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档案学的动力机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机制论文,动力论文,档案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好奇心与好利心的双重驱动力
科学家、学者首先是科学人,认识主体也就是学者的好奇心,是促进学科发展的最重要的内在驱动力。
好奇心与生俱来,表现为认识和解释未知世界的一种渴望。“好奇心(人类最深刻的品性之一,的确远比人类本身还要古老)在过去如同在今天一样也许是科学知识的主要动力。需要称之为是技术(发明)之母,而好奇心则是科学之母。”①一方面,科学家往往因为对某个事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才会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强烈的求知欲会产生同等强烈的创造欲,并在发现自然奥秘的同时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爱因斯坦曾说,“我没有特殊的天赋,我只有强烈的好奇心。……谁要是体验不到它,谁要是不再有好奇心,也不再有惊讶的感觉,他无异于行尸走肉,他的眼睛是模糊不清的。”②贝弗里奇认为,“最有成就的科学家具有狂热的热情,……只有热爱科学,才能不屈不挠,百折不回。”③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满足还来源于对自然界内在美的发现。科学研究使自然界成为科学家审美过程的客体,科学家不断以科研成果的方式揭示出蕴含于其中的美。④正如法国数学家彭加勒(J.H.Poincare)所指出:“科学家研究大自然是因为他对它感到乐趣,而他对自然感到乐趣是因为它美丽。”⑤对科学家这种内心的满足,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L.Pasteur)的体会是,“当你终于确实明白了某件事情时,你所感到的快乐是人类所能感到的一种最大的快乐。”⑥对未知世界的探究欲望历来是人类内心涌动的热流,人类对自然界和自身的探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科学发展的源头正是人类这种永无止境的好奇心,特别是科学认识主体对真理的追求。人类对自然界及其自身知之越多,就越能激起进一步探究的欲望。⑦
科学家、学者不仅仅是科学人,同时还是经济人,具有好利心。科学家的好利心也是促进科学发展的内在驱动力之一。
在大科学时代,科学家便兼具科学人和经济人两种角色。经济人角色所求的“利”,是可用经济尺度度量的收入、物质待遇和科研条件,以及不能用经济尺度度量的荣誉、声望和社会地位等。在现实中,兼具经济人和科学人角色于一体的科学家在其行为上就不再是纯粹地“为了科学而科学”,好奇心与好利心共同决定着科学家的行为偏好。⑧所以,“科学家的动机有可能从热切期望促进知识,发展到对获取个人声望有浓厚的兴趣。”⑨在一定的条件下,还可能会偏离科学共同体的建制目标和社会对他的角色期待,甚至冒着背离道德底线的风险,走向极端与反面。
与其他科学研究者一样,档案学人具有科学人与经济人的双重角色身份,在探索档案现象奥秘的同时,也会有个人综合利益的诉求,以实现其好奇心和好利心的双重满足。这就是中国档案学科发展的微观动力。
2中国档案学的社会环境作用力
社会环境机制为学科的发展提供了土壤条件和生态因素,科学研究作为联系学科系统内外的动态系统,又具有改造和利用环境机制并使之积极转化为学科内在动力的能动性。社会环境机制主要表现为社会发展对学科建设的迫切需要。社会需求不仅为学科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材料,而且还向学科发展提供了大量的新课题,社会需要是学科发展取之不竭的源泉。科学学研究表明,科学的突破往往就发生在社会需要和科学内在逻辑的交叉点上。
一门科学的理论是否成熟,可以用理论的成文化程度与理论的波及化程度两大指标来衡量。理论的成文化表示理论的显在化,理论的波及化程度表现的则是科学理论的影响力。⑩成熟的科学理论,应该是具备较强阐释力的,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进程具有深刻而持久的影响的。档案作为人类社会历史记忆的本质,保证了档案学的理论活力与阐释水平,而档案学广泛的应用价值,保证了档案学跟社会需求结合的紧密程度和影响力。
学科发展的社会动力系统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在社会需要的推动下,一些学科首先得到发展,成为带头学科,譬如,基于提高行政效率的需要,档案管理学优先获得发展机会,成为档案学科体系的骨干学科等。第二,在社会需要推动下,一些学科加速了自身的分化。譬如,档案管理学的学科分化朝三个方面推进,即一方面分化出档案学概论这一基础理论学科,同时分化出档案保护技术、档案检索技术、档案利用学等基于档案管理程序优化的学科,另外还逐步分化出科技档案管理学、人事档案管理学、会计档案管理学等基于不同类型档案管理方法的学科。第三,在社会需要推动下,边缘学科、交叉学科以及综合学科的不断崛起令人目不暇接,譬如,档案法学、档案统计学等交叉学科的产生。
