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生命早期脑过度生长现象及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孤独症论文,启示论文,生长论文,现象论文,生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分类号 R395;B845
1 引言
孤独症是一种对儿童有着严重不良影响的广泛性发育障碍,其主要症状包括社会功能障碍、交流障碍和刻板行为。一直以来,探查孤独症内在的神经结构基础,解开孤独症病因之谜,是不同领域的众多研究者所致力的方向。近些年,人们运用脑成像技术(如核磁共振成像技术MRI)和尸体解剖等方法针对孤独症个体的神经结构展开了大量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其中,一个最为一致和惊人的发现是,孤独症个体拥有过大的脑体积。研究还发现,这种脑的过度生长现象在孤独症个体的年幼阶段体现得尤为明显。研究者指出:虽然出生时孤独症婴儿的脑体积与普通婴儿没有显著差异,但在随后的幼年阶段,大部分孤独症儿童脑体积显著地大于普通儿童;随着他们逐渐长大,其脑体积增长速度又显著下降,最后大小达到或接近正常标准[1]。针对局部脑区的进一步探查表明,孤独症生命早期脑的过度生长主要是由于脑白质过度生长造成,并且脑的过度生长又主要体现在那些较晚成熟的高级脑区域(如额叶)。当前,这些孤独症病理生理的有关成果引发了一些重要理论模式(如孤独症脑联结异常假设)的产生,因而对于揭示孤独症的深层机制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将系统回顾孤独症生命早期脑过度生长现象和相关证据,并对该现象的启示意义展开讨论,以期引起广大研究者的关注。
2 孤独症脑生长的整体探查:脑体积研究
坎纳在最初报道11名孤独症儿童时曾经提到,尽管这些儿童不存在明显的大脑畸形,他们中的5个却拥有异常大的头[2]。正式地针对孤独症的脑体积开展研究,是近十几年的事。这首先可追溯到1993年Bailey针对孤独症进行的尸检研究[1]和1995年Piven等开展的MRI研究[3]。他们的研究都显示:与控制组(智商匹配)相比,孤独症个体拥有更大的脑体积。
图1 30名2~4岁孤独症男孩的脑体积
资料来源:Courchesne E,Pierce K.Brain overgrowth in autism during a critical time in development implications for frontal pyramidal neuron and internuron development and connectivit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evelopmental neuroscience,2005,23:153~170
随着研究的深入,这些最初的研究结果得以拓展。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Courchesne通过研究发现:“就年龄较大的孤独症个体而言,尽管他们中少部分具有异常大的脑体积和头围,但绝大部分的脑体积仍处于正常范围之内——孤独症过大脑体积现象,最主要体现在幼年阶段”[1]。
2.1 孤独症生命早期的脑体积
在一项有关孤独症儿童脑体积的磁共振成像(MRI)研究中,Courchesne等率先运用MRI技术针对孤独症幼儿的脑体积展开研究。他们发现,30名2~4岁孤独症男孩的脑体积比控制组高出正常10%,并且90%孤独症男孩的脑体积都超出正常水平(1179±71cm[3])(见图1)[4]。Sparks在另一项研究中也发现,3~4岁孤独症儿童的脑体积比正常儿童约大10%[5]。
那么,到底从何时起孤独症的脑体积高于正常呢?由于孤独症很少在2岁之前被诊断出来,目前仍缺乏有关2岁前孤独症幼儿脑体积的MRI研究。但根据研究,头围是表征年幼儿童脑体积大小的有效指标之一。例如,Bartholomeusz等曾经调查了76名1.7~42岁健康男性全脑脑体积与头围之间的关系,发现头围虽不能有效预测年长个体的脑体积,却能有效预测1.7~6岁儿童的脑体积[6]。一些研究者由此针对孤独症幼儿2岁前的头围展开了回顾性研究。这些研究显示:孤独症脑体积的过度增大主要发生于出生后的第一年。
2.1.1 出生时的头围
