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摘要：晚清同治中叶，位居边域的新疆地区，因民族矛盾与社会矛盾十分尖锐，相继爆发了各族人民的大规模反清起义，严重危及清政府在新疆的统治。起义导致大批蒙、汉难民逃至科布多境内，加重了该地区的经济负担。加之地方官员的办理不善，引发了布伦托海屯民的起义。此次起义虽然被镇压，但对当时及后来的新疆局势产生了一定影响。
关键词：布伦托海；屯民起义；影响
布伦托海（今福海县），蒙古语即为“杂色丛林”之意。该地位于新疆北部阿勒泰地区中部，属于额尔齐斯河流域。清初，由厄鲁特蒙古都尔伯特部游牧，为准噶尔部建立的准噶尔汗国统治区，具有重要的军事和战略地位。清代乾隆二十二年（1757）平定准噶尔贵族的叛乱后，布伦托海始归属清朝中央政府管辖。二十七年（1762），清政府将该地划归乌里雅苏台定边左副将军属下的科布多参赞大臣管辖。同治初年，布伦托海出现民变，发动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反清起义。此次起义对于晚清新疆局势产生了一定影响。
一.1868年布伦托海起义的发生
1868年的布伦托海起义的发生，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和原因。它和当时新疆的复杂、动荡的局势有着极为重要的关联。同治初年，在太平天国农民运动、捻军起义和陕甘回民起义的影响下，新疆库车的农民首先揭竿而起，发动起义，点燃了新疆地区回民反清起义的烽火。但库车地区农民起义的领导权后来被但热西丁和卓所掌握，他上台后，自称“汗和卓”，在库车、喀喇萨尔、库尔勒疯狂屠杀蒙、汉、满人民。但西热丁和卓不仅在库车一带戕害汉人，夺其钱财。还聚集兵力，远征哈密。下至阿克苏、喀什噶尔、叶尔羌、和田等地的广大地区，均成为其统治区域，形成了当时新疆一大封建割据势力。继库车回民起义之后，新疆其他各地百姓亦闻风而动，爆发了大面积的反清起义。同治四年（1865）1月27日，塔尔巴哈台的回民和部分哈萨克人民爆发起义。起义军两次攻打塔城，并最终攻陷塔城。与此同时，伊犁也于同治四年（1866）1月被维吾尔和回民军所攻占。一时新疆农民起义军“蔓延新疆北路，所过残破州县。”新疆境内烽火遍起。起义军攻城略地，很快占领了天山南北地区的的主要城镇。之后，南疆拜城、叶尔羌、阿克苏、英吉沙尔、喀什噶尔、和田、库尔勒等地人民先后起义响应。与此同时，东疆乌鲁木齐、吐鲁番、奇台、阜康、呼图壁、玛纳斯、昌吉等地也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斗争。至同治六年（1865），清政府在新疆赖以控制的地区已经退缩至哈密、巴里坤、青格里、布伦托海一带。
战乱爆发后，新疆境内的的大批蒙古、索伦离开原来游牧地向北迁移，流向乌里雅苏台所属的科布多等地，乌里雅苏台将军麟兴奏请将厄鲁特十苏木人众赐给棍噶札拉参作为徒众。同治六年（1865）八月，棍噶扎勒参陆续带蒙古人众移至布伦托海地方进行安插游牧。科布多境内本来物资供应有限，而难民大量涌入科布多境内，无疑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机。因粮食物质不敷分配，科布多境内的兵勇和蒙古百姓，饿殍遍野。清廷为了应付这一社会危机，曾下令迅速调运粮饷和牲畜，接济当地难民，虽使该地的物质供应暂时得以缓解，但并未彻底解决该地区社会问题。同治六年（1865）初，该地驻防部队即已发生溃变之事，哗变士兵曾纠集3000人之多，很快即被镇压。可见，至布伦托海事变爆发前夕，该地潜伏着极为深刻的社会矛盾和冲突，已为布伦托海民变的爆发埋下了伏笔……。1868年布伦托海起义的诱因，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同治初年新疆各族反清起义的影响。因各地反清起义导致流民大量涌入科布多，导致科布多境内发生严重的经济困难，而经济困难又成为该地区社会动荡的重要缘由。其次，清廷设立布伦托海办事大臣，本意在于保境安民，但因李云麟的办理不善，遂引发此次民变。