由此可见,“以需求为导向”是档案学科建设发展的基本原则之一。
3 中国档案学发展的理论驱动力
科学理论具有自省的功能,中国档案学发展动力还源于科学理论自身的驱动。这种驱动主要表现为档案学科的内涵式增长、上位学科的整体性推动以及相关学科的开放式学习三个方面。
3.1 档案学科的内涵式增长
在科学领域里,社会需要可以决定学科发展的条件、方式、方向和速度,但是它不能自动地创造出科学理论。因此,学科发展是在求真、求美动机作用下,社会需要和学科发展内在逻辑综合作用的结果。
促使学科发展的内部矛盾,是人们认识过程中知与不知的对立统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来,由于行政效率运动的兴起,从事文件档案管理工作的人们以及史学界的先辈们,出于对改革文件档案管理办法、提高行政效率的天然好奇,开始了档案学思想的初步探索,并形成了初步的理论成果。在这个探求档案工作实践和档案学理论未知领域的过程中,由于西学东渐之风日盛,也因为文件档案管理实践的发展与进步,档案学者的视野不断与原有的理论观点相冲突,使人们不断地深化、改造原来的理论,甚至推翻旧的、重建新的档案学理论体系,使之与客观实践相符合。人类关于档案学思想与理论的认识,正是在矛盾的不断产生和解决的循环中得到发展。所以,档案学科建设必须与高水平的档案学科学研究相结合,通过对学科内部的理论形态、科学体系、研究方法等因素的分析,从不知到知,鼓励不同理论观点的交锋、不同学派间的争鸣,通过继承与扬弃的矛盾运动,开拓新的研究领域,促进档案学科结构演化,努力寻求档案学科的内涵式增长。
3.2 上位学科的整体性推动
在发展方向上,中国档案学一直面临着历史学科、管理学科、信息技术学科三维空间的选择与定位。长期以来,历史学对中国档案学影响很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档案学是作为历史学的辅助科目建设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信息技术日益向档案学渗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引起学界对于档案学学科性质定位的困扰,与此同时,档案学逐渐从历史学中独立出来,并日益成为管理学科的重要门类。九十年代以后,档案学的管理学色彩越来越浓厚。应该说,这一历史演化进程及其趋势是档案学科发展的必然。
首先,中国档案学理论是关于“档案管理程序与方法”的理论,是大管理学科的重要门类。“从档案学的理论重点来看,我国档案学自建立之初就十分关注管理活动的实际。从早期档案学著作所研究的问题,我们不难发现,其主要着眼点在于具体社会组织内部管理活动的质量和效率。……我国不同时期的档案学的理论‘热点’,都有着明确的实践背景。”“从档案学的理论形态看,其中应用管理的部分占据了非常突出的位置。……尽管有许多学者对档案学的整体构架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讨,但是,都无法排斥档案学的“基干”部分所特有的理论形态,甚至都是在这种形态基础上的理论重组和延伸,其精髓仍然是对管理程序的系统分析。”“作为一门管理学科,它区别于那种由概念的运动、推移、转化而形成的高度思维、抽象的理论体系,而是一种由档案管理活动实际决定的基本理论同管理程序高度统一的学科体系。”“中国档案学是一门以管理的基本方式——文件的归宿为逻辑起点的学科:档案学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对信息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之外,其更大的优势可能在于通过管理资源的组织与整合、从文件的运动规律中总结出管理活动的基本规律。尽管当代管理学的理论已经比较发达,但是,其中真正以管理方式、管理程序和管理资源为对象的学科仍然相对滞后,而中国档案学正是一门真正研究管理方式、管理程序和管理资源的学科。从对一种管理方式的相对‘剥离’到另一种管理活动的‘重组’,这就是中国档案学的理念与模式带给社会的巨大科学财富,也是其他学科无法比拟的优势。”(11)
其次,中国档案学是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群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档案学学科建设已不仅仅纯粹与档案学科相联系,而是与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群的发展息息相关。学科结构的发展,一方面随着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形成梳齿状的学科结构模式,另一方面,学科间交叉、联合、协作,形成网络状学科结构,学科群的出现正是顺应了网络状学科结构发展。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群就是由档案学、图书馆学、情报学、电子政务、网络信息管理等若干学科间相互渗透、相互结合在一起的庞大的学科群体,其中,档案学、图书馆学、情报学是处于基础学科地位的。学科群建设有利于高层次人才的培养,二十一世纪建设人才的知识结构和能力结构的特征之一就是复合型,这也正是学科群的最大特征。学科群建设还有利于高水平的科学研究,高水平的重大科技项目需要多学科的通力合作,不少学科群的形成,更易于重大项目的承接和完成。