目前,除Gillberg等的极少数研究指出孤独症个体出生时的头围比正常略大外[7],大部分有关孤独症头围的回顾性研究都发现,孤独症个体出生时的头围等于或者稍小于正常水平(见表1)[8]。表1中,时间跨度达8年之久的5项研究共涉及592名样本,其中出生时头围等于正常的样本有502名(占85%),头围高于正常的样本是42名(占7%),头围低于正常的样本是48名(占8%)。既然头围能够有效表征年幼儿童的脑体积,可以得出结论:总体而言,大部分孤独症个体出生时的脑体积处于正常范围或低于正常水平。
当然,研究也同时显示,仍有少数孤独症个体在出生时头围要高出正常水平,这大约占到所有孤独症群体的6%[1]。至于这少部分的孤独症个体是具有与大多数孤独症个体不同的生物特性,还是他们仅仅是脑异常生长的病理时间有所改变,而潜在的神经生物基础与大多数孤独症没有本质区别,还有待于今后进一步的研究。
2.1.2 幼年时期的头围
Couchesne等曾经回顾性地分析了小样本孤独症儿童从出生到2岁期间头围的纵向变化[9]。结果显示,在出生和1~2个月时,孤独症儿童平均头围显著低于控制组儿童,但是到了6~14个月,其平均头围却骤然高于控制组达1个标准差。Lainhart等进一步把以上Couchesne等研究结果加以汇总(见表2)[8]。表2的数据显示:在孤独症出生后,随着年龄的增加,其头围显著高于正常的比率越来越高,到5岁以后才有所降低。这表明,孤独症在幼年阶段,脑体积增长速度高于正常。
一些研究者注意到,孤独症儿童早期头围的过度增长与其行为表现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其一,孤独症儿童头围的过度增长与其行为征兆的出现在时间上是一致的。一般而言,人们只有在儿童2岁或者更晚才能够观察到孤独症的典型行为特征。但近来的研究显示,早在1岁之前,孤独症儿童就已经出现了一些行为征兆。Zwaigenbaum发现,那些在24个月时被诊断为孤独症的儿童,在12个月时就表现出视觉追踪、互动、听到名字转头定向、视线接触、模仿、社会微笑以及社会兴趣等方面的缺陷[10]。针对孤独症儿童的家庭录像的回顾性研究也发现,孤独症儿童在6个月时就显示出更加关注非社会性物品,而较少关注“人”这类异常行为[11]。可见,孤独症早期的生物特征和行为特征在出现时间上存在着交叠。一些研究者据此推测,“脑的过度生长可能是孤独症行为症状出现的潜在原因”[12]。其二,孤独症婴儿期的头围的提高程度与幼年期的障碍程度呈现相关。Couchesne在研究中发现孤独症早期头围提高越大,5、6岁时的障碍程度便越严重[4]。今后,有必要开展更大样本的研究,以具体确定孤独症儿童头围与其早期行为之间的关系。
2.2 孤独症幼年之后的脑体积
幼年期的快速增长之后,孤独症儿童的脑体积增长速度随即转向降低。幼年期之后,孤独症个体脑体积似乎达一个“高原”状态,出现了异常缓慢的增长甚至不增长,这使得其与正常标准之间的差异逐渐缩小,最终趋向“正常”。
绝大部分研究显示,年龄较大孤独症个体的总体脑体积没有偏离正常范围。例如,Courchesne等发现,2~4岁孤独症儿童的脑体积显著高于正常,但5~16岁以及成年孤独症患者却不存在这一现象[1]。另一些MRI研究分别报告了4~11岁[13]、5~13岁[14]、7~11岁[15]、12~18岁[16]、8~45岁[17]和17~47岁[18]的孤独症个体在总体脑体积上与正常组没有区别。Redcay等在一项元分析研究中指出,孤独症儿童脑的大小在生命的头2年里偏离正常最多,在2~4岁达到顶点(此时其脑体积比正常儿童高出10%,脑重高出15%),接着差异逐渐降低,到了青年期其脑大小与正常标准之间的差异不足1%[19]。
当然,也有少部分的研究发现一些年龄较大的孤独症个体仍然有着过大的脑体积。例如,Aylward等报告,8~12岁孤独症个体整体脑体积显著高于正常标准[16]。对于这些少数不同的报告,Courchesne认为其并无妨碍我们得出结论:幼年阶段是孤独症个体脑体积过大最为明显的时期。“孤独症个体的脑体积在3~5岁达到顶峰,这比正常个体约早6~10年,那些表现出过度生长的区域随后表现出快速的生长速度下降乃至生长终止”[4]。
通过呈现现有的孤独症生命早期、幼年之后脑体积的有关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看到,孤独症个体的脑生长发育遵循着一个异常的时间序列:早期的过度生长以及生长的过早减缓乃至终止。具体地说,这里包含了几个重要的结论:(1)孤独症脑的过度生长现象开始于出生后的第一年;(2)从出生到幼年早期(2~4岁),孤独症脑的过度生长现象越来越明显;(3)在幼年早期的显著过度生长之后,孤独症脑生长的速度迅速下降,脑体积逐渐接近正常水平。对于这些结论,我们今后仍有必要开展更多的纵向研究予以进一步的证实。
3 孤独症脑生长的微观探查
3.1 脑白质、灰质研究
孤独症生命早期脑的过度生长到底是由于白质的过度生长造成,还是由于灰质的过度生长造成,抑或是两者同时造成?