二.1868年布伦托海起义的失败
布伦托海民变爆发后，清廷对于突如其来的的事变，极为震惊：“该城设立未久，一切安插事宜，责成李云麟办理，何以仓卒之间，忽生变乱？”而且对事变爆发后李云麟弃营而逃的行径大为不满，指出：“李云麟何以不亟筹弹压，以靖地方，藉安设台站为词，率往青格里一带，难保非有心规避。”此外，清廷对于此次民变爆发的原因也进行了分析，认为：“该处突起衅端，显系有奸人从中煽惑，藉端生事，未必兵民尽萌叛志。”指令福济等人紧急妥善办理绥靖和抚辑，尽可能早日平息事变。同时，清廷谕令明瑶、棍噶扎勒参“先将附从人众晓谕解散，其为首倡乱者，谅亦不过数人，即着设法拿办，以儆刁顽。”从布伦托海民变初起时清廷上层对事变的分析和提出的应对之策可以看出，清廷显然对于此次民变猝然爆发存有质疑，也对李云麟任办事大臣经理布伦托海初期的举措产生疑虑。此外，李云麟在民变爆发后弃营而逃，更令清廷大为恼怒。同时，清廷对此次民变原因的分析也是有所考虑。“未必兵民尽萌叛志”的认识和“妥筹绥辑”的应对之策充分反映出了清廷对此次事变的态度。那就是，在镇压民变过程中，务必严格区分民变中的倡乱人员和胁从者，采取剿抚兼用的政策，尽快平息事变。
布伦托海民变初发时，参与者仅一百多人，但延至同治七年（1866）六月时，裹挟者越来愈多，势力日益壮大。奎昌认为：“若不赶紧扑灭，将来益难收拾。”清廷此时亦深感事态危急，遂指令麟兴、荣全、催令布彦乌勒哲依图兼程驰赴布伦托海，统带所部游牧进剿。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并令李云麟、明瑶、饬令霍博克赛里土尔扈特三旗备集兵丁二千名，听候该汗调遣；新城所属郡王一旗备兵五百名，即由李云麟、明瑶饬派；科布多贝子旗下兵五百名，即由奎昌、福济、车林多尔济饬派。均由布彦乌勒哲依图统带进剿。李云麟即应亲率满兵及乌梁海兵前进援应。其次，清廷为了防止布伦托海民变和当时的新疆回民起义军，命令新疆和科布多各地大力加强防范，严密设法防堵，“毋任与逆匪勾结。”此外，为了进一步查清民变发生的原因，清廷下谕：“逆首李俊究竟因何起事，着福济、锡纶懔遵前旨，前往查办。如果李云麟有办理不善激变情事，着即据实参奏。毋稍隐饰。”
同治七年（1866）八月，布伦托海民变愈演愈烈，已成燎原之势。清政府选派镇压的十苏木蒙古兵勇在战斗中又不能用命，于是锡纶奏请恢复塔城旧制，以安众心。清廷经妥议后，颁行谕旨：“布伦托海新城，猝遭变乱。是李云麟所改章程与民不便之处，已可概见……。”九月，清廷又由户部下拨白银10万两，作为镇压布伦托海民变及其善后的费用，并声明“沿途地方不得稍有稽延截留，致误要虚。”从俄国回归中国的3400多名索伦百姓抵达距离布伦托海地方不远的雅尔玉尔地方，乌里雅苏台将军麟兴等人提出就近调用索伦人众参与镇压布伦托海起义，获得清廷许可。同治八年（1869）二月，新任布伦托海办事大臣福济等奏请添调新疆巴里坤官兵200名助剿，清廷亦予以允诺。在清朝官兵的分路围剿下，布伦托海起义军逐渐处于不利境地。同治八年（1869）六月间，棍噶扎勒参统率索伦官兵和额鲁特官兵进剿起义军，接连取得胜利。之后，棍噶扎勒参和明瑶又采取剿抚兼施的镇压方针，派人开导起义军，劝其归降，被起义军所拒绝。之后，锡纶又选派民人侯裕喜携带投诚的一名起义士兵前往招抚，行至陇古河边，遭到哈萨克人的抢劫。另外派遣的投诚起义军头目锡吉尔浑，也被哈萨克人控告……。八月，布伦托海起义军在清军的多次围攻下，接连失利，败局已定。起义军首领张敖为了保存部众，亲赴棍噶扎勒参军营投诚，另一首领张兴也被清军俘获。二人被解往科布多，经锡纶审讯后予以正法。至此，坚持一年多之久的布伦托海屯民起义失败了。