3.3 相关学科的开放式学习
首先,历史的传承确有必要。档案是人类历史的记忆。档案学的重要分支学科档案文献编纂学的历史学属性不容改变。中国档案学的核心价值观与终极理念一直是为维护人类社会历史记忆提供理论上的指导。历史主义是档案专业至高无上的原则。档案学支柱理论——来源原则和文件生命周期理论“实质上都是历史主义的产物”,其基本内容均“体现了历史主义的真谛”,都贯穿了历史主义“尊重历史、尊重客观、尊重有机联系”的核心思想,对历史主义的坚持,是两大理论并立为档案学支柱理论的根本原因。(12)关于档案现象的一切描述,似乎昭示着一个事实,即对于档案学而言,无论朝什么方向发展,无论发展到什么时代,历史主义都不容回避。中国档案学可以而且应当继续从历史主义传统中获取有益的养分。
其次,充分发挥学科协同效应的作用。学科发展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在档案学从历史学中独立出来成为管理学科重要门类的同时,有两个现象值得关注:一方面,图书馆学、情报学等相关学科与档案学的结合日趋紧密,学科界限在某些领域相当分明,但在某些方面又比较模糊,出现学科分化与融合趋势并存的格局;另一方面,信息技术迅速向档案学渗透,并且成为档案学发展的重要支撑点。这些现象的出现恰逢其时,中国档案学应当抓住历史的机遇,发挥学科协同效应的作用,依靠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群的推动,通过对相关学科的开放式学习来获得发展。这种学科协同效应发挥的积极作用已经开始显现。譬如,知识组织、知识管理的产生就得益于档案分类、档案检索、图书分类、图书检索、网络信息分类与检索多学科的综合协同效应。又如,长期以来,虽然档案学、图书馆学、情报学等二级学科共同划归为一个一级学科,但仍然是大拼盘性质的,各自强调学科分化并被动接受其结果,但是,随着“信息资源管理”概念的提出,这种局面已经大为改观,一方面,一级学科名称从形式表述上更加科学和规范,同时,从一级学科视角出发基于各个二级学科的共性而打造的《信息资源管理学》课程已经形成,使一级学科更加名副其实,另外,以“信息资源管理”来建构学科专业已经提上议事日程,并在许多高校的院系和专业设置中变为现实。
4 中国档案学发展动力的作用机制
档案学人对于档案学研究的天然好奇心和满足于成果认同的好利心,构成中国档案学发展的微观动力基础;档案学科自身的内在逻辑、上位学科的整体推动与相关学科的开放式学习,共同在理论上驱动中国档案学的繁荣;社会的需要尤其是档案职业的需要,在实践上为中国档案学提供发展的环境与土壤;而由大学、研究机构、政府和企业联合形成的档案学科学共同体,则从制度层面为中国档案学的发展提供保障。其中,档案学人的好奇心和档案学自身的奥秘相联系,而档案学人的好利心则与科学共同体的制度密切相关。档案学人的好奇心和好利心、档案学科的内在逻辑、档案职业实践的需求属于学科发展内在驱动力,而其他动力因素则从外部施加压力。这就是中国档案学发展动力的作用机制。
注释:
①转引自:孟建伟:功利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张力,哲学研究1998年第7期。
②[美]爱因斯坦:爱因斯坦全集(第3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
③[英]W.I.B.贝弗里奇:科学研究的艺术,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
④严建新,王续琨:论科学研究的微观动力,科学管理研究2006年第2期。
⑤转引自:董毓:科学的自我反思,湖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⑥[英]W.I.B.贝弗里奇:科学研究的艺术,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
⑦苗素莲:学科发展的动力机制与大学学科体制创新,教育发展研究2005年第3期。
⑧严建新,王续琨:论科学研究的微观动力,科学管理研究2006年第2期。
⑨[美]R.K默顿:科学社会学(下册),鲁旭东,林聚任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⑩杨杜:现代管理理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11)胡鸿杰:中国档案学的理念与模式,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第1版。
(12)黄霄羽:魂系历史主义——西方档案学支柱理论发展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