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活态度,有家庭的生活,因为有生活的家庭,有生活方式的研究--采访生活方式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于丹_生活家论文

因为生活态度,有家庭的生活,因为有生活的家庭,有生活方式的研究--采访生活方式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于丹_生活家论文

因生活态度而有生活家,因生活家而有生活方式学——生活方式研究院首席研究员于丹专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生活方式论文,生活家论文,研究员论文,专访论文,研究院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生活家是活出质量而不一定要很多数量的人,是有所不为然后才能有所作为的人,是人心恒常面对无常岁月的人,是能够让自己穿越不同境遇,一片真自我,在这种安祥静好中优雅老去的人。

      首先大家认为生活家一定要用昂贵的器物,这个土豪标准不是从这个时代开始流行的,它渊源流长。东西一定要很昂贵吗?不花钱就过不上精致典雅的日子吗?

      你看《浮生六记》里的沈三白,原来也是过穷奢极欲的日子的主儿,他跟芸娘两个后来家道中落。穷困潦倒,夫妻俩喝粗茶,云娘用纱布包上粗茶,太阳落山后,拣一朵将开未开的荷花,扒开莲瓣,茶叶放进,再用细线重新捆好。第二天早上露水将息,朝霞未起,茶叶包拿出;当晚再找一朵新荷放进去扎紧。如此三天。粗劣的叶子夫妻俩也能喝出清雅的荷香。

      它跟金钱有关吗?什么是精致典雅的生活?它不一定要跟昂贵富裕在一起,它是一种品质。这就是林语堂为什么说,芸娘是他见过中国历史上最有趣的女子,就在于她的这点七窍玲珑心。

      第二点,我觉得中国人固然缺少仪式感,但如果是把所有精致生活只看作外在仪式,不走心的话,这件事也就全浪费了。

      你看现在参佛的人、礼香的人、泡茶的人,都有长长的仪式感。当我们要融入国际的时候也会有人教你怎样拿刀叉、怎样跳交谊舞,似乎你在仪式上学到这一切,就是高贵,但走心这件事跟仪式并没有关联。

      别人都觉得袁枚《随园食单》写的是何等豪奢、何等考究,我自己最喜欢其中一部分“戒单”。

      它“戒耳餐”,就是听着好的东西,然后还“戒目食”,就是看着漂亮的东西。

      袁枚说鸡鸭鱼是菜中豪杰,怎样去烧都自成一味,而燕窝、海参这样的东西就是没有个人操守和性情的庸俗小人,它必须得配了别的才有味道。所以他说耳餐,听来就是海参和燕窝虽好,其实如果真的去烹饪的话,豆腐未必做不出滋味,更何况鸡鸭猪鱼。

      奢靡的心态是一种不自信,穷怕了的人才会以耳餐目食去示人,所以袁枚还说,戒目食就是看着好——他写得也特生动——说去酒席三道点心十六味,大小菜肴四十余款,回了家还要煮粥充饥,实在是耳目喧哗但是最后吃不饱。

      它还有一戒叫“戒暴殄”,他说吃鱼只吃鱼肚哪知鱼背之鲜,炖甲鱼只吃裙边,别的都弃之不用,就更不要说有活脍鸭掌、活取鸡肝,这样杀生残忍。让动物求死不得,这就叫做暴殄。很多人津津乐道提起袁枚就是他美食家做得多讲究,但其实有所不为后面的有所为才是真正的生活家。

      一个成长中的人对这个世界一定是有所作为的,而一个成熟起来的人对这个世界一定是有所不为的,一个人没有长到有所不为的时候,他不可能真正的有所作为,这是拒绝之后的坚持。关于生活也一样。

      如果人心没有那样一份气定神闲的志趣,没有这样一份戒单摆在那里,那繁琐的仪式又能怎么样呢。戒单里面还有一戒,就是“戒强让”,他说一家太守请客,太受罪了,席间一个客人真诚地问道,我算不算你的好朋友?太守说那当然了。这个人就跪下了说,既是好朋友答应我一件事。主人说,起来,任何事情都可以。这个人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主人说那你就说,他说你可不可以不再请我吃饭了,以后不要再请我,你答应我再起来。这就是强让。

      他戒单里还有“戒纵酒”,不能对着美食来纵酒,要纵酒等美食品尝完了。还有“戒穿凿”,海参本来就好为什么要把它烧成糊,燕窝本来就好为什么要把它锤做一团,其实都是穿凿。