3.1.1 白质研究
大部分研究者认为:孤独症生命早期脑白质的过度生长是其脑体积过大的首要原因[12]。研究发现,整个幼年阶段,孤独症儿童的脑白质体积显著地高于普通儿童。在脑体积与普通儿童差异达到最大时,他们脑白质的异常(高出正常组39%)远比脑灰质的异常(高出正常组18%)更加显著[8]。在幼年后期,当孤独症脑的生长速度不再比控制组高很多时,白质大于正常的比率(15%)仍然高于整个脑体积大于正常的比率[4]。幼年之后,当正常儿童的脑白质所占比例持续增加时,孤独症儿童却只有灰质不断增加,白质逐渐停止了发育。Courchesne发现从幼年到青年正常个体大脑和小脑的白质体积分别提高了59%和50%,而孤独症个体只增加了11%和7%[4]。也许正是由于白质所占比例的下降,才使得整个脑体积看起来趋向“正常”。
那么,这种脑白质的过度生长又具体体现在孤独症的哪些脑区呢?在比较和分析了不同的研究成果之后,可以看到,孤独症脑白质的过度生长并非一致性地全面呈现,实际的情况是:在有的区域生长过度,而在另一些区域生长又不足。生长过度的区域主要涉及半球内部短距离和中等距离的脑皮质间的白质联结[20],而生长不足的区域则主要涉及半球之间的胼胝体、脑回之间的白质联结以及皮质下结构联结等长距离的白质联结[21]。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的Herbert等曾经采用白质分割技术将脑白质划分成外部白质(outer zone)和内部白质(inner zone)。其中,外部白质主要对应的是放射冠白质 (corona radiata),实际上是指各脑叶皮层下的广泛白质,但不包括岛叶下方的白质。内部白质则主要涉及(1)大脑皮质、基底神经节、间脑、脑干、杏仁核、脑桥、脊髓等结构之间的联结纤维(2)胼胝体、前连合、海马连合以及(3)内囊和基底前脑系统等。磁共振成像检测之后,Herbert等发现,在内部白质部分,孤独症组与控制组间不存在显著差异,但外部白质上,孤独症组呈现体积过大的现象,并且越是神经髓鞘化偏迟的脑叶(如前额叶),体积过大的状况还越严重。这表明,孤独症的脑白质过度生长主要存在于各叶皮层下承担短距离或中等距离联结功能的外部白质,并主要破坏较晚成熟的区域[20]。尽管Herbert这一研究并没有发现孤独症长距脑白质的异常,近来更多的研究则进一步揭示了他们长距脑白质生长的不足。Diffusion Tensor Imaging(DTI)技术是当前一项极有前景的利用脑中水分布的物理特性来达到直接测量脑白质结构特性目的的技术。在一项DTI研究中,研究者发现,孤独症存在广泛的白质分布异常,包括颞顶叶联合部位的白质减少,联结感觉区和前额区的胼胝体整体也有所减少等[22]。最近,Alexander等在一项胼胝体的DTI研究中,同样发现孤独症组的胼胝体体积更小,各项异性更低(low anisotropy),径向扩散更高(increased radial diffusivity),这再次揭示了孤独症长距白质联结的缺陷[23]。
脑白质在神经网络中主要承担联结功能,以上发现促使人们提出孤独症脑联结异常假设[21]:在孤独症个体的局部脑区,内部神经联结是过度的;同时,各功能脑区之间的远距离神经联结却是不足的、不同步的和缺乏反馈的,这可能导致他们在完成简单任务(主要依赖单独的低级脑区)时具有优势,而在完成需要多个脑区共同协作的任务时遭遇困难。目前,由于脑联结异常假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较合理地解释孤独症行为上的能力优势(如擅长机械记忆)和缺陷(如无法胜任复杂的记忆任务)相分离的现象而受到人们的持续关注,也得到了众多研究的支持。例如,一项fMRI研究发现,孤独症个体在句子理解任务中两大语言激活区威尔尼克区和布洛卡区的协同系数只有0.31,远低于正常组的0.79[24]。更早的一项研究中,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神经科学实验室的Horwitz等研究者运用正电子断层扫描技术(positron emission tomography)探查了14名18~39岁孤独症个体脑区功能联结状况。结果也发现,与正常组相比,孤独症组的顶叶等其他低级脑区与额叶之间的功能性联结受损和减少[25]。