三.布伦托海起义对当时新疆社会产生的影响
1866年的布伦托海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对当时的新疆社会也产生了一些影响。首先，此次起义发生在新疆各族人民反抗清政府的民族压迫的重要时刻，有力地配合了新疆各族人民的反清斗争。新疆各族的回民反清起义，首发于库车，继而波及天山南北，沉重打击了清政府在新疆的统治。而此次布伦托海回民起义，从性质上而言，也是属于反抗封建官吏横征暴敛的一次反抗活动。但必须应该指出的是，这次起义尽管配合了新疆各族回民的反清斗争，但始终保持着相对独立性，没有加入到当时新疆反清斗争的洪流中去。同时，此次起义也并未与阿古柏分裂势力合流，仅是一次单纯的反清暴动而已。它和后来白彦虎领导的陕甘回民起义军以及新疆的分裂势力是有着严格区别的。
其次，布伦托海起义的发生，迫使清政府重新审视和调整对科布多地区的统治方式。布伦托海起义发生之前，清廷有鉴于大批蒙、汉难民涌入科布多境内，一方面给当地造成了严重的经济负担，同时虑及人数众多的流民的存在，无疑会影响到地方的社会稳定。因而，安置难民屯田、设官建置，进而维持科布多地区的社会安宁，已成为当务之急。此时，以李云麟为首的一些地方官员倡议设立布伦托海办事大臣，设官建置，有效加强该地区的统治，其主旨也是无可厚非的。如果布伦托海办事大臣建立后，主政官员能够有效领导安置难民工作，安心屯田，该地区的社会问题不难迎刃而解，也可以有效地开发土地资源，维护边境地区的社会稳定。但是作为具有边疆历练的主政官员李云麟，并未从体恤民瘼、安抚难民的角度出发有效施政，而是选择了一条横征暴敛的高压之术，不仅未能解决该地区的社会问题，反而激起了一场大规模民变。布伦托海起义发生之初，清廷已对布伦托海办事大臣这一行政机构的设立即已有所反思。之后在镇压起义的过程中，清政府一面调兵遣将，同时也多次下令查清此次起义爆发的原因。经过地方官员认真核实和调查，确认了此次事变的爆发主要在于李云麟的办理不善所致。于是，清廷对布伦托海办事大臣的人事进行了重新布局，李云麟被革职查办。之后，经过清朝中央政府和新疆地方官员对布伦托海办事大臣这一行政机构进行了认知和反思……。
鉴于布伦托海办事大臣已失去其管辖意义，在福济等人的坚持下，清廷颁发谕旨：布伦托海，本系科境阿勒台山一隅之地。该处设城后，办理诸多窒碍，即着照所请裁撤，将新设布伦托海办事大臣印信缴销。所有索伦厄鲁特各领队大臣及棍噶扎勒参应办事宜统归科布多大臣办理，以符旧制。官兵裁撤后所余官弁，除经手粮饷之员暂留科城办理核销外，其余旗营官兵，仍着照前次奏定章程。分驻热河等处。绿营官兵情愿入伍者，亦即照福济所议，呈明口内各营汛，以原衔当差，随时酌补。不愿者亦听其便，但不得逗遛科城，致生事端。至此，存在年余之久的布伦托海办事大臣这一行政机构在新疆历史上昙花一现，黯然消失了，这也应视为此次布伦托海屯民起义所产生的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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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增贵（1993年—），男，甘肃定西人，兰州大学中国史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近代西北政治史。
论文作者:杨增贵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8年8月下
论文发表时间:2018/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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