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泥成尘,香如往日”--解读女才女张爱玲_张爱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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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说明:1950年或1951年,不记得是领什么证件,拍了这张派司照。这时候有配给布,发给我一段湖色土布,一段雪青洋纱,我做了一件喇叭袖唐装单衫,一条裤子。去排班登记户口,就穿着这套家常衫裤。街边人行道上撂着一张巷堂小学课室里的黄漆小书桌。穿草黄制服的大汉伛偻着伏在桌上写字,西北口音,似是老八路提干。轮到我,他一抬头见是个老乡妇女,便道:“认识字吗?”我笑着咕哝了一声“认识”,心里惊喜交集。不像个知识分子!倒不是因为身在大陆,趋时俱祸,妄想冒充工农。也并不是反知识分子。我信仰知识,就只反对有些知识分子的望之俨然,不够举重若轻。其实我自己两者都没做到,不过是一种愿望。有时候拍照,在镜头无人性的注视下,倒偶尔流露一二。

张爱玲是40年代上海沦陷期红极一时的才女,在当时文坛极具传奇色彩。“随着她堪称‘奇迹’的作品《传奇》《流言》的问世,关于这位天才女作家的传奇般的故事便从此在海内外广为传颂,‘流言’至今。”

(一)“沉香屑世”

张爱玲,高大、古典、鲜艳而又现代。她不多愁善感,也不怨天悯人。她的人生态度是实际的,无害于他人的自私的。

张爱玲的“传奇”先开始于她的家庭。张爱玲的祖父张佩伦,是同治年间的进士,官至督察院左副部御史。后为李鸿章幕僚,并被招为女婿。张爱玲之父带有典型的遗少作风,性情暴戾;其母则是位受西方文化熏陶很深,清丽孤傲的女子。在旧习气和西洋文化的交融与夹缝中,在深宅大院和新式洋楼间,张爱玲奇迹般走来:3岁开始背诵唐诗;7岁开始写小说;9岁开始投稿,得的第一笔稿费(投的是一张漫画)没买笔墨文具,却买来一支唇膏;12岁开始狂读《红楼梦》,并写了一部乌托邦式的小说;小学时的手抄本小说在同学中传来传去;中学时的校刊成了她笔耕的第一块土地。张爱玲不光文采飞扬,书也读得十分了得。在香港大学三年期间,连得两个奖学金,功课门门第一,尤其是英文,出奇的好,“随便什么英文书,她能拿起来就看,即使的是一本物理或化学书”。

张爱玲在当时的受瞩目,不光因为她的美文,她的为人处世也几近“传奇”,成为文坛轶事。她对色彩和服饰有着别具风格的看法和认识。她以惊世骇俗的勇气着宫廷气十足的服饰行云流水于云云灰色中山装的大众间。传说,一次她为出版《传奇》到印刷厂去校稿,着装奇异,使整个印刷厂的工人都停了工。这些匠心独具的服饰处处体现着与其小说、散文的同一倾向:中西结合、古今并举。张爱玲恪守着自己的处世原则,尤其是时间观念。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即使是她自己开门,也会毫不客气地说:“张爱玲小姐现在不会客。”若是迟于约定时间,她又会请人告诉你“张爱玲小姐已经出去了”。即使是非常熟悉的朋友约见,她也会正正式式,浓妆艳抹,以示尊重和重视。

张爱玲奇迹般的崛起后,正如她笔下的男女,她自己也演绎了一段爱情悲剧。胡兰成,又名张嘉仪,当时上海亲日派汪精卫伪政府的宣传部长,伪《中华日报》的总主笔。因为颇能懂得张爱玲的人与文,为张爱玲写了一首诗,道中张爱玲的心事,于是张爱玲回信“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由此信开始,以文学为红线,二人牵手成婚。然而,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胡兰成被通缉,改名张嘉仪逃避于武汉、杭州一带,期间与姓周、姓范两名女子关系暖昧,欲“身拥秀美,做三方元首”,遭张爱玲责问,胡言语抵牾,一向不流泪的张爱玲,伤心之极,写信了结了婚姻。应该说“张爱玲是不同于胡兰成的,不能因为她与胡兰成的一段婚姻而将她等同于胡兰成”。

经历了喜与悲,经历了红极一时的辉煌鼎盛,张爱玲于1952年移居香港,后移居美国,杜门谢客,潜心研究《红楼梦》,著有《红楼梦魇》。 (二)“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式”

一个不会削苹果,不会认路,不懂针线的女子,却能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欣赏雨夜中的霓虹灯,张爱玲是用笔讲述着她别致的聪慧与美丽。

《金锁记》是张爱玲小说炉火纯青的艺术巅峰。这部小说是写一个大家庭的寡妇曹七巧是如何被金钱的枷锁锁住一生,并用这把枷锁砍杀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这是一部现代文学作品中描写人性被金钱、情欲扭曲成不人不鬼的惟一佳作,是“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这是《金锁记》的第一段,是一个引子。相同的月亮,不同人的眼,不同人的心,不同人的人生路,由对月亮玲珑剔透的意象描写,到两代人的两个故事,隔着风尘回望,夹着些许凄凉,在一个月光如华的夜里开始……张爱玲饱含沧桑的笔,流转于色彩鲜明、参差对照的文风上,而譬喻的巧妙和新旧意境的交融更为她倍添光泽。再来读她的散文:

多事的东风,又冉冉地来到人间,桃红支不住红艳的酡颜而醉倚在封姨的臂弯里,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枝,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的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舞出轻清的春雷,飞入了处处帘栊。细草芊芊的绿茵上,沾濡了清明的酒气,遗下了游人的屐痕车迹。一切都兴奋到了极点,大概有些狂乱了吧?——在这缤纷繁华目不暇接的春天!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有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着些朦胧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这人生的谜。她是时代的落伍者了,在青年的温馨的世界中,她在无形中已被摈弃了。她再没有这资格、这心情,来追随那些站立时代前面的人们了!在甜梦初醒的时候,她所有的惟有空虚,怅惘,怅惘自己的黄金时代的遗失。

咳!苍苍者天,既已给与人们生命,赋与人们创造社会的青红,怎么又吝啬地只给我们仅仅十余年最可贵的稍纵即逝的创造时代呢?这样看起来,反而是朝生暮死的蝴蝶为可羡了。它们在短短的一春里尽情地酣足地在花间飞舞,一旦春尽花残,便爽爽快快地殉着春光化去,好像它们一生只是为了酣舞与享乐而来的,倒要痛快些。像人类呢,青春如流水一般的长逝之后,数十载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又将怎样度过?

她,不自觉地已经坠入了暮年人的园地里,当一种暗示发现时,使人如何的难堪!而且,电影似的人生,又怎样能挣扎?尤其是她,十年前痛恨老年人的她!她曾经在海外壮游;在崇山峻岭上长啸;在冻港内滑冰;在广座里高谈。但现在呢?往事悠悠,当年的豪举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地消散,寻不着一点儿痕迹,她也惟有付之一叹,青年的容貌,盛气,都渐渐消磨去了。她怕见旧时的挚友。她改变了的容貌,气质,无非添加他们或她们的惊异和窃窃议论罢了。为了躲避,才来到这幽僻的一隅,而花、鸟、风、日,还要逗引她愁烦。她开始诅咒这逼人太甚的春光了。……

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磐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美人迟幕,千古一辙”。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冷的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

(一九三三年)

多么流光溢彩、缤纷绚丽的春天!然而却是由“多事的东风”引来!《迟暮》一开始,便是从那个“孤独的影子”的心中写起:极尽渲染的春光泼洒在她“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还带着些朦胧睡意”的眼里,这是怎样的参差对照。然而“迟暮”并不在景里,却是由她的眼,透入心中,展于她暮年的脸上!“而花、鸟、风、日,还要逗引她愁烦”。然而,不安的心终要随了“夜半的苍凉”归于无奈和平静,“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啊!张爱玲别致的聪慧,其实并不是悲观的,她选择春光乍泻与人的暮年,特别是女人的暮年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这是她作品中典型的风格。她对人物心理的刻画更是传神而入木三分,“咳!苍苍者天,既已给与人们生命,赋与人们创造社会的青红,怎么又吝啬地只给我们仅仅十余年最可贵的稍纵即逝的创造时代呢?……”这是“孤独”的她的心声,更是融入文中,随文行走的张爱玲的心声!

张爱玲文字的美,不仅体现在意境和色彩上,更表现在她对文字收得住,泼得出,酣畅淋漓的驾驭上:

“风从窗子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翠竹帘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已经褪色了,金绿山水换了一张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也老了十年。”

这是节略法的妙用,也是典型的电影手法:“空间与时间,模模糊糊淡下去了,又隐隐约约浮上来,巧妙的转调技术!”

张爱玲巧妙的譬喻,新旧文字的揉和,无不显示出她对文字技巧的熟稔。然而,也或许是对文字技巧的过度崇尚,使张爱玲的中篇小说《连环套》“错失了最有意义的主题……单凭丰富的想像,逞着一支流转如踢跶舞似的笔,不知不觉走上了纯粹趣味性的路。”(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

(三)“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鲜明的主题。张爱玲属于她那个时代。她短暂而夺目的创作生涯,犹如“一个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式”,令人回味无穷;而她留给我们的众多融汇古今文化的“历史旧影”却正好道出她对生命的妙譬:“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我们在走近、欣赏张爱玲及其文章时也定能获得一些深远的启迪。

链接阅读—·白眼看台

《论张爱玲的小说》是傅雷在张爱玲走红时发表于《万象》杂志上的一篇著名评论。他高度评价了张爱玲艺术技巧的成就,肯定了《金锁记》是“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也同时对《连环套》提出了严厉的指责。

“技巧对张女士是最危险的诱惑。无论哪一部门的艺术家,等到技巧成熟过度,成了格式,就不免要重复自己。在下意识中,技能像旁的本能一样时时骚动着,要求一显身手的机会,不问主人胸中有没有东西需要它表现,结果变成了文字游戏。写作的目的和趣味,仿佛就在花花絮絮的方块字的堆砌上。任何细胞过度的膨胀,都会变成癌。”

“小说家最大的秘密,在能跟着创造的人物同时演化。生活经验是无穷的,作家的生活经验怎样才算丰富是没有标准的。人寿有限,活动的环境有限,单凭外界的材料来求生活的丰富,绝不够成为艺术家。惟有在众生身上去体验人生,才会使作者和人物同时进步,而且渐渐超过自己。”

这些中肯的评价与讨论显示出老一辈作家对张爱玲的爱护,“热情期待更大的成就”。从中我们也能汲取许多写作方面的养料。

链接阅读二·名家扫描

傅雷(1908~1966),曾用笔名迅雨等,我国著名文学艺术翻译家。从30年代起,即致力于法国文学的介绍工作,毕生翻译作品三十余部,主要有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托尔斯泰传》,巴尔扎克名著《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

链接阅读三·张爱玲作品简录

小说集《传奇》收录有:《沉香屑 第一炉香》《沉香屑 第二炉香》《金锁记》《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心经》《茉莉香片》等。

散文集《流言》收录有:《心愿》《自己的文章》《天才梦》《炎樱语录》《夜营的喇叭》《秋雨》《迟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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