3.1.2 灰质研究
灰质体积方面,研究较有限,结果也不一致。但总体上,除了少数研究揭示孤独症脑灰质体积过大外,更多的研究并没有证实这一点。例如,Herbert等观察到,7~32岁的孤独症男性个体只在白质上而不是灰质上出现了过度的生长[20]。一些研究者甚至认为,孤独症脑灰质的体积异常可能是由于所研究样本的智力因素等其他因素造成,白质的差异更能代表孤独症的本质特点[12]。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脑灰质的体积正常并不意味着孤独症在脑灰质上就不存在问题。例如,近来的脑皮质微观结构的探索中,研究者发现孤独症脑皮质的基本信息加工单元——功能柱(minicolumn)存在结构异常。功能柱在垂直于皮层表面的方向呈柱状分布,里面包含了80~100个功能相同的锥体神经元和中间神经元以及输入和输出轴突(从第6层一直延伸到皮质表面),而每40~80个功能柱则构成一个复合功能柱(macrocolumn)[26]。Casanova等率先对孤独症脑皮质的功能柱进行了研究,发现孤独症在额叶和颞叶等区域(BA9,21,22)功能柱数量更多,但是每个功能柱中神经元数量更少(每个功能柱尺寸更窄),Casanova认为这可以较好地解释为什么孤独症看起来具有正常的整体神经元密度[27]。Buxhoeveden等近来的研究也有同样的发现:孤独症个体脑皮质的功能柱尺寸更小,数量更多,并且最大的偏离出现在背侧前额叶和眼眶前额叶,其次是颞叶,而初级视觉皮质区域则不存在可观察到的异常[28]。研究者还提出,孤独症过多的功能柱可能能解释他们过多的短距白质联结,而复合功能柱的异常则可能能解释他们长距白质的异常[27]。以上有关孤独症功能柱的研究使我们对孤独症脑灰质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也是未来一个值得关注的研究方向。
图2 2~4岁不同智商水平的孤独症儿童各脑叶的体积状况
注:两图中间的虚线代表的是控制组的平均水平,*p≤0.05,**p≤0.005
资料来源:Carper R A,Moses P,Tigue Z D,et al.Cerebral lobes in autism:early hyperplasia and abnormal age effects.Neuroimage,2002,16:1038~1051
3.2 局部脑区研究
孤独症生命早期的脑过度生长又主要体现在脑的哪些区域呢?大量的研究显示,这种过度生长是广泛而弥散的,其体现于脑皮质和下皮质的诸多区域。
3.2.1 皮质区域
就大脑皮质而言,大多研究揭示了两个现象:(1)孤独症的额叶、颞叶和顶叶都存在体积过大的情况,枕叶却体积正常。例如,Piven的研究发现,除了枕叶之外,孤独症额叶、颞叶和顶叶的体积都显著高于正常水平[1]。Carper等在2~4岁孤独症幼儿的脑叶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模式[13]。(2)在额叶、颞叶和顶叶中,额叶又呈现出最大的体积偏差。图2呈现的是Carper所研究的12名2~4岁不同智商水平(包括智力落后)的孤独症儿童各脑叶的体积状况。该图显示,这些孤独症儿童的额叶和顶叶的白质高于正常水平,而额叶和颞叶的灰质高于正常水平。总体看,额叶的异常最为显著。研究还发现,在额叶中偏离得最为严重的是背外侧回和中央前回[18],而这两个区域都承担着高级的语言、言语、社会和认知功能。