      尊敬一杯茶、一份食物其实就跟你敬畏山水与敬佛是一样,我想这才是生活家,我们今天的穿凿来自什么?来自人心的虚妄,就是唯我独尊,我的标准和我的意志就叫好的生活。所以我刚才说,我们的第二个误区就是这种过分的仪式感。

      而这个仪式感的背后,我觉得有第三点,就是唯我独尊的意志去过一份牵强的生活,而不是顺应生活自然的状态。

      人这一生,名带不走,钱带不走,孩子带不走,真正带走的就是曾经的深刻体验,所以每一个当下用的那份心情和心理的秩序,那种珍惜在乎,就是生活的味道。

      做一个真正的生活家需要摆脱伪命题,远离那些所谓的讲究,包括喝茶。今天的喝茶越来越变成一件“斗茶”的事情,大家不是在最昂贵的茶馆,不是喝到了那三棵树上的大红袍,不是喝到了七八十年的普洱,不是喝到了明前最昂贵的龙井,简直不好意思说请人喝茶,喝茶聊天变成了一种新的风雅,但是喝茶的真意是这个吗?

      生活家无非是一种态度。你不要觉得都是一些士大夫的事情,好像没有王守仁这样的诗书,没有起码像袁枚那样好多的物质的资产,没有这些就不能做生活家吗?

      喝茶到底喝的是什么?喝的是个性情,你看卢仝著名的《七碗茶》,正在憨憨午睡,朦胧间听见有人打门,起床一看朋友送茶来了,那种高兴。

      卢仝说,“一碗润喉吻”,睡得口干舌燥,嘴也干喉咙也干,茶下去整个人就像在茶中刚刚苏醒一样;“两碗破孤闷”,心中的那种孤闷没有了;“三碗搜枯肠,唯有诗书五千卷”,第三碗就已经从喉舌一直润了肚肠,中国人讲肚肠太有意思了,实际上中国人的满腹经纶,中国人的肝胆相照、中国人的肝肠寸断、中国人的肺腑之言、中国人的五脏六腑所参与的那种表达——你要是喝茶搜枯肠,能够有胸中五千卷,这是何等的豪迈啊;这么喝下去,微微开始生汗了,不高兴的事随着毛孔都散出去了;“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不敢吃了,说“七碗吃不得也,唯觉腋下习习生清风”。然后问自己将欲何去,蓬莱仙山何在,吃完七碗茶这个人已经飘飘要飞去了。

      茶未必昂贵,但是腹内有诗书,天地通仙灵,一碗茶能够喝得“人间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这是喝茶真意。茶本意就是人在草木之间,人归草木,如坐山巅,无论价钱昂贵。什么时候生活家们从一件器物的价格论走到价值论,放下价格以人格提升价值,我觉得他才有了品格。价格、人格、品格不在一格中。真正的生活家是能在明月清风中活出无价的人。

      所以我说中国“士”的精神不会死去,它生生不息在滋养着我们如此庸俗而琐碎的生活。今天是贫瘠到有了过多繁华装饰的生活,我们在喧嚣中感觉到刻骨孤单,我们在繁华里感到绝望的贫瘠,我们的孤单和贫瘠靠什么去救赎?靠生活家的心灵,这种心灵里面开出的花才是真正不死的花。

      生活家是什么,他们是内心典雅的人,与他们的职业高贵卑贱没有关联,与他们的文凭高下、知识的积累没有关联。

      我们不能要求世界的秩序永远都是安稳的,岁月都是静好的,但是这点安稳和静好可以一直是埋在你的血液中的。对于生活家来讲,典雅最大的敌人,不是外在节奏的紧张,而是内心状态的焦虑。

      一个工作很紧张的人可以做到忙而不乱,但是一个内心焦虑庞杂的人,他的神情中就没有优雅可言,所以我觉得态度是一种滋养,态度能够改变环境,能够让我们找到一生的节奏。这种节奏就是走在路上,给自己一点休止符。

      我很喜欢李渔的那个故事。李笠翁想要修一座亭子,出资赞助的土豪,非要给亭子题名,李渔怕他出语恶俗,拦了一下说“且停停”,但是他张嘴就叫富贵亭,李渔说你看我先说的:“且停亭”。李渔撰写了那个著名的对联,“名乎利乎道路奔波肠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

