市场位势条件下获得新的或创新性形式的竞争优势的能力(Barton,1992)。Pandza & Thorpe(2009)也强调战略性建构的积极意义,认为应该不断精炼新知识和新机会,并促进已有知识的升级,以提升其作为商业机会的适宜性与有用性。所以,有效地选择惯例既需充分考虑到企业现有的位势和路径优势,又要超越现行战略主导逻辑,能够不断审视或界定资源与能力的价值,评估潜在机会的前景,根据市场绩效做出适当的选择。

       为避免认知惰性对选择的影响,Eisenhardt & Martin(2000)强调,高度动态环境下战略决策应遵循简单原则,认为Intel公司依据“各业务部门的收益率”这一简单原则做出从存储器业务向微处理器业务转变的战略决策并获得成功;

& Lkiesch-Eberl(2007)则从能力动态性的角度提出了包括能力递进过程和柔性监控过程的双重过程模型,认为柔性监控系统在探测到组织内外环境变化后,通过对路径依赖性、结构惰性和心理承诺刚性程度的评估做出能力调整决策,并最终作用于企业的日常能力实践,使能力得到提升。在实践层面,IBM的商业领导力模型为多样性潜在机会的选择提供了“最佳实践”。该公司在投资决策过程中,形成了由技术团队、战略团队和整合与价值团队构成的投资决策主体,他们围绕“深潜”主题(如新技术或竞争市场的变化)进行专题研究来决定进入或退出某个市场。“深潜”主题通常由事业部总经理选定,技术团队提供该事业部技术进步线索,战略团队确保对战略的动态调整、整合团队提供全公司范围的沟通渠道。该机制提供了一个多方面的对环境变化的适时监控和评估系统、适时的投资决策系统和重新分配资源的系统。

       3.重构惯例和持续竞争优势形成

       机会导向的重构通常沿着资源基础改变与能力基础改变两个维度展开②。资源基础改变指企业所拥有的技术、设备、品牌等有形和无形资源及其结构的改变;能力基础改变指原有整合资源的个别惯例或个别能力及其组合方式的改变所导致的能力结构的改变。根据资源与能力基础的改变程度不同,重构可分为改良重构、资源重构、能力重构和再造重构四种类型(如图3所示)。

      

       图3 基于资源与能力基础改变的重构类型

       (1)改良重构。指企业的资源基础与能力基础均不发生根本性改变(突变)的重构,是在原有位势和路径基础上的渐进改变或自我强化(渐变)。严格意义上说,改良重构不属于动态能力的范畴,而是战略主导逻辑不变前提下既定核心能力的完善,追求的是“杠杆逻辑”下的竞争优势。改良重构适用于相对稳定环境或把握新机会后的环境适应期,但环境发生本质变化时会呈现出刚性特征。

       (2)资源重构。指企业的资源基础发生根本性改变,如通过突破性技术创新和新产品开发以及外部资源的引入等,使原有的资源结构发生根本性变化,但原有的个别能力及其组合方式不发生根本性改变的重构。Intel公司从存储器厂商到微处理器厂商的转变,主要是公司的资源基础发生根本性改变,但其原有的运营惯例,如研发惯例、生产惯例和营销惯例等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3)能力重构。指企业能力基础发生根本性改变,如网络信息技术条件下新的管理实践或商业模式的推行,以及由此导致的组织内部或组织间信任关系和合作惯例的改变等,但资源基础(特别是关键技术)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的重构。IBM公司从计算机生产商向服务商的转变,主要是企业的能力基础(战略决策和战略执行能力)发生了改变,但其资源基础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4)再造重构。指企业的资源与能力基础都发生根本性改变的重构。尽管从长期看,企业的资源与能力基础都会发生根本性改变,但短期内二者同时发生根本性改变的企业往往很难成功。Kodak公司于2012年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根源在于其资源与能力基础在短时间内的同时改变。迫于市场压力,该公司不得不从传统的胶片产品市场转向新兴的数码产品市场(资源基础发生根本性改变),同时不得不尝试构建与数码产品市场变化相适应的迅速反应能力(能力基础发生根本性改变),但因短时间内两种改变很难兼备,最终导致了重构失败。

       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重构惯例不是一次性重构行为,而是重构行为的惯例化。实践中已经出现重组惯例、并购惯例、联盟惯例和其他组织间合作惯例等大量重构惯例的“最佳实践”。在雅虎公司的在线服务业务联盟构建过程中,该公司遵循“没有专用的结盟协议以及提供的基本服务必须是自由的”等简单原则,结成广泛的在线服务业务联盟,最终获得了极大的成功(Eisenhardt & Sull,2001)。

       五、研究结论与启示

       1.研究结论

       基于动态能力的持续竞争优势是战略管理理论关注的热点,但二者关系机理研究仍处于理论探讨阶段。通过文献回顾与理论推导,本文构建了机会逻辑下基于动态能力的持续竞争优势形成的分析框架,并得出如下结论:

       (1)通过整合Teece(2007)的动态能力构成“三分法”与Eisenhardt & Martin(2000)的惯例观,提出动态能力是由嵌入组织和战略过程的具有递进关系的搜寻惯例、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所构成。该界定厘清了作为动态能力的惯例演化和作为动态能力结果的特定形式竞争优势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动态能力组织性特征的探讨,发现动态能力是任何变动环境下组织能力的共性要求,进一步解释了“最佳实践”存在的可能性和“动态能力是持续竞争优势的必要但非充分条件”(还取决于资源和能力的异质性)命题,从而拓展了惯例观对动态能力在不同环境下具有不同适用性的研究。