以上两个现象显示,就孤独症个体而言,越是在承担高级机能的大脑区域(如额叶),其体积异常的情况就越严重。了解正常大脑发育的特点或许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一点。婴儿出生后,其大脑要经历多年的神经分化、树轴突生长、髓鞘化以及突触生长等过程,才能最终成为成熟的脑并产生相应的高级心理机能。但是,这种神经分化过程在时间进程上具备特定的区域性和功能性。一般而言,后部的脑区在发展上要先于额叶系统,而承担简单功能(如视觉)的脑系统在发展上要先于承担复杂功能(如语言理解、社会交往和自我意识)的脑系统[29]。以脑皮质的树突生长为例。出生时,视觉回路的锥状神经细胞的树突生长已经完成了33%,而额叶只完成了11%。2岁时,这种树突生长在视觉回路完成了93%,而在额叶回路却只完成了62%[29]。一些研究者认为,由于孤独症存在早期的过度生长以及生长的提前减速,那些更早形成的区域(如枕叶)受到的影响可能更小,而更晚形成的区域(如额叶)受到的影响可能更严重。据此,可以推测,孤独症不仅在完成需要运用多个脑区的任务时会遇到困难,而如果这多个脑区中涉及高功能脑区(尤其是额叶),其遇到的困难还将更加明显。目前,大量的研究业已证实了这一推测,在相同的任务中,孤独症个体在局部的低级功能脑区往往出现更多的激活,而在具备整合功能的高级大脑区域则激活不足。
3.2.2 下皮质区域
在下皮质区域,研究者较多地探查了孤独症杏仁核、胼胝体和小脑等结构。这些研究成果同样向我们展现了孤独症脑异常生长的广泛性分布。
杏仁核。不同的研究揭示了特定年龄孤独症个体杏仁核体积过大的现象。例如,Schumann等在研究中发现,学龄孤独症个体(7.5~12.5岁)的杏仁核体积显著过大,但青年孤独症个体(12.5~17.5岁)的杏仁核却体积正常[12]。研究业已证实杏仁核在情感、社会判断、社会注意和社会认知中的作用。一些研究者由此认为杏仁核的过大可能与孤独症个体异常的社会交往有关。
胼胝体。胼胝体的完整性常被视为脑联结状况的指标之一。针对胼胝体的MRI研究一致地发现,孤独症个体的胼胝体体积过小[12]。这证明孤独症脑的过度生长是有区域选择的,也印证了孤独症个体各功能脑区之间存在远距离联结的不足。
小脑。有关小脑体积的MRI研究,结论并不一致。Courchesne和Sparks分别发现2~4岁和3~4岁孤独症儿童整体小脑体积过大。Piven也报告孤独症青年和成人在小脑体积上的过度增大。与此相反,Cody Hazlett则在研究中发现,18~35个月大的孤独症儿童的小脑灰质和白质体积与控制组之间并没有显著差异[1]。对于这些不一致的结果,有必要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加以确认。
4 启示
4.1 孤独症可以更早地被发现出来
及早地发现和诊断孤独症,对于孤独症早期干预的疗效至为关键。按照现有的诊断标准,孤独症一般在2~4岁才能被正式诊断出来[1]。然而,孤独症生命早期脑的过度生长现象提示我们,借助这一指标,孤独症可以更早地被发现出来。将头围的过度增大作为孤独症早期的危险信号具有巨大的科学和临床价值。为了提供更好的参照,我们还有必要建立和完善大样本的正常婴幼儿头围变化的数据系统。值得强调的是,我们在这里所谈的脑的过度生长是指脑的生长速度过快,在操作上是指1~2岁儿童头围的增长速度过快,而不是指“绝对脑的大小”。因此,那些从一出生就具有更大的头围的儿童,并不符合这一标准。但如果某儿童在出生的头几个月具有正常的头围,而之后表现出头围显著超过正常标准,则符合这一指标。