      亭子的亭旁边加一个单立人,有人靠在柱子上才是停泊的停。世界上是有好多亭子的,但人越来越少进去了,“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亭子不少,人却不能归去。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没有归去的心。

      我喜欢陶渊明的“守拙归园田”,一直觉得守拙的人才归得去,我们迷失不是“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找不到道路。而是那些亭子都空着、荒芜着。人不肯进去靠一靠,所以我们的脚步停不下来。没有人进去的亭子就没有停泊。且停停,一盏茶、一首曲子、一段流云、一处西山都是亭子,生活家是活出质量而不一定要很多数量的人,是有所不为然后才能有所作为的人,是人心恒常面对无常岁月的人,是能够让自己穿越不同的境遇,一片真自我,在这种安祥静好中优雅老去的人,他们是我心目中的生活家。

      人一生怎么看待这条命。命,刚出生会有一条,爹妈给的是性命,性命要糊口。长大有了第二条命那就是生命,念了书,有社会性,有了一定的品质和追求,所以生命是用来生活的。而人会有第三条命那就是使命,使命是一种承诺,因为承诺和担当而变得辽阔。人的长大是生生不息,把自己的命养得更辽阔一点,不要认为使命只是对家国的,比如说对自己的老人开始有了使命,不要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在”,为人父母生了儿女不能只生不养,对自己的孩子要有使命,然后要对自己的朋友“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一个信一个义字,这可以义薄云天呐,这是使命。

      对自己的一份职业你既然选择喜欢它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你要真能乐在其中,也有使命,再往大处说,才是你对一个民族对一个世象能不能够给得起,因为你的存在让周围的人多一点点对人性应该有的信任。所有的这些其实都是给得起,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气象的事情都是因为给得起才永恒。

      戒给别人看的仪式排场落入俗套,但是从来不戒一个人的仪式感,我觉得一个人的仪式感才是生活家真正应该有的。

      中国人弹琴。琴和瑟的最大不同叫做“琴到无人听时工”。过去是五弦琴,后来发展到七弦琴。它不像“锦瑟无端五十弦”。瑟是用来表演的,琴是弹给自己听的。觉得自己“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这种“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一个人跟琴声的流连,这种寄托,跟今天琴童考琴是无关的。是为自己弹的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这样一种明月相照之下的琴,是自己的心声。

      一个人在牛棚里,搪瓷缸子开水就着烤馒头片作为下午茶,那种典雅是一样的。是一种操守和尊严,是人看得起自己的理由,是在一个浊世卑微的乱象中,提醒着自己的独立和自己的品格,中国还是有这样一批人。

      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就是真正能够爱孩子的人,他对人类才有大慈悲,他才没有计较。

      使命,小到对父母、子女、爱人,大到对民族、家国、时代,一个有使命的人,真正在性命和生命层面上面的很多问题会迎刃而解。人这一辈子是生生不息,把自己的命养到最辽阔,有三条命终归比一条命要经活。

      林语堂写他的三个女儿,写他怎么样给孩子做电动牙刷,怎么样给孩子弄各种发明。写在过新年的早晨他醒来,听见三个孩子的嬉笑声,他就拿着压岁钱出去,看到他的三女儿还不满七岁,白白胖胖地在那里跑着叫着,他把孩子叫过来然后把钱放在她手心里,蹲着看她的时候就不觉欢喜地滴下泪来。真是深情啊,就是这种寻常父爱,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能够感动到欢喜地滴下泪来。

      看了《我们仨》,你才能够理解杨绛先生为什么会说:“我跟谁都不争,我跟谁争都不屑。”就是那份淡定的不屑,来自于她内心的饱满,这种饱满就是我说的给得起。

      杨绛先生把他们三人所有的稿费捐给清华大学,她在捐赠仪式上先站起来跟大家说,我个子小我还是站着说吧,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最后给清华大学师生鞠了一躬,她说,谢谢清华大学成全了我们三个人的心愿。

      我就一直在想,今天我们有多少慈善家,敲锣打鼓把一块钱送到捐助人的手里为了换取一句感激。钱钟书先生那时候真叫爬格子,一个字一个字戳在稿纸上爬出来,倾其所有捐了以后,要向受捐助人鞠个躬说谢谢你们的成全。你想,这个世界上再粗暴俗陋的力量,都没有办法折辱这么有尊严的生命。所以当一个生命给得起的时候,他的气象绝不是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我觉得高山仰止的是那些柔软和沉默的人。他们不喧嚣,他们是能够在历史里面留下来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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