       (2)通过对三种动态能力观关于组织学习和动态能力关系研究的梳理,发现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组织学习和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的组织学习(即搜寻惯例)在持续竞争优势形成中具有不同作用。作为驱动动态能力演化的组织学习是“深思熟虑的”或“有准备”的学习,具有路径依赖的特征,其作用结果是构成动态能力的搜寻惯例、选择惯例和重构惯例有效性的提高乃至“最佳实践”的出现;而作为动态能力构成部分的组织学习指的是机会导向的搜寻惯例,尤其是创造性搜寻惯例,其作用结果是资源与能力基础发生改变和多样性潜在机会的发生。

       (3)通过对竞争优势理论研究范式的比较,发现对“机会逻辑”和“杠杆逻辑”下的竞争优势形成机理的混淆,是现阶段动态能力与竞争优势关系机理不清的主要原因。资源基础观和核心能力观对竞争优势的研究遵循的是“杠杆逻辑”,强调持续竞争优势形成于相对稳定的核心能力及其对企业内部和外部的其他资源与能力的杠杆作用;基于动态能力的持续竞争优势研究遵循的是“机会逻辑”,强调给定路径依赖和市场位势条件下,以市场机会为导向,通过改变资源与能力基础及其组合方式,获得新的或创新性形式的竞争优势;通过对重构惯例类型的研究,发现尽管动态能力强调对现有位势和路径的“有意偏离”,但资源与能力的重构需以充分发挥组织现有的位势和路径优势为前提,如果组织在短期内对组织原有的资源与能力均进行根本性的改变(如再造重构),则势必增加企业衰败的机率。

       2.研究启示

       机会逻辑下的持续竞争优势来源于动态能力,而动态能力作为嵌入组织和管理过程的惯例体系,其作用发挥需有相应的组织情境作为支撑。有利于动态能力形成和演化及其作用发挥的组织需具备崇尚学习和创新的组织文化、知识治理导向的企业制度和高度柔性的组织结构等情境特征。

       (1)崇尚学习和创新的组织文化。组织文化是组织成员共享并作为标准传承给新成员的一系列价值观、信念、看法和思维方式的总和,其核心是组织价值观。根据组织价值观的变动性和多元化程度,组织文化可分为一元刚性文化(组织文化价值观单一且相对稳定),一元柔性文化(组织价值观随环境变化会发生根本性改变,仍然是一元文化主导),多元刚性文化(以某种价值观为主,允许异质性价值观存在)和多元柔性文化(多元价值观并存,主导价值观会随环境变化而动态调整)四种类型。刚性文化背景下的组织学习倾向于从成功中获取经验和更为确定、更为近期的回报。动态能力的形成与作用发挥,需构建崇尚学习和创新的多元柔性组织文化。多元价值观并存有利于打破路径依赖,促进创造性搜寻行为的发生,发现潜在的市场机会;而文化的动态性则有利于打破战略认知惰性的束缚,适时做出变革决策并重构资源与能力。

       (2)知识治理导向的组织体制。传统的组织体制设计以物质资本拥有者为核心,知识资本的拥有者处于弱势地位。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的形成,需构建以知识治理为核心的有利于知识拥有者价值实现的企业制度体系,包括有利于创造性搜寻的激励制度(如股票期和知识入股等制度创新),能够鼓励各级管理人员和知识型员工进行组织学习,促进企业资源与能力基础的改变,通过企业内部创业、风险投资和战略联盟等方式形成多样性潜在机会;有利于打破战略认知惰性的决策制度,从组织治理层面完善战略决策机制,特别是建立高管人员更替制度,以避免高管认知刚性可能带来的损失;有利于整合内外部资源的知识价值分享制度,在组织内部和组织间的网络化合作中,建立有效的运行机制,对知识创造可能涉及的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进行协调,实现知识价值的最大化。

       (3)高度柔性的组织结构。传统的机械式组织结构设计强调目标既定前提下组织效率的提高,比较适合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而变化环境下潜在机会的识别和把握需要有机式的、高度柔性的组织结构作为支撑。有利于动态能力作用发挥的高度柔性组织结构应具有分权化和网络化特征。分权化指决策权重心下移,拥有更大决策自主权的基层部门,能够不断调整搜寻惯例,迅速改变资源与能力基础,进而感知和识别稍纵即逝的潜在机会。网络化包括组织内部的网络化(如内部市场和跨部门团队)和组织与外界关系的网络化(如模块化组织和战略联盟)。网络化以分权化为前提,能够促进跨越组织内部和组织间边界的自主合作,从而为整合、建立和重构组织内部和外部的资源与能力创造条件。

       3.研究不足

       本研究仅从理论层面探讨了机会逻辑下持续竞争优势形成机理,没有结合企业实践进行实证;所提出的理论框架还有需进一步细化之处,如对驱动动态能力形成与演化的学习机制构建、机会把握与战略转变的关系等,仍需结合实践进行深入探讨;以大型多业务公司为预设对象,所得出的结论对只具有单一业务的中小型企业的解释力仍需进一步探讨。

       注释:

       ①尽管“杠杆逻辑”也强调机会的重要性,但以核心能力相对稳定或路径依赖为前提。

       ②资源基础观和核心能力观对资源和能力的理解不同,前者将核心能力作为企业资源的构成部分,而后者则强调对资源的配置和整合能力是核心能力的构成部分。本文主要参考了Penrose(1959)的观点,认为资源本身从来不可能是生产过程的“投入品”,投入品只可能是资源所带来的服务(能力),组成一组潜在服务(能力)的资源可以在不涉及其使用的条件下被定义,而服务(能力)却不能在这个条件下被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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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逻辑下的企业持续竞争优势形成机制--动态能力多视角的整合与拓展_核心能力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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