此外,如果将这一生物指标与行为指标(早期的行为征兆)相结合,还能够进一步增强其潜在的预测力。近年来,一些研究者已经开始依据早期的行为征兆(如缺乏目光对视、社会性微笑)来帮助更早地发现孤独症婴儿。但单纯地依赖这些行为指标可能会存在一些局限。一方面,一些程度较轻的孤独症儿童可能在早期并没有明显的行为表现(行为指标缺乏灵敏性);另一方面,其他类别的发展障碍儿童也可能具有类似的行为表现(行为指标缺乏针对性)。同样,单独使用头围指标可能也会遇到相似的问题。其一,有的孤独症儿童从一出生就具有更大的头围,其头围异常快速增长的现象并不明显(生物指标缺乏灵敏性);其二,研究表明,并非所有生命早期头围过度增长的儿童都是孤独症儿童,一些正常儿童和其他发展障碍儿童也会有类似的表现(生物指标缺乏针对性)。然而,如果将这一生物指标与现有的行为指标结合起来使用,也许会为孤独症的早期诊断带来新的前景。今后的任务在于,细致地探索如何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创造一个更具有敏感性和准确性的预警系统,以促使实践工作者对“高危”婴儿给予进一步的关注。
4.2 孤独症可能存在分布式的神经发展障碍
在过去,受到成人“脑损伤-对应症状”研究范式的影响,人们往往以单一的功能系统或认知-行为领域,或以某一特定的局部神经异常来解释孤独症表现出来的各种缺陷。较早的研究对小脑蚓体给予了极大的关注[30]。自从确定孤独症具有社会—情感加工缺陷后,人们又提出了“杏仁核理论”[31],认为杏仁核(与社会认知、情感等有关)缺陷是造成孤独症各领域缺陷的主要原因。
然而,现有的孤独症脑的过度增长和局部分布的研究提示,孤独症并不是由局部缺陷造成,而很可能涉及到广泛的神经发展异常,其不仅影响的是灰质,也影响白质,以及广泛的脑皮质和各个子脑区。只是,一些组织或结构受到的影响较大(如白质、额叶),而另一些组织或结构(如枕叶)受到的影响较小。尽管诸如“杏仁核理论”等模式为我们更好地认识孤独症提供了可能,如今却是放弃这种“局部缺陷”观点并转向“分布式缺陷”观点的时候了。在回顾有关孤独症脑白质、灰质和局部脑区的研究成果之后,可以得到以下几个重要的假设:(1)孤独症的额叶这一最晚成熟的高级功能脑区存在缺陷,其潜在的机制包括异常的功能柱,过度的局部联结等;(2)孤独症低级的基本信息加工脑区,如枕叶,功能相对保留,但是不能服务于高层次的以情景为基础,以目标为导向的任务;(3)孤独症不同脑区之间缺乏有效的长距功能联结。
近来,以上“分布式缺陷”的观点得到了来自功能性脑成像研究和孤独症认知—行为研究的支持。功能性脑成像研究方面,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心理系Just等近来带领其研究小组探讨了不同任务(语言、记忆、社会认知、执行功能等)中孤独症个体脑区的激活情况。这些结果表明,孤独症在各类功能任务中都表现出脑的异常激活:部分低级脑区激活增多,高级脑区激活减少以及不同脑区之间的功能联结不足。Just得出结论,孤独症个体存在着广泛的脑区之间的联结不足[24]。认知—行为研究方面,Minshew和Golestein全面测查了孤独症成人视觉空间、注意、记忆、语言和概念等各个功能领域的表现。结果显示,除了相对完好的视觉空间能力以外,孤独症成人在其他各个认知领域都存在着“优势”和“缺陷”并存的现象[32]。最近,William等又全面测查了年龄更小的56名孤独症儿童(9~13岁)的各个能力侧面,包括感知觉、动作、语言、记忆和推理等,进一步支持了Minshew等的发现[33]。这些研究再次支持了分布式神经障碍的观点。或许,正是由于孤独症存在分布式的神经障碍,其分布式的行为缺陷才会贯穿他们自小到大整体发展历程。
总之,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分布式缺陷”观点是一种有前景的也更加契合孤独症作为一种发展性障碍的特质的观点。毕竟,就发展中的脑而言,神经结构和功能并未定型,即使是局部微小的偏差也可能造成广泛的影响。我们可以看到,孤独症个体任何一个局部缺陷的有关发现,都是他们广泛分布式缺陷的一部分。今后,我们不仅要研究孤独症个体具体、彼此分离的脑区,还要进一步研究更宏观水平的不同脑区之间的相互作用,并动态地描画其加工过程中脑的系统活动。相信,这类全局性、整体性的研究会为我们在新的层面上更深入地认识孤独症现象带来新的机遇。
收稿日期:2007-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